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玛修就是天啊
“现在看上去……倒是我高攀了他啊。”
忽然之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本来还在和孔融吹嘘的陶谦，一时间有些兴致恹恹了起来。
当热水池带给他的那种暖意离开之后，坐在这院子里，陶谦却总觉得有些手脚发凉。
“孔北海，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问你一个问题……”
半晌之后，陶谦再度开口出声：
“我且问你，咱们不说如今庐江的市容街道，不说庐江的各种资源，甚至不说庐江的商行销售，就说这浴池……”
“你也是个做太守的，我就问一问你，从这浴场里，你能看出些什么东西？”
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还在冒着热气的房间，那房间里，陶谦之前泡过的洗澡水都还是热的。
……
“这……”
在他身旁不远处，孔融自然知道陶谦指的是什么。
这是所有当太守的人，在上任的第一天都会面临的东西。
稍微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才悠悠说道：
“这浴场……可不只是给咱们这种达官贵人享受生活用的。说句不好听的，别说是你我了，就是那些年奉百八十石的小吏，家中烧些热水，泡个热水澡，应该不难吧？”
“说来说去，这分明就是给那些最低级的，最穷困的，连饭都吃不起的穷人用的。”
……
“陶恭祖，不知道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过，在这浴场正厅的地方，有很多百姓来来往往……我也大概听了两句。”
“进来两小时也就几文钱的事情，连一斗米都买不到，但是却可以让自己舒舒服服，干干净净的回家……难道还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吗？”
“这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甚至不是有没有用的问题。在我看来，这东西唯一的作用，便是让庐江皖城的百姓过得更舒坦一些，过的更惬意一些。”
“剩下的，无论是对于我们，还是对于世家豪门，甚至是对于那些有钱的商人工匠，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这就是民心，这也只是民心。”
……
“恕我直言，张彦太守如今能够抽出心思去修建这种东西，那就证明了他手里的资源也好，能量也好，是足以让他进行挥霍的。”
“在民心之前，像是世家之心，豪强之心，商贾匠人之心，难道他就没有吗？”
“我想并不会。”
“他之所以能够将资源投放在这些地方上，就说明这庐江的世家也好，商贾也好，都已经是被他收了心的，愿意为他做事，他才能将目光放到最低层的庶民身上。”
“陶公，这又意味着什么？”
慢慢悠悠地对着陶谦说着，孔融此刻仿佛是在说给对方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过了片刻之后，他才接着道：
“陶公，我曾经听说过一种言论。”
“自古以来，得天下民心之人，可为天子。得天子心者，可为诸侯。得诸侯心者，可为士大夫。得士大夫心者，亦可为公卿。”
“你我皆是天子使臣，为天子做事，自然可是算得上是得天子心者。”
“而张彦太守呢？”
“他即是诸侯，所得的，又是何人之心？”
一字一句都仿佛敲击在陶谦的胸口上，在孔融说完这句话后，两人一时间便陷入到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从政几十年了，他们都不是傻子，也都能从一些行为之中，看出实施者心中所想的本质是什么。
像是张彦的这种情况……
“咳咳，不可说，不可说。”
“那扬州刺史都还没有说话，这里哪有我们两个外人说话的份！”
轻声的呵斥了孔融一句，陶谦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从原地站了起来。
“孔北海，走吧。”
“今天晚上张太守他还邀请我等赴宴，你可不要因为私事而迟到！”
“若是我所猜想不错的话，那张彦他邀请我等过来，肯定不会就那么简单的想要和我们显摆显摆他的实力，按糜竺的说法，他不是那么无趣的家伙。”
“等今天晚上吧……”
“到了今晚，想来一切便都可以知晓了。”
陶谦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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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画与人
当天夜里，一场久违的宴会在庐江的皖国侯府举行了。
在思虑再三之后，张彦还是没有选择在皖城的那些酒楼举办宴会，而是将宴会的地点选在了自己的家里。
一方面，这次被他邀请的都是一城一地的太守、刺史，最差的也是和他平级的人物。在府里宴请的话，也能显得相对正式一点。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张彦今天的打算。
他打算和这几位老哥谈谈事情，而要谈的内容，显然不是在酒楼这种场合方便公开去说的。
不过其实也倒还好，因为就算是在他家中举办宴会，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他的皖国侯府足够大，环境也不算差，更重要的是，他府里的厨子，基本都是从当地的酒楼进修过的——
没办法，谁让那些酒楼之类的地方，都是他自己家中的产业呢……
就这样，当天色渐渐变得昏暗之后，百日里显得幽深寂静的皖国侯府，反倒变得热闹了起来。
……
“哎呦，这不是鲍国相么，您怎么也来了？”
……
“瞧你说的，我不该来，还是我不能来？”
……
“说笑了说笑了，您来自然是件好事儿，我们青徐地方贫困，就指望着贩卖给您以些粮食，换些钱财，才能勉强过活下去。您要是不来，我们今天反倒是要发愁了。”
……
“呵呵，要用钱的时候才想起来我……陶恭祖这倒是足够实在。说吧，今年能匀给我多少石粮食，我过些日子回去准备一下，之后就去你徐州取来！”
“不过恭祖兄，我说句大实话，您也别光惦记着我。瞧瞧那边儿几位……伯业兄坐拥山阳，元伟他更是雄踞东郡富庶之地，真要说有钱的大户，你还得多找找他们二位才是。”
“和他们两个一比，我济北之地可算不得什么好地方。”
……
就这样，当孙坚夜里带着他的大儿子前往张彦府上拜会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以上这一副如同群魔乱舞一般的景象。
在张彦的府内，用来接待客人的大厅前方不远，一众最低也是太守级别的官员正聚在一起闲聊着。
放眼望去，孙坚能够一眼认出来的，也就徐州刺史陶谦，以及山阳太守袁遗、广陵太守张超这几位同僚。
至于剩下的，听他们在聊的内容，孙坚倒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好家伙，这是济北相鲍信？还有东郡太守桥瑁？他们两个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此时此刻，孙坚的内心之中不免有些惊讶。要知道，这东郡、山阳等地距离庐江的脚程可是不进。像是最远的山阳，那马上都要靠到山西地界儿去了。
不过转头一想，就连自己这个和庐江八竿子打不着，隔了一整个大别山区的长沙太守都能收到对方的邀请，那像是兖州等地的太守应约前来，孙坚倒也不觉得有多难接受了。
……
“嗐，奇怪……真是奇怪。我早先还以为张彦这人是因为我军功丰沛，可与他相匹敌，这才约了我过来参加阅兵礼……可看这幅样子，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擅长作战啊？”
目光落在了陶谦身旁不远，正和众人点头哈腰的北海太守孔融身上，孙坚的表情一时间有些疑惑。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他也没有想那么多。而是就这样大大方方地走向了前边儿不远处，正聚集在一起的众人。
……
“策儿，快些过来，不要在东张西望了！”
“这几位都是你的叔叔伯伯，来，和他们打声招呼——”
……
伸手招呼了一下跟在自己身后的孙策，孙坚还没到众人身旁，便见到聚堆中的几人已经发现了自己。
“额……”
对方的脸色也是一惊，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地处荆州南部的“蛮子”竟然也会出现在这儿，一时间居然都忘记了搭话。
“呵呵，瞧瞧，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乌程侯么！”
最后，还是陶谦这人沉得住气，不但没有冷落孙坚，反倒是趁着众人发愣地功夫，快步走到了瞬间的身旁，笑呵呵地拉住了对方的手，开始打起了招呼：
“我就说德茂他不可能只约了我们几个，果不其然，有权有势的大人物，这都在后面等着呢？”
“这位是小公子？不知道要如何称呼？”
……
满脸亲切热情的拉住的孙坚的衣袖，陶谦就这样半拖半拽的将孙坚扯到了众人的人群里面，勉强算是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而孙坚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在场的这几位，别看有着足足五位太守，可这五位绑在一起，恐怕都未必够他一个人打得。
手握重兵，对自身实力又颇具自信的他自然没有什么被轻视的感觉。
谁在轻视他？
谁又敢轻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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