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至星坠
念端作为医仙，很清楚这一点，更清楚如今的自己已经是回天乏力。
楚云望向此刻床铺上躺坐着的念端，她精神尚好面色红润，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即将要油尽灯枯的人。
但这仅仅只是假象，念端强撑起精神，只是为了让小徒弟端木蓉安心。
即将要面临死亡，但楚云在眼前这个医仙美妇脸上，看不出有一点对于死亡的恐惧，她脸上有的只是释然，但同时这股释然中还有着一抹担忧。
对在自己走后，小徒弟端木蓉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的担忧。
念端强打起精神，询问道：“楚先生，不知你对我这小徒是何看法？”
“很好。”楚云认真回应。
“那除此之外呢？”
念端笑了笑，接着又自顾自的回忆：“楚先生，或许你不知道，在伱走后的这半年里，蓉儿她一直在等你，你的房间她也一直在打扫，从不许有别人进入。”
“嗯……所以我斗胆问一句，楚先生心中可曾对蓉儿有过一丝儿女之情？”
念端不给回应的时间，问出话后又道：“如果楚先生心中对蓉儿并无儿女之情的话，还请楚先生当面与我那小徒说清。”
“一个女儿家最美最好的时光，便是少女时期的青春年华，那段时间很美很好，蓉儿现在正处于她这一生中最好的青春年华，她不应该再耽搁下去。”
念端顿了顿，温婉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紧盯着楚云：“所以楚先生，你心中对蓉儿可曾有情？”
闻言，楚云神情微微一征，半响过后给出回应，轻点了下头。
“那便好。”
念端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总算落地，眸光也再次变回之前的温婉：“嗯？可能连楚先生你也没有注意到，蓉儿在你来到医庄后变了很多。”
“蓉儿她逐渐变得开朗了，变得活泼了，说的话也多了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清冷寡语，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在你来之后，蓉儿逐渐变得和她同岁的女孩一样，一样的活泼开朗，娇俏动人。”
“这才是一个正值青春，璀璨年华的少女该有的模样，从前，我一直刻意让蓉儿少接触外面的世界，这是因为外面的世界太过险恶，不适她这种心思单纯，外冷内热的人去接触。”
“我怕她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搭进去，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但这样也就造成了蓉儿在性格心性上，和同岁女孩的不同，她变得沉默寡语，性子也变得清冷起来，不喜与别人交谈。”
“或许又可以说是排斥，蓉儿心性上有些排斥接近她的外人……”
说到这里，或是想到了什么，念端眼神富含深意，看着楚云笑道：“但你不同，蓉儿心里本能的不排斥你，还喜欢时不时的假装与你撞见，同你交谈。”
“相信从这点上，楚先生就不难看出，蓉儿的心意了。”
楚云眸光微动，微微颔首，他又不是木头，这么简单的一点不会看不出。
起初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遇见的是青春懵懂，情窍还未初开的端木蓉，那时少女的一颗芳心，总是容易被与其第一次亲密接触的他摘去。
思绪不经意间的回到过去……
第137章 137章，医仙之殇，交代遗言
过往山林间发生了一幕幕，重新浮现在脑海中，那次是情窍未开的端木蓉，与异性也就是楚云的第一次亲密肢体接触。
虽说那接触不是夫妻房事，但在这个时代，能做到那种亲密接触的，也就只有夫妻了。
未经世事的少女芳心，总是容易被第一次亲密接触，第一次让她心里产生异样情绪的男子夺去。
就算不是，但在对的时间，做特殊的事情，总是容易在少女心中留下一抹难以忘却的痕迹。
正当楚云陷入回忆中时，床铺上倚靠着的念端温婉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楚先生，念端死前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能够答应。”
“你说。”
“我死后，蓉儿也自然就成为了我唯一的衣钵传人，但那燕国太子不会放弃的，在我死后，他必然会前来医庄劝说蓉儿加入墨家。”
“蓉儿心善性子又单纯，看似冷若冰霜，实则外冷内热，燕丹若以天下大义，苍生安危为由，想必我那蓉儿必然会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难以做出决定。”
“墨家不是个好地方，那燕丹野心太大，心机又深，墨家迟早会因他而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境，蓉儿若是在这时，因为心软加入了墨家，未来必定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这是我身为她师父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念端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惆怅，哀叹一声：“我医家这一脉的传人本就不多，若是因此卷入到乱世的纷争之中，而导致医脉断绝，那我又有何颜面下去见我医家的各位祖师？”
念端说到这里忽然停下，紧接着目光看向楚云，带着明显的请求之色：
“所以我希望楚先生，能够护佑蓉儿一生，并阻止蓉儿加入墨家，蓉儿心悦于你，相信如果是楚先生开口的话，蓉儿必定能够下定决心，不被燕丹那所谓的天下苍生之义束缚。”
她知道楚云的性子向来淡漠，不喜多言语，平常说出的话也不多，而她那小徒弟本就不是一言两语就能够劝说得了的，这属实是需要请求了。
“可以。”楚云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那就好。”
念端脸上绽放出释然的笑容，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询问道：“楚先生，不知你今后可是打算四处游历？”
楚云点了下头，默不作声，但已给出回应。
见到楚云的答案，念端笑着提议道：“那楚先生带上蓉儿一起游历可好？”
“嗯。”
楚云没有拒绝，他不可能一直都呆在医庄，迟早会再次出去，既然已经答应了念端，要护佑端木蓉一生，那带上端木蓉一起游历也是必然。
再说按照端木蓉外冷内热的性子，如果他走后，燕丹再次来访，一次两次用天下苍生的大义为理由邀请其进入墨家时，端木蓉还会拒绝。
但如果时间一长，那端木蓉恐怕迟早还会走上原来的那条老路，加入墨家陷入到纷争之中。
少女的心思最是柔软，端木蓉便是这样似刚却柔，身为医者的她肩负医者的使命，但她也会被医者的宿命拖累。
“身为医者，我们存在于世间，向来会有两条路选择，一是隐居避世，钻研医道，著作医书流传于世……这是我选择的道路，也是我想要蓉儿走的一条路。”
“但为人师父，我知晓蓉儿想走的并不是这条路，她想走的是第二条，入世施医。”
“蓉儿从小就一直生活在这镜湖，所以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向往，一直想走出去看看，但因为我在医庄的原因，蓉儿便留了下来陪着我，但其实在她心里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
“尤其是在楚先生伱来之后，蓉儿对外面世界就更向往了。”
“蓉儿如今还小，不该被禁锢在这小小的医庄，她理应顺从自己的心意，多出去看看，去看看外面绚丽多彩的世界。”
念端开口解释了为什么，要请求楚云带上端木蓉一起游历的原因，随即又说出自己的担忧：
“可那外面的世界太过危险，七国纷争，战乱不休，人心又险恶，蓉儿从未与外面的世界有太多接触，涉世未深，心思又柔软的她一个人行走在外，我这个做师父的并不放心。”
“但所幸，在我大限即将到来之前，楚先生你回来了。”
念端眼神中的担忧消失，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在大限到来之际，能够将蓉儿托付在你手里，我也可以安心的去了。”
“临死之前，念端的话或许有些多了，还望楚先生不要介意。”
楚云摇了摇头：“不会。”
他看得出念端还有话要对自己说。
果然，念端点点头后继续接着说道：“其实，当初我让楚先生离开医庄的原因，一方面是想让蓉儿忘记楚先生，另一方面，则是想让蓉儿不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好奇。”
“还望楚先生不要怪罪，念端先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
念端先是抱歉一句，待看见楚云没有反应后，又道：
“可少女时期的情念总是压不住的，纵使是时间也不能磨平，我本以为半年的时间足够让蓉儿将你忘却，心中那点情思也会被深埋。”
“但岂料这半年的时间过去，蓉儿反倒对你更加思念了，或许当初是我错了吧，不应该将蓉儿的情念压住，当初如果你一直在的话，想必蓉儿也会比现在更加开朗。”
“比同龄段少女更加的欣悦，嗯……但所幸最后楚先生你回来了，一切都不算晚。”
念端思索到这里时，脸上忽然露出温婉一笑，自顾自的喃喃细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就像是在说给楚云听：
“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时间段便是少女时期了，最美好的事情便是在少女时期，遇到可以相知相守一生的人。”
念端顿了顿，望向楚云笑道：
“蓉儿很幸运，在少女这段最美好，最弥足珍贵的年岁时，遇到了你，念端相信楚先生你能够守护好蓉儿，让她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度过少女时期的这段美好时光。”
“有了楚先生的陪伴，蓉儿她一定会比同年岁的少女更加的欢乐，更加的开朗活泼，拥有这个年岁少女该有的初春青涩的模样。”
念端眼神逐渐深邃起来，思绪陷入回忆，像是在回忆自己过往的经历：“若是当时我也像蓉儿这般幸运，或许结局就会不同……”
“蓉儿还年轻尚小，你也一样，同为年轻人的你们，不应该一直被禁锢一个小小的地方，或是被某件事情所拖累束缚。”
“你们应该多出去走走，外面的世界很美很好，蓉儿能在自己情窍初开的少女年岁，和喜欢的人去领略外面世界的美好风光，这便是我最后的遗愿了……”
念端眼神稍显疲惫，但又再次打起精神，对着楚云道：“楚先生，麻烦你能够出去将蓉儿唤进来。”
楚云微微颔首，知道念端是在将端木蓉的未来交付给自己后，所剩下的时间不多，有最后的遗言要单独说与她的小徒弟端木蓉。
“吱。”
两扇木门被推开，一直守在外面来回焦急打转的端木蓉，在见到楚云出来后，立刻就迎了过去刚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楚云便已经开口：“进去吧，你师父有话对你说。”
“嗯。”
端木蓉眼神复杂的轻点螓首，玉足轻抬，跨过门槛进屋。
楚云垂下的剑指微扬，在端木蓉进屋后，念端房间的两扇木门自动合上。
而他没有进去，就这么静静在外面守候着，给念端与端木蓉这对师徒，留下单独的空间。
进入房间后，看着床铺上的念端，端木蓉也明白了她师父在这个时候，将她唤进屋内，是要交代些什么。
“师父……”
端木蓉原本动听的声音此时显得有些哽咽，几步走上前，修长的玉腿微屈，跪于念端榻前，明亮的紫色美眸中有水雾弥漫，泪水在微红的眼眶中打转。
念端看着自家疼爱的小徒弟如今这般模样，强忍着心中悲伤，笑道：“傻丫头，你哭什么呀，人总是有这一天的，只是师傅的这一天来的早了些……”
闻言，端木蓉在微红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更多了，但她强忍着一滴不掉，不想让师父在走的时候还在担心她。
银牙轻咬着红唇，少女紫色的美眸中满是伤感，心中一阵苦闷。
见气氛有些沉闷，念端装作自己无事，温婉的笑着打趣：“蓉儿，你现在这样子，要是门外的楚先生见到了，可不会喜欢你哦。”
“哪有，师父你不要胡说，我和他之间又没什么……”
念端听闻这话，当即也就全部释然，心中的对小徒弟端木蓉唯一的不放心，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作为师父，她是最了解自己这个徒弟的，刀子嘴豆腐心，越不承认的事情反而就越是真的。
在她走后，蓉儿还会有楚先生照顾护佑，她也不用再为其担忧，可以放心的走了……
想到这里，念端也就不再留恋不舍些什么，开始对端木蓉交代遗言：“……”
第138章 138章，对与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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