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嘲哳
“不用客气——啊,如果你想谢谢我的话……”
三师姐忽然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很诡异,很不自然。
“我问你个问题吧?”
“好啊……啥问题?”
“我的名字叫什么?”
“……!?”
“没听清吗?我再复述一次好了——在你面前的我,你的三师姐,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第四十章 过去是一场“试炼”
“我……呃……诶……让我猜猜……”
“杭雁菱,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三师姐双手背在身后,笑着看向杭雁菱,这动作让杭雁菱心里头猛地咯噔了一下。
好家伙,不亏是碧水的亲徒弟,这敏锐劲儿跟她师父怎么一个样。
“我这不是还没——”
“这是你亲手撕碎,亲手摔在我面前的手帕,如果你还记得……你是不会收下的。”
“诶……你算计我!?”
“是啊,我算计你了。”
三师姐忽然轻松的笑了笑,她的眉毛垂了下来,似乎是……有点失望。
既已经被识破,杭雁菱索性也不隐瞒。
反正这里是琳琅书院,就算被看穿了身份也不耽误自己跑路。
“我怎么觉得你对我失忆丝毫不奇怪呢?”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
三师姐继续向着大厅迈开步伐,一边走一边说到:“五年前,你从付家回来,将那张手帕撕烂,甩在我身上时……也忘记过我的名字。”
“啊……总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是……你还知道啊,你还……你还,你还……你还知道啊——!!!!”
三师姐停下了脚步,她忽然抬起头,猛地伸手抓住了杭雁菱的领子。
面对突然间变得凶戾起来的三师姐,杭雁菱本能的停止了反抗,任由三师姐采取接下来可能进行的暴力行为。
但三师姐只是抓着她的领子,沉默,沉默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轻轻推开了杭雁菱。
“三师姐……”
“不好意思,我有点失态。”
此时说话的三师姐和往常凶巴巴的那个不太一样,她很勉强的笑着,眼眶却红了,眼泪顺着可爱的面庞滴落,她不停地用手背去蹭着自己的脸庞。
她一开始只是隐隐的抽泣,试图用咳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肩头的耸动暴露的她愈演愈烈的动摇。
杭雁菱不知所措的想要去拍一下她的肩头,可三师姐却依靠着墙壁蹲了下去,双手捂在了脸上。
泪水和汹涌的情绪一起溃出。
“所,所以……咳……哪怕,哪怕你变得正常了……不再是那个孤僻暴戾的混蛋……哪怕你,不会再跟付家少爷打架了……”
她抓住了杭雁菱的手,抬起头来,压抑着哭腔,竭尽全力的问道:“我认识的,我认识的,最原来的那个杭雁菱……也回不来了吗?”
“……”
此时的她没有往日非要挺直腰板的倔强,哭的像个寻常的十三岁小姑娘。
“你知不知道……那时候,你把……你把手帕撕碎……丢在我跟前,我多难过……你,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拿着手帕的时候……我多开心……”
“啊,我……”
“结果,你也不记得我了……你为什么,又忘掉我了……然后,又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
“因为你,你那时候告诉我……你不需要,任何人,当你的朋友……我才讨厌你,想尽办法去,惹你的眼……一直拦在你跟前的……可你,你现在又偷偷的,变好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变好了,却还不想起我来……”
三师姐哭的愈发崩溃,她抱着自己的脑袋,声音当中积压着长期以来的苦痛。
她似乎……并不是杭雁菱一开始所认为的那样讨厌杭雁菱。
五年前发生了变故,让杭雁菱态度大变,也牵连着这位师姐的态度一同变化了。
杭雁菱想要道歉。
但先出声道歉的,却是三师姐。
“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是,不记得我的话,我知道,跟你说这些,会让你觉得,莫名其妙……可我,真的好难受,求求你……杭雁菱……你能,你能听我说一会儿吗?”
三师姐抬起头来,朦胧的泪眼里尽是哀求……她向着并不记得自己的友人哀求着,甚至于让她显得有些卑微。
“你又没做错啥,道歉什么啊。”
杭雁菱苦笑着抓了抓头发,依靠着墙壁坐在了三师姐的旁边。
两个十三岁的少女坐在空荡荡的,病房的走廊上。
琳琅书院并未开学,今夜又只有三师姐负责值班。
因而除了在病房内呼呼大睡的付天晴之外,这片空间只属于她们两个。
三师姐絮絮地,破碎的讲述着她跟杭雁菱小时候的事情。
她们两个和二师姐言秋雨不同,言秋雨是从付家带来的,而杭雁菱和三师姐从最开始就是被莲华宫所收养的孤儿。
她们两个就像是所有普通的女孩儿一样,一起长大,一起玩耍。
时而是最好的朋友,时而吵架拌嘴闹别扭,谁都不搭理谁……
听着三师姐细碎的讲述着童年的事情,杭雁菱低头不语。
她很清楚三师姐还在试图唤醒面前的这个“杭雁菱”。
但很可惜,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杭雁菱。
现在不是,未来也不可能是……
其实在结仇之前,自己也并不清楚这个年龄段的杭雁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因而也没办法去模仿,没办法去给身边人一个交代。
言秋雨也好,三师姐也好,净水也好。
大家给予的善意究竟是给原本的杭雁菱的……还是如今这个变乖了的“自己”的。
付天晴搞不清楚。
三百年的岁月里,杭雁菱无数次的给他带来过生离死别。
而如今的他却成为了这最为憎恨的恶女,享受着身边人的善意。
自己不可能回应他们的……
如果是在前世,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付天晴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逃跑……
可现如今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还待在这里,还扮演着杭雁菱。
如果那么不想当杭雁菱的话,趁早跑掉不就好了吗?
“你拿着那个……手帕,一直在看什么啊……就好像,你,你真的能想起来一样……噗……”
“诶?”
不知何时,耳边传来了三师姐破涕为笑的声音,杭雁菱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抓着那枚被撕破的手帕。
颤抖着,将写着“杭雁菱”三个字的那一面翻了过来冲着自己。
诶?等等……
我不是把这玩意放进怀里了吗?怎么还在手上……
“啊,不是,那个……”
三师姐心情好了很多,她擦了擦眼泪,哑着嗓子说道:“对了,按照……琳琅书院的规矩,我们不能再用在门派里的称呼了,所以,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可不行——这次,你就好好记下我的名字吧……可千万别忘了。”
“嗯,敢问芳名?”
“我叫周清影。”
“啊……好,周清影是吧——等等,你叫什么玩意?!”
杭雁菱的瞳孔骤然紧缩。
“噗,喏。”
三师姐掏了掏兜,从兜里拿出来了另一方鹅黄的手帕,跟刚才给杭雁菱的差不多大小,也是一样的老旧——上面写着“周清影”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嘶……等等,得罪了——”
脸色陡然变的白如纸的杭雁菱激动地一把抓住了三师姐的衣服,撸起了她的袖子——在那纤细的手臂上,一枚花瓣状的胎记格外的显眼。
噔噔咚——
杭雁菱的心脏在看到这熟悉的胎记后,心脏大概罢工了五秒钟。
“怎么了?”
三师姐……周清影伸手在杭雁菱的面前晃了晃。
而唤醒的却是杭雁菱那足矣掀翻房顶的悲鸣。
“齁——————你丫,原来你丫是你丫的!!!!!!!!”
杭雁菱爆发出一阵悲鸣和惨叫,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面色惨白的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孩。
她,她就是三百年后的那个正道的卫道狂魔,从头到尾都一直对身为鬼灵门门主的付天晴展开近乎不死不休的追缴和扑灭的正道话事人之一……
那条更年期狂犬病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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