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菊香公子
乌合雅猜得出来那张纸上写着什么，但她没有打扰对方，只是静静地品尝着自己面前的奶茶。
当班哥放下那张纸的时候，他的态度突然温和了下来。
“妹妹，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
第四十九章 摊牌了
班哥手里接到的消息，是令他完全没想到的。
乌合雅所带领的近万名士兵，此刻正在从四面八方向王庭聚集。
原本按照正常思路，这么大规模的行动，班哥或多或少还是能知道点的，可问题就出在，周边的这些家族势力居然没有对王庭汇报。
若只是乌合雅的士兵们闯了过来，班哥还不至于这样怂，但是，这个时候周边的好几个家族居然没有报告情况，这才是最可怕的——
显然，王庭内的这些老家伙之中，出现了内鬼。
事实也确实如此，对于王庭而言，他们更愿意支持一个乌合雅，而不是班哥。在他们的认知中，乌合雅是个女的，注定了要比班哥更好控制一些，况且班哥在刚刚上位就一门心思奔着去脱离大夏，这不仅仅让萨尔王朝的内部压力增大，同时也因为和大夏之间的关系恶化而断了一些家族的财路。
在图瓦的压迫下，各家族实际上是不敢做什么的，可是后来，班哥逐渐将图瓦的权力瓦解，他自己又没有彻底消化和继承图瓦留下的这些势力，这也就导致了他对各家族实际上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压制能力了。
“从血脉上来说，我们确实是家人，只是，从国家的角度而言，班哥，你是我的敌人。”乌合雅瞥了一眼亭子附近的乱石，继续说道，“王，您大可以在这里就让您身边藏着的那些侍卫杀了我，无论成功与否，这都是您的一次机会。”
面对乌合雅的这番“邀请”，班哥沉默了许久。
他凝视着乌合雅，眼中的愤怒不言而喻，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看起来真的有点像他的父亲了。
“很好，你在王庭内还有多少自己人？我也很好奇。”
“没有多少，王庭内部对于我而言是个禁区，整个王庭对我都很排斥——拜您和我的父亲所赐。而王庭里那些长老，恐怕大部分也不会愿意我掌控萨尔王朝吧。”
王庭的各家族自然是希望来一个“软弱”的人即位的，不过，那些真正的萨尔元老，恐怕并不会这么想，这帮老家伙的确有自己的坚持，他们很可能不会允许自己登上王位。
“近万人，你能凑出这么多人，也算是辛苦你了。”
“兄长在说什么呢？这些人本来就不是我凑出来的，他们能够和我站到一起，只是因为反对你而已，我在这之中并没有付出什么辛苦。”乌合雅指了指外面，“看，哥哥，外面反对您的农民有多少？反对您的各地权贵有多少？王庭如今能解决他们吗？如果不能的话，那您的退位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需要我来，就足够了。”
这番话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嘲讽，可班哥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火，而是站起身来。
乌合雅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她的手中骤然拔出一把短剑，随后，偏过身体，一支箭矢擦着她的面颊飞过。
萨尔人还从未见过自家的这位公主展现出过什么武德——乌合雅给所有人的形象，都是那种不问世事又有些聪明的秀气的花瓶形象，可是在这一刻，她的这种完全没有预兆的闪避，足以证明这家伙的水平。
“您大可以在这里杀了我，哥哥，不过提醒您一句，您藏在周围的这些所谓高手，未必能够成功置我于死地。我相信我们二人的手足之情，您应该也不会对我下死手——同样，我也不会对您下死手，这场变故，若是只依靠个体的力量来决出胜负，那对于我们的萨尔来说还是过于轻率了。所以，还是用最符合的方式决出胜负吧。”
说完这些，乌合雅转身离开。
与其说这是一场政变，倒不如说，这是两个人的交锋，而这场交锋，恐怕并不会以某一方的个人存亡而结束。
“乌合雅，作为兄长，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觉得你可以依靠背后的那个靠山而登上王位的话，那么，即使萨尔变成了你的东西，最后它也不会被你所真正掌握，你背后的那些家伙，他们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好的萨尔王，而是想要一个听他们话的傀儡。”
班哥的语气听起来仿佛带了一些无奈和温和，这一刻，他貌似真的是在训诫自己的妹妹。
“老哥，萨尔人为了对外扩张，死了多少人，您知道吗？”
乌合雅低声询问道。
班哥没有说话，这倒并不是班哥他不知道这个问题，只是，他不想去回答这个问题。
“您要是不想说的话，我可以和您说，从萨尔王朝成立到现在，萨尔人，死在战场上的何止数百万，战争让我们的领土越来越大，我们树敌无数，也杀敌无数。可是，夏国长久的战争至少为他们带来了切实的生存空间和技术的飞速发展，我们的战争又带来了什么？”
“您或许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许您觉得，让萨尔能够完全放开手去烧杀抢掠、去攻城略地，这就是解决方案，然后，攻城略地的军事需求，又需要更多百姓来填补......这是逃不出去的迷宫，我不想这么继续走下去了。”
她说完这些，迈步离开了亭子。
“我的人还有大约一天的时间给您思考，是和平交接，还是你我双方打个你死我活，那就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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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已经成功占据了萨尔陪都的一处高地，从这里的话，叛军可以仔细地观望陪都内的大部分情况，这个位置拿下之后，无论是对外探查，还是防御，都很方便，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叛军还是比较服从命令的。”
说是叛军，听起来好像是一群乌合之众，实际上也确实算是半个乌合之众。
叛军之中自然有乌合雅带领的戍边部队，可是同样也在这一过程中混进来了不少沿途的真正“叛军”，以及少数的各家族势力的私兵、秦稷要来的外部部族的士兵等等。这些家伙训练程度良莠不齐，看着挺吓人，可实际战斗力，差不多得对半开。
秦稷很清楚这样的部队的战斗力。因此，能拿到这样一个关键的点，这着实是让他小小地赞赏了一把。
第五十章 将军
“我们怎么办？”
秦稷这一次，选择听从夏雨潇的指示。
从作战方面，夏雨潇当然是外行，可这一次秦稷过来并不是为了打仗的，而是为了确保能帮助乌合雅夺权。对于这方面，更多地是政治和大战略上的博弈，而非战场上的得失。
在这方面，秦稷也不差，可显然，夏雨潇作为皇帝，更适合做这种事情。
“我们还是按照你的原部署进行。不过，前沿部队最好还是后撤。”
“陛下，前沿部队的目的是压制萨尔、逼迫对方分散精力的......”
“政变这种事情，基本上也就是几天的时间就能分胜负了——我指的是乌合雅这种的政变。我们的部队在前沿施加压力，反而会让局势变得更加激烈。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没必要刺激边境的萨尔守军。”
乌合雅这一次是去夺权的，夏雨潇要做的就只是静待佳音，该做的她已经做了，这个时候，大夏至少要表现出绝对的克制，而不是趁火打劫。
虽然让其它部族趁这个机会拿回他们的失地这一点，夏雨潇的确是奔着让那些部族趁火打劫的心思干的，可大夏却不能直接下场。萨尔人的性格她很清楚，他们或许没什么国家和民族的概念，但是你要是真以一个大国的身份在他们内乱的时候直接撕破脸皮，那搞不好反而容易让萨尔人攒成一股。
夏雨潇很清楚，大夏的军队是不怕对方攒成一股绳的，但乌合雅可就没那个机会夺权了。相较于大军压境用战争解决问题，她还是更希望用低成本的方式去完成自己的目标。
为了避免秦稷不理解自己的举措，她稍微和秦稷解释了一下，而听到了她的解释，秦稷也决定执行夏雨潇的命令。
“现在我们这边需要警惕的，其实也就只有萨尔那些家族们突然一致对付乌合雅了，这是最坏的情况，不过，这样的情况不会再出现了。”对此夏雨潇非常有信心。
那些口口声声遵奉王庭的家族们，明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拱卫王庭，但实际上，想要真正掌权的家族不在少数，乌合王族统治萨尔王朝足够长了，大家也都想把这个王轮流坐一坐。
只要自己这边不去刺激，他们是不会拧成一股绳的。
“是，我会安排人暗中警惕，这种事情，我会避免。”
“你也没必要这么紧张，乌合雅现在不会出事的，萨尔人对她没有什么防范，换做在以前，不受重视这一点可能是一个极大的缺点，但是在现在，这可是一大优点。”
“所以说，还是正常办公吧，我们也只是在这里盯着而已，没出事的话，一切都照常进行。秦稷，麻烦你到北境的各郡通告一声，就说我现在正在北境，邀请北境的各郡郡尉、郡丞前来见一面，上报一下情况。”
夏雨潇到了哪里都不会忘记工作，她熟练地从刘松瑶拿过的大书箱里面找到了自己之前还没写完的规划，继续说道。
“陛下，郡守呢？”
这个任务并不算难，就是派人传个话而已，秦稷很熟，但是他注意到一个奇怪的情况——这夏雨潇是不是忘了郡守了？
你了解各郡的情况，跑去见郡内的二把手和三把手，怎么却不见一把手呢？
“我本来也没打算让郡守来，”夏雨潇仿佛是料到了秦稷会这样问，很平静地说道，“就照我说的下命令吧，趁着这段时间我还在北境，让他们尽快安排时间和我见一下。”
“是。”
秦稷点头应允，心中大概明白夏雨潇到底想干什么了。
不过，这是政治手段，既然夏雨潇愿意出力，那他秦稷也没必要把这些累活儿都往自己身上揽——他要把重心放到乌合雅那边的夺权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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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合雅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夺权过程会这样顺利。
从一开始，她就默认这会是一场硬仗要打，毕竟，她不是什么正统的继承人，也没有那个理由去发起叛乱，从一开始她的想法就是只要能按住这些家族，让他们至少不要成批成批帮助王族就行。可没想到，最后这帮家族愣是一个站出来的都没有。
她预想到了自己最后是会赢的，也想过其它家族大概率不会真正帮忙，唯独没想到这帮家伙是压根连表面上的帮忙都没有。
她的军队很快便杀到了王城的下面——严格来说甚至都不算是啥，只能说是“行军”到了王城之下。
此刻，班哥正与她在屋中下棋。
“说句实话，我前两天去找了教会那边了。”
班哥突然一句话说出来，乌合雅却并没有被这句话所吓到，她平静地抬了一下头：“哦，是吗？结果呢？”
“结果你应该也清楚。”
班哥苦笑了一声。
乌合雅当然清楚，教会这帮家伙对于大夏的局势是看得很清楚的，她乌合雅背后站着的是谁，教会谁都明白，况且班哥前不久刚刚拒绝了教会，现在又要找教会帮忙，人家自然是不会帮的。更何况现在出手帮大概率会惹到大夏，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是不可能大力支持的。
换句话说，教会只是想要一个能够限制夏国的桥头堡而已。
“不到一万人，你们却这么长驱直入地杀了进来，我还真的没想过我萨尔的大族们都如此利欲熏心。”
王庭的军队此刻正在集结，可是即使集结，究竟有多少也是未知数，更何况，身后的各大家族在面对乌合雅的叛乱下，整个都乱掉了，目前萨尔的那几大家族里，大部分都已经抱着看戏的心态了，反正只要自己的兵粮都在手里，那就有和任何一个最后成功的掌权者讲价钱的资格。
“没错，他们的确是利欲熏心的，或者说，现在在这里的我们，又有谁是没有利欲熏心的呢？你不会真的觉得，只要提起先祖的荣耀，萨尔人就都愿意前仆后继不断地去战斗吧？那种飘渺的东西是最不值钱的。至少在现在，是不成功的。”
“你又在给我上课。”
“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乌合雅说完，将手里的车往他的面前一放：
“将军，老哥。”
第五十一章 鹰骑
美好的愿望是当然需要的，可是，人总归还是要有物质作为基础的。
乌合雅很清楚，所谓的先祖的荣耀，对于萨尔人来说自然重要，可对那些家族来说，就不一定了。
家族要为未来思考，要考虑到很久以后的事，萨尔人现在也只有最为基本的民族层面上的认识，因此相较而言，他们自然会趋利。想让他们在短暂的时间内立刻转变态度是不可能的，因此，乌合雅做出的就是妥协和让渡利益。
这也是唯一的一条路子，现在的她也就只有给他们这样的许诺了，至于这些权力到最后该怎么收......
嗨，到了那时候，大夏会出手的。
没错，乌合雅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既然大夏已经干涉进来了，那等到自己即位之后就直接让大夏帮这个小忙。萨尔的各家族确实有一定的实力，可是终究还是松散的家族联盟，没有哪个家族有那个魄力敢说自己能和大夏硬刚的。
她愿意让萨尔王朝继续服从夏国的管辖（其实曾经就是这样的），那大夏当然得帮她把她处理不了的事情处理了吧？如果是刚刚统一起来，就把她干下去，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父王那边，你已经见过了对吧？”班哥看着已经被逼死的老将，然后两人重新收拾了一下棋局。
“嗯，父王看上去身体还很不错。”
“如果这一次我提前派人管好父亲那边的话，你可能就没有这样的能控制他的机会了。老爷子虽然退位了，手里的大权倒是一点都不敢放。”
班哥有些嘲笑地说道，不知道到底是嘲笑自己的父亲，还是在嘲笑他自己。
“没有那么多如果。”乌合雅说到这里的时候，外面突然闯进来了一个士兵。
“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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