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玛修就是天啊
“让父,朕今天就和你明说了……自打前些年荣儿为朕诞下一位小皇子之后,朕的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直到差不多七八年前,何氏她将荣儿逼死的时候,朕就已经像是现在这幅样子了。”
“只是在那个时候啊……朕以为自己是悲伤积劳成疾,太医院的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朕好好休息,朕就没有太在意。”
“可一直到去年……一直到去年朕的寿辰那一日,朕竟然在夜里腹泻狂呕不止。让父你可还记得,就是你那义子张彦将城外的日晷主持修建完成,并且举行祭祀的那几日前后!”
……
“这……圣上您的意思难道是……”
有些狐疑的向着刘宏问了一句,张让自然不会傻傻的以为对方刚才那话的意思是将自己身体的问题归结于去年进献的日晷上面。
若是刘宏觉得张彦有问题的话,恐怕早就已经派兵动手抓人了,又哪里会把自己叫来,语重心长的去絮叨这些东西?
果不其然,张让并没有等上太久。
只不过是片刻之后,刘宏轻声咳嗽了两下,就将那泛着一丝血丝的双眼看向了面前的张让。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宫中有人要毒死朕,而且这人就生活在皇宫之中,生活在朕的身边!”
……
“让父你可知,就在那次腹泻之后,朕便留了一个心眼,觉得似乎是每日的吃食出了一些问题,除了每日御膳房供给的三餐之外,像是一些来源不明的东西,朕便一概不碰了。”
“当时的朕也曾怀疑过一些东西,怀疑过一些人,只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一直没有声张,只是假装每日如常去做,那也是朕这些年来,极少数过得比较轻松的日子。”
“只是朕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前些日子……大概半个月之前吧,我便又一次感觉浑身发冷,乏力难耐,就和之前的那些时候一样。”
“朕查遍了所有每日的饮食,御膳房的厨子换了一批又一批,宫中的侍者砍了一个又一个,可朕身上的病症却一天都没有好转的意思……”
“直到前些天……你猜猜看,朕发现了什么?”
突然有些诡异的笑了一下,刘宏在自己的怀中摸了摸,不一会儿,就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瓶子出来。
“这是?”
从刘宏的手中接过那个瓷瓶儿,张让随手扭开了瓶口,眼神往瓶中一探,顿时见到了半瓶橙黄色的粉末。
“这是丹朱?”
有些不解的向着刘宏的方向看了一眼,张让也不知道对方突然掏出一瓶炼丹、染色用的朱砂给自己看是什么意思。
只是刘宏却笑了笑,伸手将那装着“朱砂”的小瓶倒扣过来往桌面上倒了一点儿,又取来了一盏油灯,往那上好的釉木桌案上倒了几滴灯油,随后便当着张让的面,将那桌上的灯油用火折子点了起来……
“噼啪——”
……
“噼啪——”
轻微的油料爆裂声在桌案上轻响着,不一会儿,那上好的木料便被火焰熏得漆黑,而原本被倒在了桌上的橙黄色粉末,也在火焰的灼烧下变得愈发的鲜艳夺目。
“呼——”
见那桌上的火烧的差不多了,刘宏取过一个喝茶的陶杯往那火苗上一扣,又一扬,一个被火焰灼烧的漆黑的印记顿时出现在了张让的面前。
“让父,你再仔细看看?”
在张让的注视之下,原本桌上那一抹橙黄色的粉末被火焰灼烧的通红,之后又随着温度的冷却,渐渐的回归到了原本的橙黄色……
“嘶——这不是丹朱,这……这是……”
呼吸猛地一滞,张让在认出了面前这物什的真面目之后,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了起来。
亏他刚才没有将鼻子凑上去乱闻,不然的话,现在一大把年纪的他,可能已经走在刘宏的前面了!
“这不是丹朱,这是黄降汞……三仙丹?!!”
一丝冷汗从张让的额角留下,任他再怎么多疑都没有想到,这种只在底层地痞混混之中流行的“仙药”,居然会出现在刘宏这位当朝天子的手里。
……
“三仙丹?呵呵,是指这东西的名字么,倒是还挺好听的。”
“让父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那自然也就知道这所谓的‘三仙丹’又是如何作用的了?”
嘿嘿怪笑着将那瓶口封好,刘宏又拿先前的那茶杯将桌面上的一点儿橙黄色粉末完全扣住,这才看向了一旁张让的方向。
“知……知道。”
刘宏这简直就是废话。作为一个精通暗杀、埋伏、背后捅刀子的宦官团体最高领袖,张让显然比大汉的大多数人都要清楚,这东西究竟毒到了怎样一种地步……
……
众所周知,丹砂,也即是张让之前口中的丹朱,是一种非常常见的中药,属于矿石中药的一种,主要成分为硫化汞,具有轻微的毒性。
而和硫化汞相比,同为汞化物的“三仙丹”,也即是黄色氧化汞,不但在毒性上比起前者高了许多,同时粉末状的结构也让他能够通过直接接触、呼吸道吸入等方式进入人体体内,迅速杀死一个健康的大活人。
在张让还没有做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时候,他也曾干过那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情。
就比如收取宫中某些贵人家中送来的财物,去毒杀某些和他们唱反调的宫中女性,甚至皇后嫔妃级别的人物也死在他的手下不少。
只要指甲盖儿那么大的一小撮加到对方的饭菜里……用不了三天,保准让那人死的干干脆脆利利索索,神仙在场都救不回来。
如今作为汉家天子的刘宏居然从怀里摸出了这么一瓶儿东西出来,张让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脊背发凉的可怕。
……
“让父,你知道么……这东西最初啊,是朕在何氏的梳妆台里看到的。朕问她是什么,她只说是做妆需要的东西,朕就没有太在意。”
“现在想想,是朕糊涂啊……就算是做妆,大多数人也会用成品的胭脂吧?哪里有人回去自己调配妆容……就何氏那出身,她也能学的会这个?”
“直到前些日子,有几个道观的道士在洛阳闹事,洛阳令周异下令将他们抓了起来,送进了廷狱,朕这才通过御史们的汇报知道,何进那家伙刚刚杀了一个他们道观的道士,处刑的时间又特别急切,就好像是要刻意灭口一样。”
“经过朕的一番询问,又命人将那些道士们从大狱里捞出来,这才知晓了所谓‘三仙丹’的真实用途,也知晓了朕能够苟延残喘活上这么多年,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有些惆怅的透过大门看了一眼北方皇宫的方向,刘宏的表情有些唏嘘。
……
“让父,你就来评评理。”
“她可是朕的皇后啊……这些年来她要什么朕给什么,就连荣儿被她逼死,朕也没有狠下心来拿掉她皇后的位置……”
“这么急着给朕下毒,她究竟是图些什么呢……”
……
第六十二章 刘宏的想法
“让父你知道么,自打从那何氏的梳妆台瞧见了这东西,朕是没日没夜的睡不着觉,就觉得这宫里到处都是刺客,全都是些想要朕死的人。”
“那何氏可是皇后啊……是朕的合法妻子,就连她都想要害朕,那朕还有谁能够信任呢?”
“从那时候起,朕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回北宫了,就在这嘉德殿里待着,连觉都不敢睡,生怕这一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不过好在朕还有你,还有蹇硕……”
“朕的父皇说过,你们的权力都是朕给的,因此是天底下唯一始终如一忠诚于朕的人。哪怕你们贪一些,性子坏一些都不要紧。只要还有你们,朕在这宫里,就还不至于落到众叛亲离的下场。”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出去,刘宏的双手此刻有些颤抖起来。
……
他已经整整想了三天的时间了,直到今天,他才下令派人将蹇硕喊来,又命侍者带来了张让。
因为除了这两人之外,刘宏也不知道这些话能和谁讲,又应该和谁讲。
哪怕他将这些事全部公布给朝臣,哪怕这些朝臣在知晓了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向自己宣誓效忠……可那话又有几份能信呢?
有些唏嘘的看着面前两鬓斑白的老人,刘宏虽然心有不忍,但他的眼神之中,还是带上了一丝恳求的神色。
……
“让父啊,你们这些常侍,就是朕的影子,是朕的手足,哪怕天底下的所有人都背叛了朕,你们也不会背叛,因为咱们是一体的。”
“朕今天找你过来,只求你能够再帮朕一次。”
“当初父皇刚刚登基的时候,梁贼猖獗,是你们亲手帮他扳倒了梁贼,这才让皇权重新回到父皇他的手里。后来朕登基亲政之后,国库空虚又连年灾难,也是你通过操弄买卖官爵,联统世家,这才帮助大汉撑过了当初混乱的那段日子……”
“你们先前贪婪、严苛、暴虐之事都不要紧,朕也从未管过你们。只有这次,朕希望你能够帮帮朕……就像之前,你们帮助朕的父皇时那样。”
情真意切的向着张彦恳求道,刘宏此刻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虚弱。
可以说刘宏一直视张让为父,张让又何尝不是亲眼看着刘宏一点点儿长大,一点点的走到如今的这个位置上?
看着当初那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如今这样一副衰败的样子,张让的心中有点儿难过,又有点儿感到了一丝唏嘘。
虽说张让如今的年岁已经有些大了,但刘宏先前所提的事情,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当初汉桓帝刘志刚刚登基,政治环境几乎比起现在的刘宏更差,文武百官对皇帝尊而不敬,敬而不重,事事都以当时的大将军梁冀为主,皇帝刘志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对方所控制。
在那个时候,正是他张让和赵忠、王甫、曹节等人仗着自己年轻,不遗余力的拼命,这才在那一场宫变中保住了当时还十分年轻的刘志,同时诛杀了刘宏刚才口中的那位“梁贼”。
在那个时候,这梁贼可不能称之为贼。就算是他张让,也是要恭恭敬敬叫上对方一声“梁大将军”的。
这些往事本来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张让也已经有些淡忘了。
可如今被刘宏再次提起,张让的内心深处就仿佛回到了当初那个热血沸腾的年代一般,看着一群皇帝身边的侍从太监靠着心气儿和莽撞,就这样放翻了当时东汉的第一权臣。
……
“圣上,算上您……我已经服侍了三朝天子,如今年岁又大,早就已经到了应当告老还乡的时候了。”
“我这一把老骨头……不值钱。为您赴汤蹈火、背负一些东西本就是我们常侍的职责,您有什么吩咐,就直接和我说吧,不必这样弯弯绕绕了。”
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张让还是主动开口向着刘宏说道。
他几乎可以确定,刘宏今天叫他过来绝不仅仅是哭诉或是叙旧的。
他已经和何进斗了这么多年,刘宏从来都没有亲自下场过,最多只是在何进势力太过庞大的时候稍微打压一下,几乎不敢和何进出现什么正面的冲突。
这孩子的性格……张让熟悉的很。
还算聪明,也有些才能,在汉室的威望也不算差……但就是性子太过软弱,这才导致他成不了什么气候。
如今刘宏和他说这些话,张让几乎闭着眼睛都可以想象出来,对方这是被何进的手段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这才终于找来了自己,第一次在两人的争斗之中明确表示站队。
可即便如此……刘宏依旧是不会将何进、或是何皇后下药的事情公之于众的。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不敢赌,他害怕手握重兵的何进真的有一天造反,将他的小儿子刘协直接干掉,甚至是将他从如今的皇位上掀翻下来。
换句话说,刘宏此举一定是对他有所求,且所求之事,大抵是让他和何进正面对抗,甚至是将何进直接诛杀。
……
“让父……不用赴汤蹈火……不用赴汤蹈火!”
上一篇:综漫:从截胡阿克娅开始
下一篇:影视:从狂飙开始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