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野心家 第227章

第260章 熊心还是羋心

项伯的这场秦楚战争里是在半迷糊状态下结束的。

他并非项燕亲子，因此尽管是项氏旁支中较为出色的族人，可也更多仅仅是个战略的执行者角色：比其他将领稍微多知道些楚军行动计划，却对计划背后的原因一知半解。

广陵决战里，他负责楚军的前军正面作战，但中军是被两翼击破而导致战役失利，当时正在与秦人短兵相接作战的项梁四周都是敌人、顿时陷入危机，能冲破重围全靠他们这些项氏旁支子弟的聚团冲锋。

可最后成功逃走的，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冲出战场后，他不知大军情况如何，但从沿途所遇皆是秦军可以看出一些不太好的端倪.

直到被张良救下时，他才算从这场战争中活了下来。

脱离了危险的战场，张良对于自己所救之人是声名赫赫的项氏子弟没有出奇，只面色严肃的告知了他楚王熊启、大将军项燕皆自刎报国，楚国亡了的现状。

不过墨家豪杰在战场上从黄金火骑兵追杀下救出了一支楚军，据传其中有项氏一族的重要人物，这个信息对项伯来说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项伯虎目瞪大、捏紧拳头之余，强忍情绪先郑重的一定要起身向张良行礼、道谢救命之恩。

韩国张氏和楚国项氏都是原本六国的顶级权贵，张良告知了对方自己身份后，双方更加信任彼此、共同话题随之增多，两人在北上的时候，项伯犹犹豫豫的向张良拜托了另一个请求：

“王的幼子名‘心’，战前才出生不久，秦人并没有宣布太子殿下的结果，不知可否请子房兄帮忙借助儒家的力量调查一二？”

“楚王熊启的幼子？”张良若有所思，熊心是么

“有我的母亲和妹妹羋心消息吗？”

大泽山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次日姬言回到自己在总部前堂的屋子工作时，眼眶通红以至于面部表情显得有些滑稽的芈涟找到了她，拽着姬言胳膊着急问道。

楚国的公主殿下在历城就已经知道了楚国与父王的结果，因此才被半顺从着带走。

她与父王的约定在广陵城破的那一刻就跟随着一起破灭了。

当时芈涟在第一时间近乎晕死过去，尽管小言儿跟着端木姐姐学过一点点急救手段，却没有动手将人救醒，而是只给对方服用了颗安神药丸：将芈涟救过来后一定会十分吵闹，对她自己身体不好。

姬言人还蛮好的，这样操作既不会伤到对方，也不会伤到自己与梅三娘的耳朵。

回大泽山半路上醒过来的芈涟虽然还在不止的流泪，可安神丹发挥作用、她的情绪毕竟没有崩溃。

快到目的地时，芈涟请求姬言可以帮忙调查母亲与妹妹的下落，小言儿一口答应下来。

其实在这样的战争里，一个母亲带着一位孩子能有什么结局完全可以以最坏的心思去做打算，但查一查也无妨。

“我已经派人去楚地细查了，现在还没有更多结果其实依照你母亲与妹妹的身份，这样的结果就是当下最好的结果了，你能明白吗？”姬言语气温和，心情不错的她现在不介意给予芈涟多一些温暖。

“嗯。”放开紧抓的手掌，少女轻声应答，发愣的呆在那里，然后就被姬言力道适度的敲脑袋回过神来：“歪，我的小侍女，现在你该干活了！”

“啊？”一惊一乍捂着被敲击的额头，长公主殿下眨眼看着抱胸姬言

“羋心？熊心？”

一个月后，共工堂里陆纬得到了楚地上更进一步的详细报告，但报告内容让他生出几分疑惑来：

楚国已经灭亡是事实，然而有一个流言的传播内容很不可思议：楚王熊启的幼子太子熊心并没有被秦人抓获，而是在楚国忠贞之士帮助下流亡在江湖之中。

熊启只有两个孩子，长女芈涟现在在自己手上，而战前才出生的婴儿名字虽然确实叫‘心’，可那是个女孩！

这点原著乃至芈涟本人都可以作证。

哪怕原著内容可能会因为蝴蝶效应而产生偏差，芈涟怎么也不可能分不清与自己同父同母的那位血脉亲缘是妹妹还是弟弟。

而且，熊心这个名字.堂主大人记得原本历史上的被尊奉为义帝的楚王，就叫熊心。只不过那个当过牧童的熊心按史书所写是昔日楚怀王的孙子。

现在，牧童熊心没有出现痕迹，熊启的太子熊心反倒提前露出线索来。

对此稍微思索后，陆纬很自然的产生了一个猜测：这个‘熊心’，不出意外在秦时世界里就是那个熊心了！

这从道理上完全讲的通：历史上熊心是项梁所立，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秦时明月世界里这一点大概率不会变。

熊启是项燕认可的楚王，那作为其子的项梁立熊启的孩子为王再正常不过了。

唯一的一个问题只在于这个‘熊心’实际上是羋心，是熊启的小女儿而非太子，但这个问题实际上又不是问题。

一个婴儿的性别是可以随着现实需要进行更改的，这不取决于婴儿自身意志。

制作这个流言的人，甚至有很大概率就是已经死去的楚王熊启本人，这样一个流言对他来说怎么想都只有好处：

一来，他可以有一名男性继承人，这对于困境里的广陵城以及整个楚国来说，都是一颗希望的种子，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二来，如果楚国失败，秦人相信了这个流言的话，那他的女儿羋心就可以有很大概率因为性别缘故逃离抓捕、存活下去！

未来反秦之时，再将羋心拉出来宣称其是‘熊心’，就能重新树立出一根旗杆出来，难道有怀疑者还能去动手查验新楚王到底是男还是女么~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陆纬叫来姬言，让她再向芈涟去询问她的那个妹妹细节同时，并在江湖上发动弟子去寻找一位叫做英布的流浪佣兵。

这个流言制作的很不错，未来可以为自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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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楼里，花影弄丢公主殿下不久，又收到楚国灭亡消息，整个人因此大病了一场。

直到弟弟季布的到来才让她得到难得的慰藉：在那样的残酷战争中，弟弟没有出事！

季布所率领的影虎军团是护卫楚王的亲卫，他所面临的只会是秦人最凶猛的进攻，一开始在得知楚王自刎时，在花影的想象中只怕弟弟也已经

好在那样的想象没有发生！

“姐姐，公主殿下呢？”一阵热泪盈眶的寒暄之后，季布热切的询问道。

他是怀着保留楚国有生力量的想法才活了下来，魏地的姐姐被楚王授权照顾公主，季布自己又是楚王亲卫统帅，可谓王恩浩荡。

楚国虽然亡了，但希望还在，未来仍然能重整山河。

“公主.”提到芈涟，花影再次低下了头，久久不语，她这样的态度让季布心中瞬间生出不好的预感来：“公主怎么了？”

“公主被绑走了！”咬唇后艰难说出这几个字，花影转身抽泣起来。

“绑走！”季布一阵呆滞.

在楚地广陵城北面一座村庄废墟里，楚军雷豹军团统帅英布脱去了显眼盔甲，受过黥刑的脸上尽可能小心着收敛戾气，望着怀中哭闹婴儿。

在他脚边，是已经断气的楚国王后.

英布来的很及时，在王后奄奄一息时刻，接过了孩子。

面对王的血脉，他一向凶暴的性格主动收敛，整个人再如何情绪万千，此刻都要让怀里的小生命笑起来才行。

原本在王殉国的那一日，英布便想要率领雷豹军团残余的几百名同泽冲入敌阵、慷慨赴死，以鲜血去浇灌楚国大地、激励后来之人。

但却被那个胆小鬼季布引爆了木桥，阻止了自己的行为！

失去了以死报国的机会，英布颓废之余想起王后与王的孩子还在城中、不知是否逃亡了出来，便竭力追寻，最终接过了羋心。

家国覆灭后，绝望的英布全部心思就只在这个孩子身上，这个孩子就是新的楚国.

他截然不知，自己除了被秦国通缉外，还被农家共工堂在寻找。

挖掘坑地安葬了王后后，英布揪心听着羋心持续不断哭声，背上沾满泥土的双戚北上准备离开楚国。

作为一名纯粹的军人，这位雷豹军团统帅没有照顾一个孩子还要将其养大的经验，只能努力尝试着去做。

除了季布英布外，在广陵战场上另一支重要军团的统帅、龙且，在断后时与少羽分开后也艰难活了下来。

虽然腾龙军团损失惨重，但队伍未散，龙且在重新追踪大部队时最终只找到被遗弃的七海蛟龙甲，然后就因为秦人追来不得不也向北逃窜。

楚国已亡是三位楚将不得不艰难承认的共识，他们各自肩负的使命让他们将目标共同放在了逃离家乡，向北前进的道路。

龙且的目的地是齐国，他相较‘两布’、还有数百名部下在，作为目标太过显眼，随时可能被秦人围剿。

他的计划是在齐国先找一座山林占地为营，让腾龙军团安定下来。

第261章 南公入阴阳

寿春城内，原先需要隐藏身份的章邯大摇大摆的穿着秦国服饰在街上走动。

城内原先繁多的势力在王翦破城后几乎都离开了，他的暗中调查在江湖层面除了确认墨家贼心不死外，没有发现其他诸子百家和江湖势力有直接的反秦行径。

儒家、道家、农家确实在寿春城里与楚国有联系，但远远达不到定罪的程度，章邯不希望为了一些小事引发秦国与江湖上的对峙。

帝国想要长治久安，不能只依靠杀戮。

除此外，这次章邯的潜伏也不是一无所获，影密卫在城内行动一定程度上配合了秦军的攻城，并记下了不少楚国坚定反秦份子权贵府邸，在第一时间引着大军扫除了这些试图假意配合、实则想要日后悄悄展开破坏的敌人。

秦王嬴政来到楚国后，章邯第一时间前去拜见，将自己对寿春各个阶层对秦国的看法汇集成册上报，得到了夸奖与赏赐。

影密卫的下一个任务，是继续保持寿春城不能发生像新郑和陈郢那样的叛乱，章邯在接下来的一年内，都需要留下来完成这个任务。

对于楚王熊启幼子的流言，影密卫也觉察到了，章邯得知后瞬间确认其中有问题！

这种事可以在陈郢流传、可以在广陵流传、但如此之快的在熊启从未来到过的寿春城里同时流传开来，怎么可能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无论推波助澜者目的是什么，顺着这条线挖下去，都可以查出一批反秦分子来。

还有这个熊启幼子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功绩。

数年前李信之所以能从一位少壮派将领被指派为二十万伐楚大军的主帅，除了个人能力外，更重要的要点正是因为他策划联系流沙杀死了组织刺秦的燕丹、立下大功，因此才获得秦王喜爱与信任。

在伐楚失败后，秦王尽管一言决定其不可再作为秦军主帅，却也没有重罪责罚，甚至还打算接下来继续让他跟着王贲去灭燕灭代，名义上‘戴罪立功’。

秦王对自己喜爱的角色，真是拥有不可思议的宽容态度。

楚王熊启，在章邯口中还是继续称呼为昌平君的家伙，他的罪孽有多大，能创造的价值就会有多高。

抓住昌平君逃亡在外的幼子，除去安稳楚地人心价值外，毫无疑问也将能得到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发前秦王对李信的态度。

影密卫自然是深受王上信任的，但如果能将这份信任再跃迁一个层次，何乐不为呢~

除了章邯外，罗网也盯上了这份功劳，不过罗网比章邯领先的地方在于，他们提前隐约还听到所谓熊心其实是羋心的另一种说法。

流言可以各种各样，要确认真实性，必须从亲自近距离见过羋心的几个人下手，很不巧的是，这样的目标极少。

熊启与其夫人已死，芈涟在陆纬手里，原先在陈郢城昌平君府里的侍女侍卫医师都没有线索，大概率是全死了

真要说还有一个漏网之鱼，那就是朱家。

朱家去陈郢城后负责照料夫人身体，后来还负责了部分接生工作，他对羋心的了解甚至比熊启本人还要多一些。

但不出意外的，除了朱家自己外，其他陈郢城里知晓朱家的人员也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墨家哪怕有怀疑朱家知道线索，也不能肯定。

从上帝视角来看，种种线索都确认了陆纬原先的猜测不错：是熊启本人编出了这个流言并命令死士在外传播了开来。

如此一来，想查这位熊心或者羋心实际上只能从农家下手，可谁又知道需要这么做呢。

至少现在的影密卫和罗网，还在楚国寻找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