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灵乌路穹
至于最后有多少款项会成为官方资产……这点谁也没有提起。
随着条款细节被逐条分析确认，这场会谈在经历几个小时的利益交换中圆满达成一致。
其实奥巴代亚一直在暗中资敌这点，蒋夫人心知肚明，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没有当场拆穿，反而默认并一手促成扩大了无限能源在本土建厂的投资比重，说是让渡了大量利益也不为过。
实际情况却是，举国上下基本不存在不通敌的，达令在物资充足和突袭的前提下都无法击破对手，反而连最初的战略优势也在逐渐丧失，不趁现在局势还稳定的时候多卖点地皮，难道还要等到战线被一路推到长江以南时再赚钱吗？
直到夜色低沉，伴随着钟声响起，双方总算结束会谈。
格里芬能从对方意犹未尽的眼神中看出满意，如果不是过晚的时间中止了谈判，她或许还能卖出更多。
“非常感谢蒋夫人的招待，我近期还将在当地逗留一段时间，如果可以，我还想走访一下附近的名川大山……不，不用特意派人来作陪了，我的体力他们未必跟得上。”谢绝了对方的好意，少女话锋一转，又提议道：“我早前在美国建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收容因战乱造成的孤儿的抚养和教育工作……出于对贵国连年战争不休的现状的同情，我想按照我当初在美国成立的收容遗孤基金会的框架，在贵国建立分会，旨在照顾同样因战乱导致流离失所的孤儿。由无限能源公司出资，基金会成员则完全由本地人担任，我仅保留设立监督一职，只负责资金流动。”
“在来访问之前，我就听说过宋氏三姐妹个个才华出众，蕙质兰心，在抗日期间就曾多次因探望受灾群众置身险境，想必夫人您也是非常了解民间疾苦的。三姐妹中，尤其又以孙夫人的仁爱之名享誉寰宇，令我仰慕非常。我打算在基金会成立后，请孙夫人担任分会长一职，不知能否请您代为引荐？”
不管前面的话有几分真心，但后半句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我们非常欢迎美方和魔方守护者你的善意，此事确实是有利万民之举。”宋太太想了想，微笑着答复道：“不过，家姐大多数时间都在居所隐居，很少过问俗事，即便是外人再三邀请，也只是担任名誉会员，并不管事，你想请她出山，多半是不愿意的……”
第一卷 : 184.2先要知道奥巴代亚的想法
“这不是政事。”格里芬也笑道，但她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容拒绝。“孩子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是落入凡间的天使。他们就如纯白的纸，人间经历的每件事都会在纸上留下印记。是大人的疏忽和过失才让他们的人生充满灰暗，而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在这片黑暗中划出一道光。这是功在千秋的善举。还请夫人帮这个小忙，我将不胜感激。”
见少女的态度如此坚决，宋太太也不好再拒绝了。考虑到对方眼神中的暗示，她勉强地答应下来，但仍心存犹豫。她在疑惑格里芬的动机，当然她也在怀疑很多事情，不过那不重要。
孙夫人是格里芬连接J放区的重要纽带，作为一个西方人，一个打着资本烙印的“美国人”，又是宇宙魔方守护者，同时也是无限能源公司的核心人物，对亚洲未来新能源的发展，她有着自己的规划。
作为宋氏三姐妹中唯一一个以国家大事为重，以民族存亡延续为己任，以国家利益为先的伟大女性，又因其品德和资历，是国内众多党派势力都非常敬重的前辈，有这位秉持中立的人物出面协调各方，旁人很难拒绝。
如果是寻常人士或许还能找其他借口，但这是自己的姐姐，她凭什么阻拦？
会谈结束后，奥巴代亚跟着格里芬来到使馆，她还有些事情要和他做个交代。
“亚洲分部扩大之后，你打算做些什么？”眼下时间有些晚了，赶着睡觉的格里芬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奥巴代亚显然早有腹稿。他很快说道：“此前原本开发出来的产品继续生产，通过配给的新能源制造的民用产品也可以扩大规模了，至少能提高一倍吧。但是你或许不知道，这届政府的官员都是属仓鼠的，从上到下特别喜欢囤积物资，就算我这里开工加班加点的生产，也不会有多少流到市场上，与其走正常销售渠道还不如直接分发。也许你的基金会成立之后情况能好一些？”
“只要买办阶级还在，这个国家和人民就不会有任何希望。又哪里是一个有外国注资的基金会能左右得了的？”格里芬冷哼一声。公司扩大规模是好事，但生产的产品越多，蛀虫们就赚得越饱，她才不会干这种损己利人，成全对方的好事。“产能暂时不要提升，刚买下的地皮可以先建仓库，之后再考虑工厂。”
这和奥巴代亚心中想法不谋而合，他立即点头答应下来。
“从下个月开始，我会授权你所在的分部得到更多的能源配给，并且将一部分新的产品生产许可交给你，分部自行按照当地订单需要生产。总部接的订单如果超额，也会送过来这里。”格里芬交代道。“全套生产线都是一样的，只要教会当地的工人怎么操作，生产出来的产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得为后来做准备。
“好的，我记下了。”
“另外……”少女顿了顿，问道：“你对中国怎么看？”
由于不知道她想问什么，奥巴代亚只好给出个中庸的回答：“虽然还在打仗，但和平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了。”
“废话！”格里芬嗤地一声笑起来。
光头佬只好继续说道：“我比较担心的是，一旦政府垮台，我们投资在这里的钱可都要打水漂了。不光工厂和地皮，甚至就连技术都要被没收……这是否会影响到合众国对亚洲的布局？”
以美国对CPC的敌视态度，咱们这样把无限能源交出去的行为算不算是资敌啊？
其实奥巴代亚想问的是“该不该在被没收之前先把工厂给拆了”或是“在CPC打过长江之前先把生产线送到日本重新组装”。但老实讲，他不太想去日本。格里芬刚扳倒了天皇，无限能源公司也要在日本布局，自己过去继续担任总负责人还好，要是从总部调来一个平级管理，那底下到底听谁的？万一自己还屈居人下呢？
中国那么大，日本那么小，不到万不得已，奥巴代亚实在不想去日本发展。
所以还不如在这里自在些。如果CPC不没收资产，把他净身出户，依旧让他负责的话就更好了。
当然，想也知道没这种好事。
格里芬瞥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危险意味让奥巴代亚忽然一冷。只听她说道：“你要知道，无限能源是人类的财富，从一开始就是。我之所以想让无限能源遍布全球，就是想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到新能源带来的便利。这和美国无关，它没有权力管这事。”
无限能源公司的总部可以开在美国，也可以开在德国，更可以开在苏联或中国。就现在来说，美国提供盖楼的土地，而无限能源公司负责交税，双方都是正正经经的买卖，不存在谁欠谁。
那种危险的感觉又来了……奥巴代亚感到脊背发凉的同时，也不忘记点头以示知晓。
“不过斯坦尼叔叔你的担心的确不无道理。”这会儿格里芬又管人家叫叔叔了，变脸之快让人始料未及。“如果战争结束，分公司的产业的确存在被没收的风险，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即使真走到那一步，叔叔也不用担心，总部不会忘记你的。”
“其实……我倒有个不成熟的建议。”奥巴代亚想了想，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说道：“我最近也买通了一些本地官员发掘出一条走私链，并通过CPC在上海的地下组织秘密向北方输送物资。这其中就包括不少军火。你说……”
向格里芬坦白是需要勇气的，毕竟当初就是因为想染指军火贸易才被她赶出来。
不过这个男人对他为什么被赶到这里却不清楚，全然是因为他想利用无限能源的技术来制造军用品，如果只是正常的军火贸易，格里芬才不会管那么多。
但事情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当初有当初的想法，现在有现在的。此一时彼一时嘛。
第一卷 : 184.3顺便见一见小朋友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通过这样的方式，会让新政府记得这份恩情，从而对分公司手下留情？”格里芬很快理解了对方的意图。
她少见地没有纠结对方又背着自己偷偷摸摸搞走私军火的勾当，主要这里距离美国太远，而当初把人家丢过来的时候本也就默认了会发生这种事情。奥巴代亚的唯二人生乐趣，又哪里是她说不让人家就真不做的。
奥巴代亚连连点头，同时还不忘解释一嘴。“当然，这是为了应对将来可能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做出的无奈之举。”
“解释就不必了，我又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斯坦尼叔叔你干嘛那么紧张？”少女摆了摆手。“那么，你之所以告诉我这些，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扩大这条交易规模？”
“没错！”奥巴代亚一锤手心，索性放开了，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反正建新厂加大生产最后也会被当地政府吃下大笔物资囤积不放，还不如先拿去做武器生产线。表面上对外宣称是仓库，实际上这些造出来的军火根本不用交税，全部卖给北方，我们多少还能回点本。”
除了消耗的原材料，这简直就是无本买卖。
哦，非要说成本，全套生产线还是要成本的。但如果得到格里芬同意，他完全可以找美国那边的熟人进口成品。听说日本那边也有大量囤积的军火，甚至还有造到一半的船壳没来得及销毁呢。
一想到这些，奥巴代亚就克制不住当军火商的激动心情了。
格里芬当然明白这光头佬的小九九，但现在她没有理由拒绝对方。这绝不是为了从新政府底下获取无限能源分公司的独立权，而是如果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向解F区运送物资，多少也能加快亚洲大陆统一的步伐。
况且有了武器生产线的制造经验，说不定以后使用新能源添加的军工业还能走在美国前面。无限能源这东西，除了作为驱动机器的能源和润滑剂，提高些许产能以外，还能像附魔一样稍微增加装备的威力。
这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如果祭出万用的寻思之力造一个附魔台，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所以现在应该彻底解开套在奥巴代亚这个军火商脖子上的枷锁，让他自由发挥吗？
毕竟为了德国，我已经亲手打破了不让无限能源被军用化的限制，而美国人已经先一步拿到了能量核心，尽管目前想攻克能量核心还存在一定的技术障碍，但研究团队中有当初九头蛇研究宇宙魔方的重要人物海拉博士，他们迟早会破解自己设置在上面的阻碍，研究出新武器的。
哪怕自己在能量核心上特别设置的是“研究民用超级加倍，研究军用寸步难行”的BUFF，可也架不住好战的鹰酱对武力的渴望。
就像现在的核武器一样，面对这个大杀器，那些没有核武器的国家始终都提心吊胆。
所以我当初拿出能量核心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呢？
“此事，你自己看着办。”最终她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站在未来组建地球人类联盟的立场上，无限能源公司的确有义务应该帮助亚洲区提高综合实力。但斯坦尼叔叔请务必记住，任何事放任其无序扩张都会适得其反。”
我不想因为你用力过猛，让无限能源公司被新政权特别针对。要是人家没看出你的暗示，那就很让人不好笑了。
原本她有类似的打算，奥巴代亚此举最多只能算锦上添花。
毕竟再过几年就到五十年代了，谁知道因为自己的出现，那场命中注定的立国之战还打不打的起来。要是真打起来，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所以对于奥巴代亚的提议，她嘴上不说，其实在心里已经默认许可了。
可奥巴代亚却不知道格里芬的打算。在这个时候，她的默认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支持。
得到了少女的答复，奥巴代亚顿觉浑身一轻。他拍着胸膛保证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希望如此。
少女心里如此想。
靠近上海某处海域，执行完训练任务的雪风号正缓缓驶入军港。
自她被日本作为赔付交给中G海军之后，拆除了主要武备的她便离开了自己的故乡，轻装来到了新的母港，服役曾经与之战斗过的国家。尽管自己没有亲身参与到侵略作战中，但雪风仍然对Z国抱有一丝歉意。万幸的是，这个国家的海军对她还不错，哪怕在转役时自己已经没有了那一身神装，甚至可以说只带着空船壳前来报道的，但他们依然没有嫌弃自己，这让雪风决定要用自己努力工作，适应新环境来报答他们。
【嗯？】
由暗色调线条和背景色构成的视野中，位于前方码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轮廓。来自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熟悉味道让雪风当即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格里芬！】减重后的驱逐舰心情顿时激动起来。她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来中G，还特意跑到码头来见自己。
【嗨，雪风。好久不见了，在这里过得还好吗？】码头的少女面带微笑，看着这艘熟悉的军舰一点点靠岸。【我带着齐柏林一起来看看你。】
【齐柏林前辈也来了？】没听海军官兵们提起近期有外国军舰来访的消息啊。雪风的视线在港区里梭巡。
【准确的说，是我的舰灵。】齐柏林从格里芬的灵魂中拔出来。【好久不见，雪风。】
【确实好久不见了，齐柏林前辈。】在意识之海中，雪风略小的白色灵魂向两个大得多的灵魂靠了靠。【你们是特意来这里看望我的吗？雪风真的好高兴。】
自分别那天算起，到现在也有两年时间了。这两年雪风一船坚守在岗位上，出于来自日本的含蓄，她极少和远在美洲大陆的萨拉托加和齐柏林交流。如果没有记挂的事物，舰灵是很少会感觉到寂寞的，如果寂寞了，自然有许多方式排解。身为军舰，每天的训练和维护就够填满她全部的注意力了。
第一卷 : 184.4太太的干女儿
舰灵也是极其单纯的生物，它们比人类都要单纯。
【自然，我这几天刚访问Z国，正巧听闻雪风你就在上海附近海试，今天是特地前来看你的。】无视周围路过的水兵异样的目光，格里芬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渐渐靠近的驱逐舰上。【和上次分别相比，你瘦了好多。】
【因为主要装备都被拆除了，负重减轻了。】雪风说道。【现在的中G海军底子薄，替换的装备质量远不如之前的，但这样其实就挺好，它们的杀伤力没有那么大。雪风也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在海试的时候她也听说了，训练期若是结束，她接下来保不准也会接到作战任务。
出于一个孩童舰灵的良善，她不愿再启动火炮参加战斗，可是身为军舰，却又不能否认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该怎么办？前辈，我知道这样说或许有些消极怠惰，但雪风已经不想再伤害其他人了。】
好不容易来到新的国家，本以为可以为联合舰队犯下的罪行赎罪，抛弃旧日本帝国海军的身份，最后默默无闻地度过余生，却没想还是要卷入一场战争中。她并不想被时代以这样的方式推到风口浪尖，自己是为了帮助中国海军，为赎罪来的，不是为了以日本联合舰队，雪风之名犯下更多罪孽。
格里芬坐在码头的缆桩上，默默听着雪风诉说自己的苦恼。
以雪风自带迷之“克己”BUFF，她的担忧多半是多余的。按照履历看，没听说过她有炮击J放军的记录。真有记录也没什么好遮掩的，要知道一年后的重庆号就干过类似的炮击行为，尽管没多久她的船员们就起义了，但这段履历始终都在。
【如果齐柏林前辈接到上级命令，不得不对不想面对的目标开火，前辈你会怎么做？】
齐柏林明白雪风的纠结，但以她的性格并不会陷入两难处境。【我是军舰，是为军事用途而存在的，如果确认是敌人，那就只有攻击一途。】
格里芬眉毛微挑，不过她没有说什么。
只听齐柏林又说道：【但我也能理解你的苦恼，作为舰灵，你既然不想战斗，那就只有和操纵你的人类对着干，但这么做容易暴露自己的存在。所以我给你的建议是……装死。】
既然士气低落，自然能摸就摸。
【装……死？是自沉的意思吗？】雪风的灵魂缓慢地转动着，她居然真的在思考可行性。【可是，雪风不是潜艇啊，沉到水里会死掉的吧？】
笨蛋！我是这个意思吗？齐柏林的头上渐渐冒出一个问号。
最后还是格里芬出言解惑道：【我太太的意思是，让你在必要的时候装病。比如传动装置卡了，或者是武器出故障之类的。就算开了火，也尽量瞄准无人的地方打。总之，能消极怠工就消极怠工。但不是真的让这些零件坏掉，毕竟这也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损坏也会疼的。】
这话雪风总算听明白了，头顶猛地窜出一个感叹号。
【哦……哦！是这样吗？】她嘿嘿嘿地傻笑着。【看样子是我理解错了齐柏林前辈的话。】
毕竟是想法更单纯的驱逐舰，换算成人类也就是小学生水平的智力，不能理解更深层次的意思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