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圭山
父亲咽了口唾沫，招了招手里的成绩单：“不是，你来看看这个。”
母亲快步走过来，脸上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下，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然后一秒钟就感受到了这张纸的份量。
“全班第一名！”
曾静不由得脱口而出。
夫妻俩对视一眼，目光中的惊喜碰到一块，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看父母这样，许哲颇感欣慰。
相比于前一世读书时的孤寂，现在的家庭环境，可就好太多了。
许哲悠然道：“以后还能不能看课外书？”
父亲：“先别急着得意，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打断道：“当然可以啊！只要你能保持住这个成绩，你想看多少书都行！”
父亲皱眉道：“要是分心太多，就不好保持成绩了。”
母亲更不服气：“孩子考这么好，表扬表扬，鼓励鼓励，不行么？”
父亲：“那你觉得该怎么鼓励？这样吧，暑假收的那个游戏机，让他随便玩。”
母亲：“跟我犟是吧，哪有孩子随便玩游戏的！”
父亲看向儿子，两手一摊：“你看，究竟是谁不愿意给奖励？”
母亲：“你那是奖励吗？你就是在跟我赌气！”
许哲扶额道：“……别闹了，趁热吃饭吧。”
说归说，闹归闹，许国伟和曾静这对父母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就把刚才的拌嘴忘到脑后了。至于那个游戏机，自然也没有再被提起。
不过许哲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现在也没心思拿PSP玩怀旧游戏。
————
宋星叶坐在自家客厅沙发上，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因为她的父母正在吵架。
当着她的面，吵得这么凶，无疑是第一次。更让她惶恐无措的是，父母吵架的起因就是她，这个以往总被表扬的乖女儿。
“孩子脑筋这么直，肯定是被你影响的！”
“我不觉得举报作弊是错的。而且人家都抄到她身上了，还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合适吗？”
“直接告老师才不合适！我打听过了，那是蒋院长的孙女……”
“呵呵，蒋院长该怪他儿子儿媳教导不严。”
“教导严不严那是人家的事儿，问题是小叶，她有必要把同学关系搞得那么僵吗？你是一点都不操心学校的事，我打听过了，蒋院长家那孩子学习不行，班里人缘可是好得很！”
“学习不好，人缘顶什么用……”
“你说人缘顶什么用？别人比你进单位晚的都提干了，你呢？”
“砰”的一声，是父亲猛地一拍桌子。
“你说什么呢！”
“在家里凶什么凶，有种去单位凶啊。那个小张本来是你的后辈，现在成领导了，你不是不服气吗？跟人家拍桌子去啊！”
宋星叶双手抱着脑袋，不愿再看父母横眉冷对的样子。她不明白，往日里精明但温柔的母亲，和文质彬彬的父亲，今天怎么都完全变了样？
世界好像都变得陌生了。
————
第14章 014雨中曲
星期五这天傍晚，下雨了。
放学时间已到，越来越大的雨势把很多学生留在了教学楼里。
一些家长打着伞来到楼门口，接走了孩子。但还有些家长来得不那么及时，或者有事来不了的，孩子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许哲就属于是只能自己想办法的。但他此时思考的，并不仅仅是怎么回家少淋点雨。
注意到同桌宋星叶也没有走时，他问道：“你妈妈没有开车来接你么？”
女孩摇了摇头。
看她那失落的样子，许哲觉得可能还有下文，所以就静静地等着。
等了一会，宋星叶终于瞥了他一眼，低声问：“你还想说什么？”
许哲：“我就想问问，伱打算怎么回去？”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远处还隐隐传来雷声轰鸣。
宋星叶轻轻摇摇头，又趴了下去。就像这几日里常见的那样，她的小脸埋在臂弯里，让人看不到究竟是什么表情。
反正不可能是笑着的。
“那你在这等会。”
许哲说完就快步离开教室，走出教学楼，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校门口小卖部。
他一次性买了三把伞。
最近虽然没有接新的编程外包工作，不过先前那些钱，去掉买笔记本电脑的，还剩几百块的零头。就这点零头，就已经让他比别的同学阔绰多了。
然后许哲撑着伞回到教学楼门口，就看到了唐凌菲。
自从开学以来，这青梅竹马两人大都是一起回家的，除非其中某人要做值日。毕竟相熟已久，两家还那么近，结伴回家是最方便的。
许哲走过去把伞递给她，说：“你用这个，先回吧。”
唐凌菲接过伞问道：“不跟我一起？”
许哲摇了摇头：“我要待一会，有点事。”
唐凌菲：“什么事啊，你又不是今天值日。”
许哲随意找了个最简单的借口：“我想看会书再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看书……”
女孩急忙打断道：“不用不用！我看电视的时间都不够呢。”
就这样，唐凌菲打着伞独自走了。
许哲还剩两把伞。
他回到教室里，就看到将近一半的同学都还在。其中，也包括文浩。这小子走不了很正常，许哲知道，就跟自己一样，文浩每天也是独自走路上下学的。
见许哲拿着伞回来，文浩立马背起书包迎上去。
“真不错啊，跟我一起走？”
然而许哲却摇了摇头：“我跟你又不顺路。”
文浩不由一愣：“那你回来干嘛……”
许哲把伞递了过去。
文浩这才发现，原来他手里拿的伞不是一把，而是两把。
“谢啦哥们儿！”
许哲：“把多余的字给我剃了，喊哥。”
文浩笑得有点无赖：“这就没必要了嘛，都是哥们儿……好啦，咱们走吧。”
然而许哲却摇了摇头：“你先走，我过一会。”
文浩有些疑惑：“为什么啊，你在教室还有事？”
许哲当然不可能说，现在是拉近与某人距离的机会，只是简单解释道：“外面太吵了，我想看会书。”
文浩啧啧称奇：“这就是全班第一的好习惯吗？”
————
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地面上，有明显颗粒感的水声。
但当雨滴密集到一定程度，雨声连成一片，就听不出颗粒感了。耳边似乎只剩下极其单调的噪声，像是这个世界哭泣的回音。
宋星叶趴在桌上，闭着眼睛，此刻的精力都集中在听觉上。
突然，她听到了温润的少年音：“我这有伞，要不要跟我一块走？”
女孩下意识地抬起头。
一睁眼，就有亮光闪过，映得那少年的清秀脸庞也随之发光。过了两三秒，轰隆隆的雷声才传来。
宋星叶像是被雷声吓到了，缩了缩脖子，小声问：“你哪来的伞啊？”
许哲：“当然是出去买的。”
她这才注意到，少年的短发有些湿润，蓝白校服上也有许多雨滴的痕迹。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好一会。
宋星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扭头四顾，确定没有人留意到自己这边，才悄悄松了口气。
许哲：“蒋文怡她们早就走了。况且，我觉得你也没必要害怕她们。”
女孩下意识辩驳道：“我没有害怕，只是……我不想惹麻烦。而且我也不希望，你被我牵连惹上麻烦。”
许哲笑了：“就凭那几个小姑娘？她们能让我惹上什么麻烦？”
宋星叶凝视着他，感觉那笑容里透着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
教室里的人更少了。
时不时就有家长带着伞来，把孩子接走。而班里的同学们也都纷纷挤在窗台边——这里的窗户视野很不错，正好可以看到校门口，确定自家爸妈有没有到。
许哲和宋星叶走出了教室。
两人之间隔了半米多，而且女孩落后了小半步。她的步伐也更小，更细碎，不像许哲迈得又大又稳。
自从重生以来，救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车人之后，许哲的走路姿势就变得比以前大气得多。但宋星叶当然不知道这个，她只是觉得，身旁的少年就像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明亮得让她难以直视。
走出教学楼，许哲撑起了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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