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Zcraft
但这种与众不同,也正是赛格纳令人着迷的地方。
女仆已经烧好了热水,虽然直到现在她也不能够习惯这种事事都交给别人来做的生活方式,但相比这也会成为今后生活的日常吧。
女主人看着因为疲倦而在柔软的大床上熟睡的两个孩子,露出幸福的微笑。
只是他的丈夫离开的似乎有些太久了......可那不要紧,他现在一定在做着重要的工作吧,在为这个家而努力着。
在睡梦中,她仿佛看见了那个表情冷毅的男人,他正穿着体面的衣物轻轻推开房门,看着自己和两个孩子露出微笑。
那种笑容就如同阳光下融化的坚冰。
诺伯德站在窗外静静的看了很久,直到那个模糊的人形在他的身边如同一缕烟雾般消散了。
尽管他已经不记得妻子和孩子了,但这个因纽特猎人还是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和满足。
——
“你是说兰德?”
酒吧的酒保和另外几个常客面面相觑,前者擦着八棱的茶色玻璃杯子。
“我很久没看见他了,不知道那个家伙最近去了什么地方。”
“也许是捕鲸,他总是说想在猎杀名单上再填几个大家伙。”
那个有些奇怪的客人一口气喝掉了小半杯白兰地,眯起眼睛慢慢吐出一口酒气。
酒保看了客人一眼,仿佛对此见怪不怪,随口问道。
“他已经很久不捕鲸了,上一次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吧?你一定是在哪家赌场或者酒吧里听见了他吹嘘自己......你不会是来找他讨债的吧?”
“不捕鲸了?”
客人把这句话的含义连同烤好的鲸肉一起咀嚼了几下,
“为什么?”
酒保耸耸肩,因为无法拒绝对方推到面前的两先令,而打开了话匣子。
“他以前的确是个好猎手,但也是个倒霉的人......”
第九十八章 鲸歌
酒保先生零零散散的说了很久,不时就需要利用酒精的刺激来帮助自己回忆一些细节。好在这个奇怪的客人相当大方,在听的过程中偶尔点头并推出酒钱。
因为记忆,酒精影响和本身说故事的能力不足。酒保的故事冗长混乱,并且夹杂了过度粗俗主观却毫无意义的评价。
因此,客人费了不小的功夫才勉强从中梳理出了那个男人的过去。
兰德的确曾是有名的好猎手,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着美国人出资的船队来到南塔科特港捕鲸。
兰德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参与狩猎超过体重超过七十吨的巨型长须鲸,并独自驾驶皮艇,用三十磅重的金属矛给出了它致命一击。
一时间,捕鲸人兰德的名头在整个南塔科特港都相当有名。而后来的几年里,他个人的狩猎记录就超过了三十头。
兰德的能力获得了捕鲸船长的认可,那个长着酒糟鼻子的矮胖美国人把女儿嫁给了他。
一直到这里位置,都算是个不错的故事,年轻人征服大海,然后和爱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可就像是为了讽刺他用血腥建立起的幸福画面,这一切都在一场海难中被打破了。
那是兰德四十岁的时候,他和妻子乘坐的客轮被愤怒的抹香鲸群撕碎了,人类很难想象那种庞大而温顺的生物在愤怒的时候会带来多么可怕的破坏。
兰德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失去了一切,在失去准备和精良的武器后,他在鲸群前就和其他人一样脆弱。
酒保说,这也许是大海对他的报复。
从那之后,兰德就不再出海,只是偶尔出现在酒吧和赌场里,用酒精麻痹神经,吹嘘着自己过去的故事。他已经出嫁的长女曾经出现过几次,并试图把父亲接到家里生活,但最终也没有什么结果。
这时客人打断了酒保的絮叨,
“我听说兰德最近又出海了,他加入了横穿大洋,验证西北航道的冒险,兰德最后还是走出阴影战胜了海洋。”
“谢谢你的故事,但是,这才是它真正的结局。”
他把一些小费压在杯子底下,然后起身离开。
——
在一处山坡上,是视野开阔能够看见大海的鲸骨屋。它已经被遗弃很久了,但庭院和小路上的杂菜却被清理的十分感激,像是有人定期就会回到这里做一次整理。
潮汐声绵延不绝,夕阳在大海上连接着层叠的云。
“我把报酬以你的名义移交给了你的长女,但我想你的愿望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吧。”
诺博德看着那个沿着山麓离开的身影,
“这是你的复仇,你要证明自己又一次战胜了它,没有什么是比这次航行更适合的机会了。”
“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她们面前又一次挺起胸膛,像她们过去崇拜的那个男人一样。”
在他的身边,半透明的人影呆滞的伸出手,向着山麓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后跟着海风消散了。
诺博德注视着这一幕,在傍晚微凉的海风中沉默了许久,最后他收回视线喃喃自语。
“是了,还有格雷西……对,还有你的愿望。”
——
伦敦西南街区的联排别墅,住在这条街区的大多是中产阶级的商人,他们虽然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但距离正真的上流社会还有一定的距离。
威廉姆斯一家居住在靠近街尾的129栋,他们的次子格雷西?威廉姆斯则是独自在靠近剑桥镇的地方租住。
威廉姆斯夫妇一共有两子一女,长子丹尼尔被培养接手老威廉姆斯的粮食生意,而最年幼的女儿瑞贝卡还在跟着父母生活。
在老人们的眼中,次子格雷西?威廉姆斯或许是最有前途的一个儿子。
他没有跟随父亲和兄长学习经商,但却凭借着自身的能力掌握多种语言,顺利的从剑桥大学毕业,在东印度公司的一位董事手下任职。
“小格瑞有出息了啊。”
老威廉姆斯晃动着杯子,他身体不太好,只有偶尔心情很好的时候才会喝上小半杯红酒。
“今天上午,我从东印度公司那里收到了他寄来的包裹。那里有出海前预支的薪酬和他的几封信,薪酬相当丰厚,实在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我见过那位诺博德勋爵阁下,他应该是相当可靠的雇主。”
“可格瑞能照顾好自己吗?他一直喜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或者去参加同学举办的文学沙龙,我从没想过他会去做这种需要经常到国外的工作。”
开口的是已经五十岁出头的夫人,一头颜色很浅的金发在头顶偏后扎成球形,她带着圆形的玳瑁眼镜,气质优雅。
她此时正满脸担忧,但眼中却又有藏不住的骄傲。
“我倒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格雷西他缺少的正是这样的锻炼机会,这样的经历会对他今后的发展很有帮助。”
气质成熟内敛的长子丹尼尔放下刀叉,在父亲的示意下安静。
“最后宣布一件事吧。”
老威廉姆斯笑了笑,
“我原本是打算把那笔钱当做养老金的,但我现在打算用它把家搬去里士满区。”
那是居住着不少王宫贵族和真正富豪的街区,以老威廉姆斯的收入想要负担在那种地方的生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家人不解的目光中,他解释道:
“格瑞和我说起过她的事,我问过一些有门路的人,泰勒家族现在也只有一个子爵和一个男爵。如果格瑞能在勋爵手下做事的话,未必没有机会和泰勒家的女儿订婚,搬到里士满区至少能让他们更近一些。”
老威廉姆斯举起酒杯,以此作为家庭晚宴的结束。
“为了庆祝格雷西的新工作。”
因为年纪尚小无法加入这些话题的瑞贝卡也跟着举起了装有果汁的玻璃杯,融入了这欢乐的气氛,和其他人轻轻碰在一起。
——
窗外的诺伯德看着这一幕,慢慢伸出一根手指手指。
屋内的人们立刻就变得呆滞起来,各自动作僵硬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们将会有一个好梦,并在梦醒的时候忘记有关格雷西·威廉姆斯的一切。
这是诺伯德的个人决定,他不是不能伪造出格雷西还活着的假象,哪怕是通过混淆咒以格雷西的身份生活几十年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以格雷西的身份接受威廉姆斯一家人的爱与亲情,说到底,毕竟格雷西是因为他的招募才死去的。
诺伯德答应了格雷西会照顾他的父母,在他看来得到这笔财富的威廉姆斯一家能过上一生都衣食无忧的生活,自己也会利用身份和魔力为他们提供一些便利。
儿子的死亡会给他们带来长久的悲痛,或许让他们忘记一切是最好的结果——虽然这有些残忍。
有凡俗世界的哲学家说过,人其实会死去三次。
第一次死亡是肉体的死亡,呼吸和心跳都已经停止,大脑也不再运转。此时的人会经历第一次死亡。
第二次死亡是社会关系的死亡,当葬礼上的亲友们神情肃穆,或是在致辞时泣不成声,人会死去第二次。因为他的死亡已经被所有人接受了,他生前复杂的人际关系,他的存在都将被抹去。
第三次死亡则是一个人的痕迹彻底消失,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也已经离开了世上,他将被这个世界遗忘,再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曾存在过。
作为一个巫师,诺伯德原本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只有真正的能够观测到灵体的神秘学家才能理解死亡,掌控死亡,甚至是超越死亡。
但当他仔细去思考这些话的时候,却又觉得那实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至少我和西比拉会记住你,她可是已经活了两千多年了。”
——
街道的两排被种植着高大的梧桐树,清晨的街道十分安静。
身着正装的青年漫步在街道上,他在某一处停下脚步理了理领结,抬头看向白色建筑的某个方向。
那里有一扇位于阁楼书房的窗户,它的窗棂周围被装饰着一圈薰衣草和接骨木花。
几乎是同时窗口被打开了,有着罕见粉色眼眸的少女支起窗帘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忽然愣住了,低头看向街道神的身影,露出不可置信的惊喜的表情。
“威廉,真的是你?”
“当然。”
青年的笑容腼腆,就像之前无数次和她交谈的时候一样。
作为好友的青年被邀请进入建筑,
名叫艾拉·泰勒的少女略显兴奋的提起传闻。
“我听说你出海去了很远的地方,原本以为很久都见不到你了,大概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吧?我还尝试过给你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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