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玛修就是天啊
……
一番话下来，鸠的意思说的很明白，讲话的逻辑也很有条理。
暂且不论她所谈及的事情重要程度，就单单是这种清晰的思维能力，就让鲁肃的眼睛一亮。
……
“嗯，你继续说，我在听。”
……
给鲁肃递过去一个眼神，对于鸠的表现，张彦却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他只是让鲁肃稍安勿躁，随后便看向了侃侃而谈的鸠。
只是这次，除了询问之外，在他的目光之中，还多了一丝审视的情绪在里面。
……
“嗯嗯，好的。”
另一边，见两人如此，鸠也不显得矫情，就这样轻快的点了点头。
“其次，便是军队之中的负面情绪了……”
抬头看了一眼张彦和鲁肃，鸠将目光最终定格在了张彦的身上。
她今天把这些事情告诉张彦和鲁肃，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将问题解决的，而不是想要借着这样的机会，在张彦的面前表现自己。
或许张彦的动作很轻微，但鲁肃之前那种惊讶的表情却很明显。
单单是那样一个表情，就足以让鸠看出很多东西了。
……
只是还是那句话，即便她已经知道了两人对自己的态度，但鸠依旧不打算多说些什么。
她只是点了点头，和之前一样，找了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随后，便又是那种清澈的少女嗓音，将古越国的这些遗民之前遇到的问题，全盘向着张彦和鲁肃描绘了出来。
……
“除了第一种全民皆有的负面情绪之外，第二种较为严重的，便是军队，或者说是部落曾经的军队中，那些战士们心中的怨气了。”
“和普通越人不同，也和汉人中的绝大多数情况不同……”
“张使君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越人的部落里，那些为保卫国家，包围族人而战的士兵，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不光是他们，还有他们的父辈，他们的祖辈，以及更久之前的祖先。”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的家族一直以来所传承的，便是如何去战斗。”
……
“换句话说，也就是除了战斗，他们什么都不会了，对吧？”
“就好像……曾经被几度废弃的军户制度那样？”
……
难得主动向着鸠发问了一句，张彦的表情变得有些精彩起来了。
军户制度嘛，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在华夏最早最早的时候，这种“军户”一般的制度是跟着周朝的户籍制度一起诞生的。
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军户还不被叫做军户，而是一种类似于西欧“军事贵族”一般的存在。
在周天子期间，除了天子六军之外，整个周朝最重要的军队，便是由大大小小的贵族，以及贵族们的族人构成的。
是的，就是后来被周幽王点燃烽火戏耍的那群“诸侯”。
在那个时候，军事贵族的孩子还是军事贵族，他们除了整日思考如何打仗之外，就几乎什么都不用考虑，这也是最早一批出现的正式“脱产军队”。
后来，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以及人口的爆炸式增长，军队的主要来源渐渐从军事贵族平移到了普通人的身上，那些原本的贵族，则更多的开始担任军事统帅的职责。
这种“类军户”阶级，便渐渐地消弭了。
……
再到后面一千多年之后，直到蒙古铁蹄南下，踏碎两宋山河；明太祖朱元璋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之时，军户作为一种完全脱产的特殊阶级，才重新出现在华夏的视野之中。
只不过那时候的军户，又与另一种与之相匹配的制度“卫所制”相互作用，变成了一种很新的东西……
……
PS：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在元宵节加更……
第三十五章 透彻
……
“若是我猜的不错，你想说的，其实是在越人融入大汉之后，这些世代当兵之人的安置问题吧？”
轻抿着嘴唇，张彦有些好奇的问道。
“正是如此。”
微微点了点头。鸠的嘴角，也挂上了一丝笑意。
……
“要知道，这些世代当兵，保卫越国之人，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在和平时期，完全找不到能够容身的地方。”
“在之前，只要你们汉人还有对越人用兵的打算，那这些人的存在便是有意义的，他们也……也能在这种需求与被需求的关系交叠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在战争结束之后，他们还能去做什么？”
……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
“对于这些只会打仗的人来说，一旦战争的脚步停下，也就意味着他们将会饿死，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孩子，也都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这与之前的那些人是不同的。”
“或许在数量上，这些士兵的总量要远小于之前的那些人，但说起对于汉越合流的抵触程度，这些家伙事关生存大事，恐怕还要强烈的多。”
……
简明扼要的向着张彦阐述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鸠甚至分析了一番族内士兵抵触汉人的原因。随着几人的交流时间越长，鸠就显得越发自信，也越发的游刃有余。
……
“嗯，说的不错，你继续，我在听。”
……
依旧是一个不咸不淡的回应，此时的张彦看着鸠，还保持着先前的那种淡然的情绪。
……
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明显多出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似乎是满意，可能也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混杂其中。
……
“好，那我便继续说有关越人对汉人负面情绪的最后一点了。”
“对于你们而言，这第三点的危害，要远小于之前的两点。可对于我们越人，特别是对于我个人而言，这第三点，却是最为难办的，甚至是完全无法解决的。”
……
清了清嗓子，鸠或许是说的累了，便又喝了一口茶水。
而无论是张彦还是鲁肃，在此时此刻，都没有打扰她，而是在一旁默默地坐着，看着。
……
“这第三点，说复杂也复杂，但说单纯，其实也挺单纯的……”
故意和两人卖了个关子，鸠眨了眨眼，似乎想要听听张彦对此有什么看法。
可在她对面，张彦却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就这样陪她在这里干耗着。
足有几分钟过去，鸠见张彦实在是没有开口的打算，这才撇着嘴，一脸遗憾的将越人目前剩下的最后一点，也跟张彦、鲁肃两人讲了个明明白白。
……
“这最后一点，想来你们也早有预料了。”
“没错，最后，也是导致越人部族抵触汉人最显著的原因，既不是对未来的畏惧，也不是对于自身前途的担忧，而是一种相当单纯的东西，那就是人心。”
“或者……你们也可以将之称为欲望。”
……
“虽然这么讲有些丢脸，但以我们越人部族内部的规矩来看，我其实只是统管闽越系部落一切宗教事宜的宗庙圣祝，对于底下那些部族的军队，并没有直接进行指挥管理的权力。”
“之前这些家伙愿意跟着我，也是因为一种如同报团取暖一般的想法——只要许多力量薄弱的人聚在一起，那便会产生出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
“而我，不过是恰巧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那个中心点罢了。”
“无论是派系下面的那些宗族，还是宗族在下面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家系……他们的领袖，实际上都是拥有非常显赫的权力的。除了兵权之外，甚至有些古老的宗族，他们的族长可以直接决定下面族人的生死！”
“这一点，即便是作为宗教领袖的我，也对此无权干涉！”
……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的东西，直到此时，鸠才喘了口气，稍微休息了一下。
……
“用你们汉人的话说，这些人便是越人遗民真正的掌权者了。”
“想要融入汉人，也就意味着，要将他们手中原本的权力全都收回来。”
……
“人嘛，多多少少都是贪慕权力的。若是没有体验过权力的好处，那或许还能与之周旋一二……”
“一旦真正陷入到权力的漩涡之中，想要让他们重新放权，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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