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才不是那样的兽人 第37章

作者:人突破下限便无所畏惧

艾丽莎公主把脸转回来,对着我轻轻叹气:“我不是说了,那不是你该介意的事情呀。”

“不,我已经不介意她们了。我担心的……是您的名声。”

艾丽莎公主明显地愣了一下。

在看到那些对这边望而却步的精灵女生时,我注意到了,被她们投以怪异眼神的不只是我,还有坐在我对面的艾丽莎公主,每一个看到她的学生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刚入学和她第一见面的那天,因为我产生的那些误会和传言,应该就已经给她造成了些许困扰吧。

“人言可畏,您应该能明白的吧,跟我坐在一起的话,就算是您,也是会受非议的。您邀请我主要是为了顺势邀请安洁莉卡她吧,既然她不愿意来,您也没有必要在我身上——”

“你这么说,我可是要生气的。”她忽然起身。

我愣愣地看着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的艾丽莎公主,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她再次轻叹一声,脸色缓和下来:“好啦,布洛克同学,我懂你的意思。我也直言不讳地说了,我并不在意这种事情。而且,虽然我是很想和安洁莉卡同学拉近关系,但我邀请你是真心想要帮助你而已,跟她没有关系。”

“可是……”

“兰提亚斯维尔,奥尔凡多。”她又说道。

“这个是……”

“之前的古文课题目里出现过的谚语,还记得是什么意思吗?”

我回想了一下:“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对吗?”

“没错,几乎所有的文明国家的古语中都有出现过和这句话意思相同的谚语,我想,你们兽人那边应该也有吧?”

“是的。”我点头。

艾丽莎公主低下头,将叠成一摞的书放进手边的行囊袋:“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而我的母亲,赛瑞媞丝母后曾经这样教导过我,‘即便是亲眼所见亦有可能有失偏颇,故凡事应多加接触,勤加思考方可下定论。也切勿以外表和传言去评判一个人,高洁的灵魂才是最为重要的’。”

“您有一位睿智的母亲。”

然而艾丽莎公主却摇起了头:“不,母后自己也并没有完全做到这一点。就比如对于兽人,她也是抱有成见的。”

我沉默了。

没错,倘若统治着这个国家的精灵的王完全不受传言和观念的影响,这个国家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们部族的使者了。

公主收拾好东西,走到我面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我也是,当初我以为自己已经理解了那句教诲,后来才发现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让我能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是你,布洛克同学。”

“我?”

“我曾经也对你感到恐惧过,仅仅因为一直以来听说过的关于兽人的传言。还记得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啊!”她在这里猛地顿住垂下头,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当时坐在地上失禁的事情,双颊泛起了红色,“对不起,那、那个还是请忘掉吧。”

“哦、哦……”

她把手放在胸口上,定了定心绪:“我想……布洛克同学你也知道了吧?兽人在我们精灵的传言中的形象是怎样的存在。即便单纯从外表,以我们的审美观看来,兽人让我们感到狰狞可怕。过去我们的祖先将还未建立文明的你们视为毫无道德观念的野兽和怪物,时至今日那时的观念依然影响着我们。但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善良和勇敢的高尚品格,是你让我真正理解到扭曲的人心才是最可怕的怪物。”她抬起另外一只手,放在我的胸前,“即便一直被误解和伤害,你依然帮助了我,帮助了安洁莉卡同学,甚至还有妃兰同学。我认为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这是我花了时间和你相处,认真思考后得出的结论。你不觉得这比起那些流言蜚语要可靠无数倍吗?”

我没有说话。

“虽然我没有能力直接改变这个国家对你们的偏见,但我是真的想要帮助你,哪怕只有一点也好,为这个国家亏欠你们的部分做一些补偿。”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泛起了苦笑,“我是不是……太厚脸皮了一些呢?”

胸膛里忽然感到一阵仿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融化了流淌开来一般的奇妙感觉,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顺着喉咙往上涌来。

我赶紧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才重新抬起头。

“没有……很抱歉,是我说了奇怪的话……”

艾丽莎公主重新勾起嘴角,眼带狡黠地笑道:“那么,明天,再稍微陪陪我,应该不介意吧?”

“好吧,我明白了。”我也回以微笑,点点头。

“那么,我就先行一步了。”她微笑着退后一步,对着我优雅地施了一礼,然后拿起手边的行囊袋,走出几步后她又转过头,“明天见了,布洛克同学。”

“好。”我对着她挥了挥手。

老子期末不露一手,你们还真不相信我浪了一学期?(6)

我看着艾丽莎公主离开,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拿起了自己收拾好的书本准备离开。

离开桌边时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让我忽然地注意到了二楼走廊上的一道身影。

“嗯?”我马上就收住脚步,皱起了眉头。

会有这样的反应,主要有两个原因。

首先,是那人的装扮是在太过醒目了。

全覆式的盔甲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就连双眼都被头盔遮蔽住,没有一丝肌肤暴露在外——我们兽人经常将其他种族的战士的这种铠甲戏称为铁皮罐头。

在图书馆里穿成这副仿佛随时要抓起剑冲上战场厮杀般的样子,真可谓是诡异至极了。

从外观上看来,这套盔甲显然是男性穿的样式。

男性的精灵吗?

可是,这种没有多少纹饰和雕花的重铠甲不太像是精灵会穿的样式啊,以我在这里待过的印象看来精灵的武器和铠甲比起实用性更加注重美感。

方才在我入神复习的时候,竟有这么一号人物进来然后往楼上走了?还是说他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在上面了呢……

抛开这副诡异的打扮不谈,另一个令我感到的在意的原因,便是他似乎一直在盯着我看。

没错,他正悠然地将手搭在走廊的栏杆上,同时盯着这边看——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透过头盔的朝向确实是能看出他的视线是朝着我这边的。

倒不如说,不是看着我才叫奇怪,毕竟在这所精灵就读的学院里,我这么一个兽人恐怕比他还显眼,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方才我和公主站在那里的情形,他应该也是看得一清二楚。至于对话,那个距离就应该没法听清了。

即便是和我对上了视线,他也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和之前那些对我望而却步的精灵女生的完全不同的反应,让人捉摸不透。

然后,我看见他对着我稍稍偏了偏头——一个简单的,很有战士风格的招呼方式。

我也下意识对着他点了一下头。

然后对方缓缓转过身,凑近嵌在墙中的壁橱书架,开始浏览起陈列在上面的书本来。

虽然扮相上完全是个怪人,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的样子。

多半是和学院相关的工作人员吧……

我没有多想,迈步朝前厅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了金属足铠敲打在台阶上的声音,他似乎是选好了书走下楼来了。

就在我即将离开阅览大厅的时候,从身后追来的一声巨响让我再一次猛地收住了脚步。

我一头雾水地转身看去,发现刚刚和我打招呼的那个铁皮罐头正仰倒地上,身下垫着一张断了脚的椅子。

是我刚才坐的椅子,似乎是在他靠上椅背的瞬间椅子支撑不住重量损坏,让他连人带椅整个仰倒在地。

那张椅子会损坏,该不会是因为我……

回想起我坐到那张椅子上时椅子发出的异响,我不禁心生愧疚。

不等等,穿戴着重甲坐上去的这家伙也有一部分锅吧!

话说为什么要坐到我刚才坐的座位上呢,明明这里完全都是空的,比那个座位采光更好的位置比比皆是。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因为我看见四仰八叉的那家伙像一只被倒翻过来的乌龟那样不停地挥舞双手,却因为腿还架在椅子上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借力方式调整好姿势爬起来。原本那种姿势就很难起身,那副重铠甲又更加让他难以动弹。

我赶紧跑回去,俯身朝他伸出手:“喂,抓住!”

“啊啊……”不知为何他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毫不犹豫抓住了我的手,“十分感谢。”

我一使劲,将他连人带甲拉了起来。

“呼,多亏了您啊,不然就真的麻烦了呢,哈哈。”起身后的他大大咧咧地笑道。

头盔里发出的声音瓮声瓮气,不太能听出特征来,但从这种措辞风格,还有他毫不犹豫地抓住我的手这点看来,包在盔甲中的这位确实是位男性的样子。

“你没事吧?”我问。

“托您的福,没有受伤。”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那么现在……”本就俯视着他的我的视线继续往下移去,“能放开我的手了吗?”

“啊,十分抱歉。”他赶忙松开了手。

为什么要穿着这身盔甲呢——这句话我没问出来。

明明难得在这里碰上个不怕我的男性,我却尴尬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对着这个古怪的家伙完全提不起搭话的兴致。

这副诡异的装扮太令人在意了呀!

“没事就好……”最后我只能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就在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在背后喊道:“请等一下,兽人先生,能请教您的名字吗?”

我转过头,想了想,回答:“布洛克,布洛克·血斧。”

“啊,血斧氏族的布洛克先生……”他点点头。

这个人似乎了解我们兽人的姓氏习俗——对外我们习惯将所属氏族的名称作为姓氏报出去,只有在部族内部我们才会报家族姓氏。

然后他立正身姿,对着我郑重地行礼:“再次感谢您的帮助。”

那是一个让我感觉很眼熟的行礼方式,但我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举手之劳而已。”说完这句话,我便走出了大厅。

虽然是个怪人,但似乎……并不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魔法是什么,能吃吗?(1)

我过去曾听说过一句人类国家流传的谚语,叫“尽人事,听天命”。

而我的战术学导师这样教导过我,所谓的命和运,只是指个人无法完全掌控的事物罢了。

相对的,完全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事物,那便和所谓的命运无关了。

率军与敌交战,若是因为绝对难以预料的天灾人祸而败北,那便是命运,而若是因为自身的决策失误而落败,那便怪不得运气差了,纯粹是自身的责任。

任何无法完全掌控的事物都存在着运气的成分,但在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内,总归是要做到最好才行的。

努力并不是一定能比不努力有更好的结果,但客观地讲,在相同的情况下获得更佳结果的概率总的来说是要高一些的。制定自己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计划,然后尽最大的努力去实现它,在做到这一切的基础上再因为客观的原因失败了,才有怨天尤人的资格。

“所以就算你考砸了也是怨不得别人啊。”我站在门口,对着躺在地板上面如死灰的安洁莉卡如是说道。

安洁莉卡毫无反应,就像一具尸体。

“唉……”我叹了口气,然后对着她问道,“所以,你到底考成了什么样才会变成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