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墨斩黑天
九州诚捏着鼻子把她丢到卧室的床上,给她倒了一杯水,又写了一张纸条压在下面:
【是春川把你送回家的,有空打扫一下卫生吧。】
九州诚有一点洁癖,对自室的整洁程度很讲究,但他绝对不会帮一个邋遢的人整理屋子。
邋遢的人就算被帮忙整理过一次房间,很快又会弄得一团乱。所以这种帮助毫无意义,还不如就继续让屋子保持邋遢好了。
或许是醉得很难受,凉宫椛躺在床上并不安分,一个轱辘便翻下了床,脑袋“哐”一下磕在地板上。
“啊,好痛!”
她难受地叫了一声,捂着脑袋爬起来。
大概是痛觉让她恢复了些许神智,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看见有人站在房间门口。
“呀啊——!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由于房间里没开灯,她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顿时吓得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靠到墙上。
“我是春川。”九州诚只得打开灯,用调侃的语气解释道:
“你在酒吧里喝醉了,酒吧老板叫我送你回家。”
“唔”淡黄色的灯光让凉宫椛用手臂挡住眼睛:
“是小春川送我回家的啊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你今天怎么了,突然一个人跑去喝闷酒?”九州诚双手抱臂,倚靠在门框上:
“虽然我没有资格询问你的隐私,但是看在我免费把你醉酒送回家两次的份上,你也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小春川指的是.”凉宫椛一副懵然的表情。
“就是你之前向我借三十万。”九州诚提醒道:“你是欠钱了吗?是高利贷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闻言,凉宫椛却伸手扶住额头,顺带将头发往后捋了捋。
“小春川…这种事和你没有关系”她为难地板起脸,撇开话题:
“今天谢谢你了,下次请你吃饭。”
“这不是请吃饭的问题。”九州诚皱起眉头,有点着急地追问道:
“我们应该是朋友吧?如果你愿意和我聊聊,我会帮你一起想办法的。”
听到这话,凉宫椛沉默了。
片刻后,她略显讽刺地笑了笑,摇头道:
“小春川,别把自己想得这么厉害,什么事情都要管…”
“五百万欠债,每个月要连本带息还五十万…这么多钱,你能帮我拿出来吗?”
99. 童时的阴影
“五百万?”九州诚一惊,连忙追问道:
“你为什么会欠这么多债?!”
九州诚虽然是很想帮助这位朋友,但他先得搞清楚对方欠钱的理由。
如果对方是因为迫不得已的理由而欠钱——比如亲人重病或者受到诈骗——九州诚哪怕掏不出钱来,也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忙。
可如果对方是沾染了黄赌毒这类不可救药的“爱好”,那她就是纯粹的活该,九州诚能做的最大善事就是马上给她报警。
“都说了,和你没关系了吧”凉宫椛甩了甩脑袋,开始焦虑地扯头发:
“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告诉你的,这种事情不在小春川的能力范围之内。”
“别说什么不在我的范围之内。”九州诚紧盯着她:“先把欠债的原因告诉我,万一我有能力帮伱呢?”
闻言,凉宫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哎,你们这些男人啊怎么都喜欢自说自话?”
“只要女人稍微扮演出一副你们喜欢的样子,你们就会像蜜蜂一样围到她身边,擅自做一些自认为对她好的事情,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
“春川,你也是.你的内心里肯定瞧不起我这种陪酒女吧?只不过因为我的脸得和你胃口,打扮得很好看,还能扮演出知心大姐姐的样子,在身份上又低你一等,所以你才觉得和我做朋友很有面子吧?”
说这些话的时候,凉宫椛的口吻逐渐变得冰冷幽怨,如同一个神神叨叨的怨妇,语气和用词都很烦躁,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个乐观开朗的大姐姐。
或者说,平时的“大姐姐”形象更像是她的营业状态,是她为了能够在工作和社交中受欢迎而捏造的伪装。
“.”九州诚皱紧眉头,自知已经无法正常交流下去了。
“好吧,随你怎么说。”九州诚摇摇头,转身离开了房门:
“我明天还要上课,先回去了。你以后少喝点酒,伤身体。”
“真啰嗦,都让你别擅自装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了。”凉宫椛对着他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很快,玄关门口传来了关门声,九州诚想必也已经离开了。
凉宫椛垂下眼帘,失落地凝视着脏乱的地板。
“多管闲事的臭小鬼.专心去考你的名牌大学,别为我这种陪酒女操心啦.”
她叹了一声,随手拿起九州诚写的纸条,撕碎,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早在与九州诚相遇的一个月前,凉宫椛便已经万念俱灰了。
她从小就住在一个可悲的家庭里:父亲是个爱赌马的酒鬼,动辄就对母女两人进行拳脚打骂;母亲又是那种性子柔弱的传统女性,就算被揍得满脸红肿淤青也只会抱着女儿哭,第二天被人问起还要撒谎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帮着丈夫说好话。
这种环境给她铸就了一颗叛逆的心。她从高中时就开始和流里流气的不良学生混在一起,最后理所当然地辍学了。
于是她索性与家庭断绝关系,独自一人跑到东京,无论是服务员还是咖啡厅女仆都做过,最后被神室町的一家公关会所看上,成为了陪酒女公关。
直到三个多月前,她接到了一通电话:
【你的那个赌鬼老爹欠了我们钱庄不少钱,现在连本带息已经五百万了!】
“关我屁事啊!你们找他去啊!”凉宫椛自然是当仁不让地怼回去:
“你们直接把他沉到东京湾里去好了,黑道不都喜欢这么干吗?”
可接下来,对方的回应却让她毛骨悚然:
【不瞒你说,你的父亲确实逃跑了,我们根本抓不到他,可是你的母亲还住在老地方哦~】
【如果你不帮忙把这笔钱还了,我们就只好找上你的母亲,然后】
“可恶,你们这帮混蛋!你想对她做什么?!”闻言,凉宫椛顿时急得要把手机摔掉了。
诚然,她对父母的印象很差。一个暴力狂,一个懦弱鬼,这两个人她都同情不起来。
她记得自己上中学时,也曾气不过地骂了母亲几次“胆小鬼”。母亲每次听了之后都只是委屈地侧过身子,一言不发。
可是当她真的听说母亲遇到危险时,却又感到心如刀绞。
以前父亲每次动手打人时,母亲都会把她护在怀里;明明家里的钱都被老爹拿走了,母亲还是会从不知道哪里掏出几枚脏兮兮的硬币,悄悄帮她去买打折便当
凉宫椛立刻打了个视频电话,向母亲确认情况。
她看到母亲比以前还要憔悴,原本穷困的家里更是家徒四壁,大部分家当都被变卖出去还赌债了。
母亲依旧是一副“懦弱鬼”的眼神和语气。她说家里确实来过几批讨债人员,看着很像黑道,每次都把她吓得不清,还说要把她的器官卖掉抵债。
终究是血浓于水,凉宫椛于心不忍,一念之下便和那帮“地下钱庄”的人签订了高利贷债务合同,答应帮父亲还债。
可是她自己身上的积蓄也就只有一百多万日元,还是她这两年间一点点攒的——她已经是少数拥有存钱意识的女公关了,身边的同事们基本都是赚多少花多少的月光族。
她本来梦想着攒到足够的钱,等到自己干不动了就离开神室町,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有了这座“五百万”的高利贷大山,她的未来变得无比渺茫。
或许还没赚够钱,她就会因为身体原因或者其他变故而被迫离开这个行业。
到了那时候,她还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地下钱庄的人去骚扰母亲,把母亲的器官摘掉?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就会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直到两个月前,她遇见了那个少年。
那天她正巧被一个喝醉的客人骚扰,想和她去做“进一步的交易”。
光头臭醉汉还吹牛皮着说自己是什么议员,只要凉宫椛听从他,以后就能让她成为议员的情人,享受荣华富贵。
“若是屈从于他,自己以后就有钱了,母亲也就安全了”
明明对方大概率是在吹牛,她却莫名开始这么幻想。
疯狂的想法像是要撕裂她的大脑,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甚至觉得,自尽也不失为一种好的结局。
就在这时,一位少年却突然闯入她的人生,一拳将那个混蛋醉汉撂倒,也一同击碎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凉宫椛在服务行业工作时,见过形形***的人。
他们或是赤裸裸地释放自己的恶意与欲望;或是假兮兮地隐藏欲望,扮演伪君子。
唯独这位少年,她从未见过。
少年拥有着发自内心的善良,并非像天使一般纯洁无暇;而是像一台煤炉灯,使用不当就会被烧伤,但是只要好好善待就会带来光亮与温暖。
亦或者说,少年最大的欲望就是想要变得善良。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小春川这么有趣的人,要是能多活一段时间就好了。”
少年就像是一支抑制剂,让她放弃了自我毁灭的念头,于是她决定继续努力赚钱还债。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上周,她已经帮父亲还掉一百万。地下钱庄却又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你老爹又跪着求我们借给他一百万,这笔钱也得记在账上。看在你那位可怜母亲的份上,你会帮忙还的吧?】
“什么叫又借了一百万…”凉宫椛如遭受晴天霹雳,手机“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她已经中了这个“地下钱庄”的计谋,他们要无限制地压榨她。
她若是咬着牙接受这笔债务,地下钱庄肯定又会借给她的老爹更多“一百万”,甚至是三百万,五百万,一千万
这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
可若是她不承认这笔债务,万一那些人真的对母亲动手怎么办?她之前还的债不都毫无意义了吗?
报警吗?这个国家的警察可是一帮“为了降低犯罪率而把凶杀当成自杀处理”的饭桶。找警察恐怕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会激怒地下钱庄的人。
她只得把自己喝得烂醉,绝望地蹲在“九州一番星”门口哭泣,最后被九州诚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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