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三鲜云吞
乔薇尼本打算自告奋勇地当个导游，但是却被婉拒了。
如果打算彻底了解一个地方，有的时候，一个人会更加高效。
而且，老实说，现在的他们并非真的是桃花源的客人，更像是关系相当微妙的囚徒。
路麟城不想要伤害他们，而他们也不想要伤害路明非的家人们以及这座无辜的城市，但双方立场完全对立，随时都可能开战。
既然已经拒绝了对方的邀约，那藤丸立香也不想继续演戏下去了。
这不是有时间给自己攻略的特异点，而是战争的前夜。
自己……可是很赶时间的啊。
不只是藤丸立香，其他几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稍作打算后便以几人为一组的方式散开了，最开始他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防御奥丁的侵袭，但是现在看来，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对几人出手的可能性太低了。
奥丁的用意虽然仍旧让人捉摸不透，但是他对于这个城市内的安全与建设似乎是认真的。
他真的……不想毁灭人类？
不，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甚至还颇有诚意地邀请着自己，继续观测着这个城市。
拿出刚才乔薇尼给出的地图，藤丸立香检查着自己的路线。
“路麟城他们家是在城市外围嘛……而从这里上去之后，则是蜿蜒的商品街，夜晚也会亮起灯光。”
藤丸立香比划着地图，感慨道。
“……简直就像是蛇一样。”
从稍高的台阶上摇摇晃晃然后跳下，帽沿的绳带随风飘扬舞动，落地瞬间运动鞋的软垫给少女提供缓冲，藤丸立香颇为轻巧地落在地上，双手插在宽松的运动外套左右裤兜内。
累赘的雪山套装早就已经脱下来放到了路明非家里，现在的她以颇为轻松的姿态融入这个城市的夜生活中。
永夜城的近义词不是永昼城，而是不夜城。
因为永远的夜晚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未曾迎接过黑夜，这个城市的时间就好像静止在那里，提醒人们该睡觉的不是昼夜时分，而是身体抵达极限的疲乏，而考虑到这个城市内人们的血统，或许就连那样的时间节点都变得模糊。
生产力和生产技术的双重发达，精神文明的极度富足，这的的确确是半个天堂。
但……
自己就要毁掉他了。
和以前一样。
少女使用言灵神谕将自己的存在敢削弱，漫步在人群之中，看着他们在霓虹等下的笑颜，流动的色彩浮掠而过，仿佛颜料泼洒，四分五裂。
和以前不同的是，自己曾经接触的世界，多多少少都有着劣汰。
【或许是失去了人的自由】
【或许是失去了发展的动力】
【或许是失去了作为人的矜持】
……
那这个世界，到底失去了什么？
除了“要将奥丁拥护为王”外，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不好，说到底，也没有证据证明“奥丁做了王这个世界就会变得糟糕”。
不如说——难道人类自己管理的世界就很美丽吗？
人类在数千年的厮杀后获得了短暂的“和平”，但那依旧虚假，不过是建立在剥削和蒙蔽双眼之上的虚妄，实际上依旧有孩子在哭泣，依旧有孕妇暴尸荒野，依旧有无辜的人们在烈焰与枪械的火舌下被残忍分割。
这是【等价代还】。
欢愉与快乐必然来源于痛苦与哭悲。
即便现在……
我们也未停止‘进食’。
如果由充斥着神性的生物来统治会怎么样呢？
如果路麟城所说的都是真的，奥丁真的愿意签订那个所谓的【不战之誓】，那么人类的安全和自由都能够得到绝对保证。
那与其说是成为神，不如说是绝对的观测者，仅仅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看客而存在。
这么说来到底有什么不行了？即便是那三大世界教派，本质上不也是是如此吗？人类向来是能够容许孤高的，绝对凌驾于自身的观测者的。
人类就一定要立于其他物种之上吗？
那奥丁的道路，到底有什么值得自己唾弃？
仅仅是因为自己需要双手奉上所有【权】而感到不爽？
仅仅是因为让奥丁那种人获得最后的胜利，自己会不爽？
自己要为了自己的心情……将这个已经建立起来的天堂毁灭吗？——不惜，就杀掉这些无辜的生命。
这座城市的人们，在没有伤害任何的基础上获得了绝对的安全。
而自己要为了自己的目的，将他们的安全毁灭，硬生生将这座城市拖入炼狱，强行让他们陪着自己去赌一把，赌人类能够战胜黑王？
啊……
多么傲慢啊。
滴。
藤丸立香在路边的自动贩卖机内按下按键，她颇为庆幸自己出来的时候有问路麟城要点这个城市内的货币，也庆幸这个城市的自动贩卖机和外界大差不差。
她拿起自己随机选择的，郫县豆瓣酱风味的拿铁，轻轻抿了一口。
（原来如此，所以奥丁才没有对这座城市的人做任何要求。）
（不是不做，而是没有必要，他们光是存在在这座城市，光是证明着这座夜之城的存在，便足以作为一张底牌，动摇藤丸立香的想法。）
奥丁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但——
果然，还是有问题。
【奥丁是一个宁愿百分百捡到一块钱，也绝对不会选择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获得一千万，但百分之零点一直接死亡的谨慎到病态的家伙】
所以，刚才的结论有着违和感。
就算一切都如同奥丁所计算的那样好了。
自己真的把权能交给他，人类真的完全臣服于奥丁，连昂热那样绝对不可能妥协的人也被残害杀死或者强行剥夺权——那也不过是在最最最最奇迹的情况下，得到百分之五十的【权】。
和之前说的计划相同，【50％】权加【1％】的人类星际开垦。
这个计划中，不论是藤丸立香还是奥丁作为那【51％】，其实都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首先，这个世界上除去人类之外到底还存在着多少生命，只要是存在的生命就需要承担权，也就是说不仅仅要收集全部人类的【权】，还要将这个世界一切生命团结起来。
这种从具体走向抽象的操作，真的能够够做到吗？
理论终究是理论，谁能够保证这个计划能够严丝合缝，一点失误都没有？
这可不是百分之零点一的失败。
而是远远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会失败。
所以夜之城的人才会不愿意去赌，他们只想要一个安全的后路，一个即便无法战胜黑王，也能够活下去，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的道路。
那……
奥丁呢？
奥丁那个谨慎到病态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同意的计划。
他为什么敢和黑王对垒。
是因为成为帝皇这本身就是他的夙愿，所以他才愿意赌博了吗。
还是说……
他还有底牌。
——【奥丁这么久不愿意对人类动手，是因为他正在准备着什么，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来准备，但一旦完成就是必杀的底牌】
真有意思啊……
感受着咖啡从喉管通过，冰凉流彻心扉，藤丸立香惊愕地发现……
自己竟然在感觉‘有趣’。
自己在期待着奥丁交出答卷。
……这也是【神性】的影响吗。
对于藤丸立香来说，龙和人也好，人和人也好，根本没有区别，生命结构的差别罢了，她在乎的是绚烂的灵魂，以及那燃烧瞬间绽放的花火。
她在乎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在乎那些人告诉自己的灯火。
在乎自己曾经在濒死之际领悟的【道】能否践行。
自己想要拯救全世界，全宇宙，所有的平行线。
自己需要的，唯一正确的【答案】。
你会是给出那个答案的人吗……
奥丁。
那么——
藤丸立香感受着周围将自己包围的气息，如此想到。
是时候揭开答案了。
第470章 衔尾蛇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毫无剥削的天堂。
就像夜之城唾弃的外侧世界，发达国家需要踩着底下的人来享受荣华富贵，这个夜之城也必定在哪里得到了他人的血肉。
这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原理。
【等价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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