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第二百二十四章 恩斯特: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他们为什么会派你出来啊!”
莫斯提马咂了咂舌,脸色有些难看的自言自语道。
可惜,她刻意压低声音的也没有逃过面前高大的银发男人的耳朵,费德里科眉头微微一皱,解释道:
“诸位同僚认可我对于公证所的职责,拉特兰律法的章程,以及公证所的历史与荣耀的了解,所以推选出了我,如果莫斯提马小姐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话,可以向我阐明原因。”
你情商不合适。
莫斯提马哽了一下,没把这话说出口。
她多少也能理解公证所那些萨科塔们的想法。为恩斯特介绍拉特兰这种事情,对这些公务员来说算不上什么肥差,要是做的不好,反而还会遭到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的惩罚。而仅从专业的知识水平上来说,的确不会有人能比费德里科更明白何为公证所,那将这个任务推给费德里科,就是自然而然的了。
不过,让费德里科来协助,莫斯提马觉得,自己和恩斯特之间,肯定有一个得气死。
毕竟,这位的性子那可真是......比菲亚梅塔还要难对付上一百倍!
费德里科·吉亚洛,一个情商低到堪比机械,对待任何事情都一板一眼到固执,大部分时候都被安排去做执行遗嘱,接触死者家属事务的公证所公务员,因为这神奇的任务经历,他还得了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恐怖诨号【送葬人】。
公证所以前就流传着一个都市传说:如果你某天发现费德里科找上门来了,那你就得考虑考虑,是自己干了什么错事?还是自己需要安排一下后事了。
但人来都来了,莫斯提马也不可能真开口把费德里科给请回去。就像是这位【送葬人】先生自己说的那样,除了情商这种模糊的说辞,莫斯提马提前很难找到一个费德里科不合适的地方。
而且,怎么说呢,她也有些期待,恩斯特会怎么应对这位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异常的萨科塔。
向着费德里科点了点头,招招手示意他跟上,莫斯提马走出了公证所,向正在门外等候的恩斯特介绍道:
“恩斯特先生,这位是费德里科·吉亚洛先生,公证所的职员,你在参观期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恩斯特打量了一下费德里科,主动伸出手:
“初次见面,费德里科先生。”
费德里科也伸出手,回握了恩斯特。
“初次见面,恩斯特先生。”
他只是不懂人情世故,却并非不懂礼节。人情世故需要自己去参悟,而很多礼节,都是可以通过系统的教育培养的。单论这方面,费德里科恐怕要比教宗更加“懂礼数”。
不过,过于周到的礼数有些时候也是态度生硬的一种表现,仅从费德里科开口时那连一点波动都没有的表情和冷冰冰的语气来看,他对恩斯特的态度显然远不如恩斯特之前碰到的几位萨科塔。
这倒是略微颠覆了一下恩斯特的想象。恩斯特还以为拉特兰出身的萨科塔都是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和莫斯提马这样的自来熟呢。
原来还是有正常人的啊。
感叹刚刚从脑海中升起,可下一秒,费德里科却用简短的一句话让恩斯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很抱歉,但综合公证所诸位同事的口供,您今日不能被允许进入公证所。”
你不准参加impact!
恩斯特一愣,目光下意识的扫了一眼一旁的莫斯提马,却发现莫斯提马看上去比她还懵。
兄弟,感情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么多东西,都是在唬我?什么“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什么“如果你不满,可以陈列理由,交由我评估”,什么“对公证所无比了解,是同事们推选我担任这项职位的”,你这里面有一个真字吗?
你学坏了啊,费德里科!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传言中铁面无私的公证所执行人了!你是谁!
莫斯提马很想保持一下自己心情的平静,也很好奇恩斯特在被拒绝之后会做出什么反应,但她此时此刻却完全忍不住,要将这件事给教宗汇报一下,让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亲自下令,把这倒霉孩子调出一切可以接触到活人的岗位。
差点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莫斯提马捂住脸,叹了口气,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收拾一下费德里科留下的残局。
可她还没开口,恩斯特便问道:
“为什么?”
他有理有据的陈述:“我能在拉特兰内随意行动,游览,除教皇厅机密单位之外,其余部门也都可在报备后参观,这是教宗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冕下赋予我的权利。按照流程,莫斯提马小姐已经提前向公证所进行了通报。贵方是没有【拒绝】的权利的,不是吗?”
“既然没有拒绝的权利,那贵方的拒绝,其实是毫无道理的越权行为,我说的对吗?”
“如果我今日一定要进这扇门,费德里科先生,您真的会出手阻拦我吗?”
“如果你出手阻拦,我可以对今日的游览目的地重作考虑,但我很想知晓,您是以什么名义进行阻拦?您个人?你的同事?还是拉特兰公证所?”
三个问题,恩斯特双手背在身后,眯起眼睛,颇有一番咄咄逼人的意味。
就连戴菲恩和维娜都对这举动感到些许的奇怪。她们当然也不满意费德里科这样直白的拒绝她们的参观,毕竟这也是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赋予她们的权利,不该被权级低于他的下属一句话就给轻描淡写的否了。
说轻巧点,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越权行为。但如果上纲上线,抛开恩斯特谢拉格首相的身份,仅以他在拉特兰的立场来看,这就好比一个二级办事机构直接拒绝了来自一把手的命令,把来这里巡视的钦差拦在了门外,这是不加掩饰的悖逆之举。
恩斯特要怼上两句,也是合情合理。
但这多少有些不符合恩斯特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因为恩斯特一向是不怎么得罪人的。
而两人虽然都疑惑,但在疑惑过后,做出的反应却不一样。
戴菲恩不解恩斯特为何突然发难,但本着帮亲不帮理的护短主义思想,她马上便向前迈出一步,就要上去帮腔。
而维娜的嗅觉更加敏锐,她意识到了恩斯特此举或许是在试探些什么,再联想起菲亚梅塔和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昨天与今天表现出的异常(一个当监护人早退,一个和恩斯特开会迟到),眉头微蹙,仅凭直觉,伸手拉住了戴菲恩的胳膊,在戴菲恩疑惑的目光中,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她这性格很显然是被恩斯特一点一滴的调教出来的,遇事先别莽,一时若是看不出深浅,拿不定主意,哪怕看上去道理在自己这边,胜券在握,也要先稳一手!
见两人都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恩斯特也心里也有些欣慰。
此事发生的比较突然,他也没办法提前和维娜与戴菲恩通气,只能寄希望于三人平日里的默契。
如果戴菲恩和维娜此刻也站出来帮腔的话,维娜暂且不提,戴菲恩温德米尔公爵继承人的身份可能会造成一些未知的影响,虽然恩斯特有办法摆平,但总归是个麻烦。
而维娜拉住了她,说明自己的倾囊相授总算还是有了收获。
他将注意力移回费德里科身上,等候着他的回答。
他也不是故意刁难这位公证所的员工,都是打工人,他都不指望费德里科能做出一个“马科长”式的回答。只是,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恩斯特只是想参观一下公证所,负责审批这件事的你上司教宗同意了,负责落实这件事的钦差大臣莫斯提马同意了,你不同意,你算老几?
而且,私人原因之外,公证所这个单位其实是非常特殊的。
除了掌管情报,国防安全,外交事务的教皇厅第七厅之外,公证所几乎可以说是拉特兰对外接触最多,最频繁,情报密度也最高的地方。
第七厅他去不了,教宗不会批,就算能去,估计也是早被筛选好了留在那里的无用情报。所以他把第一个目的地选在了公证所,也是为了探探拉特兰的虚实。
只是,让恩斯特没想到的是,面对这般堪称送命题的诘问,费德里科却给出了一个让恩斯特差点直呼“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的回答。
他表情波澜不惊,像是根本没有受到周围压力的影响,像是真的思考了一番之后,回答恩斯特:
“我是以拉特兰【律法】第七款第十二条的名义,拒绝你。”
拉特兰律法第七款第十二条,补充条,内容关于公证所。
全篇开头为拉特兰公证所之定义,职务,管辖范围,职权等等。第十二条属于补充款项,即为:【公证所在处理重大事务时,有权拒绝外部任何干涉。】
作为教皇厅颁布修订的,在【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的终极定律基础上增添的种种条款之一,这一款的目的其实显而易见:保证拉特兰司法,监察,和执法机构的公正性。
只是,制定这条款项的人,或许也没想到,这款项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被费德里科引述出来,拒绝来自教宗本人的命令。
恩斯特自然是不了解拉特兰律法的具体内容的,他来拉特兰才几天,就算有在阅读律法,但也没道理对人家国家的法律记得那么详细。
之所以说他感到一阵既视感,是因为,有一件事,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拉特兰宗教所崇敬的那位神明,并非和耶拉冈德一样,是一个生物或者存在,而是十分抽象的【律法的化身】。
所以,费德里科这话,多少有些直接拿【神】当挡箭牌的意思。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和恩斯特在圣石审判上的遭遇大同小异,这是【律法】这个神,不会回应费德里科罢了。
嗯.......真的不会吗?不会吧?会吗?应该不会吧,没听说过.......
现场陷入了有些诡异的沉默之中,莫斯提马终于找到了机会,主动开口,尝试着缓和一下气氛:
“好了,两位,何必这么剑拔弩张的,咱们的目的是旅游观光。费德里科也是,我们什么时候说了,我们要干涉公证所的工作了?你列举的律法根本就不适用!”
“恩斯特先生,这件事我会上报给教宗的,您放心。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今天时间还早,我可以陪你多逛一逛,圣保罗区的一家甜品店不错,你想试试吗?”
恩斯特回过神,向着莫斯提马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莫斯提马刚要松口气,打算擦擦额头的冷汗,下一秒,刚落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在恩斯特的身旁,刚才全程保持缄默的维娜却突然站了出来,向前一步,注视着费德里科的眼睛,严肃的问道:
“这个问题我并不要求你回答。”
“但是,费德里科先生,在你的眼中,制定了拉特兰律法的教宗冕下,与他制定的律法,哪个更重要?”
第二百二十五章 莫斯提马:贴脸开大?谢拉格这么刺激的?
就像是维娜说的那样,她这个问题,并未打算向费德里科寻求一个答案。
在将问题问出,让费德里科那张扑克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疑惑之情后,维娜便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恩斯特的身边。
费德里科会给出怎样的回答,她根本不关心。如果说在场的几人中,有谁的答案是她真的想要知晓的,那或许只有作为她“引路人”的恩斯特。
而恩斯特大概率不会对她做出任何解答,就像是往常无数次那样,他会将情况分析,将道理摆在她的面前,随后等待她得出一个自己的答案。
心有灵犀,维娜的想法也是恩斯特的想法。
并非他吝啬,恩斯特对维娜几乎可以说是倾囊相授,从来没有在什么事情上避讳过她。只是这个问题的答案,着实有些太过于复杂,甚至可以说,本身就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教宗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与他所制定的律法孰重孰轻?
费德里科是给不出这个答案的,因为这是一个死循环。
如果他承认,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更加重要,那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亲自下令,允许恩斯特进入公证所,费德里科就绝对没有任何道理去拒绝。即便是假借律法之名,律法也要矮上一头。
可如果他回答,律法要比教宗本人更加重要,那又陷入了一个逻辑怪圈。
因为律法是要不断更替,不断增减,不断编修的。而做这些工作的,往往就是历代的拉特兰教宗,以【伊万杰利斯塔】之名行走世间的圣徒。
如果律法至高无上,不会有错误,任何人都可以假律法之名反对教宗,那教宗何以能编修律法?新律法何以能够被创造?拉特兰何以能适应于时代?
举一个现实一点的例子。
大明太祖朱元璋设海禁,立《皇明祖训》,列不征之国,本意是什么?
是防止沿海的百姓被倭寇侵扰,是防止子孙后代不自量力,无故兴兵,好战必亡。
可随之时代的发展,这【律法】逐渐开始适应不了时代,让中国直接错过了大航海时代,在十六,十七世纪开始,便逐渐落后于西方。
可见,绝对的律法至高无上是不可能的,按照最初定下的律法行事,肯定是会出现问题的。
再举个更通俗易懂的例子,把时间往前推千年,民间的猎人上山打死一只食铁兽,那都不值得被记载到史书上,可你敢在现代带熊猫去吃火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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