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不喜欢偷懒
问到最后,榊原铃也没有继续问了,而是收回脑袋,双腿并拢看向广阔的扇形音乐厅,等待天海九琉璃的入场和独奏会的开始。
十分钟后,柏莎夫人和天海七明月回到了座位。
二十分钟后,音乐独奏会正式开始。
此刻2000人的座位,没有缺席。
灯光率先熄灭,在能容纳下一整只交响乐团的舞台上,黝黑的钢琴被黯光照亮。
紧接着,天海九琉璃从侧门走上了舞台,观众用轻盈的掌声迎送她到钢琴架旁。以榊原乐这边的视线来看,天海九琉璃的位置距离自己很远,硬要比喻的话,看过去钢琴就和易拉罐差不多的大小。
不过这并不妨碍天海九琉璃面向音乐厅内的大家,在掌声渐行渐止过后,她面向骤然寂静的音乐大厅,优雅行礼。
整个音乐厅都很严肃认真。
天海九琉璃没有说开场白,而是在平静中,坐上了钢琴前的位置。手,置放在了钢琴冰冷的骨色琴键上。
[黎明之际]
开篇曲目:
舒伯特,三首钢琴小曲D.496。
这时候,榊原乐忽然想起了邀请函上写这的曲目名单。
天海九琉璃闭着眼睛,保持着安静,整个音乐厅也在保持着寂静。
头顶落下来的灯柱照亮了她梦幻般的身影。
不只于父母,海内外的各界人士、记者相机、摄像机,都在音乐厅的角落间注视着15岁的她。
……
天海九琉璃纤细的手指,按下了骨色的琴键。
……
琴音,仿若秋风吹进了幽静傍晚的羊圈,安详而舒缓。
耳郭响起的声音在心中的海洋回想,榊原乐还在耐心等待演奏开始,不知不觉间,音乐竟已漫入了的大脑。
天海九琉璃闭着眼,开始左手平静地分解和弦,右手流转出摇篮曲一般柔和甜美的旋律,随溪流一般轻轻流淌出来。音域不宽,明朗如歌,甚至从头至尾都可以哼唱出来。
偶尔急促的几个重音又穿插在舒缓而又深情的歌谣中间,静谧的夜晚,似乎又很是耐人寻味?
钢琴声固然优美,但榊原乐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天海九琉璃的身上。她纤细的双臂在钢琴上摇曳起舞,每一个音都按入了心坎,每一个音都出入了她本身的味道。
她全程闭着眼,没有看谱子,双手却流丽得恍若天成。
心也跟着她指尖跃动的钢琴跳动起来。
令人心潮澎湃。
榊原乐不知道钢琴练到这种地步需要多长久的努力,只能看到她目前在舞台上出色的表现,听到钢琴讷讷吐露的旋律。
这种曲子听起来只要放空大脑,闭上眼睛,真的是一种享受。
她轻轻飘来,像是在半梦半醒中,从记忆深处吹来的一阵清冷的风,仰望天空,洁白的雪花漫无边际地从无色透明的天空中飘落,睁开眼时,呼出一口热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肌肤,像是唤出了一段尘封的回忆……
闭上眼,思绪不再受大脑的限制,画面与文字奇妙的在脑海里构建出一幅灰蒙蒙的画卷。
心绪开始跟着琶音向前向下,由高到底。
就好像是进入了梦幻的摇篮曲……
在这样近乎于摇篮一般的安逸中,一阵连续急促的高强音几乎是冲破了耳朵的鼓膜,它厚重而剧烈地沸腾着,令心脏都不断拔高!
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
原本的凄凄切切、冷冷清清不复存在,取之而来的是恍若隔世的悲壮。
失落的世界,爬满藤蔓的古代遗迹,被时间所侵蚀的玩具……
莫名的画面在脑海中回想,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榊原乐这时候才从音乐的束缚中挣脱开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抓紧了座位的扶手,竟有一点儿流汗的迹象。
光是坐着听就会消耗人的精力?
他看向了左侧隔了天海七明月坐着的柏莎夫人,她是内行人,似乎正以一副比自己还要享受的姿态聆听着九琉璃的演奏。
感受着旋律的转换,旋律的悦动,旋律的曳曳生姿。
榊原乐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柏莎夫人为什么想要九琉璃和七明月出国。
在这仿佛带有魔法一般的音乐,又有何人不爱?
从小练钢琴练到大的柏莎夫人,相信更能明白这种天赋的可贵。
榊原乐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而是继续闭上眼睛享受,享受那一幅被音乐所构建的画面。
一首首接连变换的音乐演奏而下,谢德林、肖邦的曲子接踵而来。
最后,天海九琉璃以本场的压轴曲目——贝多芬:大调第二十一号钢琴奏鸣曲“黎明”,Op.53华丽收尾。
长达两小时的钢琴独奏会天海九琉璃全程没有一次错音,以百分之百的期望完成了这一场演奏。
谢幕之时,天海九琉璃从钢琴坐上起身,向大家敬礼。
漆黑通透的音乐厅连翻响起了掌声,久久不息,像是将整座音乐厅的空气都点燃炙烤。
身旁的柏莎夫人也微笑,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抚掌。
天海九琉璃站在舞台上,灯光下,面对今天一些特殊邀请的媒体和镜头,礼貌地露出她精致的微笑。
本身就是美少女的她此刻笑起来更加的甜美。
梦幻的礼裙使得她本身的存在更加梦幻。
榊原乐看着她完美迎接一切的她,甚至都有种她本来就属于这里的错觉。
“七明月……”
榊原乐一回头,才发现七明月居然不在这儿。
什么时候走的?
至于阿铃,阿铃睡着了,她闭着眼睛,背靠椅子歪着脑袋,看起来睡得很香。
“七明月应该是上厕所去了。”柏莎夫人微笑回答道。
“这样啊。”
榊原乐也没怀疑什么,继续看向九琉璃方向。他发现九琉璃现在还没有下场,观众们已经开始入场向她送出了怀中的鲜花。
抱着鲜花的人很多,非常多。
以至于让榊原乐认为自己是不是看岔了,入场的时候没看到有人抱花啊。
手机这时候传出了响动。
是七明月发来的line。
[下来,来一楼]
榊原乐瞅了一眼手机信息,便向柏莎夫人说道:“姐姐,我下去一趟。”
“没想到小乐还记得叫我姐姐,怎么一开始叫我伯母呢?”柏莎夫人难得开心。
那当然是因为没想起来了。
柏莎夫人摆摆手:“好了,去吧,不用在意我。”
“嗯。”
榊原乐沿着华丽的走廊下到了一楼,并见到了抱有一束清雅鲜花的天海七明月。
她的脸比之刚才舞台上的九琉璃要平静许多。
“拿去。”
“……?你买的花?”
“难不成还能在地上捡?”
榊原乐瞅了瞅怀里的花,又瞅了瞅天海七明月:“你特意给我拿过来的?”
天海七明月语气不悦地回答:“送花是惯例,只不过这次是姐姐的独奏会,我不好上去抢风头。”
……
榊原乐试图从她的表情中分析出什么。
可惜,咱们家七月是三无,是没有表情的。
不,应该算是两无。
无口和无表情。
心情倒是有的。
“你们以前肯定在音乐上合作过,为什么现在很少有看到七明月你上台?”
“因为不喜欢。”天海七明月不想多说话。
“不喜欢也要有原因吧。”
天海七明月见他再次出声询问,盯着他看了一阵后,说道:
“我妈妈可比你印象中形象要差劲得多。”
“什么意思?”
“你认为她和爸爸就是正常离婚?如果是正常离婚,那爸爸与她前段时间也不会吵得那么不可开交,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这不是有伯母想要带九琉璃出国的原因?”
天海七明月双手抱胸,闭眼,脸转向了一旁:“这只是现在的原因,姐姐为什么会因为妈妈来就那么高兴,我之前也对你说过很多事情。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妈妈对于姐姐的重要性远比你想象中的要高得多的多。”
“或许是这样,可九琉璃会有自己的判断。”
“天真。”
天海七明月没有再继续说话了,这个话题也就这么终止在这。
隔了一阵,榊原乐抱着怀中的鲜花说道:“原本还以为你们姐妹闹不和了,没想到只是我多想罢了。”
天海七明月再次注视他,深邃的如同冬日大海般深不见底:“以为我是为了你?我之前是说了那种话,但并不代表我要为之展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