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试图在轮回世界生存 第3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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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六·咒怨 : 第453章第四百二十三节·继承

——卡斯特，醒来。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卡斯特的耳侧回荡，而他逐渐地恢复了知觉和思考能力。

他还活着。

他本不应活着。

元素冲击爆弹迸发时，他所在的方位本就非常靠近核心区。而不同于那些拥有着充沛经验，至少也有充沛道具的资深者。作为上一场才加入轮回世界的，只不过是起点比较高的真实萌新，他在上一场结束时所捞到的资源只够他补全自带修炼体系中的漏洞以及后门，再去购买更多的防具，却是有心无力。

这是很明显的破绽——新人的破绽。力量过于纯粹，单一。在熟悉的领域中自然能够发挥出充裕的战斗力，然而一旦换了一个陌生的交战领域，就会完全地摸不到头绪。

多萝茜因此而没有过多地重视他——事实上，多萝茜在解析了他的情报后，甚至做出了只要给乔安置一些准备，直接就可以用最多轻伤的代价拿下卡斯特的人头。而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在沙洲队的内部信任崩溃之后，失去了同伴支援的卡斯特，根本就只能够算是一个三阶高段的土著战力。并且缺点显著。

他本应死在元素冲击的光潮之下——他自己都这么认为。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所掌握的光属性战气和阿卜杜拉的光灵权柄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回事，他完全不可能抵抗得住那连续不断的光爆冲击，最多不过几秒钟，自己就会湮灭死去。

他本应死——但他却活了下来。

他在知觉丧失的最后，感觉有一股力量渗入了自己的躯壳——那是一种温暖，熟悉，但他确信自己在过去从未体验过的力量。在那之后，元素冲击的光爆便让开了他。而他的思维也逐渐地沉降了下去，陷入了最深层的梦境。

这很奇怪——明明在这样的战场上，他哪怕闭个眼，走个神，都有可能会被会被某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趁机吞掉。然而现在，即便是在昏睡之中，他却也知晓自己依旧残存，身体没有受到多大的创伤，而且还在产生某种微妙的变化。

他不太理解那是什么变化——但他感觉自己的肉体，精神，灵魂，都在全面地增幅，变得加合理，更加强打——他没有办法阻止那道强化他的力量，他甚至很难在迷蒙的睡梦中提起对抗的想法。

卡斯特大概猜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没有因此而庆幸，反而感到苦涩与绝望。他推测自己成为了某人复苏，乃至于降临的容器。而很快，自己或许就将迎来一次彻底并且永久的死亡。

他猜错了。

一个声音唤醒了他。

当他‘睁开双眸’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幅幅出乎预料的景象。

他看到了九十九——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九十九，而是更加年轻，更加稚嫩，根本就是还是土著的九十九。他看到猫儿忍者咬紧牙关，和一位强大……至少对于那时候的九十九而言非常强大的，装扮看上去像是个忍者的男人战斗，并在一番苦战后，奇迹般地将这个强劲的对手斩杀。

但这并不是结束——

‘飒——’

从阴影中突然射出数枚锋锐的附魔手里剑，少女那纤细的手脚还未从战胜强敌的脱力中复原便被干净利落地切裂断掉。娇小的残躯跌落在地上，而下一刻，一只厚重的皮靴便踩在了她的脑袋上。

“多磨，我是壁虎，探路的从者是也。没想到那个强大的黄金乡=桑，居然失败了。”

用词很古怪，语气很狡诈。而那恶毒的欲望，毫不掩盖。

少女刚想要说些什么，那用力压下的脚便踩碎了她的下颌。头戴多镜头探测仪的忍者不给她任何反扑的机会，而是直接将一枚复合镇定剂扎在了少女身上。

“刚进入领域，很痛苦吧？但我不会让你死。毕竟现在，你没有威胁。做为真·忍者的活标本上交，我就能往上攀登，成为总会六门也不是妄想。”

尾巴连同部分脊椎一起被拔出，耳孔内也被插入长针。而当那双手的手指按上少女的眼睑之时，卡斯特便看到了这位向来无忧无虑的猫儿少女，所不曾展现过的，真切并且浓郁的绝望。

画面就此定格，然后闪烁。用第三人称的视角来观测第一人称的经历实属一种卡斯特未曾体验过的操作，而下一刻，他看到了麦维斯的面貌。

他看到麦维斯跌到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染血的文件袋。明显更加年轻的学者女人穿着那身熟悉的白大褂，而她的身上有着数处枪伤，鲜血汨汨流下。

“交出来吧，麦维斯博士。都到这个时候了，我可以让你有个痛快点的死法。”带着墨镜的特工在这一刻展现出了有悖专业性的举动。他举着枪，一步一步接近那忍着痛苦挣扎的学者女人。“还是说，你以为你的同伙还会来救你？很遗憾，他们向公司把你卖了一个很好的价钱，公司会将他们打造成弃暗投明的榜样。”

特工说出了一连串的名字，每说出一个名字，学者的脸色便苍白一分。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或许是因为心在坍塌。

“我会捍卫我的劳动成果，直到我死。”麦维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出了话。她知道自己的努力完全只是徒劳，对方只需要扣下扳机，便可以从自己的尸骸上夺走自己所努力创造出来的一切资料。

“公司从未低估过你的决心，麦维斯博士。你为了解决你故乡的沙漠化问题做出的一切努力公司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勘探队在那里发现了一片油田，那么公司很愿意和你合作，用你研究出的强效固砂植物来推广绿化。但是现在，公司不希望有任何一支考察队，将目光投往那个方向。”

特工的身上，突然发出了‘滴’的一声轻响。某个条件已经满足，而特工的面容也染上了一抹轻松的笑。

“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公司要浪费这么多时间，给你做临终关怀。而现在，你将有幸得知一件真相，一份……代价。”

他从身后取出一枚平板，展示给倒下的女人——屏幕中显示的是一座戈壁边缘的小城镇。而那座曾经热闹温馨的城镇如今却寂静的可怕。因为数百具尸体被整齐地排列在镇门口，一个又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特工，正给每一具尸体的脑袋补枪。

麦维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认得那一张张曾经热情爽朗，如今凝固为苍白的面孔，因为那就是她为之奋斗了十数年的故乡！

“你……你们怎么能……”

“我们当然能，而且不会有人知道。三个小时后，一场沙尘暴会掩盖掉这座废墟。你所为之奋斗的一切，都会被永久遗忘。”

特工举起了枪。

“铭记你的愚蠢吧，麦维斯博士。你害死了你所珍视的所有人，因为在公司向你伸出橄榄枝的时候，你竟敢拒绝，反抗。”

扳机，即将扣下。然而在扣下扳机之前，麦维斯的眼眸之中，便已然只剩下了绝望。

又一份记录结束了，而下一份，则是埃尔顿的。而和前面两人不同，埃尔顿从未因某样突发的恶意而招致绝望。

他只是活着，普通地活着，无聊地活着——他是人类，但又不是纯粹的人类。他生活在一个有点类似于北斗神拳的，强者为尊的后启示录时代。而他作为镜妖和智人的融合产品，生来就是某位领地统领的刀。

杀手，刺客，暗卫，用后既毁的道具——埃尔顿从小就作为这样的人……东西，而被培育出来，而天性冷淡的他，也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不后悔——他不懂什么叫做后悔。

在获得命令，杀死自己的基因学父亲时，他没后悔。

在获得命令，将母亲全族，制作成观赏用的万花筒道具时，他没后悔。

在获得命令，将同期暗恋自己的，和自己略有好感的同伴处决时，他没后悔。

在获得命令，执行一个十死无生的刺杀任务，并且无论失败或者成功都在结束后立刻自杀的任务时，他也没后悔。

他忠诚地执行了来自统领的所有命令，就像是一件称手的工具。他完成了那个十死无生的，对敌对统领的隐秘暗杀任务，并在成功撤离后，毫不犹豫地打爆了自己的头。

他死掉了——但又在不久后活了过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残缺变异的镜妖血脉居然还有着这样离谱的功效。而当他决定将自己再杀一次的时候。这个男人出生以来，第一次地感觉到了犹豫的情绪。

“我到底是谁？名为埃尔顿的工具……还是从埃尔顿的残骸上新诞生的生命？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听从其它人的命令？”

活过来的埃尔顿到底还是不是埃尔顿，无人知晓。

但肯定和先前的版本存在差异——他学会了后悔，学会了犹豫，同时，他还学会了无聊以及空虚。还有仇恨。

他将自己原本的主人杀死在了王座上，两片同时失去了统领，却又正好彼此敌对的领地就此陷入了难以遏制的纷争，而这又成为了大陆战争的导火索，无数人在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之中，失去了安定生活的机会，在战乱中痛苦死去。

这便是异界的萨拉热窝，而埃尔顿便是那个点燃导火索的青年枪手。在脱离了工具的身份而找回感情之后，感情便成为了压垮他的重负。而最后，他的知觉中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绝望洪流。

他宁愿变回一件工具。

画面，就此停滞。映入卡斯特眼眸中的，是穿着西装的马利克，和一座符合他穿着打扮的办公室——才来轮回世界没多久的卡斯特并不惊讶于马利克在抵达主神之前便已然是一副熔岩魔鬼的面貌，而在马利克的对面，另一位魔鬼放下了一份合约。

“签下它吧，马利克。将你的生命，灵魂，人际关系，因缘机遇……等等，你所能够支配的一切，全部售卖给我，为我工作，直到永远。而我会给你一个好价钱。”

魔鬼不能够违背契约，无论它有多么苛刻。这是它们的生命本质所决定的，而这也是它们的力量之源。

“而价钱，就是你将从此获得永远为我工作的权力。怎样，是很不错的交易吧。”

办公桌对面的马利克面沉如水，熔岩一般的面孔都要化作石头。他对那份合约不屑一顾，并且充满了嘲弄。

“你觉得我是智障吗？我的部下们很快就会攻占你的老巢，你耗尽所有人际关系，所交易而来的这场不带护卫的谈判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机会。而现在，你已经将它浪费掉了。还是说，你想用拳头来结束这一切？”

马利克嘲讽地说道，作为一个半魔鬼，他花了无数时间和努力，才勉强攀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上。而只差一步，他就可以脱离这个烂泥潭，成为一个无论在人类社会，还是魔鬼社会中都能够挺直腰杆的大人物。而他几乎都要忍不住动手去结束这最后一幕。

然而他那即将落败的对手，却是有恃无恐。

“你知道吗？魔鬼和半魔鬼之间存在一个重大差异。那便是纯正的魔鬼不会有那种凡人的无聊情绪，比如说……偶尔会在心底发作的，善良。”

马利克皱紧了眉头，对于魔鬼而言，善良是一个非常具备侮辱性的词。虽说在人类社会圈中……这个词在不少场合，也算不得一个好意思。

“你还有底牌？”他想不出自己到底还有什么错漏。

“准确来说，是王牌。”而他的对手轻轻地拍了拍手。“当你为了还某位大人物的人情，而答应了这次谈判时。结果便已经注定。从今以后，你的一切都会属于我。”

一个灵魂在魔鬼的身侧浮现——那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平凡的，普通的小女孩。当她出现的瞬间，马利克的眼眸中便骤然点火。

他和这个女孩并不熟，但他却记得她——那还是他刚刚觉醒魔鬼血脉。意气风发的时候，而他在那时候便在街上看到了这个小女孩，因为母亲重病而痛苦哀哭。

他安慰了那个小女孩，发动契约的力量，用小女孩的一滴眼泪，换来了治愈小女孩母亲重症的力量。而在母女俩对他千恩万谢地鞠躬时，那身为人的部分让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做个好孩子。”那时候的马利克说道：“下次再见面，我就满足你一个小愿望喔。”

身为人类的他，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身为魔鬼的他，在那时还感知不到契约的运作。

而现在，他要为自己的一时善心，咽下剧毒的果。

“大哥哥，请你满足我的愿望。在这里，签下你的名字吧。这样，我和妈妈就可以转生成为贵族家的孩子了。”小女孩毫不犹豫地说道，或许是受到了哄骗，或许……她其实已经知道了一切。

而这一次换成他的对手嘲笑他。

“混种就是混种，这便是你行善的代价。你不懂魔鬼到底可以有多么守诺，也不懂人类到底可以多么卑劣。就作为一个教训，从今以后，永远地铭记它吧。哈哈。”

对手露出了笑容，而马利克的手却在颤抖。没有狡辩，含糊其辞的权力，因为他在当时发自内心地立下了那个承诺，而如今，整个世界都在迫使他，用同等程度的重视，去履行那个错误。

他的手，移向了契约的签字栏。

而画面又一次停滞，接下来出现的，则是……

“够了。”卡斯特抬起手——心灵中的手，在被迫观看了这么多的画面之后。他终于将自己在意识中的身躯完全掌握。

而一切也就此停了下来。

“你有什么目的，直接了当地来吧，施梅！让我知道这些，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只是在做无用功！”

而下一刻，他便看到了那张无比美丽，神圣，慈爱的面孔。

施梅，本应在神域中沉睡的她，却在此处。本应正接受九十九诣见的她，却在此时，出现在卡斯特的心中！

“并不是做无用功。”施梅的声音，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清丽。“见证，并背负所有团队成员的痛苦和绝望，本就是你应当做到，应当去做的事。”

她的眼眸中，满溢着慈爱与悲悯。以及卡斯特不可置信地信任。

“作为，将要杀死我的，沙洲队的下一任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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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六·咒怨 : 第454章第四百二十四节·月曜

如果用惊讶来形容卡斯特心中的情绪，那就是把萤火描述成太阳。他的第一反应，是‘你他妈的是在逗我！？’

而第二反应，则是‘你他妈的绝对是在逗我！’

于是他冷静了下来。

“如果你想要去死，大可自己动手。我想肯定会有人为你的死十天十夜的宴会，直到下一场轮回世界展开序幕。”他冷淡地说道：“在这里捉弄我没有意义，还是说你以为这样就能够让我放下戒心，好让你控制我的躯壳？”

他以为施梅可能会恼羞成怒……或者准备了更严密的后续话术来尝试将自己说服。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对应准备，然而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