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才不是那样的兽人 第100章

三次失败的围捕行动对于这些精灵卫兵来说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意义的，至少她们还是摸索到了一些搜索和引诱那只雷雕的小窍门。

那就是借用使魔。

在仔细研究了那只发狂的雷雕袭击过的地方，推测了可能的栖息地后，我们划出了一片属于它的活动范围，搜索工作将会由精灵卫兵用魔力制造鸟型的拟生物使魔来承担。精灵制造的使魔虽然没法像我召唤出来的兽魂那样自主行动，但是却有着能和主人共享感官的优势，施法者可以借用使魔的眼睛来搜查雷雕所在的方位——这个实际上并不难，因为雷雕盘旋的地方，往往会不自然地在低空凝聚出积雨云，雷雕习惯紧贴云下盘旋，用灰黑色的羽翼让自己和云层融为一体。而使魔本身也可以伪装成猎物迷惑雷雕，吸引它飞往我们埋伏的地方。雷雕是纯粹依靠视觉来判定远处的猎物的，而且既凶猛又不挑食，很容易上钩。

看着一只只用魔力构筑的鸟形使魔被放飞出去，我依次看过和我一同围着火堆坐着的米瑞雅、卫兵长和她的两名副手，开口说道：“那么我再确认一次，开始之后我们就按原来的计划分成四组，格开距离埋伏好。”

除了一组后备组，卫兵长和她的两名副手将会各带一个五人组，然后我们这边学院过来的五人自成一组。不仅要分组隔开距离，组内的人员就位的时候也要也不能凑得太紧，这是为了断绝一个人暴露导致全员暴露的可能性，而且人员太过集中在一个地方也会有被一发有力的雷击一锅端掉的风险存在。

小组间的交流，会依靠精神交流的法术完成，所以每个小组都会配置一名法师，只有卫兵长带的那支队伍由卫兵长自己来负责法术通讯。

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一阵不安……我们组的和其他组的通信是由妃兰负责的，我不由得朝不远处正无所事事地靠在一棵树上那家伙瞥了一眼。

可千万别掉链子啊……

“阁下过去参与的狩猎也是靠法术交流的？兽人也有这种法术？”卫兵长忽然饶有兴致地问道。

“呃不，我们靠天生的大嗓门来吼。雷雕对地面的声音并不敏感，它长期贴近带着雷暴的雷雨云飞行，只会用视觉来搜索猎物，当然这也就意味着它的视力极好。所以一定要像我之前说的，在进攻前一定要趴在地上别动，雷声多大多吓人都不能动不能站起来，否则马上就会被它认定为猎物。那只雷雕，按你们说的是有点发狂的迹象，但不管怎样它进攻的时候应该也是会遵照自己的本能反应来。”

我们选择埋伏的地方是一大片开阔的焦土，是之前雷雕肆虐过的地方，当时它呼唤的雷电在这里引发了一场火灾，当时卫兵队好不容易才把火势给控制下来。这里是最近被雷雕袭击过地方，也是位于我们划出的它的活动范围的中心，在附近找到它行踪的可能性比较高。

开阔地虽然不适合让地上的我们找到隐藏自己的掩体，但也方便我们注意天空的动向。而且雷雕捕猎有一个很关键的要点，就是它不会吃尸体，只会对活的东西下手。它捕猎习惯用低空的雷暴惊吓猎物，然后追逐奔跑的猎物。相反地，如果我们不站起来始终趴在地上不动，就不必担心被雷雕锁定，在巨兽之野碰到雷雕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躺地上装死。

“然后接下来才是关键。”盘腿坐着的我用手指点点地面，“按计划把雷雕引过来之后就换诱饵。我会提前用兽魂召唤的法术做一头座狼出来引诱它扑下来，为了让箭矢和魔法能够伤到它，在进攻之前要等我口令，必须等我驱散了它羽毛上的电弧屏障才能动手。雷雕是警戒心很强的生物，贸然打草惊蛇不仅会令它就重新飞到天上去不再下来，同时也会暴露我们自己，它会不停地召唤雷电来攻击我们，到那种时候就真的是踩到屎了，所以一定要等最合适的时机一把定胜负。”

“那么作战的关键就在阁下身上了，我们一直都对缠在它身上的电弧没辙呢。”卫兵长朝我点点头，“真没想到兽人的法术居然可以操纵已经被支配过的元素……这样来说你们的法师岂不是可以轻松反制其他种族的法师？”

上午在讲解作战的时候我给卫兵队全员展示了一下我这几天修行的成果，我让一名精灵法师像雷雕那样召唤出雷电的弧光结成一道屏障，然后我像练习的时候那样用元素感应将那段屏障驱散掉，当时这个精灵的法术体系做不到的技巧让她们惊叹了好一会儿，卫兵长似乎也对那个印象很深刻。

“哪有那么好用？通过沟通引导元素的方法施法虽然能达到这种奇效，但也需要更长的施法时间做准备。实战中如果不能做到先拖住对方的话连法术都用不出来，一对一的对决反而会处于劣势。”我苦笑着摇摇头，把罗兰教给我的知识照本宣读了一番。

“原来如此……嗯？”她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没由来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我下意识地问。

她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扭头朝着远处站着的一名精灵法师望去，那名法师正盯着她看。在对上视线的瞬间，那名法师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她刚刚用精神法术向卫兵长汇报了什么。

卫兵长把头转回来，也是一脸凝重：“梅里亚好像发现目标了！在西面发现了一团奇怪的雷雨云。”

“多半是在那里了，按计划把它引过来。”我马上起了身，“赶紧就位吧。”

卫兵长也站了起来，转向正做着准备工作的其他队员高声喊道：“发现目标，全员就位。重复一遍，发现目标，全员各就各位！”

所有的卫兵都动了起来，灭掉了火堆，纷纷拿起自己装备朝各自的预定的位置走去。

“以主神之名……”卫兵长起身拔剑，立在身前，米瑞雅和两名副官一同跟着这样做，似乎是在进行某种精灵习俗的仪式。

“预祝一切顺利。”卫兵长庄重地祈祷。

我看看她们，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行去。

我取下腰间的刻着兽魂召唤图腾的令牌，轻车熟路地和图腾感应。十几秒过去，在我的意识控制之间，一道血雾在我身旁涌现，化作一头座狼和我步行相随。

狩猎，开始了。

不听兽人言，吃亏在眼前（4）

好了，现在所有人都各就各位了。

每个人都严阵以待。

严格来讲这个“严阵以待”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像只蛤蟆一样匍匐在焦黑的土地上，忍受着被烈火烧过的泥土和草灰木炭里冒出来的刺鼻焦臭。

我也趴在地上，兽魂召唤出来的座狼伏在我身旁。

虽然……这姿态感觉上是有点怂，但这毕竟是最安全最有效的狩猎方法，趴地上不仅能避过雷雕的猎物识别，也能有效地减小被雷劈到的概率。英勇只需要留给正式发起进攻的时候就可以了，哪怕是猛兽捕猎也懂得先在草丛里压低身子从背后接近猎物，总是拿脸正面硬刚猎物的角和蹄子的都是活不长的主儿。

听说这帮精灵之前迎击雷雕的时候头真的不是一般的铁，不仅在地上满场乱跑，以为这样能扰乱雷雕的注意力，还总喜欢跳到树上去组织射击。殊不知雷雕本来就极其擅长在狂奔的兽群中锁定目标，满场乱跑反而会大幅激起它的攻击本能，跳到树上的行为也只会让自己被雷劈到的风险翻倍而已。

没错，埋伏不动才是狩猎雷雕的精髓所在，不仅能争取到最合适的进攻时机，还能有效地控制住这种危险狩猎的伤亡率。选择这片被烧过的焦土作为埋伏地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有效地避免在必须埋伏不动的时候，遭遇到附近的草丛或是树木因为雷击而被点燃，眼睁睁看着火势朝自己蔓延过来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的尴尬情境。

不过，很显然地，不是所有人都能领略这个战术的精妙之处。

“讨厌，这么脏的地方居然还要趴着……怎么想的嘛……好臭！”

……比如说某位有洁癖的法师大小姐。

从趴下开始这股碎碎念的抱怨就没有停过。

“那个我说，你好歹也垫了块布在身下了，不会弄脏你衣服的，还有地上的焦味过会儿就会习惯的……所以忍耐一下吧。”我扭头朝着趴在几步开外的妃兰劝说。

考虑到她现在貌似还在气头上，我尽量用了谨慎客气的语气。

但也很显然，这位大小姐并不领情。

“闭嘴！我又不是再跟你说话！”她撒气似的朝我白了一眼，“别再随便跟我搭话了！”

哎我说这丫头怎么就这么难搞？

我趴在地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昨天晚上起，我就一直找不到机会跟她道歉。

理由很简单，就是她一看到我就气哼哼地跑掉，要么就是索性像这样立起一块墙壁拒绝任何交流。

这时我又感觉衣角被人扯了两下，扭头过去定眼一看，是换上了一声卫兵制服的安洁莉卡，这丫头不知怎么的也凑了过来。

“你干嘛？”我一头雾水地打量她。

“那个……我……”

看她一脸急切又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说，我认真地竖起了耳朵。

我耐心等待着，然后就听到她小声地嗫嚅道：“我有点想……上厕所……可以吗？”

“憋着！滚回去！”我冷冷地回道。

行动都开始了哪还有工夫搞这种杂七杂八的事情？要是解手的时候雷雕冲过来怕是裤子都来不及提。

“没人性……”她不开心地鼓脸噘嘴，支起身子爬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种一点也感觉不到危险狩猎该有的紧张氛围的脱力感是怎么回事？

我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好吧，还是往好的方向想，至少这帮家伙目前还是遵照了我的指示去做了。

狩猎这种事情是非常仰赖经验的，我过去也和同伴们也经历过不少次狩猎了，那些愿意听从老猎人的指示去做的人就算派不上用场至少也能保证自己不缺胳膊少腿，吃亏的总是那些平时不肯好好学习临场还喜欢瞎浪的傻子。

这个时候我又听见妃兰隐约说了句什么：“……接近。”

“你刚刚说什么？”我下意识地朝那边询问。

“我说那边的法师说确认到了目标的存在，成功引诱到了目标，正在接近，这样听明白了吧？”她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没好气地回道。

“哦……”

现在的我真是拿她没办法，就没有人能管一管她吗？

?像是印证了我的心里的呼唤，趴在妃兰左方几步的米瑞雅用毫无波澜的声音开口了：“妃兰同学，消息传达在团队作战中很重要，这里只有你能和其他组的人联络，责任重大，请你认真一点对待。”

“我知道了啦。”妃兰的声音还是透着一股不耐烦的味道，但至少气焰是下去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她又嚷嚷了一句，“她们说距离只有大约三公里了！”

我抬头望向西方，已经能隐隐看到黑色的云线开始自远处成片树冠和天空的交界延伸出来了。

同时我的精神也隐约感觉到了，那沿着天空如同暴动的兽群奔袭而来的躁动的自然元素——那是被雷雕唤出的雷电，在雷雕行进路线上不断生成的雷雨云间滚动，带着和驾驭它的主人相同的暴戾和凶残。

只临阵磨枪修行了五天的我要控制这股狂流一般的轰雷还是有点勉强的，如果能在宽限几天的话倒是另当别论，但眼下我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在做好充足的施法准备的前提下，在雷雕飞下来的时候抓住时机驱除它羽毛上的电弧屏障而已。

不过那样就够了，眼下我们有着足够的人数和火力，只要不犯一些低级的错误就不会出岔子。

雷雕的行进很快，两三公里根本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很快我们就能听到滚滚的雷声了，仿佛莽荒的战鼓自天际传来，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在脑壳里头震响。

终于来了啊。

且将这种带着二十多个毫无经验的女精灵的莫名其妙的状况放到一旁，现在的我，确确实实是在狩猎一头真正的巨兽。

听着这阵雷鸣，回想起和战友们一同狩猎巨兽的往昔，源自狩猎种族本能的战斗欲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没错，我最开始就是为了再一次品味这种热血沸腾的狩猎才同意来到这里的啊。

红色的掠影自天际冲出，一只兀鹫外形的飞鸟利箭般划破长空——是用来搜索和引诱雷雕的精灵的使魔，出于便于吸引雷雕注意力的目的，她们特意用特殊的魔力给它浸染出了这种醒目的颜色来。

在它的身后，阴沉的黑云从西面的天际压来，如同压境的大军，挟裹其间闪动的电光便是他们的火把，延迟数秒滚来的雷鸣便是他们的号角。

最终，每个人都听见了，自雷云之中传出了的那声如同一千支长笛齐声鸣响的尖利长啸。

雷雕的啸声。

不听兽人言，吃亏在眼前（5）

雷云逐渐地侵蚀了我们头顶的天空，天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最后整个天幕都被黑云涂满，暗若夜幕降临。

时机差不多了。

我看向身旁，心念一动，伏在我身旁的座狼兽魂站直起了身子。

它举首，朝天空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嚎，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清。这是提醒搜索组交换诱饵的信号。

控制着那只使魔的精灵法师显然是收到了信号撤回了法术，天空之中那只将雷雕引诱到这里来的使魔飞鸟凭空消失，雷雕一下子失去了追逐的目标。

与此同时座狼朝着前方撒足狂奔起来，我会控制它跑到远离在场所有人却又能被箭矢和魔法集火的地方绕圈，刚失去目标的雷雕很容易被它吸引到。虽然据这帮精灵所言这只雷雕的攻击规律相当反常，它屡次袭击村落和森林地区都不是为了捕食，但这并不代表它不需要捕食，要维持这种活动它反而会需要比平日更加频繁地摄食，伪装成飞禽的精灵使魔能把它引诱过来便足以证明这一点。

而在巨兽之野上，野生的座狼正是雷雕的食谱上出现得最频繁的物种之一，这只座狼外形的兽魂将会引诱它向地面浮掠。

它现在饿了，这是我们的机会。

现在重担压到我身上了，我来回观察着远处的兽魂和阴暗的雷雨云，在用肉眼辨识那头雷雕影子的同时也在努力用精神尝试去感应雷电，试图从奔流的炸雷中和它的身体缠在一起的那一部分电弧——这并不容易，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在一团乱麻中抽出一条特定的丝线，这需要非常集中精神，稍不留神就可能会漏过。

这个过程我前面的几天里在学院里头练习过无数遍，但到了现场我就发现实战中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发现了猎物的雷雕开始用自己的力量搅动雷云，低空中雷暴声更加频繁地响起，响得就好像是一群受惊的蛮牛从你的脑壳上狂踩过去，令人头疼欲裂。接连而至的狂暴声浪几乎要撕裂耳膜，那股震动自双耳灌进身体，直冲心脏，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悸，在雷鸣的间隙中我听见了女精灵们的尖叫声。

尤其是不远处的妃兰，一直抱着头叫得好像自己要死了一样，她似乎很怕雷声。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她们，说实话我现在也很想放声喊几下。

不是亲身趴在这片雷暴底下是很难理解这种恐惧的，会害怕这种巨响是绝大多数陆地生物的本能反应，雷雕就是习惯用这种手段来惊吓猎物的。

没错，这股雷暴的干扰才是最为棘手的，要狩猎雷雕，就必须得在这种耳朵被震得快要流出血来的情况下去集中精神……其他人也是一样，她们须得克服住在这种情况下起身逃跑的冲动，捂紧耳朵老老实实装自己的尸体。

真佩服那些有经验的老萨满啊，这种被震得脑袋一片空白的情况到底是要怎么集中注意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