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14H18N2O5
江端先生温和的说,他是一位有着出色职业道德的好司机,说话时双眼紧盯前方,没有一丝分神。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眼看着即将驶出千叶市区,四叶急了,她抬起双手,连连拍打江端先生的座椅靠背。“江端先生!止哥!止哥啊!止哥还没上车!我们应该去接他!”
“原来您是在担心藤原先生吗?”江端先生恍然大悟。“请不用担心,藤原先生交代过了,不需要为他烦心,他会自行前往会合地点。”
“诶?”中野四叶一愣,随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原来是这样吗?”
“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就知道了吧?”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中野一花摊开双手。
“四叶你看看周围,这辆车承载六个人已经是极限了,藤原桑要是上车的话,可没有地方坐哦。”
“那太简单了!”四叶流畅的回答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是早就计划好的。
“我把我的位置让给止哥,然后我坐在止哥腿上,让他抱着我的……呜哇!”
坐在四叶右侧闭目养神的中野二乃忽然睁开了眼睛,她默默的抬起手,食指和拇指同时发力,如铁钳般狠狠的拧住了妹妹的脸。
……
看着眼前高耸精致的建筑,中野二乃双手抱肩,她蹙了蹙眉,不满的低声抱怨说:“怎么是西式的豪华酒店啊?”
“这不是很棒吗?”身边唯一听到二乃抱怨的中野一花轻笑着说:“这种温泉酒店的设施一般都很完善,服务也会更好。”
“可说到温泉这种东西,不应该搭配和风的大屋才最有味道吗?”
“呀!瞧瞧这传统古板的发言。”一花故作讶异的扭头看向妹妹。“我都快以为我身边站着的人是三玖了。”
中野二乃表情一僵,她尴尬转过头,哼哼着说:“你管我!”
“其实二乃你是在烦心晚上怎么打开藤原桑的房门吧?毕竟,比起和风大屋的纸拉门,温泉酒店的房门要难开上无数倍,对不对?”
中野家的长女露出了捉狭的笑,她凑到中野二乃的耳边,轻声说:“我都看见了哦,今天早上有个人悄悄把一大堆我看了都会脸红的衣服塞进自己的行李箱……”
“我……”中野二乃的脸瞬间爆红,她羞恼万分的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姐姐,抽出身边行李箱的拖杆,慌不择路的跳上酒店的台阶,埋头朝酒店内部走去。
然后……
“欢迎光临。”
“二乃?”看着站在酒店入口浑身僵硬的妹妹,一花困惑的皱起了眉,这时候五姐妹已经将自己的行礼全部从车上卸了下来,一花扭头朝妹妹们招了招手,带着她们跨上台阶,快步走到了二乃身边。
然后五胞胎一齐陷入了沉默。
她们在温泉酒店门口列成一排,表情僵硬,如同五尊石像。
——女孩们被站在面前的那个人给震惊到了失声的地步。
白衬衣、黑马甲、颈前系着鲜红的领结,这是标准的侍者打扮。
中分头、瓜子脸、双眼狭长极具威慑力,这是姑娘们无比熟悉的一张脸。
——侍者o中野丸尾面无表情的站在女儿们的面前。
父女对视良久,最后还是作为长姐的中野一花最为靠谱,她勉强定了定神,惊疑不定的开口问:“那个……你是……爸爸?”
这个问句简短,但对于男人来说却沉重得像一柄巨剑兜头劈来,男人被砍得后退了半步,默默的侧过脸,不答话。
看来丸尾先生本人也对当下这种情况感到羞耻万分,甚至不愿意在此时此地承认自己的父亲身份。
“哦?大小姐们已经到了吗?”
就在这时,平稳的询问声在丸尾先生身后响起,有人从中野丸尾的身后走出,步入了女孩们的视线之中。
来人身上是同样的侍者打扮,唯一的不同是塞在领口的枫叶红领巾和鼻梁上的玳瑁框眼镜。
那人在中野丸尾身边站定,右手抚胸,向五胞胎微微躬身,其语气平稳,气质优雅,瞬间就把站在身边的那位老男人给爆成了渣。
“欢迎回家,大小姐。”
真是一位优秀到令女孩脸红心跳的完美执事。
这一瞬间,石像们忽然又活过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姑娘们毫不犹豫的抛下了行李箱和表情难看的老爹,一窝蜂的涌了过去。
“哇!止哥你这身打扮好帅气!”
“头一次觉得西洋风也很不错啊。”
“Waiter!请帮我把行礼提到我的房间里去!”
“喂!你们三个给我等一下!止这个打扮明显是来服侍我的吧!?”
中野丸尾在原地站得笔直,他用余光打量被自家姑娘包围起来的帝企鹅,额角微微跳动。
这时,丸尾先生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他转眼看向正前方,发现中野五月并没有像她那群被cosplay给迷晕了头的姐姐一样凑过去,她正站在原地,替大家收拢被丢开的旅行箱,偶尔才朝姐姐们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
不仅如此,丸尾先生还注意到,她看向藤原止的目光极为冷淡,毫无亲近之色。
——啊,至少还有五月……
老父亲一片冰凉的心中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
中野丸尾快步行走在酒店的走廊中,表情冷峻。
他拿出房卡,推门走进一间单人房,看见藤原止背对着他,身边是一台传真机,帝企鹅手中握着一叠资料,正低头看得认真。
“藤原君!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中野丸尾低声喝问,完全是兴师问罪的态度。
闻言,藤原止放下手中资料,转过身来,淡淡的望向面前的男人。
中野丸尾突兀的愣住了,在藤原止转过脸的那一瞬间,他恍惚间仿佛瞥到了帝企鹅的表情——
那张俊逸的脸上每一根线条都坚硬无比,冰冷如同刀锋,可当中野丸尾准备仔细端详时候,却又只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发生什么了?这样的疑惑在中野丸尾的脑海里转了一圈,但很快就被对女儿的担忧给冲散,中野丸尾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藤原君,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中国,有一句很著名的诗:昨日之日不可留,意思是说逝去之物已经无法挽回。”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我要做的,而是让她们明白,现在依然有人爱着她们,简而言之,就是要让一花她们感受到丸尾先生您的父爱。”
“你觉得这样能让一花她们感受到父爱吗?”中野丸尾握住了自己的领结,这位冷峻的中年老帅哥少见的露出了气急败坏的表情。
“你有没有看到她们刚才的表情?她们五个看到我的时候,全是一张「完蛋了,家里破产了」的绝望的脸!”
“那您是怎么想的呢?”藤原止反问:“悄悄的把大笔金钱打到女儿们的账上任由她们挥霍,却吝啬于在她们面前露哪怕一次面,您觉得,这样做能让一花她们感受到来自您的父爱吗?”
中野丸尾一愣。
“答案显然是不能。”藤原止推了推眼镜。“您刚刚说一花她们见到您打扮成侍者时第一反应是担忧家里破产,那么您觉得,在一花她们心中,您的形象是更接近于「富有且威严甚重的长辈」?还是「值得信任和亲近的父亲」?”
“我……”
“不管是和女孩子恋爱还是和家人交流,在人与人的交往中,不能被对方察觉的默默付出和关心,从来都是一钱不值。”
藤原止语气淡漠,他明明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中野丸尾,说话时的语气却居高临下。
“因为它除了给予付出者以虚幻的自我感动和自我满足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中野丸尾陷入了沉默,他头一次被一个年龄小了他快二十岁的年轻人教训得抬不起头来,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心中居然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不过别担心,丸尾先生。”这时,藤原止站了起来,他将手搭在中野丸尾肩上,微微施力。“一切有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淡淡的,却莫名的让人心中一松,有种「一切交给他就好」的安心感。
中野丸尾扫了一眼藤原止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没有说话,接着他将目光转向藤原止身后的传真机,那台机器上亮着绿灯,显然刚刚还在工作。
“你在看什么?”他问。
“一些资料罢了。”藤原止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的回答说:“你该去休息了,丸尾侍应生,大小姐们今晚有活动,到时候我们两个可不会有多少休息时间。”
中野丸尾皱了皱眉,他朝藤原止身后扫了最后一眼,转身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藤原止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到中野丸尾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伸手从马甲的内衬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手机,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藤原止转过身,将手机放在耳边,他重新拿起那份放在小桌上的资料看,藤原止望着手中那张秃头男人的打印照片,轻声问:“这么说,你们已经找到那位无堂先生了?”
“是的,我们在千叶的边境找到了他,已经仔细询问过了,他说自己准备去千叶找女儿,特征是五胞胎。”
电话那一头传来了恭敬的男声,背景音是风声和层层叠叠的海浪声,风中还掺杂着呜呜呜的低鸣,像是什么动物被捂住了嘴,正惊恐的拼命挣扎。“您需要确认一下吗?”
“准备找女儿……吗?”藤原止沉默片刻。“我和那位无堂先生素未蒙面,恐怕听了声音也没办法认出他来吧?就这样送他离开吧。”
“明白……”
藤原止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噗」的一声轻响,推了推眼镜,他挂断了电话,起身将手中的资料送进了碎纸机。
第一百三十八章 Everyone
中野一花站在窗前,抱着手臂看山景。
此刻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降临,远处的群山层层叠叠,就像暴风雨天气下狂涨的海潮,看久了甚至有一种身在大洋深处的错觉。
中野一花并不喜欢那种感觉,很快她便收回了目光,转过身来。
女孩并非在自己的客房里,她正身处一个和风休息室之中,休息室的中央摆着巨大的翠色屏风,上面「花鸟风月」四字墨意淋漓,从二乃到五月,中野家的五胞胎全在这里,姑娘们都换上了酒店赠送的深蓝色浴衣,赤着脚踩在榻榻米上。
她们围坐在一个巨大的方桌边,四双漂亮的蔚蓝眼眸正紧盯着桌子的正中央,那里放着一只铜锅,里面汤汁翻滚白色浪花,被电磁炉煮得热气腾腾。
“说起来可真是幸运啊。”中野一花的脸上扬起笑容,她摸着后脑勺朝妹妹们走去。
“正好赶上工作日,酒店里没有什么客人,就连这个「花鸟风月之间」都能免费借给我们使用。”
“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啊。”中野二乃把手肘放在桌上,撑着脸颊抱怨说:“到达温泉酒店的第一个晚上居然不去泡温泉反而举办火锅宴会……”
“哎呀有什么关系嘛?”中野一花在二乃身边坐了下来,大笑着搂住妹妹的肩膀,借此机会,一花凑到了二乃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反正现在爸爸在这里,二乃你怎么都不可能拖止君去共浴,还不如安下心来好好吃一顿。”
“中野一花!”中野二乃羞恼万分的用手肘怼了一下姐姐的腰。
“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见到男人就迈不开腿的痴女吗?我只是单纯的想泡温泉而已!”
“呵。”中野一花眼角一斜,她扭头看向房间的另一侧,抬手招了招。“Waiter!”
“大小姐,我在这里。”
平静的应答声响起,穿着侍者制服的藤原止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远远的抚胸行礼。
中野一花远远的上下打量藤原止,他身上的那件侍者制服是纯正的黑与白,包裹严密,仅露出双手和脸,再配上帝企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冷淡的禁欲气质便自然而然的浮现。
而与此同时,这位冷面侍者的言语和行为又处处透露着「我会服从您的任何命令」的暗示。
禁欲与顺从,这两种彼此冲突的气质一结合,便散发出魔性般的诡异魅力。
“哎呀呀,这就是男孩子们常说的制服诱惑吧?真是了不得的好东西啊……”
中野一花抬起右手掩住嘴唇,咽了一口口水,看着这样的止君,她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得又黏又甜,就像被烧化的糖汁。“藤原桑啊,明晚就和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