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见桃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住在城中公寓，亦或是乡村农舍，诺曼人一旦钻出被窝，就很有可能遭受冷空气的侵袭，富裕阶层的卧室内通常有烧煤的壁炉和铁炉子，但极少点燃，拜访时宾客倘若见到橘红色的火光，无疑便是热情的招待，有评论家声称这是“罪恶的奢侈”，宾客甚至该为自己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而感到愧疚。
江源确认了自己的新身份和情报后走出盥洗室，莱茵赫特，译为银色狮子，血脉可以追溯到北部大区的威灵顿公爵，莱茵赫特们都有着一头银发。
二楼盥洗室，江源从铜盆里捧起厨房送来的热水洗脸，诺曼人的相应工具不算复杂，马鬓牙刷、洁牙剂、羊绒毛巾、污水桶，以及带有植物香精的肥皂。
城市内的道路蜿蜒崎岖，市议会下属的城市规划委员会甚至遭遇过民众的暴力闯入，他们认为西部城墙的四个大门还是太少，严重影响了港口货物的运输，乃至造成拥堵。
至于新身份的祖父则属于私生子，在航海时代外出成为私掠船长，依靠劫掠和运输香料成为富豪，返乡购置土地，有了立身之基，到了上一代，利用捐款从市议会那里买到了终身贵族的身份，而所谓终身贵族无法世袭，莱茵赫特的辉煌在当代男爵死亡后宣告终结，如今仅留下男爵的弟弟和一双儿女。
“安泽尔·莱茵赫特，十九岁。”
最南侧的城门街道旁边，一栋传统样式的三楼庄园建筑坐落在这里，外观方正，结构对称，具备大型窗户和华丽的装饰细节，门口纯白的石柱相当富有格调，不过真正高明的建筑师总能看出石柱和门廊顶上三角楣饰的细微窘迫，此地的主人去往过新大陆，以次充好大幅度节省了材料成本，却依旧不忘附和主流审美。
“米伊·莱茵赫特正在王都古典大学进修。”
江源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脸色略显古怪，在这个年代受教育是很庄重严肃的事情，王都圣安德鲁大学由[猩月教会]和王室共同出资构建，以培养殖民地人才和海军军官为主要目标，兼修文学、历史、律法等，每年学费高达1000金币，甚至超过了中产者正常年收入的三四倍，也让莱茵赫特家在经济方面捉襟见肘。
目前莱茵赫特的主要收入来源是港口要塞北部的两大块村镇农田，以及一艘老旧的武装商船，家族整体没落的原因不是犯错，而是没跟上时代，准确来讲已经不算贵族，仅属于乡绅，一年赚不到两千金币，且浮动很大。
敲门声响起，贴身男仆送来衣服，由于人丁稀少，财产集中让家族成员过的还不错，在诺曼社会中，异性贴身仆人被认为是不道德的，普通女仆甚至在整个从业期间都不会和男主人有任何交流。
“老爷，您今天上午需要完成在东亚斯贸易公司的工作，您的上司，那位高级审计师先生提前派人送来了请柬，邀请您晚上共餐。”
贴身男仆塞宾语气沉稳，他看上去五十多岁，两鬓霜白，不过身材却很健壮，作为初代莱茵赫特的大副，这位老者有着不俗的身体素质，侍奉时间超过三十年。
“知道了。”
江源拒绝了对方帮助自己穿衣服的行为，脱掉睡衣套上长袖款的衬衫和衬裤，腰部和裤腿两处紧紧扎住，以防滑脱，再用钉饰固定衬衫的领子和袖口，外罩印花丝绸马甲跟长裤，整套流程稍显繁琐，精致的衣物相当贴合身体，价格不菲。
塞宾认真打量了一阵，严肃的脸上转变为赞叹，语气诚恳道：
“老爷，我在您身上看到了莱茵赫特家振兴的希望，但也请务必小心陌生的传教士，有个名为沉沦修士会的非法组织经常把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那些姿容出众者。”
两人离开卧室前往书房，贴身男仆兼管家跟在某人左侧半個身位之后，一路上，江源看见了客厅女仆和家具女仆，前者年轻漂亮且充满活力，是招待客人时的门面，后者膀大腰圆，平时需要经常搬动和维修家具，两人的年薪都是50金币。
“看来我们的经济状况不容乐观。”
江源走进书房，在门口的地毯上换鞋，三扇窗户之间，两座落地钟的声音沉稳有力，坐至椅子后，桌面上已经摆好了[王都邮报]的晨件，送奶工拿来的牛奶经过加热，温度适中，旁边还有浸泡完毕的红茶。
“这是必要的体面。”塞宾微微躬身。
江源按照情报，从抽屉里拿出了去年的年终报表，两块村区农田面积很大，原本是荒地，开拓后民众聚集形成村镇，变相和封地近似，一年的利润在一千两百金币左右。
武装商船的所有权归属于安泽尔身份的叔叔，但根据遗嘱，他需要每年给侄子和侄女五分之二的收入，去年是六百金币。
“妹妹”的学费一千金币、六名女仆、园丁、厨师、车夫的薪水是五百金币，门口两位驻守护卫来自城防军，聘请价高昂，市政厅一年收取两百金币，手持后装滑膛枪，射速每分钟十发上下，可以轻松解决混混盲流。
值得一提的是，此世界白火药和黑钢的威力与韧性要超出寻常水准，强悍的空间硬度也限制了强者们的破坏性。
(本章完)
第480章 骑士
“算上日常花销，赤字五十三金币，你是怎么补上的。”
江源合上报表，他在东亚斯贸易公司当审计员，这是一份十分体面的工作，年薪600金币，入职不仅需要一定地位，还要有基础的文员素养，因为男爵的逝世，安泽尔自贵族公学辍学，却也具备相应能力。
至于东亚斯贸易公司，本质是中型武装派遣集团，利用武装商船，海盗船和退役军舰在殖民地进行贸易，经由新航线来往新旧大陆赚取高额利润，类似的公司都由王都白厅进行政策扶持，权力巨大。
塞宾沉默不语，他没想到老爷对金币如此敏感。
“沉默可不算回答。”江源冷淡地说，眼前的老者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不过还在自己能解决的范围之内。
短暂的寂静过后，塞宾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愧的神色。
“我偶尔会去猎杀通缉犯补贴家用。”
这种带有高度危险的低回报行为不怎么稳定，对于管家而言，完全偏离了“合格”的范畴，屡次猎杀通缉犯，一旦暴露，目标同伙和背后组织的憎恨也会落在主家头上，倘若行动失败，不仅自己会死，没准连侍奉对象也会遭遇突如其来的报复，根本得不偿失。
“我暂时信了。”江源并不遮掩自己将进行后续核对的想法，开口说道：“你的倚仗是什么。”
塞宾斟酌了片刻，问道：“您相信人能掌握超越凡俗的奇异力量吗?”
“因为神不在乎。”
“同时，我们所信仰的十二位司岁也是切实存在的，以十二为周期，祂们掌管着对应的月份和年岁。”塞宾介绍道。
江源沉吟，据他所知，真神们都偏向于正统体系，而司岁明显接近旧神，凭借概念代替的方法阻止旧神们复苏，说明祂们每一位承担着对应的镇压使命。
谢谢您，我已经没有半点身为守护者的成就感了。
江源颔首，他不仅清楚，还知道过去一共有十三个纪元，这条情报或许是高级隐秘，正常来讲，要等到后期才能获悉。
“不瞒您说，在这个社会的某一面，有着一群使用特殊力量的人，而在该群体里面，有一条众所周知的常识，那就是我们目前所处的历史，仅仅是脚下土地所承担的一部分，在光辉历之前，很有可能还存在其他年代乃至文明。”
塞宾：“……”
“相信。”江源直接回答。
“如果一个人想要谋求超凡，那么就有骑士和秘术师两种相对安全的选择，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不为诸教会明面上许可的体系，传闻中那来自于邪神，但其实教会也掌握着类似的力量，对此，至今也没有教会给出正面解释，就算这已经不是秘密。”
“别在没用的地方浪费时间。”江源说。
塞宾噎了一下，“您应该说不信，这样我才好证明给您看。”
塞宾闻言愕然，旋即缓缓点头。
“您说的有可能，不过凡人无法理解神的想法。”
江源不置可否，在高等序列都被封藏的前提下，真神们无所谓些许旧神力量在尘世流转，毕竟昔日死敌的痕迹难以根除，而他这次旅行的目标是完成神职的凝聚，踏出最后一步。
战争，简而言之就是弄死[秘法]，那位真神曾经主导了龙族的消亡，毁灭，换句话说便是葬送这个纪元。
而他将作为龙族登神＝[秘法]产生恶意＝自己得提前干掉祂。
利用公式很轻松就能得到结果。
“你是骑士，还是邪神的信徒。”
塞宾转身来到书房角落，俯身掀起一块地板，这栋传承下来的庄园里储藏着初代莱茵赫特发家的秘密。
两封卷宗被摆放到了书桌上。
“您的祖父，也就是我的义兄，曾经是一名出色的船长，即便放到王国三大舰队里，也有机会成为校级军官，突破见习骑士正式达成骑士级，意味着彻底踏入超凡的世界。”塞宾流露出感慨的神色，“可惜，白银骑士以后的路需要您自己努力了，我们只是骑士而已，至于邪神的力量，义兄认为是万不得已之时的退路。”
江源拿起卷宗，骑士修行需要原力呼吸法，这很明显是正统的道路，擅长正面作战。
常人突破见习骑士：不断锻炼，以及利用呼吸法强化自身，进而抵达人类极限，催生原力种子。
见习骑士突破骑士级：修习完整剑术，刻入骨髓，展开原力种子周围的原力节点，诞生“骑士天赋”。
骑士突破白银骑士：三大原力节点联通，原力的恢复和输出大幅度提升，共振形成“骑士领域”。
“骑士之路使得旧大陆的帝国仍然处于霸主地位，超凡遏制了工业改革带来的增益，同时也极大地消弭了旧神途径的吸引力。”江源思索道，光辉历只有一两千年，这种完成度的体系估计是真神们引导的结果，以足够高的视角看，尘世处处充满了新旧之间的对抗。
在看过另一卷的倒吊人途径序列九知识后，江源将卷宗交还给塞宾，随手拿起王都邮报，头条异常地用红字标注。
北部大区发生了历史罕见大饥荒，造成本次事件的主要因素是一种被新命名为晚疫病菌的卵菌致使马铃薯腐烂继而失收，大区人口锐减四分之一，近百万人流亡，马铃薯是当地民众的最主要食物。
居住在红堡的乔治四世亲自过问，王都白厅首相威灵顿公爵向上下议院递交辞呈，煊赫的铁公爵家族宣告这一代政治生命结束，谁将代表多数党入主白厅，成为最近风声鹤唳的源头。
“您戴上这個再看。”塞宾递过去一枚金丝单片眼镜。
江源戴上眼镜，王都邮报的印刷文字缓缓变换，全新的消息展露。
[请各方注意，本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是瘟疫俱乐部，其首领已经通过仪式晋升死神途径序列五·疫变祭祀，国王之剑标注其为极度危险，追杀令和悬赏如下……]
“这片眼镜是大部分隐秘聚会都有出售的奇异晶体矿石制成，可以帮助您接收消息。”
“这就是报表上两银币的眼镜?”
塞宾：“……”
您怎么还惦记这事呢。
(本章完)
第481章 新航线
莱茵赫特庄园。
餐厅女仆端来早餐，腌牡蛎、小蛊蛋、萝卜虾酱、鸽子派、以及烤马鲛鱼片齐齐摆放，主食是精细的白面包。
江源把所有食物都塞进了胃里，塞宾欲言又止，见老爷没忘了餐桌礼仪，才止住劝告的念头。
他小时候在殖民地的海边村镇长大，后来遭遇流民袭击，双亲亡故，被迫加入流民队伍，一路上时刻都有沦为食物的风险。
后来又碰到了捕奴队，因为模样周正，被首领挑选出来成为商品，准备沿着新航线的“激进洋流”送到旧大陆卖掉。
中途，初代莱茵赫特率领武装商船对其发动劫掠，截胡了这批货物，因为接舷战损失了不少人手，初代决定从奴隶中补充人员。
他暴起杀死捕奴队首领，借此获得了认可和奴隶们的尊重。
接下来就是一步步成为大副，然后和船长并肩作战，一起成为骑士级的无聊故事，如今回想起来称得上乏味可陈。
塞宾没有子嗣，也失去了所有亲属，莱茵赫特家族就是数十年心血寄托的全部。
“再来三份，辅菜就不必了，我需要肉和面包。”江源擦了擦嘴角，生命归还算是肉体技巧，他现在也能用，只要食物足够，成长速度和生命力都会有相当可观的强化。
三大份烤肉和白面包送来，江源仔细咀嚼吃掉，生命归还增幅消化能力，将营养储存在身体内部，体力充盈的感觉涌现。
用餐结束，江源接过塞宾递来的黑色大衣和大礼帽，后者相当贵重，价格等于熟练工种两到三周的薪水，配有便于储存和运输的专用小皮箱。
“是。”塞宾回答，然后立刻让餐厅女仆和后厨去准备，虽然食量有些离谱，但饱腹是贵族天生的权力，不过如果老爷吃不掉，那么他下次面对同样的要求时，就得进行劝阻，这是贴身男仆和管家的义务，主动浪费于社交场合会被认为缺少判断力，与食材消耗倒是关系不大。
他自认对小老爷感情不深，甚至由于安泽尔长期外出求学的缘故，连印象也很淡薄，但对方作为继承人，已经和这个姓氏融为一体，意义不言而喻。
马车离开莱茵赫特庄园，进入街道朝着北侧前进，东亚斯贸易公司也在西城墙附近，便于掌控货物的拆卸和周转。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雾霾和煤炭燃烧的味道，左右两侧建筑大多两三楼高，均为木质建筑，尽头钟楼里传出悠扬的敲钟声，广场面积不小，偶尔能从建筑空隙瞥见城中公园。
东亚贸易公司从外表上来看并不显著，甚至有些简陋，屋顶平整，门口有两根石柱，江源走进大厅后面前是中间隔开的环形楼梯，根据脑海中的情报来到二楼，十组办公室里，两人同僚已经到齐。
简单的寒暄过后，江源来到了自己的位置，这间办公室更像是小型会议场所，四张红木桌有着充足的间隔距离，落地窗透过的光线比较不错。
以高级审计师为主，三位审计员为辅构成一个审计小组，东亚斯贸易公司共有十个这样的小组，各自对接一艘远洋船，负责相应船只的利润审核与货物售卖。
依靠速度极快的“激进洋流”，新旧大陆之间的路途只需要一个半月就能往返，这种洋流也被称为远航生命线，每一条背后都有着舰队的巨大牺牲，第一次霸主战争的直接因素便是关于一条交接地带崭新“激进洋流”的争夺，南方帝国的旧贵族们取得最终胜利。
而类似武装派遣集团的董事长全都是手握权力的人物，东亚斯贸易公司规模中等，麾下有五艘武装商船、四艘海盗船、一艘退役的三级军舰，作战人员数千，这股力量有效支撑了董事长成为港口要塞的二十名市议员之一，并在大律师、慈善家、杰出画家等议员之中拥有莫大威望。
江源开始接手今日份的工作，每次远航之后，船长和员工们都能得到半個月的假期，在此期间，随船代表公司高层的高级审计师实际兼任监督者，航行结束，货物评估报告转交审计小组，再由三名审计员核查市场现况，逐项确认价值，最终交付销售部门。
用时一上午，工作完成，审计员需要一定的鉴定知识和计算能力，却并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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