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毗沙门天
露西以为苏晓会马上答应。
但是苏晓却没有说话，而是一脸思考的表情。
其实苏晓不是没想过老维，而是第一个把老维排除出去的。
“怎么了，苏？”看到苏晓犹豫，露西说道，“如果是待遇方面的问题，我相信只要能够跟老维坐下来好好谈谈，老维是不会介意的。”
石脊山的工程还在建设阶段，加上又要发给帕南他们的工资，而且又准备再招二十个，或者三十个人，开销不是一般的大。
露西以为苏晓是在担心老维的价码问题。
“不是这个，其实……”苏晓见露西会错了意，便摇了摇头，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也知道，老维以前是个传奇人物，现在退下来了，享受和平的生活，所以我在想，要是去打扰他，会不会不太好？”
老维是个好人。
是个不属于夜之城的好人。
正因为如此
，所以苏晓才将老维第一个排除。
因为苏晓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再去打扰老维，让原本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老维，重新回来。
“原来是这个，这……也确实。”
露西一开始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她光想到苏晓的难处，却忽略了老维自己的想法。
或许在别人看来，肯定会觉得，到一家公司去上班，有稳定的高额薪水拿着，肯定比守着阴森冰冷的地下诊所要好得多。
但是换成是老维自己，可能就不会这么想。
毕竟，以他的能力，要是真想找个班上，他早就是某个大公司的主管或者主任之类的干部了。
但是他却放弃了这样的生活。
因此，可能对他来说，平静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露西咬了咬嘴唇。
她有点不甘心。
在这个夜之城，比老维的医疗水平更高的人，不敢说绝对没有，但是能够让他们大家都放心，都觉得靠谱的人，非老维莫属。
如果就这样放弃，那未免也太过可惜了。
“苏，虽然你说的我都认同，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抱有这样的想法，会不会也是在擅自替他做决定？”
“说不定他对现在的平静生活，也不是那么的满意，不如主动去问问看吧，这样，即使他拒绝了，也比我们在这里猜测要好得多，你觉得呢？”
露西的一席话语，让苏晓有一种醍醐灌顶、拨云见日的感觉。
于是，在露西的提醒下，苏晓返回「来生」，买了一瓶好酒。
在德拉曼出租车到了以后，跟露西一起，前往米丝蒂的通灵屋。
从德拉曼出租车上下来，露西冲着苏晓眨了眨眼睛：“我让米丝蒂帮我用塔罗牌占卜一下，就不下去了，你跟老维好好的聊聊吧。”
“好。”
苏晓跟米丝蒂打过招呼，接着便拎着那瓶酒，从通灵屋的后门出去，走下台阶，进到老维的诊所里。
阴森昏暗的诊所里，老维一如既往的坐在桌前，看着那场他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拳击赛。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苏吗？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一趟？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苏晓扬了扬手里的名酒，“就是想找个人喝一下酒。”
“那感情好，”老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看了一下，随后惊讶道，“这个牌子的酒很贵的，看来你现在确实是个大人物了，像这样的名酒都能买得起。”
苏晓摆了摆手：“也就那么回事吧。”
老维找了两个干净的杯子出来，放在桌子上。
他用开瓶器将瓶盖打开，先倒上一杯。
接着，在他要倒第二杯的时候，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苏晓。
“你能喝酒吗？我记得你不是只喝可乐的？”
“我只是不喜欢酒，并不是不能喝酒，我早就成年了。”
苏晓从老维那儿接过酒瓶，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要是不能喝就算了，别把身体搞坏就得不偿失了。”
“就喝一杯，还不至于。”
苏晓拿起酒杯，跟老维碰了一下。
“那么，祝你身体健康。”
“也祝你身体健康，孩子，这年头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老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确实是好酒。”
然后他就看到苏晓一脸难受的表情。
老维不由笑了起来：“喝不惯？”
“喝不惯，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玩意？”
老维乐呵呵的把苏晓手里的杯子，给他拿过来。
拿到水龙头前，帮他冲洗干净了，再用干净的纸巾吸掉杯子里的水，然后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可乐。
“喝不惯就别勉强自己了，来，喝这个吧，我不介意。”
这次以可乐代酒，一杯下肚，舒服多了。
苏晓拿起酒瓶，准备给老维再倒点。
但是老维摆了摆手。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苏晓放下瓶子。
“被你看出来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听杰克说了，你现在可是曙光社的社长，一个公司的总裁，要是没事还光临寒舍，那就真的是让我受宠若惊，令寒舍蓬荜生辉了。”
“你怎么还咬文嚼字的，中文说得挺溜啊。”
“以前在东京待的那段时间，接触过中文，很喜欢，觉得很有意思，就特地学过一点。”
苏晓的手指，在杯子上面轻轻的摩挲着。
“既然杰克跟你提过，那想必你也知道，我开的这家公司，是一家军事承包公司，接的都是打打杀杀的活，所以……”
虽然说出了“所以”两个字，但苏晓还没有想好后面该怎么说。
于是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点可乐。
假装是在喝可乐润润嗓子，其实是在想词儿的时候……
却是听到老维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
“我同意。”
这回轮到苏晓愣住了。
“你说什么？”
“小鬼，你以为我第一天出来上班吗？”老维呵呵的笑着，被时间留下痕迹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我也知道你说不出口，但是没有关系，我同意。”
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又退隐江湖很多年，现在的老维，很多事情都已经能看得很开了。
曾经的自己，或许有着「瘟疫医生」这个，曾被人畏惧的称号。
但是现在，这个称号早已和其他的传奇一样，被埋没在了坟地里。
现在的自己，不过只是一个窝在阴冷的地下室里，靠着给隔三差五上门的客人做手术，赚取生活费的普通人罢了。
苏晓带着一瓶名酒来找自己，除了想要邀请自己出山以外，还能有别的什么原因？
苏晓说不出口，这很正常。
倒不如说，要是对方巧舌如簧、舌灿莲花，老维才不会答应。
他同意，不是看在苏晓给的待遇上。
而是认可苏晓正在做的事情。
想帮苏晓一个忙，为他的事业出一份力。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夜之城的传奇都在哪儿扎堆呢？（3K）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会拒绝？”
“是啊，毕竟你已经退休，金盆洗手了。”
“说的没错，我确实已经不在道上混很多年了。”老维长叹出一口气，他的目光在台子上的各式奖杯上，一扫而过。
“当初我选择了急流勇退，虽然没有成为传奇人物，但是至少也过了十几年的踏实日子，再也不用担心哪天上街时，被子弹打死，也不用担心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摸进家里，然后被一把匕首割开喉咙。”
“虽然在这种地方当一个义体医生，挣不了多少钱，虽然这个地下室就像是一个坟墓，冷冰冰的，仿佛自己都在慢慢的变得腐朽、老去。”
“但是至少这样的生活不让人讨厌，尽管枯燥，却也平静。”
耐心的听完老维说的这些，苏晓却是越听越迷糊。
“那你既然喜欢这样的生活，又清楚我的来意，那为什么还要答应我？”
老维直视着苏晓的眼睛，认真道。
“因为我想帮你，孩子，就如同杰克第一次带你走进这间诊所时，你愿意花钱给杰克和V装最好的义体一样。”
“愿世间心存善意之人，都能得到世界的温暖。”
苏晓心里一暖，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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