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从蒙童开始 第72章

作者:骑小猪兜兜风

被倒吊起来的孙志高此时完全忘记了身体上的痛苦,心神完全被那人提起的“抚台大人”四个字所占据。

“是沉府台还是刘抚台?此地莫不是某位大人的别院?”

一念及此,孙志高不禁心惊肉跳起来。无论是知府沉度,还是巡抚刘洵,都是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的庞然大物。

过了一阵,一名身着锦衣的老者在下人们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身旁还跟着一位妖娆的年轻美妇。

孙志高一见那老者面容,顿时面色煞白,万念俱灰。

这老者,正是江南巡抚,刘洵,而他身边的美妇,则是刘洵的宠妾,宋喜儿。这处宅子,便是刘洵为了金屋藏娇,专门置下的别院。

刘洵年老体衰,宋喜儿年轻貌美,老夫少妻,问题多多。刘洵自知力不从心,一直担心宋喜儿背着自己偷人,使自己在官场名声扫地,因此一向在这方面防范甚严。

今日夜里,刘洵听到禀报,有人鬼鬼祟祟地半夜爬墙,自然而然地就把这人当成了前来窃玉偷香的贼子,匆匆披上衣裳赶来查看。

看到倒吊在树上的孙志高,又瞥了眼身旁的妖娆美妇,刘洵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你这狐媚子,整日勾引男人,连这种货色都瞧得上!”

宋喜儿挨了一耳光,也不争辩,只是委屈地掉起了眼泪,而后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提起裙子就往井边飞奔过去。

刘洵见状,吓得不行,连忙喊道:“快,快,快把宋姨娘拉住!”

几个婆子连忙上前,拦住了宋喜儿,宋喜儿一边挣扎,一边号啕大哭:“让我死,我要一死以证清白!”

寻死觅活地哭闹一阵,宋喜儿才被拖进了屋里关了起来。

刘洵又羞又怒,一腔怒火都转移到了眼前的孙志高身上,咬牙切齿吩咐道:“不必审了,给我往死里打!”

“是!”

几名家丁闻言都是精神一振,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拿起鞭子就对着孙志高一顿勐抽。

孙志高先是求饶,发现求饶无用后又开始大骂,最后顶不住晕了过去,立马被人泼了盆凉水,重新清醒过来,然后就是又一轮的鞭打。

直到孙志高被打得奄奄一息,刘洵才道:“给他留一口气,让他写张供辩,自承罪状。”

“是。”

恰好在此的黄师爷提笔蘸墨,写了一张供辩,孙志高挣扎着不肯签,结果又挨了几拳,被人强按着摁下了手印,而后便被扔进了柴房中,看押起来。

第115章 孙家母子的下场

江宁府衙,衙前街。

此时正人潮汹涌,府衙大门旁的旌善亭、申明亭都挤满了人。

圣人尝言: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儒家认为无讼是社会的理想状态,讼告越少,则说明此地民风淳朴,百姓易治。

若是有酸儒见了今日江宁府衙大门前这人头攒动的一幕,难免要感叹一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不过,此时聚集在府衙大门前的江宁百姓并不是来打官司的苦主和被告,而是闻讯前来看热闹的好事者。

而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则是因为今日府衙所审之桉非同寻常。

三日前,宥阳县学生员孙志高趁着夜黑风高,潜入刘家别院行窃,窃得珠宝字画约值白银一千两,翻墙逃脱时,被屋主当场抓获。

当然,这只是官府公开的说法,坊间还流传着另一个版本:

孙志高与巡抚刘洵的宠妾宋喜儿有染,二人恋奸情热,时常在宋喜儿所居的别院私会。三日前,孙志高半夜翻墙私会情人,却恰好被刘巡抚的手下撞见了,抓了个现行。

两种说法,百姓们自然更喜欢后者,涉及一省巡抚的内闱丑闻,真是想想都刺激。

这时,知府沉度已然升堂问桉,衙役们拄着水火棍,高喊堂威,容色憔悴的孙志高戴着手镣脚镣被押上了大堂。

面对堂上沉度的盘问,孙志高不发一言,只是站在原地,耷拉着脑袋,眼神中满是绝望。

他被刘家人扭送到府衙后,已经受过几次审讯,将自己所知道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可官府派人查问过后,发现董丽华身边根本没有叫茗儿的丫鬟,董丽华更是连孙志高的面都不曾见过,更别提与之幽会了。

如此一来,孙志高的自辩便都是谎言,但是他夜闯人屋之事,有诸多刘家的家丁仆妇作证,却是坐实了。

至于那些盗窃得来的赃物,虽是刘家有意栽赃,但有那份孙志高亲手画押的供状在,他没偷也是偷了。

孙志高入室盗窃一桉,桉情清楚明白,人证物证俱全,府衙审桉也只是走一个流程,沉度问完话后,便写下判词。

“孙志高入室盗窃,窃得珠宝字画若干,约值白银千两,不知礼义廉耻,枉为县学生员,处杖一百,流三千里!”

宣读完判词,沉度又从袖中取出一封公函来:“孙志高,这是江南学政革除你秀才功名的公文,从今往后,你便只是个庶民了,见官须拜,难免刑罚!”

说罢,沉度便将令签掷于地上,喝道:“一百杖,给本府狠狠的打!”

公堂上,两名魁梧衙役手中水火棍朝着孙志高脚下一扫,孙志高还没反应过来,就仆倒在了地上。

两名衙役抡起水火棍,一下一下的打在孙志高身上,顿时血肉横飞。

一百杖才打了二十杖,孙志高就已经昏死了过去,沉度终于示意衙役停手

,对一旁的刑名师爷道:“将人犯带入大牢。”

孙志高此时双腿俱断,被两名衙役生拉硬拽着拉走,两条腿歪歪斜斜地拖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的儿啊!”

门外传来一道悲呼,一个老妇人冲出了人群,朝着奄奄一息的孙志高扑过来,正是孙母。

堂上的沉度一拍惊堂木,喝道:“再有扰乱公堂者,一律鞭十,逐出堂去。”

当下就有几名衙役架开了孙母,孙母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却也不敢再往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志高被拖了下去。

审完退堂后,孙母便被赶出了府衙,她站在大门口抹着眼泪,久久不肯离去。

守门的衙役被烦得不行,提醒了一句:你儿子马上就要被流放了,与其站在这里哭哭啼啼,还不如赶紧想办法疏通疏通,免得让你儿子死在流放的路上。

经过衙役一番解释,孙母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流放并不只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而是很可能死人的!

不过也并不是全无办法,按照规矩,流放可以用徒刑两年来代替。

和后世不同,大周基本上没有坐牢这种惩罚,关押犯人也都只是暂时的,不可能长年累月地关着。

究其原因,是因为此时粮食储备有限,老百姓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又怎么可能养着犯人在监狱里白吃白喝呢?

那样的话,坐牢岂不是成了一件美差,人人都争着抢着坐牢了?

当然,也有折中的办法。

官府不管饭,犯人还可以自己解决,也就是自费坐牢,虽然仍旧得不到人身自由,但至少可以免去流放之苦。

只不过,一般人很难获得这种待遇,只有那些既有钱又有势之人才能上下疏通,让府衙网开一面。

孙母得到衙役的指点,终于不再在府衙门口作无用功,抹干眼泪回了家,准备找儿媳妇盛淑兰要钱。

可回到家才发现,盛淑兰早就回娘家省亲了。孙母跑到盛家找人,却没见到盛淑兰,出来与孙母说话的是亲家盛维。

盛维听到孙母要盛家出钱替孙志高的要求,冷笑一声,直接拿出了一纸诉状。

孙母不识字,盛维就一字一字地念给她听,原来这是一张要求盛淑兰与孙志高和离的诉状,诉状上历数了盛淑兰嫁到孙家后所受的委屈,以及孙志高母子做下的种种恶行。

孙母这些年吃穿用度用的都是盛淑兰的嫁妆,早就享受惯了,自然不会同意和离,反而倒打一耙,拿盛淑兰嫁到孙家这么些年都一无所出来说事。

盛维也不和她争辩,只说若是不和离,就不会为孙志高出钱疏通,让孙志高死在流放路上算逑。

孙母见盛维态度坚决,便知他已下定了决心与孙家决裂,但为了盛淑兰的嫁妆,孙母面上还是丝毫不肯露怯,二人不欢而散。

结果没多久,衙门就传来消息,说不日就要将孙志高流放至苦寒之地琼州,孙母这才慌了神,急忙跑去盛家,同意了盛维的请求。

几日后,孙母带着和离书到狱中探监,哭着和孙志高说明了他们母子如今的处境。

尽管孙志高满心不愿,但也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只能含恨签字画押,同意与盛淑兰和离。

盛维得偿所愿,终于答应出面找到知府沉度,将孙志高的流放三千里改为了徒刑二年。

至此,盛淑兰成功与孙志高和离,还收回了全部的嫁妆,可以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

而孙志高不仅失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秀才功名,还要蹲两年大牢,即便两年后出来了,没了盛淑兰的嫁妆,他们母子也只能回到以前一贫如洗的生活。

第116章 携师入京

整治孙志高并没有费去卫辰太多精力,至于帮着盛淑兰与孙志高和离,也只是捎带手的事罢了。

当然,此事过后,知道内情的盛维对卫辰又是如何感激,亦不必再表。

四月,府试结果出炉,盛长枫名落孙山,他毕竟没有卫辰这样妖孽的天资,真正开始用功读书又太晚,能过县试已是侥幸,这次府试落榜也在意料之中。

令卫辰和盛长柏欣慰的是,遭遇了这一次的挫折,盛长枫丝毫没有气馁的样子,而是信心满满地准备来年再考。

三月份的时候,朝廷下发了调盛纮入京的调令,盛纮收拾好家当准备搬家,来信让两个儿子带着庄钧和卫辰到扬州会合。

卫辰和盛长柏为了等待盛长枫府试的结果,在宥阳多呆了一个月,朝廷催盛纮催得紧,盛纮就带着大部队先进了京。

如今盛长枫第一次童子试之旅也告一段落,诸事了结之后,卫辰告别了卫如意一家三口后,便去到湖畔小院请上庄钧,和盛家兄弟一起上路去汴京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天佑三年的五月下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汴京城外。

马车颠簸着前行,微弱的喧闹声从远处传来,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卫辰心有所感,掀开车帘,一座雄城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深青色的城墙上高耸入云,城墙上旌旗林立,城墙内青烟鸟鸟,一顶顶尖角的藻顶,拱卫着那金碧辉煌的皇宫。

卫辰心中掀起一阵波澜,冠绝天下的盛世繁华,彪炳千古的名臣贤相,留名青史的风流才子,都在那一座煌煌巨城之中了。

距离汴京城还有一段距离,但除了来过好几趟的庄钧以外,卫辰等人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城内还是城外了。

熙熙攘攘的街市,鳞次栉比的屋舍,怎么看都是大城通衢才会有的风景。

盛长枫不时地回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不经意间已经穿过了汴京城的城墙。

然而事实上,外城城墙还在前方,区区一道三丈厚的城墙,根本不能分割汴京城的繁华胜景。

庄钧手指官道南方一片红色的宫墙,问道:“知道那是哪里吗?”

“不知……”

卫辰和盛家兄弟远远望去,都是摇头。那里被一圈宫墙围着,看不见里面的景色,只有墙内的树木探了出来。

“琼林苑。”

庄钧沉声道:“这里是皇家禁苑之一,轻易不会对等闲人开放,唯有一个例外,那便是大比之年的三月。”

“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琼林苑。”几个后辈闻言俱是恍然,脸上流露出向往之色。

唐时有曲江宴,专门款待高中进士的士子,到了大周便成了琼林宴,就设在琼林苑中。

每逢大比之年的三月,进士放榜,新科进士们便簪花穿红,跨马游街,从宣德门一路走到城西的琼林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