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泗玖
比企谷也只是随口一提，摆摆手道：“那还是老样子吧，麻烦你了。”
“嗯，我知道了。”
大概是察觉到对方心情不佳，松荣没有多说什么，干脆地退下了。
走进VIP室，堀北学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抱歉，堀北前辈。”比企谷打了个招呼，“我们班放学后要留下来商量考试的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本来就是我约你出来的。”
堀北学稍稍看了一眼对面的座位，示意他落座。
可比企谷坐下以后，眼巴巴地等着对方开口，结果直到松荣把咖啡送过来，堀北学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慢条斯理地品着手里端着的浓茶。
……咦？
这是要我先开口的意思吗？
话说都来咖啡馆了，为什么还要喝茶啊！
“那个，堀北前辈……”
“先别着急。”
比企谷实在忍不住，刚想要开口说话却又被堀北学给打断了。
“说起来，我能和你像这样一起喝茶的机会也不多了。”
“是啊，毕竟前辈你马上就要毕业了吧。”
“所以没必要着急谈事情，先安静地享受这一刻吧。”
“……嗯。”
在比企谷的印象中，堀北学就是一个严肃且古板的前辈。
没想到还能说出那么有情调的话。
虽然现在没什么心情，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比企谷也不好催促，只能同样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时间就这样静静地流淌着，耳边只有小小的啜吸声。
不可思议的是，原本那颗焦躁不安的心，也开始慢慢地平和下来。
“比企谷。”
也不知过了多久，堀北学突然开口了。
“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找你吗？”
见比企谷摇头，他便回答道：“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哈啊？”
“只是想要看看你最近怎么样，所以就把你叫出来了，并没有其他特别的理由。”
“呃，这样啊。”比企谷被这直白的话搞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样的话，你为什么不约你的妹妹呢？堀北她肯定会很高兴的吧。”
“铃音的话……不太方便。”
“为什么？你们俩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吧？”
对于这一疑问，堀北学沉吟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他罕见地叹了口气，沉声道：“我和铃音之间的问题……看似只是兄妹互相不了解而产生的矛盾，可我始终觉得不能用这么简单的理由去概括，即使用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可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里面。”
“那要是用行动呢？”比企谷反问道，“堀北不就是这么打算的么，她想要通过带领班级升到A班来得到你的认可，而且至今为止她确实改变了许多吧。”
“是啊，一个人的印象是每天每天都在不停更新的……”
说到这里，堀北学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懊悔。
“所以在某方面，我又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进这所学校了，当时我只是想着如果离铃音远一点，或许她就能改变自己，可却是失去了在一旁见证她成长的机会。”
“……这种事本来就不可能预知得到吧。”
“不止如此，有时候我也会担心我们俩的隔阂，只要采取行动就能消除吗？就能互相理解吗？”
“这……不知道。”
在这之前，比企谷实在没想到堀北学也会说这样的话。
这个人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软弱之处，可这并不代表没有。
毕竟堀北学不是一个机器人，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高中生。
比企谷非常荣幸他能对自己露出这样的一面。
“是啊，确实是不知道呢。”堀北学自嘲地笑了笑，“即使说了再多，做了再多，自己内心的想法往往也无法传达到对方的心里，我和铃音表面上看起来和解了，实际上又何曾不是一种互相妥协呢。”
“……嗯。”
不仅是堀北和她哥。
某种意义上来说，堀北和栉田也是互相妥协。
那两人并非是因为互相理解才放下争执的，而是……成长了吧？
比企谷不太清楚用这个词是否准确，可他现在也想不出其他更合适的词了。
接着，仿佛印证了他的想法，堀北学再度开口道：“但是，我知道另一件事，那就是必须学会去接受，既然我和铃音没办法完全回到从前的关系，那就好好接受现状吧，这便是我所得出的答案。”
“这样啊……”
所谓破镜难以重圆。
即使想办法修复好了，可上面依旧会留下痕迹。
然而，如果真的那么喜欢这面镜子，那就好好接受这面留有痕迹的镜子。
堀北学想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正因如此，另一方面我又很感谢这所学校，正是由于在这里的经历让我明白了这点，而现在看来，铃音也是通过与同学的磨合才领悟了这个道理吧。”
“……那你们是怎么明白的呢？”
表面上看，这似乎和比企谷没有关系。
但是……他却忍不住想要知道。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责任感。”
“责任……？”
“那要从我刚入学开始那时候说起了。”
说起往事，堀北学并没有露出什么怀念的神色，只是面无表情地述说着：“当时我们也和你们一样，入学一个月以后突然被告知了S系统的真面目，只不过那时候我多少也洞察到了一些，同班同学又十分优秀，所以整个班级的气氛还是比较轻松的。”
基本上来说A都是这样的吧，好歹也是学校选出来的精英分子。
“可是在经历几次特别考试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我们班出现了退学者。”
“呃……”
“这三年的时光，我可以自负地说从来没有停下，始终走在学校的前列，可唯独失去很多同班同学这件事，一直都是我心里的一个遗憾。”
到目前为止，三年级总共出现了24名退学者，其中不乏A班的学生。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比企谷轻声说道，“没有办法跟上来的人，按照这所学校的体制就只能被淘汰……毕竟使用的是国民的税金啊。”
“是啊，掉队的同学基本上都是水平不够的学生，只是有时候也会失去一些优秀的学生。”
堀北学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突然话锋一转。
“只不过，我一开始所苦恼的并不是这个，我清楚地记得，那是暑假在无人岛举行的特别考试，我们班第一次出现了退学者，回去以后我仿佛钻牛角尖的反复思考，要是我更加优秀一点，要是我做得更好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有人退学了呢？”
“……呵呵，简直和平田还有一之濑一样。”
虽然这话题有些沉重，但比企谷却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因为他明白，堀北学和这两人既相似又不相似。
前者已经……成长了。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直到……某人告诉了我一件事。”堀北学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她告诉我，要我好好看一看周围，想一想自己真正应该做的是什么。”
“那个人是阳乃小姐吗？”比企谷好奇地询问。
堀北学没有回应这个疑问，自顾自地道：“从那时候起，我就渐渐明白了……重要的不是承担起身上的责任，而是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一定要学会去接受现状，否则就只会永远止步不前。”
“……所以就算和堀北回不到小时候那样也没关系了？”
“没错。”
这两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让人能感受到从中蕴含的坚定信念。
“就好像我接受了自己能力不足，无法保护所有人的事实，我同样也会接受我和铃音现在的关系。”堀北学的声音不大，但却是铿锵有力，“相对的，我会带领剩下的同学从A班的，而我和铃音也会构筑比以前更好兄妹的关系。”
“……真厉害啊。”
这一刻，眼前的堀北前辈突然异常高大。
那份帅气想必谁都难以企及。
“不愧是堀北的哥哥啊……堀北也不愧是你的妹妹。”比企谷不禁感概。
“虽然我多少明白你的意思，但还是感觉你这话非常古怪。”
“那是因为你没有近距离看到堀北的成长。”
体育祭那时候，堀北的突然改变并不是毫无理由的。
表面上，她好像是因为认识到自己哥哥的不足，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
就连自家完美的哥哥都有不会的事情，更何况其他人呢？
正因如此，堀北才肯放下无谓的自尊心，与栉田互相妥协。
然而，真正的理由其实是因为平田吧。
由于他的突然缺位，导致班里陷入混乱，要是没人能站出来，D班这艘泥船只会沉下去。
正是感受到了这份危机，堀北身上的责任感才爆发出来。
反复思考得出的结论，最后和她哥哥一样决定接受现状。
D班就是不足，就是烂，自己的脾气就是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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