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星环
特蕾西娅睁开眼，发出一声怒吼，一剑格开了她的手臂。
“不要，在我面前，说什么宿命轮回！”
“可是红发的女武神，你的灵魂在发抖，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我存在的本质了吧？”
看着特蕾西娅愤怒的表情，冰王的嘴角缓缓勾起，这是她脸上第一次露出表情，那是一丝冰冷而戏谑的笑。
“我是这片土地所有生灵一切怨念与恶意的集合体，我是这个世界的暗面，我是永远不会被消除，永远无法被消灭的此世之恶。红发的女武神，你的能力和我的诞生由来如此相像，这样的感叹，你曾经一定发出过类似的吧？”
“丑恶的人类，卑劣的人类，无论是什么样的宿命，什么样的轮回都有可能被改变，唯有根植在人类心底的恶意，那种劣根性，那些与生俱来的残忍与邪恶，是这世上永远无法被消灭，永远无法被抹除的存在。”
“当你拔出赤焰之剑，成为女武神的那一刻起，就陷入了永远轮回的宿命，无论你尝试做出什么改变，你都会走上和先代女武神一样的道路，战胜我，击败我，然后被我同化，成为我。”
“你的灵能是燃烧他人的生命来壮大自身，为了拥有这身击败我的力量，你杀死了多少生灵，承受了多少恶意？”
冰王伸出手，指尖落在特蕾西娅的头顶。
“而你承受的那些恶意，和身为吸纳融合了人类所有污秽肮脏邪恶的此世之恶的我比起来，又如何呢？”
啪嗒。
一滴粘稠漆黑好似淤泥一般的恶意之珠泪，滴在特蕾西娅眉心。
第239章 暴雪的诞生
从前有一位善良的灵能者，梦想着能消除这世上所有的痛苦、不幸与怨恨。
他实在是一位无私而伟大的高洁之人，甚至于在这般强烈的愿望之下，他觉醒的能力成为了吸收痛苦与恶意等负面情绪。
他遇到了一位缺失了双腿的残疾的流浪汉佝偻着身子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艰难的爬着，望着路上那些肢体健全的行人，露出憎恶阴暗的眼神。
他的人生中无疑充满了痛苦与磨难，他的内心无疑饱含了对现实境遇的悲愤与怨念。
“可怜的人儿，我感受到了你心中的痛苦，请触碰我的手掌，让我来帮你消除内心的痛苦与怨念吧。”
流浪汉抬起头，看着他温和的眼睛。
“可是善良的灵能者大人，只要我还这般残缺，我便还是会一直继续被人嘲笑辱骂，无法自力更生，就算您驱散了我内心一时的阴暗，我的内心依旧会因为眼前这冰冷的现实而继续滋生出痛苦和怨念。”
“您是如此好心，善良伟大如您，能否将健全的肢体也赐予我，赐予我幸福生活下去的权利？”
于是他把自己的双腿切下来安在了流浪汉的身上，让他拥有了健全的肢体。
他吸收了流浪汉内心所有的痛苦、哀怨以及恶念，有什么阴冷漆黑的东西流进心里，但他只感到一种暖意。
他继续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前行着，帮助着遇到的每一个人，将他们内心所有的痛苦、阴暗与怨念吸收，给予他们温暖、幸福、快乐的力量。
“善良的灵能者大人，我……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您是如此善良伟大，全知全能，请您赐予我一双能看到光明的眼睛。”
他遇到了一个盲眼的小孩，他把自己的双眼取下来赐予他光明。
“伟大的灵能者大人，我还有心愿未了，我还不想死去，请求您给予我再多活几年的生命。”
他遇到了一个心脏衰竭的老人，他把自己的心摘下来给老人安上，给予他重获新生的生命力。
大脑、双手、肝脏、肾脏……
他不辞疲倦的帮助着每一个心怀痛苦，心有怨念的人，他失去了形体，只剩下一个游荡在世间充满执念的灵魂。
即使是牺牲自己，但只要能给这世间带来美好与幸福，只要能消除这世上的痛苦与不幸……
越来越多的阴暗负面情绪，恶念恶意仇恨嫉妒贪婪痛苦矛盾……统统被他吸收进只剩下空壳的灵体，那些幽冷的漆黑的东西在他体内渐渐浓缩，凝聚，形成宛若淤泥一般黏稠肮脏的物质。
他不觉得痛苦，不觉得劳累，不觉得悲哀与不幸，他只感到一种幸福，一种正在实现梦想理想的幸福。
可是只要还有人类生存在这世上，痛苦与不幸，恨与怨，是永远都消除不干净的。
“听说了吗？快乐机刚从索尔镇离开，马上就要来到我们镇上了。”
“真的吗？那我明天可要赶紧起个大早抢先去排队，安娜，你可别跟我抢。”
拥挤的广场上，他看着如蜂群般朝他围聚而来面目狂热的人群。
好多的恶意，好多的怨念需要我吸收啊。
“快乐机，你们这些混蛋别挤啊，让我摸摸快乐机！”
“滚！滚啊！我家孩子在学校被霸凌痛苦的要寻死自杀，让他先去摸快乐机，耽搁人命的代价你们负担得起吗？你们这些混账怎么还在挤，给我滚啊，滚啊！”
曾经，他被人冠以慈悲，伟大，圣洁等词语来崇拜形容。
奇怪，为什么现在他好像被人称作……快乐机？
快乐……机？
他是人，不是机器啊。
拥挤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充斥着狂热贪婪的向他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到他虚无的灵体。
当内心的一切痛苦难受悲伤被吸收之后，能感受到的不恰好就只剩下喜悦与幸福吗？
可这种喜悦与幸福是如此短暂，一旦手指离开他的灵体，冰冷的现实，贪婪的恶意便又会填充满每一个人的心头，驱使着人们去触碰他，去掠夺他。
他看到曾经被他给予过健全肢体的流浪汉面目狰狞的推开周围的人群，用他赐予的双腿强有力的挤到最前面，只为了感受这上瘾般的一时的安宁与喜悦。
他看到曾经得到过他心脏的老人爆发出可怕的速度冲到他面前，把手掌按在他的灵体，让他吸收走心里的恶念，丑陋扭曲的面孔顿时舒展，仿佛得到了大欢喜，大宁静。
得到他双眼的小孩……得到他双手的士兵……
无穷无尽的恶意填满他的灵体，他感到疑惑，感到茫然。
奇怪，我把自己都拆分献给了他们，给予了他们创造幸福的可能，为什么他们心底的痛苦和恶意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奇怪，为什么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可每到一个熟悉的地方，却从没见到那里的人们变得更好，那些痛苦与不幸，漆黑的怨念与恶意为什么有增无减？
为什么？
为……什么？
“快乐机！你们这些家伙别抢我的快乐机！”
“去死啊！快乐机只能是我的，我的！”
轰！
人群开始暴动，出现打斗争执，并逐渐演变成一场火拼。
他记得在上一个城镇里，最后场面好像也是演变成这样，他明明是想给大家带来温暖和快乐，他已经努力的在吸收所有人心里产生的种种邪恶负面的阴暗情绪，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填满灵魂的黑泥从灵体里溢出，在脑浆里打转，意识空间里，下起了一场黑色的雨。
为什么这个世界不仅没有变得更好，反而好像变得……更烂？
血腥涂地的广场上，最后的胜利者带着无比雀跃而痴迷的笑容跌跌撞撞走向他，拥抱他。
“你是我的，嘿嘿，我的。”
嗤。
他一指点出，将这人的脑袋击穿。
浓稠漆黑的淤泥渐渐停止了涌动，化作人形的躯壳。
他望着骤然寂静下来的广场，望着这所有恶意与怨恨彻底消失的世界。
好安静啊。
他的内心忽然感到了一种平静。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人类心底的恶是这世上无休无止永远无法消灭、根除、断绝的东西。。
想要消除这世上的所有痛苦、不幸与怨恨，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消灭人类。
消灭拥有生命的万事万物。
这一天，冰王在北地上诞生，无尽的暴雪肆虐雪原。
第240章 死去，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这个世界的平民不过是耗材，是奴隶，是凭借我们的庇护才能活下来的家畜。”
“他们不配拥有人权，不值得被尊重，被当成人去对待，因为我们的力量与权力不再来源于他们，而来源于我们自己，灵能才是我们强大的根源。”
“在这个世界，是广大的平民依靠我们才能在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生存下来，而不是我们靠着剥削掠夺这些平民才铸就了强大的自己，既然如此，我们凭什么不能把他们当成猪猡，当成工具？”
曾经，满怀一腔热血的特蕾西娅对罗斯这番类似的理论嗤之以鼻，一点都不认同。
她无比自信的肯定自己不会成为罗斯那样的人，不会成为他口中的恶龙。
后来，见识到群众的愚昧，见识到那些不加掩饰没有由来的恶意，尤其是失去辨别善恶的天赋，整个世界所有人在她眼中几乎只剩下虚伪与丑恶之后。
她的想法开始改变，她觉得罗斯说得没错，她变得冷酷坚硬，不再在乎平民的牺牲与性命。
然而罗斯错了。
即使是觉醒不了灵能的广大平民，即使他们手无寸铁，柔弱无力，他们一样有着足以掀动这个世界的力量。
他们用心底的漆黑与恶，造就了冰王这头可怕的怪物。
足以毁灭世界的怪物。
这是真正解不开的宿命，真正打破不了的轮回。
特蕾西娅曾经亲自生出类似冰王那样的感慨，人类如此卑劣而丑陋，不如全部死个干净比较好。
那时她的身体里才留有多少生命死亡后残留下来的余烬与残渣。
而冰王此时，她的身体，她完全由邪恶怨念实质化为的浓稠黑泥的躯壳里，又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深渊。
她的身体在颤抖，灵魂在颤抖，正如冰王此刻对她露出一丝微笑，平静而冷漠的描述着她接下来的未来。
“红发的女武神，要么你选择被我杀死，看着我就此毁灭世界。要么继续选择燃烧生命，阻止我，杀死我，堕入永远逃不脱的轮回宿命。”
他缓缓的，仿佛预言般的说道。
“你将粉碎我的躯壳，杀死我的肉体，但与此同时，这些黑泥，这些实质化的怨念与恶意将在我死后涌入你的身体，它们看起来有形有质，但它们无形无质，你的火焰燃烧不了它们，你的灵能消灭不了它们。你的肉体将被这些黑泥所充溢，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都被完全代替，如同你的上一任一样，如同我如今占据了这具躯壳的肉体主人一样。”
“你将会只剩下短暂的意识清醒时间，来将你的力量，将你的灵能与火焰化作剑，一把永无希望的宿命之剑留给后人，你期盼着有后来者继承你的这份力量，继承你的火焰斩断这样的宿命，消灭这样的恶意，但你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场看不到希望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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