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硬核狠人征程 第20章

“接下来，打破乌萨斯帝国这个旧有权威之后，必须树立新权威，整合运动的权威。”康曼德的叙述一直维持着那种过分的冷静。

随着台上的主持人对天鸣枪，混在人群中的教官和管理员们也努力疏解情绪，人们终于又坐了下来。

但这不代表他们不愤怒了。

“我们整合运动就是要给大家主持公道，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现在，公审大会开始！大家要投票，决定这个家伙的死活！”

投票方式其实很简单，参考了古希腊时代雅典城邦的“陶片放逐法”，把犯人背对着投票者绑好，放一只大碗。每个与会人员可以领到一只彩色玻璃球，由他们自己决定是否投票——而这死刑的标准“只有”三百票。

虽然台下的学员们撑死四个连，但毕竟其中矿工占了大多。显然这位司令官要是干点人事也不至于一点人事都不干。结果可想而知：

“根据《西北冻原根据地镇压反革命暂行条例》规定，我们宣判，乌萨斯帝国军中校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巴克莱，犯故意杀人罪与教唆杀人罪，依法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好死！”

“判的好！”

“现在就杀了他！”

台下激动的学员们立即报以雷鸣般的赞同。

行刑队的枪声响起。

“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安德烈·别尔康斯基。”康曼德突然点名，人们的目光一起注意到摆出沉思者造型的别尔康斯基。

安德烈像是，不，就是上课走神被突然点到名的学生。他猛然回过神来，吞了口唾沫：“唔。嗯，做人应当诚实，所以……总政委同志，我感到恐惧。”

周围的人们反应各异。塔露拉和霜星皱起眉头，阿丽娜反倒稍稍露出了理解的神色。

“我可以理解。别尔康斯基。”康曼德回答，“狂热又狂怒，想要撕碎些什么的人群，当然让人害怕。何况贵族还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但是，别尔康斯基，请您同样诚实地回答一个问题：您面前的这片人群，他们的怒火有正当性吗？”

别尔康斯基微微张嘴，哑了片刻，最后说：“……有，还很大。”

“谢谢。您身为伯爵儿子，还愿意理解这些一无所有的士兵、农民、矿工。很不错了。”康曼德点头，“没有什么纯粹的谎言或真话，有的只是不可动摇、不会为嘴皮子影响的，铁一般的事实。人们以各自的立场描述和解读。

“在我个人看来，他们亲眼见证乃至亲身经历了剥削和压迫，有着痛苦的回忆。我们对他们的改造，最根本的东西在于唤醒他们的人格和尊严意识。他们之后会为自己寻找一条出路，而整合运动所领导的革命，将是他们所有可选项中的最优解。

“我把话说得明白些：这些工人、农民和士兵以后会投身残酷血腥的战争中，会制造恐怖的杀戮——你们对此要有思想准备。可谁能说他们不是正义的呢？”

阿丽娜慢慢地举起手来，表情严肃至极。康曼德点头：“请讲。”

“总政委同志……”阿丽娜用低沉的语调问，“如果公义需要需要比邪恶更多的暴力才能伸张，那还能算是公义吗？”

“很有价值的问题。”康曼德点点头，扫视表情各异的众人，“目的会为手段赋予正义，但激进的手段又会逐渐解构目的——阿丽娜同志想说的是这个。我们必须认真对待这个问题。”

“呵，”霜星不满地嘀咕着，“小鹿姐姐，莫非您可以用高尚的情操感动乌萨斯的士兵？”

“当然不可能，军事上打不赢，一切都等于零。但只有军事也是不够的。”

康曼德边说边指着沸腾的人群：“那个司令官当然死有余辜。可是，我们不是让他死在暴怒的人群手中，甚至搞了场粗暴简陋的审判。这有着很多考量。

“现在，他们从逆来顺受的活死人变成了燃烧的火焰。是满怀热情的，也是缺少理智的。放火烧荒可以开辟大片荒地；失控的野火却只会毁掉生态环境。

“我们不能让他们直接动手杀人。如果没有组织纪律约束，没有理论教育引导，他们就会直接变成无止境宣泄仇恨和贪婪的——暴徒。而不是要把改造世界的革命者。

“这样一来，‘复仇’的正义性就会大打折扣甚至彻底丧失；原本可以争取的中立者甚至同情者将被赶向对立面；这样的集体将会敌人越来越多，朋友越来越少。而大家都知道，革命必须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背对会场的康曼德面向自己的学员们，一只手坚定有力地挥舞着，语调抑扬顿挫：“人性经不起考验，所以我们不能给人性遭到考验的机会。要用成文的条例和标准化的流程严格约束这种审判；刻骨仇恨应该被转化为创造新世界的动力，而不是破坏一切的罪恶。这，正是革命的目的。

“我们再回到阿丽娜同志的问题上来。问题就在于，我们整合运动并不以道德为最根本的准则。道德只是种社会意识形态，不同时代不同阶级有不同的道德观念，也没有任何一种道德是永恒不变的。只要整合运动代表这片大地上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人民幸福的前进方向，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那么整合运动自己的道德标准就会得到拥护。”

阿丽娜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咳咳。

塔露拉鼓起掌来：“多么经典的团结-批评-团结啊。”

政工学员们都鼓起掌来。

凯尔希瞄了康曼德两眼，垂下头来发出了深沉的感慨：“你真是个魔鬼。”

康曼德微笑着回答：“不，我只是个政委。”

**

作者说：

写到这里，我又从头看了看。

我到底是在写什么玩意？

穿插少量战斗戏的键X合集？

那只能说凉透纯属活该、不温不火相当幸运......什么？火了？

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第二十一章 擂响战争之鼓 1

“那位来访的女士离开了？”阿丽娜问。

塔露拉把书往桌子上一摊，在图书馆的靠窗位置坐下：“是啊，离开了。也没有明确地表明态度，谁知道我们会不会有新盟友呢？那不重要，问题是我们的阿丽娜老师今天准备上什么课呢？”

“真能贫嘴！你是不是对别人也这样？”阿丽娜把头发挽成马尾，在对面坐了下来，“最近过得怎么样呢？”

“霜星能把我的嘴冻上；康曼德那家伙只会用十倍的油滑还击。老一套，演讲、时事介绍、政治教育……”塔露拉理了理头发，“当好虚职的领袖，实际的偶像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你呢？”

“当个普普通通的文职人员也没什么不好。”阿丽娜搓了搓手——是沾了墨水后的习惯性动作。“当兼职教师给小家伙们上课真叫人头疼，但是能从他们身上看见未来。至于理论研讨组……这我还是学生啦。嗯，累吗？”

很关心，但塔露拉却有点不领情：“当只笼子里的金丝雀，需要的时候放出动听的歌喉。能怎么累嘛？”

阿丽娜看着她：“你好像又不高兴了。”

“我不是，才没有。”

阿丽娜于是双手交叠在下巴前：“塔露拉同志，我是来跟你谈心的哦。”

塔露拉撇了撇嘴：“你学那家伙的动作干嘛？”

“康政委也没少撇嘴好吧？”

塔露拉倒吸一口凉气：“嘶……你为什么那么熟练啊！”

阿丽娜一拍桌子：“喂！！！”

“额，咳咳，好。”塔露拉少有地犹豫起来，“那我这么说吧。我感觉……自己的存在没什么意义。”

“哦？”

“……部队工作是康曼德在主抓；几十个村镇的行政工作，乌里扬诺夫和朱加什维利也在上手。我却感觉自己在哪里都跟不上，只有发表煽动式演讲才能发挥作用的样子。”塔露拉苦笑起来。

阿丽娜摇头：“是鼓动！煽动可是个贬义词！再说……”

她指指窗外：“你看。”

塔露拉顺着阿丽娜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训练场上，盾卫们还在被星际战士殴打；雪怪们在四百米障碍中上蹿下跳；骑兵们正在围观新任团长别尔康斯基的马术示范；新兵们还在端着没有一发子弹的自动步枪瞄靶。

“原本在冰天雪地里被敌人围追堵截，和勉强从地里刨出糊口粮食的人们，现在都有了光明的未来。你的努力，明明很有成效。”

塔露拉干笑：“我的努力？老实说，我确实感到一切事情都在步上正轨，却从没觉得自己算什么整合运动的首领。人联的人们比我成熟得多，有才能得多。在组织造反和维持造反这件事上，也比我们熟练得多，好像什么问题他们都能提前考虑到。”

阿丽娜摇头：“他们只是提前经历过，比我们见识得更多……塔露拉，感染了矿石病的是普通人，没有感染的也是普通人；传说中的神民、先民，现实中的农民、市民——这片大地上的人们，与人联的人们一样，都是普通人。知识可以学习，心性可以历练。而你，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也许吧。阿丽娜，我是因为感染者问题而与过去的一切决裂的。可突然间，感染者问题什么都不算了，跟最微小的疾病并列。‘我变成感染者了’‘哦，家里的口服液用完了，去村卫生所打个针吧’，他们来了，事情一下子解决了。仿佛，仿佛这片大地上因矿石病而起的一切天灾人祸，感染者们的一切血泪，都变得……轻飘飘的。”

“这不好吗？”阿丽娜平静地反问。

“当然不，矿石病不再是问题。但战斗仍将继续，不，战斗才刚刚开始！”塔露拉昂起脑袋，又垂下来，“这只是……个人的一点莫名其妙的情绪。”

“说出来就会好得多……”阿丽娜点头，犹豫了一下，“……康曼德跟我说起过——”

塔露拉：“你跟他单独见过面？我怎么不知道？”

阿丽娜：“差不多得了。你还整天跟他黏在一起撕都撕不开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一起笑出来。

塔露拉：“你要说什么？直接来吧。”

阿丽娜咬了咬嘴唇：“大家现在是知道你的一切过往了……你还记得一个细节吗？当初，你从龙门被绑架走的时候，你说是个雨天。”

“怎么了？”塔露拉带着疑惑的表情，“我记得很清楚。”

阿丽娜从桌下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本剪报：“康曼德给了我这个。当年那起绑架事件，闹得很大。从照片到报纸记录的天气，再到龙门城邦的专门天气记录……

“那几天从早到晚，都是晴天。”

塔露拉先是不以为然，然后愣住，最后表情凝重起来。

“黑蛇……毕竟是擅长玩弄心灵的神灵。”阿丽娜轻声说。

“我早该想到的。潜移默化，从模糊的细节开始……早在那个时候？”塔露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表情却突然明快起来，“所以我明白你们的意思。阿丽娜，我也别无选择。记忆中的过去不够可靠，但我还拥有现在与未来。我认同了他所描述的景象，那就也会为了实现那个景象的事业而奋斗。我是个斗士，这就够了。”

“那再好不过了，首领同志。”阿丽娜绽出笑颜。

“再这么叫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只有我的话，整合运动现在最多是几十支枪、几百个战士拖着千多个感染者在雪原上四处流窜。”塔露拉摆了摆手，意气风发地说，“现在再怎么样也比那样好。既然有这么好的舞台，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旁边传来了康曼德的声音：“那好，跟我来。”

塔露拉猛地回头，看见了表情之凝重前所未有的康曼德。

“塔露拉，你跟我来，紧急会议。”

“什么紧急会议？”

“113师决策委员会的扩大会议。”

**

整合运动中央执行委员会的五位委员都是匆匆忙忙地被召集过来。带队进行射击训练的爱国者身上还带着散不开的火药味，乌里扬诺夫的公文包里还装着经济工作的文件，朱加什维利的鞋上满是泥浆。

小小的会议室里沉默无声，长条会议桌对面的人们让整合运动的领袖们略感局促。

一整排身着红绿灰黑蓝等色军装、工作服乃至星际战士动力装甲的人联地外兵团第113师决策委员集体沉默着，面带同一种严峻又同情的表情，用深沉的目光注视他们，组成了一道长墙。

这边的一排整合运动中央执委看向康曼德。身为整合运动的总政委和113师决策委员会成员，康曼德正是连接两边的纽带。

康曼德向整合运动的同志们点头，113师的决委们也纷纷看向他。塔露拉的心中突然涌起了对康曼德的某种怜惜：这家伙同时承受着来自双方的压力。

他真的有看上去的那么无可动摇吗？

“早上好，同志们。”康曼德用没有语气和起伏的声音说，“这是人联地外兵团113师决策委员会与整合运动中央执行委员会的第一次联席会议。这次会议的主旨是通报情况与讨论对策。”

康曼德挥了下手，随着会议桌上空显现出立体投影图像，他开口就抛出了重磅炸弹：“乌萨斯第四集团军正在准备进行大规模行动。”

——乌萨斯第四集团军的辖区包括整个西北冻原。原本就注意力集中的整合运动执委们就差跳起来了。他们鸦雀无声地看着立体图像。

图像的正中央是一张航拍照片，那上面是铺展在旷野上的宏伟方阵铺展在大地上。博卓卡斯替的庞大身躯在座位上稍稍摇摆：他一眼就认出了乌萨斯帝国军队的标准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