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才不是那样的兽人 第75章

“人类的宫廷斗争……说老实话我也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但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想得太过乐观比较好。”罗兰看着我的眼睛说道，“身周处境潜藏着危险的人不只是你，所以我们不能放过一点风吹草动。”

恐怕罗兰把我和阿尔瑟娜捆在一起，不只是为我考量吧。

“那……你是希望我做什么呢？”

“倒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多留意一下身边罢了，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及时跟我反映就行了。倒不如说，除此以外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别忘了我跟你讲过的，你在这里如果任何麻烦沾上边，是很难保证一点事情都没有的。”罗兰认真地说道，“学院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会安排调查的，有任何进展我会跟你讲的，你只需要挂心自己就可以了。”

“我只怕事情发生之后身不由己啊。”我叹了一声。

老子在这里被动地被卷进麻烦里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至于阿尔瑟娜的事情嘛……你也一样没什么插手的余地。赫尔吉亚那边传口信的人，应该用不了几天就会抵达这边，那孩子估计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在这周之内准备好回国吧。放心吧，关于你的安全保障，我会再做其他安排的。”

“是你安排的我就不可能发得下心吧……”我心不在焉地回道，转头望了望夜色正浓的窗外。

阿尔瑟娜要离开这里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对这个事实没有什么实感。

真是怪了，身边少了一个麻烦人物，我本应该觉得庆幸才对的啊……

暗影随行（2）

即便是想了一个晚上，我依然还是没法确定自己是该直接告诉阿尔瑟娜她父亲的决定，还是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等待下去。

但到了翌日早晨，当我带着这份忐忑的心思依约去往阿尔瑟娜那座别宫一般的林边宿舍时，我发现自己的烦恼已经变成了多余。

赫尔吉亚的传话人，已经到了——以我，甚至是罗兰都没能预料的的速度提前来到了这所学院。

当我穿过林间的小径，来到树林的边沿时，远远地，我就已经望见和平日一般打扮的阿尔瑟娜站在宿舍前的空地上了。

在她的面前，站着一名虎背熊腰，生得一副战士相的壮年男子——人类，而且还穿着一身带着赫尔吉亚国徽纹饰的骑士华服，身份不言而喻。

察觉到现场气氛的不寻常，我在踏出树林前收住了脚步，静静地站在此处观望。

此处此刻的阿尔瑟娜，从神态看来绝对称不上冷静。一反平日的沉静和优雅，她以一种隐隐含着怒意的眼神瞪着面前的骑士：“父王他……真的这么说了？”

“是的。”相较之下骑士显得沉着许多，“他亲口说了，他说您做的一切让他感到为难。”

“整整五年了……我一直以为只要努力的话他就理解的！”阿尔瑟娜握紧了拳头，肩膀因为压抑而微微颤抖，“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了？”

“不，我觉得您做得很好，一直如此。”骑士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回答。

然而这句话却让阿尔瑟娜一下子爆发了：“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殿下！”

骑士带着些许严厉和痛心的呼唤让阿尔瑟娜回过了神。

“抱歉，我不该对威卡斯先生您发脾气的。”阿尔瑟娜垂下眼睛，随即挤出一个苦笑，“好吧，父王也是想到了我会这样，才会特意派您过来的吧，安排得真好啊……”

威卡斯……不就是阿尔瑟娜提到过的担任过她老师的狼人骑士吗？

原来是他呀。

一阵沉默，威卡斯开口说道：“陛下确实是将接您回去的任务派给了我，不过那其实是预定在五天以后。这一次是我自己独断专行赶了一天一夜过来的，我的脚程要快过任何信使的快马，我希望早点让您知道这个消息。”

“是让我提前有一点心理准备吗？”阿尔瑟娜依然垂着头，低声说。

“不这个……”威卡斯一时语塞。

“威卡斯先生，您说我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但我并不这么觉得。”阿尔瑟娜抬起了脸，“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一件事，就是作为父王的女儿降生在这个世上。”

“不是的！”威卡斯忽然睁大了眼睛，急切地做出了否定，他还想说什么，却被阿尔瑟娜以眼神制止了。

“如果我作为男孩降生的话，父王，还有你们所有人，都不用这么为难了，不是吗？”在阿尔瑟娜脸上浮现出来的，是令人痛心的自嘲笑容。

威卡斯不知所措地看着阿尔瑟娜，忽然半跪下去，毫不犹豫地将一条腿的膝盖置于树林的泥土上：“殿下，不管您是谁，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您这边。”

但这句话显然并没有给阿尔瑟娜带来什么安慰，她木然地低头盯着威卡斯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五天以后，对吗？”

跪在地上的威卡斯稍稍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是的。”

“好吧，谢谢您告诉我。”阿尔瑟娜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我知道了，我会做好准备的。”

“殿下……”

“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阿尔瑟娜轻轻摇头，“这边的事情，我自己会做安排的。”

威卡斯也似乎看出她已经不想再谈下去，他喉头动了动，像是把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您保重自己。”他再一次向阿尔瑟娜低了一下头。

阿尔瑟娜对着他点了点头。

威卡斯起身，转身朝着校舍的方向离开了，走出几步，他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驻足四下张望了起来——这个动作让我紧张了一下，下意识地挪到一棵树后隐藏了自己的身影。

威卡斯似乎并没有发现我，收回了巡视的目光，继续迈步前行，离开了这里。

空地上只剩下阿尔瑟娜。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就仿佛一尊雕像。

残留在现场的僵硬氛围让我不由得犹豫起来，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事先就答应过在这个时间来找她，这个时候不出现的话反倒会显得不自然，拖得越久越是如此。

于是我从树林里头走出，缓步朝阿尔瑟娜走去。

“布洛克先生？”阿尔瑟娜注意到了我。

“早、早上好，殿下。”我努力想让语气和表情表现得和平常一样，但却反而弄巧成拙了，张口的第一个字就磕绊了一下，就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

“您……”阿尔瑟娜明显是察觉到了我的不自然，“听到了吗？”

?“……嗯。”意识到已经没什么好否认的了，我点了点头。

“让您看到了不成体统的一面呢。”阿尔瑟娜又一次自嘲地笑了。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父王召我回去了，五天之后启程，要和您告别了呢。”她继续说道。

“这样啊……”我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只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昨天和您约好今天练剑的，虽然觉得很过意不去……能稍后再说吗？”她垂下眼睛，“现在我想一个人先待一会儿。”

“好吧。”我点头。

“感谢您的理解，我过一会儿再去找您。”阿尔瑟娜面无表情向我低了一下头，转过身向宿舍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并没有插手她的事情的立场——这个理由让我感觉如鲠在喉。

“布洛克先生……”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阿尔瑟娜停下来，稍稍侧过身子，朝我挤出了一个有些凄凉的笑容，“你说为什么……我没有作为男孩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呢？”

看着那委屈的，令人痛心的表情，我屏住了呼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里。

之后，直到太阳落山，她也没有过来找我。

第二天，我依然没有见到她。

暗影随行（3）

那名赫尔吉亚骑士来过之后整整两天，我都没有再见到过阿尔瑟娜。

没有她在身旁纠缠，一时间我的生活又回到过去的状态。

不，真的和过去一样么？

在这两天里头，不止一次地，我的心里会莫名其妙地冒出这样的疑问。

明摆着应该是这样的，但我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很快地，我就发现自己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考虑这个问题了。

第三天，就如同我和罗兰之前所担忧的那样，诡异的事情在我的身边发生了。

当天的傍晚，我火急火燎冲进了罗兰的办公室：“罗兰！”

“布洛克么？我正准备叫你过来呢……”办公桌后的罗兰缓缓抬起头，在目光触及到我的瞬间，她立刻蹙起了那对细眉，“你提着只死兔子过来做什么？”

没错，现在我的手里，正提着一只完全死透了冷硬得跟块石头一般的兔子尸体。

“出事了，树林里……有什么不对劲！刚刚打猎的时候我看到有一圈地里的树还有草都他妈的枯了！”我缓了缓呼吸，“然后地上死了一堆这种东西，兔子，还有松鼠什么的。这些动物死得……有些古怪，身上一道伤口都没有，但我检查了一下，觉得又不太像是被毒死的。”

那个现场真的是触目惊心，一圈地里所有的生物都死了，就像是死神的巨手在那个地方抓了一把。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罗兰听了我这话并没有表现得有多惊讶。

?“果然啊……”她沉吟了一句。

“什么？”

“你把兔子提起来，拿到这边让我自己看一下。”她向我招了招手。

我站到桌子前，把兔子提到胸口的高度朝罗兰稍稍探近。

罗兰眯起眼睛，瞳色变换了一瞬，随即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啧，一股黑魔法的臭味！”

“黑魔法？”

“深渊系法术的俗称，是一系力量源于恶魔的法术。这个法术体系中有一个大类的法术，效果都是夺取生物的生命和灵魂化为自身魔力。这些死掉的东西，看上去都是被懂得黑魔法人拿去当做‘食粮’了。”

“也就是说……敌人已经混进来了？”我把提着兔子的那只手放了下去，绷紧了表情。

“嗯，其实我这边的调查也有进展了。”罗兰往桌上指了指，我这才注意到办公桌上摊着一张地图。

只凭一眼，我就认出了那是学院内部的地图，这所学院的建筑设施、道路、空地、树林的位置都在上面被清楚地绘制出来。

令人在意的地方在于，这张地图上有十几个地方被人用笔打上了叉标记。

“这些标记是什么意思？”

“这两天我和学院的几名教授在学院各处布置了探知结界，一探知到区域内有异常的魔力反应我们就会在地图上相应的位置做上标记，如你所看见的，这就是汇总的结果了。校舍里这几处出现魔力反应的地方，我都传唤当时在场的学生询问过了，结果发现现场当时都出现和前几天一样的灵异现象。然后这么检测了两天，我们发现这种反应出现的地方并不是随机均匀地出现在这所学院里的，而是在某一片区域明显地集中起来。”

“树林？”我注意到了在地图上那片树林上头那密集的标记。

“是的，就在你，还有阿尔瑟娜宿舍旁边的这片树林里头。几乎每过几个小时，这片林子里就会出现一次魔力反应。频率远比其他地方高，魔力反应也最强。”罗兰用葱白色的纤细手指点了点地图，“我之前也跟你讲过了，校舍里那些灵异事件的现场没有留下术式的痕迹。但你手里的这具尸体，已经开始出现魔力的残留。”

“那已经可以确定是有人在搞鬼了啊！”我拔高了声音。

从这些异象集中的地方看来，幕后黑手的目标不是我就是阿尔瑟娜了。

针对我的精灵主战派，针对那丫头的刺客，到底会是哪一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