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小猪兜兜风
屋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片刻功夫,隔断内间与外间的遮风厚帘便被人从外面掀开。
盛纮一手挽着帘子,一手抱着明兰,笑意盎然地踏进了内间。
“主君。”
卫恕意与小蝶齐齐欠身行礼。
“恕意,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盛纮将怀里的明兰放下,朝卫恕意摆了摆手,语气颇为温柔。
卫恕意早就看透了盛纮的这一套,压根没往心里去,对盛纮面上恭顺,实则有种淡淡的疏离。
她一边招呼小蝶安排座位,一边看向盛纮身后的卫辰,眼中讶然之色一闪而过。
这少年明明与自己素未谋面,自己又何以莫名生出亲切之感?
卫辰紧随盛纮之后进了内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以及卫恕意主仆二人。
见卫恕意好奇地看着自己,卫辰当即躬身拱手,深深行了一礼。
“姑母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见
这陌生少年上来就拜,卫恕意吃了一惊,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定了定神,细细打量眼前的卫辰,这时才发现卫辰的眉眼与一位故人似曾相识。
“你是……,明昭大哥的孩子?”
“正是。”卫辰点头:“我幼失双亲,多亏了小姑母一家收留,才得以苟活至今。”
“难怪,难怪,我就说你怎么长得与明昭大哥这么相像,原来你就是辰哥儿,当年还是个小毛孩,这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卫恕意确认了卫辰的身份,语气也由客气变成了亲近。
她连忙将卫辰扶了起来,笑着道:“如意几次来信,信里都是在说你的事,听说你十一岁就考中了秀才,明昭大哥后继有人呐!”
“侥幸而已,姑母过奖了。”卫辰笑容腼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对了,辰哥儿你不是在府学进学吗,怎么到扬州来了?”
卫恕意十分好奇。
卫辰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一旁的盛纮哈哈一笑道:“恕意,兴云是听说你有孕在身,这才告了假,专程来扬州看你的!”
“当真?”
卫恕意听了盛纮这话,连忙看向卫辰,见卫辰没有否认,只是点头微笑,卫恕意虽有些惶恐,却也不由心头一暖,感动不已。
自从嫁入盛家以来,卫恕意看惯了虚情假意,受尽了冷嘲热讽,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体会过有人真心关心自己的感觉了。
卫恕意拉着卫辰的手,眼里泛起泪花,卫辰也受到感染,眼眶微红。
一旁的盛纮见到这一幕,摸着颔下短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卫恕意与卫辰之间的感情越深,盛纮在卫恕意身上的投资才越有意义,他当然乐得见到眼前这姑侄情深的场面。
这时,屋外传来盛纮贴身小厮冬荣的禀报声:“主君,人带来了。”
“哈哈,总算来了!”盛纮闻言面露喜色,当下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对卫恕意招了招手道:“走,恕意,咱们一起出去瞧瞧。”
卫恕意带着疑惑,跟在盛纮身后出了屋,卫辰和明兰小蝶等人一起也跟了上去。
卫辰凑到明兰身边,轻声道:“叫哥哥。”
“不叫!”
明兰拒绝得干脆利落。
卫辰笑笑,又想去牵明兰的小胖手,不料眼前这个小丫头比小桃机灵多了,屁股一扭就躲了过去,还示威似地朝卫辰做了个鬼脸。
看着对自己耀武扬威的明兰,卫辰是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只好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众人来到屋外,只见十来个下人排成三排,一个个都低着头,默然肃立。
冬荣朝盛纮行礼道:“主君,一等女使两个,二等女使三个,三等女使四个,还有两个跑腿使唤的小厮,四个浆洗洒扫的粗使婆子,一共十五名下人,都在这里了。”
“这么多人?”
盛纮眉头一跳,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盛维送来的这些下人,还以为五六个人也就顶天了,没想到盛维居然这般兴师动众,从一等女使到粗使婆子通通配了个齐全,足足有十五人之多。
就这配置,比起林栖阁都差不了多少了。
不行,怎么都要减掉几个!
盛纮有意削减几人,但瞥了眼身后的卫辰,却是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
盛纮把这事揽过来,就是为了给卫辰送个人情,结果临了却当着人家的面,又弄得这么扣扣馊馊,那盛纮岂不反倒成了恶人?
可要是真把这批人手全放在沁云院,规格又明显超标了,不止林小娘要到他盛纮面前哭诉,恐怕连大娘子也要来兴师问罪。
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些下人?
一时间,盛纮也有些踌躇了。
第77章 不差钱
“主君,这些人是?”
卫恕意看见阶下站了一堆生面孔,心中不由地有些忐忑,怯生生地望向盛纮。
盛维还在为如何安置这些人而烦恼,随意应道:“哦,这些人都是大堂兄送来的,他听说你有了身子,就送了些得力人手来你院里服侍。”
“这如何使得!”
盛纮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落在卫恕意耳中,却是令她惶恐不已。
若是盛纮看在自己有孕的份上,多拨三五个人手前来照看,卫恕意收也就收了。
可眼下是足足十五人呐!
纵然是葳蕤轩和林栖阁,也就只有二三十个使唤人罢了,她这小小的沁云院,又何德何能,与那两处相比?
大娘子性情粗直,刀子嘴豆腐心,顶多也就是抱怨几句,给卫恕意甩甩脸色。
可别忘了,还有个口蜜腹剑的林小娘呐!
这事要是传到林小娘耳中,令林小娘对卫恕意生出嫉恨之心,恐怕沁云院往后就再也没有安生日子可过了。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卫恕意一咬牙,当下就要跪下求盛纮收回成命。
正此时,忽的听见耳边有人轻声低语:“姑母且放宽心,一切有侄儿在。”
卫恕意闻言微微一怔,止住了下跪的动作,讶异地看向身后的卫辰。
卫辰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而后踏前几步,行至盛纮身边,问道:“叔父,这么多下人,都是来伺候我姑母的?”
“正是。”
尽管盛纮此刻心中颇为烦乱,但与卫辰说话时,脸上始终挂着富有亲和力的微笑。
“叔父真是有心了!”
卫辰故意忽略了人是盛维送来的事实,郑重地朝着盛纮作了个揖。
“贤侄言重了,只是分内之事罢了。”盛纮笑着摆了摆手,看似是在谦虚,可也并没有否认卫辰对他的赞誉,面不改色地将堂兄的功劳昧下大半。
看到卫辰望向自己时感激涕零的目光,盛纮也不禁生出些自矜之意,当下大手一挥,就将这十几个下人的契书一股脑通通交给了卫恕意。
以后的麻烦,就留到以后再慢慢解决吧,气氛都烘托到这了,盛纮今天只想在卫辰面前把哔装圆满了再说。
等过些日子卫辰离了扬州,再悄悄削把沁云院的人手调去别处,就卫恕意那温吞性子,谅她也不敢声张出去。
卫恕意看着盛纮递来的契书,本想开口拒绝,但想到卫辰先前的话,终究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
捧着厚厚一沓契书,卫恕意手都止不住有些发抖,小明兰见状,默默伸出自己的小胖手,握住了母亲的手。
盛纮在卫辰面前装完哔,自以为算是博得了卫辰的好感,于是心满意足地拍拍屁股走人,给卫辰留出了与卫恕意单独叙话的空间。
盛纮走后,卫恕意吩咐小蝶去安置那新来的下人,自己则领着卫辰进了屋。
二人进了内间,憋了许久的卫恕意终于按捺
不住了,捧着那沓契书问道:“盛家大房无缘无故怎么会突然向我示好,还送来这么多下人,辰哥儿,你说,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论聪明才智,卫恕意不输任何人,她一眼就看穿了今日的一切,其实都是卫辰在暗中为自己筹谋。
眼见屋里只有自己与卫恕意二人,卫辰也没必要掩饰,干脆地承认道:“没错,是我托了盛伯父帮忙。”
“辰哥儿,你糊涂啊!”
卫恕意听到卫辰的话,痛心疾首道:“我明白你是出于好心,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非但帮不了我,还会让我在盛家的处境更加艰难!”
“姑母莫急。”
卫辰耐心解释道:“侄儿知道,姑母以前内无主君宠爱,外无娘家撑腰,身家性命全捏在别人手里,为了表弟表妹,姑母只能忍辱负重,活得谨小慎微,生怕引起葳蕤轩和林栖阁的敌意。可如今却不同了。”
“不同,有什么不同?”卫恕意不解道。
“外头那十五人,都是我托盛伯父精心挑选的宥阳本地人,个个家世清白,忠心肯干,他们在宥阳的家人我也已经安排妥当,绝不会生出二心。”
卫辰看向卫恕意,微笑道:“侄儿相信,凭借姑母的聪明才智,再加上这些忠仆,定能将沁云院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针插不入,水泼不进。”
听到卫辰在背后为自己劳心劳力付出了这么多,卫恕意只觉一股暖流自心间涌出,沁入心脾,可是感动归感动,卫恕意还是放不下心中疑虑。
“家中一应仆役的月例银钱,都由公中发放,怎么都绕不过去,除了寿安堂自成一体,不管是哪个院子的仆役,终究要受制于管家之人,久而久之,人心必然思变!”
卫恕意的担忧也很现实,如果不解决工资发放的问题,即便那些下人刚来沁云院时确实很忠心,早晚都会被腐蚀拉拢,人再多也只是摆设。
“这也简单。”卫辰轻描淡写道:“在家中月例的基础上,私下再给沁云院中之人另发一份例钱,且比寻常月例更为丰厚就是了。”
卫恕意无奈道:“辰哥儿,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你看看我这院里,连炭火都烧不起,哪里养得起那么多人?”
“姑母,你看这是什么?”
卫辰说着笑眯眯地从怀里摸出十张银票,每张都印着一百两的面值。
“一千两的银票?”
卫恕意定睛看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卫辰将银票推到卫恕意面前,轻声道:“有了一千两银子,别说你这院里只有十五六个下人,便是再多十几个,也是养得起的。”
卫恕意看着面前的银票,表情复杂:“这些银子,都是你与盛家大房开办酒坊挣下的?”
“没错,而且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家中尚有万两积蓄,今年的分红只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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