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灵乌路穹
“兄弟,你是个很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的男人,这点很好。但是别被西方那套价值观误导了,那些看似替你着想的理论,实际上都是在背后等着收割你。我们是瓦坎达人,我们有属于自己的一套价值体系。当观点发生冲突的时候,想想我们身体里流淌着的血脉来源于何处吧。”
“可我不相信她是那种人。”恩乔布摇头道。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么有能力的。”特查卡回应道。“不客气地说,假设她不是白人,而是其他种族的人,甚至是黑人,你觉得她还有这样的能力让整个西方都不得不倾听她的意见吗?她推进的那些措施,还有可能得到贯彻执行吗?”
“真正让她能被世界注意到的,难道不是她所掌握的力量吗?”恩乔布疑惑道。“如果我们也有那种力量,我们也可以像她那样对世界传播属于我们的影响力不是吗?如果第三世界的其他国家有那种力量,西方即使再抗拒,不也一样要倾听他们的意见?”
“我只是不太明白,兄长,我们既然有这样的潜力,为什么不试着去影响非洲,进而扭转西方人对我们的刻板印象呢?”
“这太难了。”对于恩乔布的见识,特查卡在欣慰的同时又感到焦虑。他搂着自己弟弟的肩膀边走边耐心解释道:“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承认,非洲都已经错过了掌握话语权的时机。现在的我们之所以能够相安无事,除了体量和资源,本身对他们的威胁也不大。”
“可一旦我们选择向周边地区传播我们的技术,拉拢他们,这必然会引起西方的警觉。对他们来说,一个零碎松散战乱不休的非洲才符合他们的利益,这里是他们的猎场,就像东南亚一样。如果‘破坏’了他们定下的规则,我们就会面临和其他非洲国家一样的命运。”
“至于苏联会不会帮助我们?嗯,他们当然会,但那不是没有代价的。振金会是他们唯一想要的资源,并且双方之间的合作也注定不能长久,微妙且脆弱。”
苏联想要的是一个能给西方制造麻烦,但本身不会变成麻烦的势力,瓦坎达太不容易控制了。
“大国无法参与的战争,他们会让自己的代理人代劳。设想如果瓦坎达卷入战争,面对同胞毫无意义的死我们又于心何忍?”
第一卷 : 325.7我可以支持你,但你也要帮我
特查卡是仁慈的,他的仁慈体现在对自己的人民上。而这份仁慈也是有限的,除了自己的人民,其他人他爱莫能助。
“何况,你真的认为他们就是好心?表面上这是一个红色力量的大本营,但实际上,他们武力干涉他国内政的事情可不比自由世界少。”
在特查卡眼里,美国为主的自由世界不可信任,可苏联为主的红色阵营难道就值得信任吗?本质上这俩都是一路货色,奉行的都是帝国主义,只是各自都在用好看的外表把自己包装得像一个绅士,但只要一张嘴,他们就会原形毕露。
瓦坎达现在尽管看起来面积小,甚至都不存在于世界地图上,正是偏安一隅的安逸保护了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是安于现状的表现,然而在特查卡看来,他对自己的执政成果感到很满意,并不想尝试去挑战不可能。
“你觉得以瓦坎达目前的军事力量,能同时对抗几个大国?”特查卡拍了拍兄弟,感慨道。“所以恩乔布,很多事不是我们不去做,而是不能做。”
这已经不是几百年前那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了,地方政权的一举一动,最后都会通过天上的卫星被世界知晓,然后就是无视当地人意愿的强烈干预。
大航海时代之前的瓦坎达或许可以建立起一个中非帝国,但最后也要被时代的浪潮拍碎。一个国家不可能在几百年的时间里,连续作出英明的决断,瓦坎达的先王们已经用行动向后人展示了,他们不需要这个帝国梦。
既然先贤们都这么认为,特查卡自然也将延续下去。
目送兄长离开的背影,恩乔布拄在眺望远方群山的观景台前,沉默不语。
特查卡有些话虽然过于现实,确也没有说错,但这不意味着恩乔布就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想法。在美国那关键的几年他看到的现实要远比兄长在国内感受到的多,对于格里芬的了解,自然也要比兄长多。
他相信格里芬的话,不是出于三观跟着五官走的直观感受,也不是被那套所谓的西方价值观洗了脑,而是他亲眼目睹了接受她理论并贯彻落实的地区,所发生的一系列改变。
尽管可能存在一些瑕疵,但它仍然是一项经受得起实践考验的理论。
如果兄长因为身为王的顾虑没有办法违背权贵阶层的意愿,那自己则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不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王,自然没有王该有的包袱。
“……所以,我把它交给你。”
一行数天,特查卡就只是给了格里芬一行人超规格的待遇,宴会聚会从不缺,让格里芬充分感受到非洲地域特色风情的同时,就是不正面回应她提出的需求。
格里芬也不是傻子,看出了特查卡心思的她干脆地结束了访问。但是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恩乔布却主动找上了她。
面对他递过来的纳环,格里芬当即理解了对方的意图。
那里面装着的是整整一个立方米体积的振金,稍作提纯,足以让一无所有者一夜暴富。
哪怕全用在太太身上,也足够让她的硬度达到正面硬抗460都不留坑的程度了。
没有马上手下这份豪礼,格里芬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带着征询。
“还记得吗?我在纽约求学时,曾受到齐柏林局长的照顾。”面对女人在那一瞬间的丰富表情,恩乔布微笑道。
他还以为对方在任何时候都始终属于面不改色,临危不乱的人呢,没想到也有如此接近一个普通人该有样子的时候。
“叫我格里芬吧。”对方赠送了如此昂贵的礼物,再用姓氏客套就未免太见外了。她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只是为了感谢那几年的照拂,这份礼物未免太贵重了。”
“当然不止如此。”恩乔布回道。“我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格里芬你的理解。兄长有他的难处,作为他的兄弟,我觉得有必要为他做点什么。”
他停顿了很长时间,内心的挣扎丰富地呈现在脸上。最终,他还是决定向这个女人说出他的目的。
“另外……不知道您对于如今在美国活动的黑豹党,有什么看法?”
格里芬当即就明白了对方向自己示好的真实意图。
原来如此,他的目的是这个吗……所以,历史还是在按照某种惯性在向前推进。
尽管明白自己的回复可能会让这对兄弟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她还是如实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他们是一群有理想和远大目标的勇士。”
“但是他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王子很高兴能从格里芬口中听到不带任何偏见的评价,本就对她很有好感的他当即表现出了信任感。“自美国政坛发生变动后,那些原本的种族歧视似乎又要再一次降临了。”
简而言之,恩乔布在美国的经历让他得以近距离接触黑豹党这个组织,他对该组织提倡的平权思想很感兴趣,也决定要支援同胞的事业。在回到瓦坎达后,利用职务之便的他前后花费数年收集到了不少散落的振金。
即使振金属于瓦坎达管控的重要资源,可在这个遍地都是振金的富庶国度,想找到无人认领的矿脉并不难。
现在他决定把这些收集到的贵金属交给面前这个他信任的人。
“女士,我希望能从您这里得到帮助。”恩乔布诚恳地说道。“请用它们帮助我的同胞们,他们都是从当年三角贸易下幸存的可怜人的后代,他们和他们的后代不应该继续成为这种可憎制度下的可悲牺牲品。”
在他眼里,如果这些金属不能用在正确的地方,那么它们就只能是一堆没用的破石头。
“你打算让我成为你们之间沟通的桥梁?”
“是的。”王子干脆地点头。“您是我唯一信得过的白人,这里面的东西您可以随意使用,但只要能改善他们的生存环境,我将不胜感激。”
第一卷 : 325.8终究不是完美无缺的人
光是提供物质条件肯定是不够的,没有足够保护财富的力量,最终不过是抱着金砖招摇过市的小孩。黑豹党们需要的可不只是财富,他们还需要武器为自己争取权利。
但若真相揭露,将不干涉世俗挂在嘴边的她又会面临什么呢?
人设崩塌只是小事,格里芬不在乎这些,信誉破产才是重要问题。
她能承受这样的损失吗?
这个要求或许对于被拜托之人来说很过分,可对想要帮助同胞的恩乔布来说,又怎么能称得上有错呢?
有错的难道不是当年那些从事黑奴贸易的新大陆殖民者吗?
格里芬不是这些殖民者的后代,也不需要因为没有的罪名去赎罪,但她确实同情这些人的遭遇。并且不只是同情这些非裔美国黑人,她同样同情被贩卖到美洲修铁路的华裔和其他族裔。如果他们寻求帮助,她也不会拒绝。
想清楚这些,格里芬不免感慨道:“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恩乔布没料到对方竟然答应得这么干脆,那一刻他甚至从对方背后看到了金光。
他大喜道:“感谢您的帮助!还请放心,我不会让您做有悖于本意的事情,只要帮我把振金换来的钱交给他们,后面的事情我自有办法处理。”
就描述看,这的确是一件再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做得隐秘就不会有人知道。
随后恩乔布又描述了这笔钱应该交到谁的手里,以怎样的名义。就计划来说,他已经布置的相对周详了。
在纽约上学的时候,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信任的人,直到在学校里交到朋友,也是因为这个朋友他接触到了在美国民族运动愈演愈烈的黑豹党。
恩乔布认为对方是一个可以依赖的同伴。
“既然你如此信任他,那想必是没有问题的。”格里芬这般说道。不过她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她要自己去考察一下对方。“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备选吗?”
于是王子又仔细想了想,然后又报出了一两个名字,无不都是黑豹党的重要人员。以他如今瓦坎达亲王的身份,想要让这些人相信他并不算难。
“我会替你去办这件事,但你也要明白,这可能会是个漫长的斗争过程。”临别前,格里芬如此说道。“你要做的就是隐藏好自己,不要对现已知人员之外的其他人提起你的真实身份。”
“我明白。”这是中肯之语,恩乔布连连点头。
既然已经决定要干一番大事业,他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只是希望能在死之前,尽可能多地帮助到其他人。
次日,各怀心思的双方在机场道别。
特查卡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昨天找过格里芬,甚至商量出了一个惊天大案,他带着外交式的友好说了几句临别语,随后便目送一行人登上了返回的专机。
看了眼已经飞远的航班,恩乔布最后一个收回目光。
正如格里芬说的,他们需要用武器和思想来武装自己,获得属于自己的权利。
美国没有悠久的历史,它的历史从殖民者开始。无论之前来自哪片大陆哪个国家,又或是哪个民族和哪个人种,自从踏上美洲这片土地开始,我们就是一个家族的兄弟姐妹了。
事情本就应该往这个方向发展的,可有些人总想分出个三六九等。
在恩乔布眼里,这些白人和黑人一样都是外来人,既然你们能掌握这片土地,那为什么我们不行?
何况我们也不是想要统治你们,只是想获得本属于我们的权利,想不受歧视地活着,想让你们把我们当人看待。
但凡能有一项条件得到满足,谁又愿意放着好日子不过,去干杀头的勾当?
这些疑问和困惑,恩乔布在美国的时候还能从身边相好的同学们那里得到释放,尽管很多都得不到应有的解答,但那毕竟是一种压力的释放。
然而回到瓦坎达之后,他便失去了这种缓解压力的途经,只能通过一些其他方式来保持心态平衡。
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挺无力的,因为自己能提供给同胞们的只有钱。这些钱的确很重要,却不是唯一的解决途径。
和格里芬讨论的那些话,未尝不是一些憋在心里无处倾诉的焦虑。好在对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这让恩乔布深受感动。她并不会把自己当做一个只有钱的人,在她眼里,自己是一个有着远大理想和目标的民权斗士。
这不比只是他人眼中的土豪要更具有内涵吗?
云层之上,指间翻滚着那枚装有巨额财富的纳环,格里芬沉默不语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从小到大形成的三观告诉她自己正在做的事是正确的,可心里却始终有些难以释怀。准确地讲,就好比为了做一件正确的事情,又被迫放弃了一直以来的某些坚持。
感情上来讲,格里芬不想做一个食言的人,这同样不符合她的观念。只是这一路走来,她好像也没少因为现实改变一些已经形成固定套路的思维模式。
这一次次的退让和妥协每每都能产生对自己行为的痛恨。
但她明白自己不喜欢的只是改变带来的那种感觉,而不是改变本身。明白不管愿意或不愿意,人活着总要对现实作出各种妥协,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
【我绝不是一个只为了振金才选择妥协的小偷。】
【没人说你是。】齐柏林回应道。【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凡人,所以不要给自己套上神的枷锁。】
【当然。我从不觉得自己是神。】格里芬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然她早就卷起百米高的巨浪淹没陆地了。就像2012那样。
以无限原石搅动空间的力量,好像还真的可以办到。
齐柏林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有两人世界的意识之海里突然窜出了一个摇摇晃晃的糯米球。来自丹阳凄凄地哭腔传了过来。
【妈妈、母亲,救救丹阳,他们要拆了我!】
第一卷 : 326.1雪风面临船生大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