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玛修就是天啊
虽说现在已经是官至庐江太守，同时也是获得了皖国侯的爵位，但张彦依旧还是习惯在刘宏的面前以将领的身份自称，并没有表现出那种封疆大吏的模样。而刘宏不知是为什么，倒也没有对张彦这种行为多加更正，就任由他这样继续称呼自己。
坐在刘宏身旁的那处桌案旁的坐垫上，张彦规规矩矩的使用着正坐的姿势，等待着刘宏对自己训话。虽说不知道这大晚上的对方为何会跑到这里来寻找自己，但看那果断的将在场的众人全部清退的行为，显然是有着什么话想要对自己说。
虽说刘宏现在还没有主动开口，但张彦自然不会真的以为对方的天子之身亲自莅临这里，真的是想要与自己进行闲聊的。
目光扫视桌面，张彦只发现此刻自己坐位前的案台之上，一众酒肉都已经被摆好，并没有人动过，这样看来，汉灵帝刘宏应该是最初就是打算寻找自己，而与那些将领赐下奖赏只不过是临时起意，算是一种填头。
而转身看了看刘宏的方向，张彦却见到他如今穿着一身相对没有那么繁杂的衣袍，就这样目光和善的看着自己。
在天子的注视之下，张彦难免感觉到了一丝紧张的情绪出现。
“不用太过紧张，今日朕来找你，不过是有些话想要问问罢了。”
半晌，在张彦都已经有些坐不太住之后，刘宏才缓缓开口道：
“想来从朕登基那日开始算起，到现在已经有了二十多年了吧。”
“在这二十年里，朕从最初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满朝文武几乎无人正视一眼，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大权在握，天下大事皆可一言定夺，可以说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也是明白了许多事情。”
“只是有一个问题，朕却是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而每次一有朕觉得优秀的臣子出现，朕便一定要仔细询问，追求答案。”
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张彦，汉灵帝刘宏似乎是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什么一般。
“今日里朕来到你这宴饮之所，便是想要问一问皖国侯你……”
“朕之大汉强盛足足三百余年，却为何在这最后的百年时间，甚至是几十年的时间里变成了如今匪患四起，民不聊生的这般模样？”
……
“嘶……”
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算张彦再怎么富有想象力，也没有想到汉灵帝刘宏今晚过来寻找自己，竟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是在试探自己，还是有着什么其他的打算？”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张彦就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而回忆起面前的汉灵帝刘宏在演义之中似乎是一个颇为独断专行之人，甚至听不进与他大汉朝一丝一毫的坏话，张彦就忍不住怀疑刘宏这番是想要用这个问题试探自己。
但回过头来一想，张彦却又觉得在自己与对方实际接触这段时间的经验看来，刘宏似乎并没有演义以及部分史料中所说的那样污浊不堪，甚至对于自己麾下的臣子都还算是关照爱护，行事之时往往都会考虑到那些臣子的想法与看法。
除了对方不太注重礼数，同时在某些行为上相比于他天子的身份而言有些“任意”甚至“任性妄为”以外，张彦只觉得对方倒也不是什么太过离谱的绝代昏君。
而似乎是看出了张彦表情之中的顾虑，刘宏也是微微的抚着胡须笑了笑，就表示让张彦放心去说，自己绝对不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怪罪于他。
“这……”
回想着这段时间自己对于刘宏的印象，张彦倒也是稍微放下心来。此刻刘宏又出言向着自己保证不会怪罪，那他倒也可以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应当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仔细的回想了一番，张彦记得自己先前在脑海之中早就已经有过关于这方面内容的思考与答案。而如今又考虑到刘宏询问自己的目的，张彦觉得对方应该不是要试探自己，反而像是想要通过这个问题，去确定自己的立场与打算一般。
“所以说，这汉灵帝刘宏是想要看看我这番会在宦官与外戚之间如何进行站队？”
不一会，张彦便打好了腹稿，开始向着刘宏的身影不急不缓的回答起来。
“禀陛下，如今大多数人都认为，当今天下祸乱四起，百姓民不聊生，乃是由于宦官专权或是外戚作祟，但末将却是不这么想。”
“末将认为，造成如今这种情况的出现，主要是由于三个原因共同导致的结果。”
恭恭敬敬的出声说道，张彦一边放慢着自己的语速，一边用目光打量着一旁的汉灵帝刘宏，随时关注着对方的情绪。而听到张彦的话，刘宏却只是挑了挑眉，根本没有出声，就等着张彦继续诉说下去。
见此，张彦也是没有去卖关子，或是吃饱了撑的等着刘宏出言发问，就这样自顾自的诉说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宦官与外戚
“当今的混乱，末将以为最直接的原因便是百姓吃不饱饭，穿不暖身，才会在有心之人的蛊惑下误入歧途，向着我大汉举起反叛的旗帜。”
“无论造成这种吃不饱穿不暖情况的原因是因为气候变化导致粮食歉收，还是因为上层的剥削过于严重导致种粮者无粮可食，都无外乎是百姓的基本生活得不到保障。”
“若是能够让每个百姓都能吃饱饭穿暖衣，那张角一类的逆贼也就在大汉的土地上没有了生存的土壤。”
半文半白的向着刘宏解释着，张彦先是说出了东汉末年屡屡爆发叛乱最直接的原因。而刘宏听到这话，也没有怎么多余的反应，就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示意张彦无需顾及自己，继续说下去就好。
“继续，朕在听。”
向着张彦轻声说了一句，汉灵帝刘宏只是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而张彦眼见如此，便继续说了下去：
“当然了，直接原因大家都是早就已经清楚，因此可以说算是废话。而接下来末将要说的，便是导致这种直接原因出现的间接原因。”
“自然气候一类的事情全由老天做主，但有关对于百姓的剥削上面，则是我们应该重点关注到的。”
向着刘宏拱了拱手，张彦继续说道。
“想必天子您先前也是对内进行过多次的减税慰民、整顿吏治，效果却不甚理想，这归根结底是因为天子您现在对于我大汉朝的基层掌控能力并不是很强，很多政令传达不下去，就算在您这规定将税收减半，可能到最下层就变成了减税一成甚至根本不变。”
……
“是啊，想当年朕刚刚登基不久，所遇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况。”
“想那时朕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那群大臣都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理由进行驳回，甚至阳奉阴违，让朕难堪。”
听到张彦的话，刘宏也是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对于每一位天子都会经历的集权与分权的问题，他自然是同样有着相同的经历。而很快，他便有些好奇的朝着张彦问道：
“可后来，朕在让父等人的帮助下，逐渐将那些自视甚高的官吏尽数撤去，政令也逐渐能够被落实实施，只可惜……”
“只可惜这群我亲手提拔起来的官吏，很快就步了前任的后尘，也开始对朕阳奉阴违，让朕深感难做啊。”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刘宏也是知道这推举出来的官吏不是割了就长的韭菜，他能够更换一批，却难以一直更换下去。
更别说那些曾经跟着自己的老臣，更是在自己获利之后就想方设法的培植党羽，甚至变成比之前的那群官僚更加过分也更加可恨的存在。
虽说生长在东汉的汉灵帝刘宏不知“屠龙者终将成为恶龙”的道理，但在他的心中，却有着与这道理完全相同的感悟。
而听到刘宏的感慨，张彦自然明白了对方的疑问之处。
“天子您说的是指宦官与外戚两股势力吧？”
仿佛明知故问一般的向着刘宏说道，张彦此时的表情也是颇为纠结，毕竟从严格意义上讲，他自己就是这当今宦官势力的一大代表人物。只是考虑到如今只有自己和汉灵帝刘宏两人在场，他还是在“宦官”和“外戚”这两个词汇上咬得格外清晰，没有半点的迟疑与犹豫。
“唉，正是如此。”
微微向着张彦的方向点了点头，不知不觉间汉灵帝刘宏的心思已经被张彦的话语所抓住，顺着对方的话继续思考了下去。而很快，自己年轻时那宦官与外戚如同扁担一般，压下一头就翘起另一头的情况便被汉灵帝刘宏回忆了起来。
想当初，他上位时以为大宦官赵津、侯览是自己的敌人，便提拔了自己的亲舅舅，当时身为外戚首领的窦武为大将军，将陈蕃任命为太尉，而很快，窦武在帮助自己清算了侯览等人之后，在朝中就没有了任何政敌，顿时妄图通过自己的妹妹窦太后的帮助，来间接的掌控自己这个当朝皇帝的决定。
而为了压制窦武、陈蕃等外戚势力，汉灵帝刘宏不得已便启用了当时身为常侍的曹节、王甫等人，由曹节带领一众宦官发动政变，好不容易才格杀了当时掌控权势的窦武与陈蕃，大权也从自己的生母窦太后的手中正式移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只是汉灵帝刘宏没有想到的是，在曹节得势之后，虽然无比忠诚与自己，却依旧大肆提拔亲朋，导致自己政令不出殿外，陷入到了先前侯览的那般古怪的循环里面。
就这样，在二十年的时间里刘宏打压宦官、扶植外戚，又打压外戚、扶植宦官，在反复重复了三五次后，汉廷的情况再次恢复到了之前自己刚刚登基时候的那种状态。
想到如今朝中宦官与外戚两股势力的明争暗斗，刘宏顿时又是深深叹了口气，感到有些心累。
“继续吧，皖国侯说的这前两点原因朕都是深有感悟，只是不知道这第二点朕应当如何解决？”
目光从张彦的身上扫过，刘宏此刻不再像是之前一般的无甚在意，而是稍微认真了起来。而见此，张彦便是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
“这解决第二点的方法，便在于第三点了。”
从刚才的问答之中，张彦已经隐约猜测到了汉灵帝刘宏今日询问自己这个问题的目的。而在知晓对方目的的情况下，张彦自然是放心的将自己要说的最后一点，也是汉朝为何衰落的根本原因说了出来。
“天子，这汉朝衰颓的第三点原因，也是根本原因，便是这土地兼并了。”
……
“土地兼并？”
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张彦的方向，刘宏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对方为何刚才还在谈论这汉廷之内的官僚弊端，转瞬间又扯到了土地的问题上面。只是他还没有出言询问，张彦便是站起身来，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第三十三章 时代的寄生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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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协儿未来还需你多多关照
“在那个时候，朕便在私下里问过不少朕的臣子这些问题，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却是只是一口咬定大汉千秋万代，而朕则是杞人忧天。”
“就算其中有着部分朕看好的年轻官员存在，但这些人最多也就是将责任归责与宦官和外戚势力，仅有大将军与让父的回答让朕感到了这大汉还有着一丝希望。”
有些感慨的看着远处，刘宏似乎是回忆起了二十年前他刚刚继任皇帝的时候。而张彦在一旁也是知道，那个时候正是东汉党锢之乱最为严重的时期，刚刚继位的汉灵帝刘宏就如同玩具一般被宦官与权臣两方势力来回拉扯摆布。
就算未来在诸葛丞相的眼中，桓灵二帝那是肩并肩级别的可恨，但张彦也必须得承认，东汉的权威丧失是从汉灵帝刘宏死去之后才开始出现。
在他在位期间，哪怕各种叛乱如同星火一般镇压不尽，但大汉最起码也还没有陷入名存实亡的地步。
而将目光转回到现实，刘宏在感慨完成之后终于将注意转移到了张彦的身上。
想当初，他好不容易才将这大汉的权力一点一点的收归到了皇帝的手里，如今自然不会让这权力在他死后分崩离析，更是不会让他的继位者重走一遍自己当年的老路。
看着张彦还显得有些年轻稚嫩的脸庞，汉灵帝刘宏已经做出了决定。
“皖国侯，你可知道朕今天为何找你？”
抿着嘴对张彦问了一句，汉灵帝刘宏不再像是先前那般的游闲自在，整个人的身上也开始出现了白日里的那股帝王言行的气势存在。而听到刘宏的话，张彦也是微微低头思考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小皇帝，哦不，是因为皇太子的事？”
只是暗暗思索了片刻，张彦的心理就已经有了眉目。
虽然说这种话对于对方来说不是太过吉利，但不得不说汉灵帝刘宏的身体似乎是有着一些问题，先前总让张彦觉得对方一副随时都要原地暴毙的模样。
而现在虽然在今日祭祀之后，刘宏的气色已经稍微好上了一些，但身体这种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大概率刘宏的身体原因只是被那蒯祺口中所谓的灵气略微压制，说不定哪天就会再次复发。
而作为已经执政二十年的皇帝，根据汉灵帝刘宏刚才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他可能唯独有些遗憾，或者说是感到有些放心不下的大概就是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还很小，在他哪天不在之后很有可能会导致汉室再次回到之前那种宦官权臣对垒，皇帝沦为玩具的可悲局面。
而想到这里，张彦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地出了一身的冷汗。
“鬼鬼，刘宏这番不会是要托孤给自己吧？”
内心深处难免感到惊讶，张彦先是半开玩笑一般的幻想了一下，随后这个想法便顿时扎根在他的脑海深处，变得无论如何都难以磨灭下去。
有些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张彦想起今晚刘宏先是询问自己的立场态度，在自己暗暗表示忠于皇权后又转而提及有关当年自己经历的那些磨炼，顿时越想越是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按照历史的走向来看，何进在前几年起就反复通过何皇后向刘宏提起想要立自己的外甥，何氏的嫡生子刘辩作为这大汉朝的皇太子。但由于刘宏认为刘辩此子过于“轻薄而无帝王威仪”，同时相比较与自己的嫡长子刘辩，幼子刘协似乎更加聪颖伶俐与自己相像，因此就一直感到有些纠结，久久没有做出决定。
而根据三国志等史料的记载，在刘宏生命的最后几年，他也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便生出了将刘协托孤给当时正是春风得意的西园统领蹇硕的打算。
由于那个时候的张让带着十常侍中的绝大多数人和何进斗的势如水火，因此若是汉灵帝刘宏将刘协托付给张让，反而会让何进的行为变得更加偏激，甚至妄动刀兵。而将刘协委托给蹇硕，起码可以在短时间内避开何进的注意，待到刘协长大之后，再做其他打算。
只是可惜，就连后来病死在龙床上的汉灵帝刘宏也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时候不仅仅是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有些过于紧张，就连何进等人的状态都已经有些神经兮兮，不再像是先前那般的理智淡定。
仅仅是因为麾下谋臣的几句谏言，何进就蓦地对蹇硕升起了一股被威胁感与敌意。而为人较为耿直而没有心计的蹇硕，几乎是连半年的时间都没有撑到，就被何进坑死在了宫廷之中，就连汉灵帝刘宏的遗诏也没有能够很好的传递到一众大臣的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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