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嘲哳
“你到底……”
“小鬼，我有言在先。”
博士眯缝着眼睛，眺望着西方的天空：“原本呢——那边的那个杭雁菱并不希望我来多管闲事，即便不用千里眼我都能感知到这个世界对我的排斥，只是通过你的记忆读取到前因后果之后，我非常的不爽，所以才会留下来帮你。”
“……要杀掉他们，我做不到。”
付天晴还是垂下头来：“不光是力量不足的问题，如果是为了救她而杀害掉她的师长……我想对于我自己而言，我做不到。她也一定不希望我这么做。”
“你这死脑筋还真的和另一个你一样，像是里头长满了源石，整儿凝住了。”
博士吐出棒棒糖，笑着对付天晴说道：“好好想想吧，小子，好好想想……神明想要的究竟是自己的兄弟来拯救自己，还是想要得到另外一个让她可以安心的答案。她最后说的那番话仅仅是对你说的吗？”
“什么意思？”
“你也好，另一个你也好，你们迄今为止经历的这所有的一切旅途，真的对神明而言，毫无价值么？”
博士，世外之神闭合了眼睛：“另一个你也是你，她不是对人类彻底失望的魔术王，也不是被不死的黑蛇操控，失却了初心的领导者，她一路走到今天，在神座上孤独地坐着，等待的无非是一份她等了两辈子的答案。”
“答案是什么？别说谜语了，算我求你。”
“你的时间只有七天，言尽于此，如果你没能满足条件的话，抱歉。那只能说明这边的人类并没有值得我帮你们去违抗一尊神明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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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姐，付家的二少爷要见您。”
“嗯？”
紫水睁开微暝的双目，看着来找自己汇报的澄水，嘴角勾了起来：“他回来了？”
“嗯，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带着菱儿回来……而且看他的表情好像是经了什么很痛苦的事情，我担心……”
澄水轻咬嘴唇，一向守规矩的她走到紫水的近前，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焦虑：“大师姐，让我去西州一趟看看吧，求你了。”
“不行。”
“为什么！你难道真的不怕那些孩子出什么意外么？！半年了！过年菱儿都没回来过，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究竟是被什么给蒙了心窍，今天你不给我个解释我，我……”
紫水悠悠一叹：“菱儿的心结，只有她自己能解。我们一昧护着，只会让她忧心忡忡地过一辈子。”
“可西州险地，我们不能让她以身犯险。大师姐，你不愿意去就我去，总归是……”
“付家的小子还在屋外等着呢，先把他迎进来再说吧。菱儿的事，稍后我会和你讲清楚的。”
紫水站起身来，不顾身后仍欲言又止的师妹，幽幽踱步走到门前拉开了门，抬眼看着跪在门外台阶之下的少年人。
澄水见状一愣，但想到付天晴可能下跪的原因，当即不忍地别开了视线。
紫水却并不在意，只是走下了台阶，蹲下身，将手拍在了付天晴的肩膀上。
“付家小少爷，眼睛还肿着，出什么事了吗？”
“紫水前辈。”
并未抬起头来，反而是匍匐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
“晚辈斗胆，借您千年修为一用！”
“……”
紫水垂下眼睑，伸手轻轻一勾，无形的力量将付天晴从地上牵引了起来。
她从怀中掏出手帕，擦拭着付天晴的额头：“行啊，又不是不还，那么客气做什么呢？”
“……”
“反正，你是要拿去救菱儿对吧？”
“……嗯，对不起……我没能……”
付天晴垂着头，声音沙哑而沉重。
“小子，先别忙着说话，你往后退两步，再退两步。”
“……好。”
虽不知道紫水的用意，但在修仙界，这番话和杀人取首并无区别，紫水翻脸也在情理之中。
付天晴遵照着紫水的吩咐，向后退了四步，屏住呼吸，咬牙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对方如何待自己，今晚，自己必须一试。
哪怕在这里粉身碎骨。
“好了，停，站住，睁开眼睛，否则就没意义了。”
“……”
夜晚的凉风吹过，身子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了一下，付天晴睁开了眼睛，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喉咙也因紧张而干涸了起来。
只见眼前这位南州的最强者立足于台阶之下，直视着付天晴嫣然一笑，而后一身紫裙飘飘，膝盖屈弯，那高挑的身形缓缓地矮了下去。
南州的至强者，无序而混沌的地脉之主，当着付天晴的面跪在了地上，而后飘飘下拜。
“陪着我家任性的菱儿胡闹至今，千般痛苦，万般不愿，一路到此……辛苦了。”
第五十三章 索取东州
紫水，南州地脉之主的力量的具现化，是一团巴掌大小的血色结晶。
即便是已经吞噬了太多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付天晴还是没办法轻易地对这份力量完成吸纳。
那看上去柔和随性的仙子所赐予的力量太过阴狠和霸道，与恶女那邪气森森与黑泥的阴冷缠怨不同，紫水的力量是纯粹的凄凉和悲伤。
在将那份结晶完全吸收入体内后，付天晴昏迷了整整两天。
他的体表肌肤出现了大面积的皲裂、崩坏，血管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从皮肤的裂痕之中硬生生迸出来。
多亏了是身处于莲华宫之中，付天晴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倾莲华宫所存有的全部医疗力量，他的命最终算是强行被保了下来。
醒来后，紫水已经不知所踪，根据澄水所说，紫水在割让力量后实力暴退，从堂堂的金丹强者沦为了凝元期都不如的普通女子，为了避免被其他门派的人发现进而找茬，紫水选择了闭关秘不见人。
当然，这或许也只是紫水为了避免让付天晴的负罪感进一步加深的温柔之举。
“等到事情结束后，我会想办法将力量还给紫水前辈的——哪怕因此一辈子变成废人也无所谓。”
付天晴垂下眼睑，不敢直视照顾自己的澄水的眼睛。可这位莲华宫中最为理智的正常人却摇了摇头：“不用感到愧疚，这件事终究是我们莲华宫对不起你。我本是想要前往西州亲自带回菱儿的……但既然大师姐选择将力量舍让与你，恐怕西州发生的事情已经不是我能应对的了。你小小年纪承受这偌大的压力……唉，等你回来，我会重新考虑你和小秋雨的婚事的。”
“大可不必。”
付天晴哆嗦了一下，连忙抬起头来摆手：“您把我当什么人了，隔壁老付吗？”
“嗯？你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舍己为人的胆魄，我不得不承认以前因为付家的事情对你有所偏见，现如今重新审视你罢了。”
“那您就别提这茬了，小秋雨心里面满脑子的可都是老……杭雁菱。嗨，得了，我还得去东州一趟，不多说了。”
“无妨，我让碧水送你去。”
“碧水老师也回来了？”
“自然……”
澄水叹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窗外：“现如今大师姐实力不在，已经压制不住四师妹了，我得留在莲华宫里好好看管好净水，你趁早乘上灵梭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我家这师妹脑仁小，很多事是想不开的。”
“啊……好吧。”
付天晴从床上翻起身来，周身只觉得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他踉跄一下，苦笑着拒绝了澄水的搀扶，一边适应着近乎要完全冷掉的身体，一步一挪地向着屋外走了出去。
推开门，响晴白日。
像是当初去付家时一样，付天晴再度乘坐上了碧水的灵梭。
碧水见到这位许久没见的学生，也未曾多言，只是对着付天晴轻轻点了点头，问清了对方下一步要去东州皇宫后，运起一股力量将步履维艰的付天晴送入了灵梭之内，驾乘起灵梭来，一路向着东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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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的灵梭行驶速度还是足够的快，只过了不到两天，付天晴便已经双脚虚浮地踏足在熟悉的土地上。
看着充满东州风格的建筑，还有那座当初曾经在里面狐假虎威过的皇宫，虚弱地笑了笑，扭头走向路边，一只手扶住了路边的大树。
“呕！！！！！”
“……”
碧水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这可是你让我开快一点的啊……”
“我知道不怪您，我身体自然反应而已，呕！！！！”
看来即便是接受了南州地脉之主的力量，自己依旧还是吃不消碧水的飙车速度。
喘息了几口气，付天晴经过这两天的适应，已经逐渐习惯了体内这股霸道的力量，多少恢复了些行动能力的他捂着肚子，勉强直起腰来。
此时的东州皇都已经基本看不到当初被妖狐和巨龙破坏的痕迹了，除了建筑上散发着的新泥味儿证明它们是新修建好的外，东州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加繁华和阔绰一些。
沿街上有小贩在叫卖，南来北往的行人脸上也见不到焦虑和愁容，只是许多的路人见到了悬停在天空之上不足五十米的灵梭感到好奇，纷纷抬手指点。
付天晴揉了揉鼻子，左右找寻了一圈：“不是，咱们这直接乘灵梭到东州，道派的那帮家伙不是会得跟闻到臭味儿的狗一样凑过来吗？怎么到现在连个巡逻的都没见到？”
碧水抬手指了指皇宫之外的一家酒馆，付天晴抬头望了一眼，看到房间处有一抹红色头发的身影，见碧水示意他进去看看，于是迈步向着里面走去。
酒馆里面很热闹，但几乎没什么人类——往来其中的，不管是店员还是吃饭的客人，其大多都是有着明显野兽特征的妖族。
身上长鳞片的，脑袋上长毛耳朵的，还有几个干脆维持原状，把那硕大的马脸伸到桌子上啃草的。
野兽的臭味儿充斥在这距离皇宫不到五百米远的酒馆之中，付天晴的出现让这些妖族们纷纷注目，一位脸蛋圆圆，门牙有些突出，身后有着一条跟她半个身子一般高的松鼠尾巴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个账本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
“这位地瓜精客人吃什么？”
“……等等，你叫我什么？”
“嗯？您不是地瓜精吗？”
松鼠精晃悠着脑袋，打量着付天晴：“您身上这满是裂纹的样子，一看就是化形术修炼的不到家啊？还是说您的本体曾经受过什么创伤不得已而为之？”
“妖族的店员都这么没社交距离感的吗？”
难不成在妖族的社会中，上来就问别人本体是很常见的事情吗？
松鼠妹笑着努着嘴巴发出嘬嘬的声音，身后的大尾巴往地上一支，两条腿悬空地把自己身体撑了起来，晃了晃手里的本子：“我也不想的哇，但是城里的那帮牛鼻子老道毛病就是多，非要让我们登记清楚每个往来客人的身份和妖身，哎呀——城里面开饭店不容易的。”
“我是人类，地地道道的人类。”
“呜哇，真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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