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他的语气其实并不如何咄咄逼人,反而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但正是这种漫不经心,反而让明芙萝越发无法接受。
“噢……”
看到女人更加僵硬的神情,安瑟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他前倾身子,附在她耳畔轻声道:“你想激怒我吗?阿萝。”
明芙萝立刻回答:“我没——”
“不,你就是想激怒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明确的负面反馈,以此来确定我还是在意的。”
年轻的海德拉轻抚着人偶小姐白皙滑嫩的脸颊,轻笑着说:“这一点也不像你,阿萝。
“你怎么变得这么脆弱了?像只发现自己被丢在路边的猫一样可怜,要用这种方式来确认自己现在的处境。”
明芙萝的大脑混乱而疼痛,当希塔娜的话语,完全击穿了她最后残破不堪的阵线时,这段时间以来被她一直克制的理性并未占据上风,反而是源自内心的本能获得了控制权。
刚才……自己怎么会说那种话?
我真的是想用那种话激怒安瑟,是想确认他还会愤怒,还会对我有所怨怼,才这么做的吗?
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事情。
正如安瑟所说的那样,明芙萝自己都不认为自己会软弱到这种地步。
明芙萝的表现让安瑟很满意,虽然他实际上并不在意明芙萝现在的驯服程度,因为有了命运在其中推波助澜,他对于明芙萝的驯服进度,已经比之前快上太多,但明芙萝现在所表露的茫然和畏怯,却还是让安瑟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愉快。
哪怕安瑟并没有对明芙萝抱有太多怨恨,回首过去,安瑟认为,他曾今的失败,并不仅仅只是明芙萝不近人情,更多的是他太过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的认为,单纯凭感情就能折服一个,为理想可以付出了全部人生的女人,认为自己能破开她身上的桎梏和枷锁,用自己取而代之,他以为自己做到了,但最终仍不过是一厢情愿。
欣赏完明芙萝的神情后,安瑟直起身来,语气悠然道:“放心,我不会生气的,我早就不在乎了。”
他如实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三年前的事,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现在想来,阿萝你坚持自己的理想,错也不在你,不是吗?”
从不掺杂任何因素的客观角度来看,假如是两个为了同一目标而走到一起的志同道合之人,其中一人因为另一人的背叛而选择与之决裂,那无论如何,也不该把错误归结到选择坚持的人的头上。
当然,这仅仅只是“不掺杂任何因素”的角度。
两人之间的裂痕存在于那里,但倘若因为这裂痕而受到伤害的人不止明芙萝一个,甚至于……另一方的伤口,更加深重,更加疼痛,更加无法弥合呢?
而这样的他,又在现在,对你说着“错不在你”时,那种席卷而来的负罪感,就好像海潮咆哮,天穹倾颓,带着一种窒息的,无可抵抗的重压,让人连头都无法抬起,甚至不敢与其对视。
而那种似乎已经遗忘,已经毫不在乎的态度,更是另一把锋锐冰冷的利刃,无时无刻不在宰割着明芙萝的灵魂。
明芙萝本以为,当自己和安瑟对峙时,能拿出足够的理智和勇气。
可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倘若自己真的有足够的理智和勇气与安瑟对峙,又怎么可能……茫然犹豫如此之久,一直将玛琳娜所说的那句话视作梦魇?
——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相信了玛琳娜所说的话,但她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更无法面对……安瑟因为这个错误,而选择将她放弃的事实。
“安……瑟。三年前,我们——”
“呀,阿瑟!”
在明芙萝开口之时,大殿的尽头突然传来了无比惊喜的声音。
一身华丽长裙的美丽妇人十分活泼地朝安瑟招了招手:“你怎么到诺统号上来了?小希塔娜呢?不去陪她玩吗?”
“……”看着出现在这里的艾妮丽莎,安瑟神情微不可察的晦暗了一些,他沉默片刻,随后平静回应道:
“希塔娜回村子去看望父母了,我不适合过去,她晚上就会回来。”
“喔……这样。”
艾妮丽莎双手背在身后,轻快地蹦跳着来到了安瑟身边,她先是看了看安瑟,又看了看他身后低头不语的人偶小姐,微微歪了歪头:“那阿瑟带着小泽格来,又是做什么呢?”
“借用一下父亲的一个炼金工坊。”
“嗯……”
成熟知性的海德拉夫人似乎做出若有所思状,她注视着两人好一会儿,突然一展笑颜:
“阿瑟,很着急吗?”
“……什么?”
“我是说,用梅尔的工坊,很着急吗?”
安瑟微怔了下,随后摇头道:“不,并没有。”
“那就跟我来!”
艾妮丽莎欣喜地拉起安瑟的手,似乎要带他到什么地方去。
女人拉了一下,但安瑟仍站在原地,没有动。
“您想去哪?母亲?”他如此问道。
“一个好地方,小希塔娜总算把你的时间空出来了,陪陪我不可以吗?”
艾妮丽莎理直气壮地说道:“梅尔还想着今晚带我去迷途海散心呢,晚上我们都特意给你空出空间了,你现在就不能陪陪我啊。”
“父亲很乐意做这件事。”
“他陪我的时间又不少。”任性的海德拉夫人撇撇嘴,“哪像你啊,要么就有什么事,要么就跟小希塔娜腻歪在一起,每天忙来忙去……”
听着自己母亲的絮叨,安瑟最后还是叹息一声,顺从了她的意思:“我知道了,母亲,走吧。”
“嘿嘿,这才对嘛,好阿瑟!”艾妮丽莎笑弯了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跟我来吧,你好久没去过那里了——啊,对了,小泽格,你也过来吧。”
明芙萝有些茫然地看着艾妮丽莎:“……我吗?”
“当然了,你是阿瑟的客人嘛,怎么能把你给冷落了呢。”
女人扭过头来,朝明芙萝露出灿烂温柔的笑颜:
“阿瑟他,可不会把外人带到诺统号上来哦。”
“母亲。”安瑟沉声叫了艾妮丽莎一下。
“咳嗯,没什么没什么,总之……先跟我来吧。”
握着安瑟的手的艾妮丽莎轻哼着歌,脚步轻快地往四通八达的大殿的某处通道走去。
明芙萝怔怔地看着安瑟和艾妮丽莎的背影,直到拉出了有些远的距离,她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了上去。
安瑟不会把外人带到诺统号上……吗?
在诺统号里七拐八拐,艾妮丽莎很快带着他们来到了一扇十分普通的门扉前,女人一脸欣喜地转头看向安瑟:“阿瑟,你来开——”
“我不去了,母亲。”
毫无征兆地,安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把自己的手从艾妮丽莎的手中抽出,那张俊美的面庞好像在刻意维持某种……平静。
——假如安瑟要伪装什么情绪,那他是绝不可能给人一种刻意的感觉的,明芙萝很清楚。
因此,注视着安瑟的她才有些恍惚,假如安瑟的伪装都显得刻意,这说明……他已经有些没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这世上有什么能让安瑟无法自控?那扇门后面会是什么东西?按照夫人的态度,不应该是对安瑟有害的才对,为什么他——
“怎么又不想去了?”
艾妮丽莎不高兴地说道:“不是说好了要陪我一会儿吗?就这么讨——”
“我有些累了,母亲。”
年轻的海德拉微垂眼眸,打断了艾妮丽莎的话:“很抱歉食言了,现在,请容我去休息一会儿。”
艾妮丽莎没有说话,她大可继续按照她平日里的性子撒娇或是说些奇怪的话来让安瑟就范,但她没有这么做。
一位母亲站在那,沉默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许久,最后温声道:“那好吧,阿瑟你去好好休息……不过,小泽格能借我一下吗?”
“……您随意。”
安瑟微微低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明芙萝看着她的背影,一时茫然无措。
“他还是老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艾妮丽莎托着侧脸,轻声叹息:“阿瑟到底在苦恼什么,我却一点也不清楚。小泽格,你说……我这个母亲,是不是很失职?”
“夫人,抱歉,我……”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回答这种问题,会让你为难的,忘了吧。”
女人温柔地笑了笑:“先跟我来吧,你肯定好奇,我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因为在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很多事情……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
她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紧绷着的明芙萝紧随其后,在跨入门扉的那一瞬间,一束强光便刺激的她下意识眯起了眼。
等明芙萝适应光线,慢慢睁开眼后,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在被伊沃拉传送到那生机勃勃的丛林里时,明芙萝都没怎么震惊,但眼前的这一切,却给她带来了无可比拟的冲击——纯粹的,美的冲击。
展现在她眼前的,是片一望无际的花海。
是真真正正的,花的海洋。
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花朵铺向地平线的尽头,似乎永无止境,悬于天空的太阳虽然第一时间看起来耀眼,但在适应后便显得晴朗的务必合适,将每朵花照耀出各自的缤纷色彩。
就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座木屋,木屋边上有张长长的吊椅,它们伫立在那却不显得突兀,反而和环境完美地融为一体。
安瑟抗拒的……就是这种地方。
“梅尔他年轻的时候,总是做些自以为很浪漫的事情。”
艾妮丽莎漫步在花海中央,她华丽而宽大的裙摆恰似最鲜艳靓丽的花朵。
“有时候我会想,他这么做不会觉得尴尬吗?”
这样说着的女人蹲下身子,轻嗅着清新的芬芳,双手托腮,轻笑起来:“有时候又会想,他怎么就这么能讨好到我。”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栓在他身上,哪也去不了了。”
海德拉夫人如此叹息着,脸上却又是甜蜜的笑意。
她抚摸着娇嫩的花瓣,温声细语道:“阿瑟继承了梅尔的很多优点,聪明,自信,勇敢,果断……但也继承了更多缺点,其中,玩弄女孩子的心灵,他肯定已经青出于蓝了。”
“小泽格。”艾妮丽莎歪头看向明芙萝,“你的心,被阿瑟栓住了吗?”
“我……”
“你没有。”
她替明芙萝给出了回答。
在人偶小姐沉默时,艾妮丽莎侧腿坐到了花田里,她的指尖泛起微光,花儿在接触那光芒时仿佛直接“活”过来了一般,好像有自主的灵智那样,绕着她的手指欢快摇曳。
“我能看出来,你的眼里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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