苏小姐试图在轮回世界生存 第305章

他们看不到她。

但是，他们必须看到。

人类的潜意识聚合，被称作阿赖耶识。在通常情况下，只有发育到足够强盛的文明。才有可能出现这样的聚合泛意识。而在这被强行收割回1950年的地球，它们就算存在，也必然稀薄到宛若初生婴儿一样。

所以，若想在这个时候准确地接触到它，让他们都能够看到她。便只能够仰仗于一个单纯的手段。

解开基因锁第三阶高段，他化天地。

苏青月的精神力波动在地表扫荡着，大规模幻象或者惑控法术都会被简蒂斯察觉并且立刻隔断。所以她只能够使用自己的精神力，扫描，并感知着这地与天之间的一切。

——我有五次机会。

——我失败的概率，是百分之七点八。

——我……不可能输掉！

心意集中，精力汇聚。万物映照于认知之下。她以为自己不会失败，但成功却迟迟没有到来——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终究只是她的自我估测。而实际的数据或许并非如此。

但她仍旧在尝试——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尝试了四次，还是五次。

她只感觉身上越来越热，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而在她或许第六次的尝试时，她似乎听到了鸟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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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五·纳尼亚传奇 : 第400章第三百七十二节·月之宣言【世界五结束】

苏青月睁开眼睛，映入眼眸，或者说认知中的眼眸的，是一片苍蓝的海洋——海洋之上浮动着影影绰绰的半透明人形。它们大多数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小部分机械般地工作，生活，运动，祈祷——但都没有具体的方向和对象。

——群体潜意识……心灵之海……阿赖耶。

——我成功了。

苏青月心想道，她的灵在水面上漂浮。她看见所有的海洋都有一个共同的归处，而那个归处指向远方的一枚白色太阳。

简蒂斯，她在这颗星球上，享有着整个人类世界的信仰。

她必须要这些信仰……没有便是不行。因为魔镜揭晓了她的秘密，纯净神性以祈愿为驱动燃料。若是没有众生的信仰作为柴薪，那她就得用自己的思绪，自己的情感，自己的念头来作为消耗品进行燃烧。

这或许并不是一条错误的路——不假外物，以自身理念背负起神权。或许正是信仰之路应有的走法。但是很显然，简蒂斯还做不到这种程度。她仍旧是个凡物，心，体，气，神中没有一条能够从‘有限’中超脱，触碰‘无限’的领域。所以，她自己负担不起这份沉重的神权，她必须依靠信徒的集众。

——所以，只要斩断她和她信徒们之间的链接。她就会输。她只能放弃纯净神性所带来的能力，抑或者被纯净神性烧尽自我。

——但是……要怎样才能够做得到呢？

白色的太阳就在远方，自己只要试图对潜意识海洋发动进攻。那么它便能够识别出自己所在的方位，便会自主地做出对抗。而哪怕那枚白日什么都不做，如此庞大的一片心灵之海，想要颠覆它又需要多大的力量？

苏青月做不到——她知道自己就算爆种了也做不到。他化天地，还有让她精神力敏锐度提升的心眼让她能够将二十五亿人的心灵视作一个整体。而若是想要用蛮干的方式来斩断这份信仰联结，那就等于要同时洗二十五亿人的脑一样。

——我要是有个X教授的脑电波放大器，或者尤里的心灵终结仪倒可以试试。但我手头什么都没有，所以试试就是逝世。蛮干的方式是不成的，我只能够用交流的方式，向这个星球的人类发出宣告。

——只有一次机会，只能够发出一次宣告。

宣告，宣告什么呢？

告诉这个星球上所有还活着的人类，告诉他们，是简蒂斯收割了太阳系的文明，是她所施展的法术，让这颗原本兴旺发达的行星被打回史实的1950。告诉他们，那些在收割中当着他们的面肉体溶解，在哀嚎中被抽走灵魂的亲人，朋友，爱人，都成为了简蒂斯脑海中纯净神性的原料？

告诉他们真相，摆出毋庸置疑的实证，然后他们就会厌弃简蒂斯，就会将这位需要他们供给信仰的虚假神祇当场抛下？

想得倒是很美，下次不要再想了。

苏青月记得很清楚，在和简蒂斯的舰队交战时。简蒂斯的分身向来都是不需要任何征兆或者前置，便直接降临到她麾下的精英法师们身上的。而在降临途中，她从来没有遭遇到任何反抗，在降临之后，军团的士气和战力也没有任何变化。

她的人民相信她。至少，相信那个在前五十年间无所不能，公正严明，赢得每一场胜利，并将许诺全数兑现的她——她的信用不会因为她在这几分钟里的暴行而坍塌。被收割走的那些灵魂，在知晓真相时或许还会将自身的境遇视作为女王效力的荣耀。

一个能够让人民衣食无忧，万事不愁，诸多矛盾被尽数压制在文明的高速发展之下，所有住民都充满强大者自豪感的帝国。是不可能因为统治者的一项突如其来的重大失误，而从内部坍塌的。

而作为一个毫无背景的外来者，无论在这里说了什么。大概都会变成邪魔的蛊惑，哪怕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相。而就算真的有几个人能够认同，它们对于这千钧一发的战局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更何况——

苏青月落到苍蓝的海洋表侧。伸出手，触碰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模糊人影——在即将碰触到的瞬间，人影的体表浮现出虚幻的锁链。

心灵枷锁，精神钢印……或者别的什么效果类似的东西。从一开始，简蒂斯就从物理层面上确保了麾下民众的忠诚。哪怕他们本就忠诚可靠，这一或许在出生时起便加诸在他们身上的烙印，也让他们的信仰在任何时候都无法偏移。

破坏信仰源，不可能。

斩断信仰通道，做不到。

——那么，果然。一切都和魔镜所告诉玛丽安的，一模一样。

简蒂斯的感悟是正确的。力量的对比影响不了胜负的全部。只有掌握着更加确切的情报并且有机会将其投入运用的人，才能够成为最后的赢家——若是没有魔镜，苏青月在这个时候能够做的便只有误打误撞赌运气。不，她甚至不会来到这里。因为北冰洲队和简蒂斯认知中的轮回小队实际上存在偏差。在魔镜发挥作用之前，她甚至不知道简蒂斯的底牌收割了整个太阳系后，塑造出的成果是纯净神性——因为她在过去根本就没听说这样东西。

但是现在……

——你仍旧会输，简蒂斯。

——你输在你从不信任你的部下，你的国家，你的人民……整个太阳系文明的一切力量都寄托在你一个人身上。而你哪怕像是其它的神灵一样，有哪怕一位选民，一队天使，我在这一刻都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战局已经确定，计划可以实行。而现在，就是最佳的时机。

一轮青色的明月，出现在地球人类潜意识的海洋上。

开口的机会只有一次，能灌输的理念也只有一条。

那么，它的内容是——

“祸至矣！祸至矣！”

“群星已然熄灭，苍穹流火焚尽。衰败腐朽之鸦已然触碰大地，此世众生，若无庇佑则将悉数死去！”

潜意识的海洋中，言语不需翻译。而伴随着青色月光一起到来的，还有无数星空焚灭，万军皆被收割的记录幻影！

对，塔什做的一切，简蒂斯做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被苏青月强行定义为‘外来的灾祸’而在这片海洋中得以显现。既然不可能破坏掉简蒂斯的信仰源，那么干脆就用推波助澜的方式来将其改变！

原本平静的潜意识海洋，在月光的照耀下急剧地向着躁动不安的方向转变。这颗星球上的二十五亿信徒对于简蒂斯的信仰或许无可动摇。他们或许能毫不犹豫地为神赴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对毁灭的恐惧！

所以，祈祷吧。向你们的神，你们的王祈祷吧。祈祷她会在这危难之中保护你们，祈祷她会关照你们当中的每一个生命——这不是亵渎，不是背叛，而是虔诚。信徒祈祷被救赎，被保护，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苏青月注视着眼前的这片海洋，注视着它从平静化作沸腾的汤锅。人交付信仰，神给予庇护。这本就是最为基础的人神之约。而她在世界的四的亚空间神战中，已然确切地知晓了这一秩序。

而现在，简蒂斯和她的国民们，一样建立起了人神之约。无论她自己是否承认，她此刻的力量之源，那以太阳系物质塑造而成的纯净神性，正是因为接受了地球众生的祈愿从而能将算力向她供给。

——那么，当全世界的信徒。都认为自己危在旦夕。当全世界的信徒，都认为自己需要被神祇所保护的时候。没有选民，没有天使军。所有力量系于自己一身，找不到任何代行者来代行神权的你……会变成怎样？

纯白的太阳在应激反应中被激活，自动防护措施化作苍白的洪流，向着代表苏青月的青色月轮直线轰入。然而在那之前，现界。地下四千公里的外核铁镍层处。黑白相间的太极传送符文，伴随着时空结构的变动。

次元矩阵，激活。

当苏青月的精神力收回的瞬间，她身上的冥界祝福已然要和过载的执念凭依装甲一同化作碎末。它们距离极限或许只差一秒，而她距离死亡或许也只差一秒。

被烧得通红的胧从她身上跌落，勉强恢复人形，又立刻被格兰塞法内部的生命维持法阵所包裹。一部分的伤势被转移到拉弥娅的身上。而苏青月只来得及在舰体内扫上一眼，便立刻提振精神，出现在舰体外部的战场之中。

简蒂斯就在战场上，她就站在大气和太空之间的边界——塔什融合体在她的压制下进退不得。然而她自身的战斗意志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观测到了削减！

她的心不在这里——她的心在地球的表面。

她本来用不了几分钟，甚至几秒钟便可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但她的身体却在严重地影响她的心灵，让她抛下这座战场回到地面上去！

“你们……都对我做了什么！”苏青月第一次，从简蒂斯口中听到了失态到咬牙切齿的声音。而这说明她已经被内心的矛盾冲突影响到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

而这也意味着苏青月任务的达成——因为苏青月之所以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简蒂斯那仅剩的注意力，投向自己。

她赢来了一瞬空隙。她用这一瞬间展开了心灵网络，并将一枚阳光炸裂捏在手里。她已经无暇去做任何事。她在释放阳光爆裂时，简蒂斯也做出了相称的回应。

本能的还击，一瞬的破绽。

而这一瞬破绽，便让多萝茜的精神成功地通过心灵网络，和塔什融合体，或者说，支配塔什融合体的塔薇尔构筑起了联系。

多萝茜穿过了塔什，走进了塔薇尔的内心世界。她和正在努力操纵融合体的塔薇尔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走进了更加深层的思绪之底。

死河就在这里。红色不夜城就在这里。

而死去的阿斯兰，也在这里。

它和它的国一起构成了塔薇尔的不夜城。它在看见多萝茜的那一刻将头抬起。

“我来履行约定，北冰和众神联盟的约定。北冰接手众神联盟所有的布置和筹码。北冰交付众神联盟最后的胜利。”

“我看得见战局，女巫。”阿斯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洪亮并且威严。“你们似乎抓住了一个契机。但你们并没有奠定最终的胜局。”

时间的流逝是缓慢的，在心灵的深处，一秒钟可以当做数千秒来使用。

简蒂斯的自动防御正应对着苏青月的阳光炸裂。而在她完全无法集中精神的现在，塔什融合体也的确获得了一个偷袭的空隙。

这一击的确能中，但能中不代表能赢。苏青月的宣言固然能够引动泛意识的恐慌。但过大的危机一样能够让失神的简蒂斯心神凝聚。

然而，多萝茜的脚下却出现了地球的幻影。二十五亿的众生正虔诚地祈祷，惊慌忙乱地地注视着天穹之上的战局。

“这些人需要一个庇护者。而这个庇护者在如今则是简蒂斯。”

“而你若是愿意成为简蒂斯。便意味着众神联盟最终的胜出。”

阿斯兰思考了一个刹那。

“你的意思是，让我成为简蒂斯。让我替代她，让我继承她的力量，守护她的人民？”

“正是。”多萝茜点头。“而你要在顶替她后带着塔什融合体深入地底。用她已经制作完成的地球封印阵，封印塔什，以及成为她的你。”

“你的意思是，众神的胜利将是凄惨的胜利。我要永久地驻守在地心，维系封印。确保地球的存续。神和恶魔都再也无法支配地球上的人类。他们将在众神的胜利果实之上独自地崛起或者衰竭？”

“正是。”多萝茜再度点头。“不再有白女巫，不再有古老众神，不再有塔什，而我们也会离去。所有的正义和邪恶都将在地底长眠。而地球上或许偶尔会出现一两个灵感过于强盛的少年少女，能够接受你的天启。”

“你的意思是，最终占据所有好处的。只有在这场赌局中什么都做不了的地球人类。众神联盟的胜利，相比起白女巫和塔什的失败。其实没有多大差异？”

“正是。”多萝茜第三次确认。“但这仍旧是胜利，符合北冰和众神联盟在昔日所订立的盟约。至少在那之后的地球，还有机会接受属于你的天启。而除了你以外，不会再有另外的超自然力具备行动能力。”

狮子低下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那么，我如何取代她。女巫。”

“塔什融合体吞噬了恰恩神域，而我的同伴很聪明。在能够让简蒂斯本体形神俱灭的时候，采用吞噬的方式吸收了她躯壳粉碎后的一切粒子残余。而现在，我们所面对的简蒂斯不过是一个借助他人躯壳复活的二流货色。塔什的融合体，比她更适合被称作简蒂斯——只需要一个合适的仪式，进行一点点的辅助。”

辅助的仪式就在她的脚下，就在格兰塞法的内里。那在苏青月击败叶迦南回归时被强行中断的大型仪式在这一刻便起到了这样的作用。而仅此一次，阿斯兰可以等于简蒂斯。

阿斯兰站了起来，它发出如同山峦崩裂一般的咆哮。它的奋起，伴随着它死去子民的齐声呐喊。以及欢呼。

它的确是比简蒂斯强的，因为简蒂斯孤身一人。所以在这一刻陷入败局。而阿斯兰在受整个纳尼亚的信任的同时，还同样相信着自己的民众。

心灵链接，中断。

运作的时间，恢复正常。

阳光爆裂的冲击在简蒂斯本能撑起的护盾下无功而返。而当简蒂斯的注意力因此而偏移瞬息的空档中。狮子的咆哮，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