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14H18N2O5
第两百零一章 藤原止的简单调查
把自己收拾妥当的一色彩羽是一色家客厅中唯一还站着的人。
她已经站了快二十分钟了。
倒不是这姑娘不想坐下,而是沙发已经被两个讨厌的臭男人和一个更讨厌的折叠将棋棋盘给占据了,此时「啪嚓啪嚓」的棋子拍击声正不绝于耳。一色彩羽身上穿着的又是新洗的校服,总不能直接坐到地上去。
“爸爸,玩乐什么的应该适可而止哦。”一色彩羽弯腰揉了揉小腿肚,语气沉重的提醒说:“马上要吃早饭了,你不去帮妈妈吗?”
一色先生盘腿坐在沙发上,他正盯着面前的棋局,眉头紧皱,听到女儿招呼也没什么回应的兴趣,只是头也不回的敷衍了一句:“早饭这不是还没开始吗?还有,我是病人。”
“唔唔唔——”少女颇为不满的鼓起脸,她狠狠的瞪了一色先生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另一侧的藤原止,撒娇般的叫了一声:“前辈——”
“止是客人。”藤原止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色先生就先一步把女儿给堵了回去。“要注意礼貌,彩羽。”
一色彩羽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她默不作声的移步到父亲身后,然后按了按喉咙,轻咳了一声。
听到异响,藤原止抬起头来。
于是,在一色先生注意不到的头顶正上方,少年少女的视线交汇。
在帝企鹅的注视下,一色彩羽先是做了个委屈抹泪的表情,然后又隔空指了指老父的后脑勺,最后歪头合掌的朝自家前辈卖了个萌,整套流程下来一色彩羽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简直就是天才般的默剧演员。
一色彩羽不说话,藤原止便同样保持着沉默,他安静的看完女孩全部表演,最后点了点头。
接着,他拍下了自己的「飞车」。
“这……”
一色彩羽看不懂将棋,但她无疑是个聪明的女孩,光听声音就够她猜到全部真相了:自家老爹已经被人渣前辈逼入了极为难堪的境地。
——哼哼哼,愚蠢的爸爸哟!真以为前辈是和你一边的吗?
一色彩羽暗自得意,但在得意过后,少女又忍不住有点小害羞:自己和人渣前辈的默契居然已经达到不需要用话语就能交流的程度了吗?
“小止!快来帮帮我!”就在这时,厨房方向传来女人的求救声。“我明明是按照你的菜谱来的,可为什么味增汤的鲜味还是不够?”
闻言,藤原止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向棋盘的另一边。
在藤原止视线的尽头,原本纠结万分的一色先生忽然眉眼一舒,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丢开指尖的棋子,并伸手将整个棋局拂乱。
“在家的时候,妈妈的话必须得听。止,你怎么看这句话?”
“如果这个「妈妈」是指一色夫人的话,我百分之两百的赞同您的话。”藤原止点了点头,又在男人露出微笑的瞬间补充说:“但是,伯父,刚才的那盘棋应该是我赢……”
“啰……啰嗦!”男人眉毛一抖,他张开五指压住棋盘,同时发出底气不足的呵斥:“既然认同我的话,那还不快去厨房帮忙!?”
藤原止起身,一色彩羽便飞快坐在人渣前辈的位置上,少女目送帝企鹅施施然起身走进厨房,又看了一眼哼着小调收拾棋盘的老父,心头忽然冒出了一个疑问:
到底谁才是一色家的孩子?
……
“前辈,你其实不是人类吧?”
在上学路上,一色彩羽忽然问。
“为什么彩羽你会冒出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藤原止转过头来。
“因为很可怕啊,明明两三天前爸爸还那么讨厌前辈你,可现在他对提起你,完全就是一副「藤原止?喔!那是我的一个小兄弟」的表情。”一色彩羽小狗般绕着圈打量藤原止。
“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前辈你其实是恶魔对吧?拥有着操纵人心的魔法!”
藤原止表情如常,他任由一色彩羽打量自己,甚至还不动声色的放慢脚步以配合她的行动节奏。
“我不是恶魔。”藤原止说:“而且,和伯父以及一色夫人搞好关系并不困难。”
“真的?”一色彩羽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不过是对症下药罢了。”藤原止淡淡的说:“伯父他讨厌我的原因,是担心我伤害到你。”
“所以前辈你做了什么?在爸爸面前装成那种畏畏缩缩的传统日本草食男吗?”
“当然不是,我向来是不屑于使用那种将主动权交予对方的战术的。”藤原止说:“我做了一些简单的调查,最后在一色先生曾经读过的高中校史上发现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彩羽,你的父亲高中时曾在千叶举办的将棋大赛中拿到过优胜。”
“诶?”一色彩羽迷茫的眨了眨眼。
“然后我又拜托了千叶的交通部门,以这条线索为依据,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验证,然后我发现一色先生并没有放弃将棋,哪怕是现在,他也常常偷溜出门,流连于千叶各地的大小将棋馆。”
“这也能叫简单和微不足道?前辈你都快把爸爸的内裤颜色给查出来了!”一色彩羽忍不住吐槽。
“基于这个信息,我在去见你父亲的时候除了带上了问候的特制点心,还带上了一副将棋棋盘……”藤原止推了推眼镜。
“策略很成功,我顺利的让一色先生认为我是一名将棋爱好者,是因为崇拜他、想学习他的将棋技巧,才和你亲近。”
“说到学习将棋,前辈你刚刚还在棋盘上残忍的欺负了爸爸诶,不会露馅吗?”
“没关系,在这之前我就已经适当的展示了我在将棋上的进度速度。”藤原止平静的回答说:“在病房的时候我就打探清楚了,一色先生他听说过我,知道我的神童名声,不会起疑的。”
一色彩羽说不出话来了,这只帝企鹅堪称滴水不漏,最后她只好瞪大眼睛说:“前辈居然连我的爸爸都骗!?”
“我为什么不能骗他?”藤原止反问说:“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你的父亲。”
一色彩羽的心脏狠狠一跳,她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撑起笑容。
“前辈,直球这、这种攻势,对于彩羽我来说是没用的哦。”
这句话刚说完,一色彩羽就在心底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到底在害羞什么啊!?一色彩羽!快好好说话啊!
果不其然,藤原止注意到了那个不正常的停顿,他推了推眼镜。
“既然我的攻势没用,那为什么彩羽你的声音在颤抖?”
“才不是颤抖!”一色彩羽声音陡然向上一扬,她不自觉的提高音量,就好像是在否定什么的大声说:“是、是嗓子痒啊!”
藤原止盯着一色彩羽的脸看了半晌,然后说:“手伸出来。”
“干、干嘛?”
一色彩羽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乖乖的伸出了右手。
“前辈,我跟你说哦,你要是敢打我手心,我就去告诉……”一色彩羽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手心多了什么东西。
她低头看去,自己掌心中多了一块糖,用淡蓝色的塑料纸包裹着,一色彩羽拿到鼻子前嗅了嗅,闻到了清凉的薄荷香气。
接着,便有平静的交代声在耳边响起。
“嗓子痒的话,就吃点薄荷糖吧。”
一色彩羽惊讶的抬起头,但藤原止这时候已经绕开她走到前面去了。
少女连忙小跑追上帝企鹅,她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前辈你相信了?”
“什么?”藤原止没有回头。
“就是……我刚刚说我嗓子痒的事情……”
“自然是不信的。”藤原止还是没有回头,只有声音淡淡的飘了过来。“不过……总不能让在意的女生下不来台,不是吗?”
一色彩羽一愣,良久之后,她低低的「哦」了一声,撕开塑料纸将那块薄荷糖塞进嘴里,然后快走两步,牵住了藤原止的衣角。
第二百零二章 牵手
首先要强调一件事情。
一色彩羽并不讨厌藤原止。
从帝企鹅出现在她的闺房一事就可以看出,除了条件反射般的感到羞涩之外,一色彩羽并没有任何过激反应,在家中老父意外来袭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藤原止给推到自己床上给藏起来,毫无男女之防的避讳想法。
一色彩羽不愿意和人渣前辈在大庭广众之下并肩走进学院。
归根结底,还是一色彩羽对自己并没有信心——她没有信心将藤原止给彻底推开,也没有信心从人渣前辈的攻略中始终如一的保持强硬态度,更没有信心在被帝企鹅攻略后把他死死的绑在身边。
她想到了未来。
要是哪一天自己被甩了,那混蛋帝企鹅一大早搂着别的女孩招摇过市,然后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进学校,这时候全校的学生都将目光投向这边……
太可怕了,只是想一想那样的场景,一色彩羽就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悲鸣。
要是人渣前辈能够保证余生就守着她过就好了,别说是总武高了,就算是帝企鹅酒吧那种级别的龙潭虎穴,她也敢挎着人渣前辈的臂弯,乐呵呵的去逛上一通。
不过一色彩羽所想象中的万众瞩目并没有发生。
没有引起任何轰动,人渣和僚机顺顺利利的混在上学的学生中走进了校园,顺滑得就像一滴水落进了溪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哦,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引起注意,在行进过程中,偶尔会有温柔的目光落在一色彩羽背上,一色彩羽每次回头,总能看到姿容秀丽的女孩站在人群中央,望向她的目光温柔中隐隐带着祝福,和之前送她和前辈出门的老妈没什么两样。
这群漂亮女孩中,有些一色彩羽不认识,比如说气质贤淑但提着把木刀的紫发学姐、比如说一看厨艺就很好的栗发学姐、比如说面容相似但气质截然相反的紫发双胞胎……
有些一色彩羽认识,比如说剑道部的上和泉樱夜学姐、比如即将迎来升学的三岛诗织学姐、比如和姐姐们一起上学的中野五月学姐……
这个时候该夸奖人渣前辈的眼光很不错吗?别的先不说,前女友军团的颜值倒是各个都很能打。
一色彩羽胡思乱想,同时忍不住四处打量,在这一过程中她和不少普通学生对上了视线,可对方仅仅是和她望了一眼,便平静的将目光滑到了一边,好像她一色彩羽和身边的人渣前辈是两块石头似的。
这是异常的事件,且不说在总武高享有「帝企鹅」这一尊号的人渣前辈,就连她一色彩羽现在也不是什么小透明的角色,「一科缺考其他满分」的传说在总武高早有流传,她独自一人走在走廊上时,总能收到或羡慕或惊艳的各种视线。
这样的组合在学生中本该是太阳般引人注目的存在,结果除了人渣前辈的前女友,没有一个人向这边分来哪怕一点视线,这太奇怪了!
“前辈……”一色彩羽低低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
“大家对我们两个都视而不见诶。”没有旁人目光的妨碍,一色彩羽的胆子也变大了一些,她轻轻的将自己被人渣前辈握住的手腕向上抽出了一点,好让人渣前辈能握着自己的手。“是前辈做的吗?”
“不,是你做的?”藤原止回答说。
“我?”一色彩羽一愣。
“彩羽,还记得你有多少次和我在总武高里共同行动吗?”
一色彩羽很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每天的早上,她会站在校门口找机会嘲讽人渣前辈两句,然后再被其凶恶的眼神吓得跑开;
中午她会乐呵呵的去二年级的教室找人渣前辈混点午餐,当然结果多半是一无所获;
一天的课业结束后,她会去昆虫社报到;放学后也会乖乖的等着人渣前辈一起回家……
她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摇过头后,一色彩羽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耳侧的垂发,脸蛋微红。
她已经明白人渣前辈的意思了。
这就好像如果有只羚羊和一头狮子在草原上亲密无间的一起散步,动物学家们会惊呼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