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们从萨米这一路走来的确称得上是顺利。要说唯一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的话，那就是针对恩斯特的远见，依然是一片空白。
空白，这并不一定见得是一个好词，对于一个成熟的独眼巨人来说，命运就像是一本书，不同人的命运共同组成了一座巨大的图书馆，独眼巨人便是这座图书馆的管理人，他们想要翻阅哪本书，哪本书的内容便会呈现在他们的面前，也正因此，即便离开了卡兹戴尔，身处冻原之中，独眼巨人也从未有过“消息闭塞”的烦恼，他们只需要时不时用远见观察一下泰拉大地上那些权威人物们的命运，便能够对这片大地的走向做出一定的预测。
可如今，这个方法却不奏效了。
因为如今泰拉大地最值得被关注的那个人，此刻正处于一片空白之中。
独眼巨人从来没有这么忐忑过，空白的命运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或好或坏其实犹未可知，但对于独眼巨人来说，这一定是一件坏事。
试想一下，当你从来不学习（不入世），只在考试前需要的时候去翻下书（做一下预言），结果某天，一场泰拉大地上最热门的必修课的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信心满满的打开了你早就准备好的教科书，打算开始临时抱佛脚了，结果却突然发现，书里什么都没有！
拜托，这是什么无字天书吗？咱们萨卡兹的文化水平本来就不高，看不懂这个的呀！
艾尔启最初以为，无法观测恩斯特的命运，是自己水平的问题。毕竟有些人的命运的确扑朔迷离。比如上一位魔王特蕾西娅，在伨特雷西斯以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发来萨卡兹王庭的召集令的时候，独眼巨人惯例的在否决后为特雷西斯送上了自己的预言，而那时候，他们在其中看到了特蕾西娅的身影。
这就很诡异了，我们说过，独眼巨人王庭虽然活得挺孤僻，但他们的消息并不闭塞，魔王已死的消息他们当然知晓，那这个特蕾西娅是什么？
出于好奇，他们也远见了一下特蕾西娅的命运，然后惊讶的发现，特蕾西娅的命运在断线之后，又连上了。
什么意思？我只听说过游戏能断线重连的，没听说过命运也可以断线重连的啊？
独眼巨人王庭尝试着探寻了一下其中的原因，然后，当他们顺着这条路线持续挖下去的时候，他们又理所当然的撞上了那面“叹息之壁”。
名为恩斯特的【空白】。
事实证明，不是艾尔启的水平不行，哪怕是当代独眼巨人王庭的大祭司亲自窥探命运，也无法迈过那宛如天堑一般的空白之涡。
而恩斯特也因此在独眼巨人王庭里获得了一连串的新称呼：【无法预见的命运之舞台】，【远见尽头的止境】，【空无旋涡】，很多独眼巨人甚至高呼：“命运，不存在了！远见不存在了！神秘学的大厦，崩塌了！”
艾尔启算是心志坚定的，毕竟她的养女提丰也是亲眼见过，亲耳听过，亲手摸过那位“一炮轰碎独眼巨人王庭之人”，根据提丰的说法，恩斯特看上去和普通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非要说的话，他的胆子要大一些。
不怕萨卡兹，不怕感染者，不怕邪魔，突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但如果要把这归类为辨识恩斯特的特点，那整个谢拉格恐怕全是恩斯特。
所以，相比起其他躁动的独眼巨人，艾尔启才有资格被选为王庭的特使——不是因为她资历多老，也不是因为她背景多厚，只是因为她某种程度上“母凭女贵”了。
而在这一路走来的过程中，艾尔启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恩斯特命运的观测。
她在验证，验证自己的一个个猜想。例如，恩斯特的“空白”是否有影响范围，就像是可以对群的那种龙卷风一样，外圈反而是影响最大的，而等到进入了风眼之中，干扰反而会减小，甚至彻底消失。
但她失败了，即便到了如今这个距离，她依然看不到任何东西。
“艾尔启，吃点东西吧。”
提丰将手中的干粮连带着荒野上打到的小野味做的一点晚餐递给艾尔启，艾尔启点了点头，接过这份并不算精致的晚餐，心满意足的享用起来。
忙碌了一天，她的确也有些饿了。
而提丰则是坐在了她的身边，一边心不在焉的注视着帐篷外升起的篝火，一边好奇的问道：
“艾尔启，见到了恩斯特之后，你打算和他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艾尔启咽下口中的食物，眨了眨眼睛。
“就是说什么呀。”提丰双手抱膝，“我不是独眼巨人，不太能理解你们说的【空白】是什么意思，但假如，我是说假如。”
“假如我们到了谢拉格之后，你当着恩斯特的面用【远见】，也依然什么都看不到的话，那是什么概念？你会做什么？”
艾尔启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这其实也是独眼巨人王庭在考虑的事情。”
“从古至今，其实从未有过命运空白之人。独眼巨人注视着万物的终始，究其原因，只是想找到那一线的希望。”
“我们努力了几千年，遍访智者，搜寻传说，远见让我们的行动永远畅通无阻，所求永远有求必应，但是......”
黑发的独眼巨人抬起头，眺望着那已经被证实为虚假的满天星辰，被火光照亮的面庞上流露出悲戚，
“但是，智者借光在洞壁上照出影子，从而知道命运的行止，而我们生来就注视着盘根错节的黑暗，仅此而已。”
智者知晓命运，他们走出反射真理的岩壁，去获取一切的知识，达成知晓一切的睿智，而独眼巨人则是身处黑暗，透过光芒窥视那真理反射的岩壁，去解读那折射下产生扭曲的真理本身的真意。
但不论是知晓一切的智者还是解密真理的独眼巨人，他们都只是知晓，知晓知识，知晓命运，知晓开始，发展与结局。
但却无力改变。
“命运永远无动于衷。”
艾尔启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提丰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安慰两句，跳过这个即便她听不太懂，但也让气氛有些沉重的话题。
可艾尔启却侧过头看向提丰，那有些勉强的笑容下，灰白色的双瞳中折射着火光，却有几分疯狂的意味。
“艾尔启？”提丰被这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呼唤道。
而艾尔启则是抿了抿嘴。
对于独眼巨人来说，【命运永远无动于衷】，这是绝望的。
即便是有史以来，被认为【远见】能力最为强大的独眼巨人，魔王【告谕者】，也未能从命运的奴役下为独眼巨人寻找到那一线的希望。倒不如说，正是因为他的【远见】强大到无以复加，所以才陷入了最深沉的绝望之中。
因为命运不变，不论是萨卡兹还是泰拉，都不会有半分生机。
所以，艾尔启将问题抛给了提丰，一个不是独眼巨人的萨卡兹：
“提丰，假如是你，你面对这种情况，这种绝望，你会做什么？”
提丰张了张嘴，她不擅长回答这种问题，一番思索之后，只能给出了一个她自己觉得可行的答案：
“不去看预言。”
是啊，不去看预言。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也是一个大家都懂的办法。只要不去观测，命运便永远变幻无常，反倒是执着于【远见】的人，才会成为命运的奴隶。
但道理从来都是说说容易，做起来难的。
独眼巨人已经离不开远见了。
人们刷小视频尚且成瘾，更何况独眼巨人刷的还不是那些没营养的小视频，而是既有趣，还可能给自己帮助的“未来”？
别的不说，假如不依靠【远见】，她和提丰能这么顺利的从萨米来到谢拉格吗？
所以，他们才需要一个强制的“戒断”。
什么，你想看小视频？
对不起，这边有高贵的“恩斯特牌叹息之壁”，你想看？诶，不给看！一片空白！
不能定义，不能突破，不能预测，恩斯特是将独眼巨人依赖的“折射真理的墙壁”打碎的人。
这就是意义。
因为他击碎的不仅仅是远见，还有对独眼巨人来说恒常的命运。
本来是线性流程的RPG，而且结局已经注定是badend，但现在，游戏变成肉鸽了，独眼巨人看其他人就像是在看一个视频，可以直接拖到最后，从其他人的“结局”那里知晓等候在终点的是什么，但他们没办法对恩斯特做出断言，因为恩斯特在开直播，而且这个直播没有剧本。
“大祭司说，他证明了命运的不可观测，这就是意义。”
只有在【无法预见的命运之舞台】上，人们才可以尽情起舞，只有超越【远见尽头的止境】，人们才能挣脱束缚，只有依赖【空无旋涡】的吸引力，泰拉大地的命运才能真正“不可观测”。
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至于到时候，独眼巨人会做什么。”
艾尔启轻声道，语气带着决然和坚定，
“我们什么都会做的。”
第四百八十九章 恩斯特测不准原理
谢拉格，图卡里姆，谢拉格政府办公大楼，恩斯特办公室。
“提丰小姐，艾尔启女士，欢迎二位的到来。”
恩斯特从办公桌后站起，向着跟随欣特莱雅的引导进入房间的二人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提丰是老熟人了，恩斯特和她也是实打实的过命的交情，当初在穹顶实验室，如果没有提丰提前贡献出的安玛的爱抗住了邪魔的第一波侵蚀，而后又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实验室中的科学家们，包括克丽斯腾在内，真不一定能撑到恩斯特等人抵达。
虽然在提丰口中，安玛的爱并不稀有，在萨米的土地上，任何人都有可能在雪地上捡到一枚有着特殊纹样，永不融化的雪球，但恩斯特依然感谢他的付出。
因为，克丽斯腾，穹顶科研站，还有那场摘星计划，对谢拉格太重要了。
谢拉格没什么好给萨米的，提丰也坚持什么都不带，这让恩斯特当初还这个人情的打算没能实现。所以，对这个帮助过谢拉格，帮助过他的姑娘，恩斯特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而她身后的艾尔启，恩斯特就是第一次见了。
嗯......恩斯特甚至得抬头看她。
独眼巨人的确不愧是独眼巨人，虽然恩斯特没看出来艾尔启哪里“独眼”了，但这位萨卡兹女性的确非常巨人，在恩斯特至今为止见到的所有萨卡兹，甚至是所有女性中，她的身高都称得上是独一无二！
所以她为什么被称作独眼？
打量着艾尔启脑袋上那神秘花纹点缀中微微张开的湛蓝色瞳孔，恩斯特的心里说不出的好奇。
哪里来的清源妙道二郎显圣真君？感情你们独眼巨人“独”的这只眼睛，是脑门上的天眼啊？
那为什么不叫“天眼巨人”，或者“三眼巨人”？
不过，抛开这奇怪的命名方式不谈，艾尔启女士的确拥有一些萨卡兹的显著特征。
比如那哪怕是被极为厚实的皮革大衣和布料包裹下，依然看得出来远胜萨科塔的身材。
恩斯特感觉泰拉的生物学已经不存在了，事实证明，不是卡兹戴尔的萨卡兹都有超越常理的身材，哪怕是身处极为寒冷，贫瘠的萨米冻原山谷之地，萨卡兹也一样有容乃大。
这莫非也是某种种族天赋？
“恩斯特先生，您在........想什么？”
可能是注意到了恩斯特的目光，也可能是单纯的对恩斯特打完招呼后陷入的短暂思索感到好奇，这位高挑的萨卡兹女士主动开口，言语之中满是暗藏的激动与欣喜。
恩斯特回过神来，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嗯，不能胡思乱想了，按照凯尔希的说法，对面的人带预言能力的，没准自己刚才的想法，她都已经提前看到了。
话说回来，这个能力仔细想想，你别说，还挺涩的。
举个例子，明明已经通过远见知道自己下班回家要艾草，但她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完全不知情一般推开了家门。面上那看透命运带来的高冷和心底那忽视命运带来的激动形成鲜明的反差，嗯.......
这么想来，独眼巨人多少都有点变态潜质？
“我只是在想，可惜，凯尔希没能缓过来。”
不然我就可以趁这机会问问凯尔希，这种情况是不是真的存在？
提到了凯尔希，提丰小声给艾尔启解释道：
“凯尔希是恩斯特的顾问，她对邪魔和天外的事情都知晓不少，而且也会一些净化污染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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