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灵乌路穹
上前两步用伟大的胸怀包容了女儿,齐柏林带着翔鹤离开了这里。
第一卷 : 360.3迷茫的一航战
赤城与加贺在日本停留有一段时间了。
从中途岛一路潜行抵达关东地区期间,两人就已经对之后的事进行了讨论,因而她们的目的相当明确,上岸后直奔首都。
如果过去的东京还是一座现代化程度比较高的城市,现在则完全超过了她们的想象,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科幻起来了。
大量由钢筋水泥铸就的冷灰色丛林遮云蔽日,正沿着中心向四周散开的交通网络向外辐射,高架桥、露天地铁随处可见。而其中奔流不息的人群,就像是血管中的细胞,被各种交通工具输送到城市各地。
这看起来好似一副欣欣向荣的盛世景象,却让赤城觉得无比陌生。放眼望去,尽是被人造建筑取代了的青山绿水,和过去记忆中的东京全然不同,令身处其中的她感到了极度不适。
可笑的是,同样身为工程造物的她本应该在这里找到落叶归根的认同感。然而此刻心中,却只有观念在名为时代的浪潮下被不断冲击推翻的震撼。
我们死后三十多年的时间,日本已经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了?
这让赤城不禁怀疑,日本会有如今的盛世景象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翔鹤告诉她的是日本最终输掉了战争,但从眼中看到的却又不像一个战败的国家应该享有的待遇。
胜者理当拥有败者的一切,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哪有侵略者会在占领区,为当地人搞建设的?
格里芬那个人类,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屈服吗?她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脚下似是而非的故土只带给赤城全然的陌生,站在人流量密集的路段举目张望,她发现大多都是身穿西服的上班族,像自己这样一身传统华族名贵和服的,反而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她也不是对外来的文化一味的排斥,但至少得分清楚主次,现在这些人类除了语言说的还是日语,哪里还有属于自己本国的民族符号?
赤城所存在的那个年代,日本并不是没有穿西装的,出于对西方世界的狂热崇拜,上到公卿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至少会有一套西服用于正式场合使用。不过自从战争开始之后,反而是带有本土改进型的国民服更多一些了。
然而赤城现在看到的并不是类似中山装一样的服饰,而是又回到了过去西学盛行,人人崇洋的时期。唯一不一样的是,现在的西服变得种类更加繁多起来了。
如此她便能明白,日本的确是战败了。
黑发红眼的昭和女子立于未来的都市,周围的一切却和她毫无关联。
一种定格在过去的分离和割裂感油然而生。
经过她周围的人只是好奇这个看起来像是某财阀千金的女孩,怎么会一个人傻傻地站在这里,但也并没有出言询问。
在这个思想分化极端明显的国度,对待不熟悉的事物选择无视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逆着人流又走来一名身穿白色和服,绣有浅色花鸟纹路的女子。让周围纷纷侧目的是,她有着一头如雪一般白的中长发,并且在妆容上也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妖媚。
即使是已经处于日渐开放的日本,这样的打扮还是过于超前了。
踩着一双红底高跟,加贺旁若无人地站在了赤城身边,与她的视线一同看向了位于大楼缝隙间,一座红白相间的高塔。
尽管这个距离只能看到塔的一半,却莫名带有一种强烈的趋光性。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加贺传音道。语气上听不出有什么变化,但在心态上却有一种落后于时代的迟暮感。【我们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
昭和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平成26年。
不需要特意去确认,加贺已经看明白了一切。
除了古早时期的三大神社,所有她存在时期熟悉的神社都已经被推平,完全找不到当初留下的任何痕迹。无论是宣传还是供奉,没有见到一点过去残留的影子,哪怕是现如今的三大神社,里面也没有留下当初的记忆。
这段历史,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换句话说这也意味着,加贺已经凭空消失在了历史中,她的存在甚至不被承认。
这毫无疑问令她感受到了背叛。
我们当初是那么为国征战,如今人类却连我们存在的痕迹都要抹除。
恨吗?
也许吧。
但还不止于要发动力量报复一切。
毕竟如今的日本,可比她们那个时期要好上太多了。
【格里芬,她夺走了我们的一切。】
不仅是人格尊严,还有过去的记忆,以及未来。
话虽如此,但就连加贺这样的顽固分子也不得不承认,格里芬帮助日本摆脱了战后的凋敝,让日本走在了世界的前列。
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却是个喜欢反攻倒算的?连让我想说一句感谢的话都不能痛痛快快。
加贺此时也不好说什么了,因为这个人类在清算方面,连对待自己的国家都可以不留情面,何况是对外人的她们。
她心里有些不痛快。
指望通过消除我等后顾之忧这种方式,心甘情愿为她卖命吗?同时又要用曾经犯下的劣迹,时刻警告我应该学会低头认错?
这个人类!
在玩弄人心方面,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不得不说,加贺的七寸被很好的拿捏了。
【托她深度化改造日本的福,现在的我们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方面,都已经一无所有了。神社不可能祭拜耻辱,我等已成孤魂野鬼!】加贺双手环抱于半敞开的深V衣领前,将胸脯挤压成了略带一点可爱的形状。【我看出来了,她想通过把我等贬低成一无是处,从而心生迷惘的方式趁虚而入,让包括我俩在内的整个IJN为她工作,去对付那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来的外星人。】
这简直是万能的借口。
一年不来就要为她打一年工,如果外星人一辈子不来呢?她们难道要一辈子做牛做马?
第一卷 : 360.4我等皆为无用之人
抱怨过后,加贺转而看向身边的同伴。【赤城,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看到的你一定也看得到,你向来比我更有决断。
她现在的确很迷惘。
过去一直为之奋战的目标失败了,但日本因此重生,只是和她们已经毫无关系。一直以来坚守的信仰也失去了延续的土壤,绝大多数人都不想再回到全民疯狂的年代。
就连加贺自己也产生了动摇,不知道是否还应该继续坚持下去。
当今天皇并不想要走上父辈的道路,他极力避免死去的思潮重新复活。军国主义,已经是一个过去时了。
加贺曾旁敲侧击地询问过人类在这方面的想法,却从对方眼中看到如看精神病的怪异眼神。
一朝天子一朝臣,上一代奉为圭臬,这一代弃如敝履。在这样的氛围下,除了像她这样权益受损的团体,没人会再期待旧制度的复辟。
那么自己是否要因此做出改变呢?
理智告诉她,当现有规则不再适用的时候就应该及时做出调整,但实际能做到的却不多。把一生都消耗在这上面的加贺已经不会别的东西了,离开了曾经熟悉的事物,她又该何去何从?
难道真的要听从那个女人的安排吗?
塔顶的风速有些狂躁,将二人整齐的发丝吹乱。加贺侧着身,手肘倚靠在栏杆上,注视着迟迟没有回答的同伴,内心急于找到安慰的她只能选择耐心等待。
在阳光照射下,赤城乌黑的长发中透出一抹暗红,她眉头轻蹙,任狂风卷起长发和裙摆。
加贺心中的困惑她其实同样也有,但比起对方现在的挣扎和纠结,自己其实已经知道该怎么选择了。之所以没说出口,同样也带着几分不到最后不死心的希冀。
只是她自己也明白,这种反转出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与其期待不可能的事情,不如在更现实的问题上多花些心思。但赤城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认输,去向翔鹤承认错误求加入。
她拉不下那张脸。
【再转转吧。】赤城说道。这样的答复无疑是消极的,就连她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一味地拖延时间。【你也看到了,在民间,我们信奉的教条已经没有了生存土壤。这是一场釜底抽薪的改造。】
但也正因为这样,给了她们改变的可能。
如果不是拉不下脸来……
想到这里,赤城竟也产生了些许烦躁,被强迫着做出改变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加贺当然听得出来对方言语间的潜台词。
【但我们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
就像一块心病,只要不祛除就会一直困扰着她们。
【我当然知道。】赤城不禁捏紧了双手,强大的握力立刻就让扶手发出扭曲的悲鸣。
周围旅客下意识地看过来,却又出于过分的礼貌,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目光。
【我们还能怎么做?她只给了我们一条路走。道理我们都懂,但你我能心甘情愿受其支配吗?】
若是格里芬本人或许还好说,可翔鹤是什么身份?和她有着特殊关系的齐柏林又是什么身份?她的实战经验能有自己丰富?
如果各方面都不如自己,又凭什么要听其指挥?
加贺不说话了。
让自己接受后辈的指挥,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她丢不起这个人。
在两人决定继续观察等待时机的时候,刚刚抵达日本的翔鹤与齐柏林也从码头一处人迹罕至的区域冒出了脑袋。
【附近两百米内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迹象,这里很安全。】
暗中观察确认过后,齐柏林从水里一跃而起,稳稳落在集装箱的后面。在她身后,人妻味甚浓的翔鹤也脚尖触地,平安着陆。
蒸发掉衣服上的水分,齐柏林将自己蓬松柔软的银色长发扎了一个高马尾,随后向尝试将额头上的角缩回去的翔鹤道:【重复一遍计划。我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有两个:找到一航战的那两位,以及带雪风回港。】
与齐柏林同样打扮的翔鹤闻言点头确认。
两人衣服经过幻化,乔装成了夜跑者,就着时有时无的路灯向市区靠近。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港区,往北就是地标东京塔。】说话时翔鹤的瞳仁深处不断有数据划过,利用小范围雷达搜索的方式,逐步将周边环境扫描进数据库中。
逐渐完整的区域地图很快共享到齐柏林这边。
如今东京的地貌和过去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更新地图的同时,她也为日本能有如此剧变感到意外。但又觉得如果一切都源自于那个女人,好像也能解释得通。
甚至产生了“其他地方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惊喜”的期待感来。
【去吴港……需要多长时间?】一路装模作样小跑的齐柏林问了一句。
【坐飞机的话……】
【不坐飞机。】齐柏林提醒道。
有没有钱另说,关键是不舒服。这是一种心理上的不适。
翔鹤显然没有经历过舰灵坐飞机的感觉,所以不是很懂齐柏林为什么固执地这么坚持。稍微愣了一下后,她从善如流道:【吴港在本州岛的中国地区,乘车只要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