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子宁
“我从没见过被割喉的人能笑出来。”一个老雇佣兵低声说，双眼充满血丝，情绪紧绷。
“一定是魔鬼，是魔鬼蛊惑了他。魔鬼来了，我们也逃不掉的。”
“必须把那个家伙赶走。谁不同意就一起赶走！”
林德牵着米娅走下楼梯，死灵在不停发出非人的不安咆哮，所有人把目光投向邪术师，神情中的憎恶不再掩藏。
魔鬼还未降临，人心就已经捏造出一个魔鬼来，借魔鬼之名行事了。
林德环视众人，他昨晚睡了个好觉，瓢泼的雨在后半夜变得淅淅沥沥，雷声远去，环境的白噪音十分宜人，比起魔法豪宅里的冷清，还是切近自然的睡眠更能补充精神。
相比之下，盘桓大路客栈的旅客们担惊受怕，十分难挨。
林德站在楼梯口，高声说：“我知道你们怨恨我带来魔鬼。”
回答他的是冰冷的沉默。群体的愤怒有时候并不暴烈，只是无声凝视。
艾德金欲言又止，想要替邪术师开解，却不知怎么开口，他心里同样有着疑惑。
斯坦满面微笑，对同伴放心极了。
女精灵德鲁伊并不在此处，红袍巫师们同样少了许多成员。
一些暗流仍在涌动，林德却准备继续南下的旅程，离开这片是非地，他休息得很好，睡得很香。客栈里像他这样无忧无虑的，除了斯坦，就只有半身人陶娜。
“我告诉你们，魔鬼还没有降临。它降临的时候，我会杀了它。许多人以为我在说疯话。但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你怎么让我们相信伱呢？”
“你们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我，当然可以选择憎恨我。但我可以保证，没有人会死于魔鬼之手。”
“胡说！这具尸体就在这里！它就是最好的证据！”
林德从材料包里取出一支熏香，“我可以施展[死者交流]，让尸体开口回答五个问题。到底他是被魔鬼杀的，还是被我们中的某个人谋杀，又或者是自杀，都可以问得一清二楚。”
不了解魔法的人们面面相觑。
“开始之前，需要郑重提醒大家，不要用疑问的口吻说话，机会只有五次，记住了吗？艾德金·达维斯先生，尤其是你，待会儿就保持安静。”
突然被林德提了一嘴的吟游诗人很懵，“知道了。”他说。
林德已经想起这个叫艾德金·达维斯的吟游诗人是谁了，《龙与地下城之侠盗荣耀》的男主角，这家伙在同伴们施展[死者交流]的时候，就贡献了一段经典的废话环节，浪费了五个问题，很搞笑，但不适合正经场合。
熏香点燃，咒语吟唱，挥动手势。魔网的经纬震动，空气隐隐传来回声。
原本焦躁的旅客们不知不觉被林德安抚，邪术师发散的沉稳气魄叫他们不自觉信赖，哪怕仍旧怀疑林德心怀不轨的，也抱着试试看的心思，任他施法。
“呼——”死者睁开眼睛。
林德上前拔掉他喉咙上的匕首，虽然说只要尸体有嘴就能回答问题，哪怕烂得只剩骨架子了也能开口回答，但帮忙疏通气道，总归看着能顺眼一些。
“第一个问题，你是被谁杀的？”
“矮人乔因，他在地窖偷袭了我，一根弩箭插进我喉咙，再把我的匕首捅了进来，那个粪坑泡的混蛋。”
众人窃窃私语。许多人注意到矮人叔侄不在现场。
“安静。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出现在地窖？”
死者挠了挠头，叹了一口气，他大概也觉得自己死得可笑，觉得羞耻，但死人不会说谎，他如实回答：“我身上快没钱了，奸商贾马尔又趁机涨价，所以到地窖偷东西吃。地窖里食物很充足，你们别信他的鬼话。”
人群的嗡嗡声更大了，并且大家都向贾马尔投去谴责的目光。
客栈老板眼神闪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无奸不商，朋友们。
“第三个问题，他们为什么杀你？”
“我想要他们身上的钻石。正好遇见他们来地窖偷东西。于是就上去威胁矮人巴伦达，只不过我没打过他。”
林德眉头一挑，他倒是很需要钻石。
“你怎么知道他们身上有钻石？”
死者环顾人群，指认了其中一人，“他告诉我的。”
被指到的那人脸色骤变，环顾左右，忽然冷哼说：“知道这件事的人多了去了。留在这里的，十个有六个都想谋取钻石。”
“你别污蔑！”“胡说什么！”
“大家都是为了钻石来的，都别装好人。”
原本还同仇敌忾的旅客，再次内讧了。
林德笑了笑，他忽然想起在中土世界，孤山的那枚宝石，同样是贪欲引来杀身祸患。看起来这间客栈本来就挺热闹的，就算他不来，也会发生谋杀案。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死前有没有听到魔鬼的声音？”
死者不说话了，客栈里争吵的人群也安静下来。
沉默。
屋外的雨再次加剧，世界或许已经变成汪洋。
死灵米娅焦躁的挣扎达到顶峰，抖落了遮脸的兜帽和围巾，露出死灵的模样。
人们惊恐后退。
死者大声说：“我……听到了。它来了，它来了！”
话音刚落，米娅彻底安静下来。
林德深吸一口气，神情舒展，低声说：“希望没有让我白等。”
他环顾左右，忽然穿过人群，大步朝门外走去。
边走边说道：“你们都留在这儿，战火不会波及到客栈。斯坦，照顾好这些人，别让米娅乱跑。陶娜，替我做一份辣马铃薯，我回来再吃。”
“你要去哪儿？”艾德金大喊。
“去杀魔。”
邪术师推开大门，枣红马已走出马厩，他翻身上鞍，轻夹马腹，那一团阴燃的火，便载着白袍人，杀入这一场倾盆大雨。
最近有点昼夜颠倒了。不知道大家看这些剧情感觉如何。后面会加快进度，主线是高塔君王入驻国度天宇，邪术师林德登神。这算是跑团的最高成就吧，大概？如果大家觉得无聊的话，那就不搞这条主线了。最后，还是要说一句，爱你们捏。祝开心哦。
(本章完)
355.第354章 深狱炼魔
355.
2023-08-03
矮人叔侄蹑手蹑脚翻窗逃离客栈，没有走正门，当然是为了避开那个来历不明的德鲁伊。
趴伏在角落的麋鹿忽然站起身，女精灵纤瘦修长的躯体投下拉长的影子，楼梯上跑下来一只老鼠，纵身一跃跳下阶梯，变化成一只椋鸟。
“有什么发现吗？”
椋鸟啾啾作声，女精灵连连点头，“没关系，那些红袍巫师很危险，不贸然潜入房间是对的。”
屋外的雷声加剧。
德鲁伊闻到淡淡的硫磺味，快步来到地窖，看到那具着魔般微笑的尸体。
地板上，那鲜血凝结的献祭法阵让人震恐。
艳丽的红光在鲜血符文里闪烁，红光跳动如一颗心脏。
德鲁伊肩头的椋鸟尖叫起来。
“来不及了。”女精灵摇摇头，空洞的眼眸里泛起悲伤的涟漪，“献祭已经完成。”
她话音刚落，献祭符文里发散的红光骤然熄灭，那些鲜血也仿佛失去活力，散成一滩滩不规则的红渍。
椋鸟叽叽喳喳，透着惶急严肃。
“我知道了。”女精灵点头认同，“不能让魔鬼就这样出现在主物质位面……那个人类虽然强大，但并不了解炼狱的可怕。”
德鲁伊双手握住藤杖，将杖头抵在眉心，口中呢喃，向席德瑞恩诸神祈祷。随后，她点燃一根月兰熏香，在袅袅烟气里向崇高的神灵询问：“我想知道如何阻止下一场魔鬼献祭。”
她发动了预言术。
袅袅烟雾在空中缓缓凝聚成一团活动影像，那是两个矮人在雨中奔走。
“我去追他们，多立克，你留下来。如果那个邪术师也要追逐魔鬼，有劳你为他指引道路。”
其中一只椋鸟点点头，飞离德鲁伊的肩膀。
女精灵顺着后窗钻入雨夜，变形成一条灰狼，嗅闻着雨中残余的矮人气味，快步追赶。
那扇洞开的后窗被风吹得来回扇动，忽然被一双枯瘦的手按住，红袍巫师们从隐身中显现，他们沉默对视，无声交流意见。
“去追那个德鲁伊。”“得留一部分人，看住那两个吟游诗人。”“我去吧，保持联络。”
……
天色将明，林德快马加鞭。
魔鬼降临的瞬间，魔网的经纬巨震，仿佛海啸。下层位面通往费伦大陆的传送门被亵渎的仪式强行开启，转瞬之间，一切都回归平静。
他循着魔法灵气爆发的方向前进。
一只椋鸟忽然从后方飞来，与林德并驾齐驱。
它在耳畔啾啾作声。
林德没有给自己加持动物交流的魔法，但他大概猜出德鲁伊的意思。
“你想要给我引路？”
椋鸟急急振翅，利箭一样往前方飞去，骏马加快追赶的步伐。
一片泥泞的开阔地，德鲁伊们陷入与红袍巫师的战斗。
塞尔人接连施法，闪电与火焰交替如网，形同天灾。
女精灵召唤出巨大的精英水元素，同伴们召唤出狼群，自己变形成棕熊，仿佛战团。
在战场不远处，矮人侍卫巴伦达松开手，战锤跌落在地，乔因的胸甲被打得粉碎，倒在泥水中，没有了气息。
巴伦达默默地坐下来，一言不发地将一颗华美钻石捧在手中，悲哀地凝视这引发无穷贪欲的宝石。
叔叔尸体里流出的血化作亵渎的符文，最后的献祭完成。
天空的乌云不再下雨。大地上的水分飞快渗入地下，土壤变得干燥，大面积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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