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不语
而且陆晨不止一次表态，虽然他是圣贤之道的修者，正儿八经的科甲正途进士出身，但他依旧认为，仅凭圣贤之道，并不足以治国安邦，朝廷不能任由圣贤之学独尊天下，倘若不改变世家、宗门、士绅对晋升渠道的垄断现状，为所谓的异道、小道争一争这道统，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是白搭。
所以，天工司是朝廷惟一一个以格物之道为主的衙门。
而现在，这个衙门已经成功研发出没有毒烟的石炭，用事实证明，造福天下，并非只有圣贤之道能做到。
格物之道同样可以，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能做得更好。
既然格物之道可以，那其他诸如医道、纵横之道、法道等等是不是也可以呢？
身为帝王，虽然她姜承婉没有被授予完整的帝王心术，但整整六年在赵太后眼皮底下艰难求存，已经让她看清楚了太多东西，也亲身体会到了各种道理，因此，她自然不会纠结于圣贤之道这种对王朝而言完全是一把双刃剑的学问。
本质上，帝王的责任是延续王朝的统治，所以，无论什么学问，只要有利于尊王攘夷，有利于大夏的天下，有利于江山的未来，就是值得大力扶持的道统，并不拘泥于圣贤之道。
多道并行也不是不行，只要能掌控住。
面对女帝单刀直入的问题，陆晨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是有这种打算。”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格物之道现在毕竟是小道，专修者极少，而且因为偏离主流，不被朝廷所重，为修士所轻，所以大多隐藏自己，若是朝廷提高格物之道的地位，让其看到格物之道的修者也能像主流的修士那样为朝廷所重，钱财、荣誉、地位一样不少，定能吸引全天下的格物修者主动投效，也能让一些不通圣贤之学的修者看到另一条路。”
“天工司现在虽然能勉强运转起来，但人才缺口依旧极大，根本做不了多少事，急需广招天下英杰，而且本就专研万物的格物修者说不定早就研究出了某种能够利国利民的学问，只是朝廷不重视才隐没罢了，要是能把他们纳入天工司，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女帝微微颔首。
“所以，陆卿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陆晨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缓缓说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要想改变圣贤之道一家独大的现状，就得先搞清楚他们的底气是什么，打破他们的垄断会有什么后果和隐患，并提前做出相应布置，以策万全。”
“而修士之所以地位如此崇高，几乎无可动摇，主要有几个方面的原因。”
说到这里，他突然抬起手，伸出十指，一副要说明什么的模样。
“其一，修士自身的存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调和阴阳，预防灵灾，备受百姓尊崇。”
“其二，圣贤之道自先周开始，就一直是历朝历代的国道，士大夫以此立身，经过数千上万年的不断发展、演变，彼此之间早已盘根错节，以世家、豪族、士绅等等方式盘踞各地，逐渐垄断学问，不断蚕食晋升通道，势力庞大，根基雄厚，总有一天能够与皇权叫板。”
“其三，修士自身就是拥有伟力的存在，虽及不上圣王和陛下的大军，但也并非任人鱼肉之辈，而且皇权不下乡，修士本身在民间就有不小的名望，要是逼迫过甚，这天下可就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了。”
“其四……”
陆晨侃侃而谈，一举列出数个修士之所以能唯我独尊的原因。
看得出来，他对修士这个阶层，显然花了不少心思专门研究过。
女帝听得有些入神。
第229章 未来规划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女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让女帝同意他的行动，陆晨还真想直接硬刚修士阶级这个庞然大物。
而在听到陆晨说要徐徐图之的时候，女帝意料之中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直接莽就行，不然她估计还得再麻烦老哥几次。
很快，陆晨就把天工司接下来的方向和计划和盘托出，女帝也彻底知道了陆晨真正的打算。
“天工司研究天地万物，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造成灵灾的元凶——灵气。”
陆晨单手依靠在椅子的扶手上，缓缓说道：“虽然不知道修士为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灵灾的发生，但只要研究清楚灵气的本质和规律，搞懂灵力的根本，就能钻研与之相关的，诸如灵灾等各种现象。”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天工司能研究清楚灵气和灵力的奥秘，就有很大的机会解决灵灾的问题，不仅如此，还能进一步研究灵气和灵力的各种运用，开发出更多利国利民的利器。”
听到这话，女帝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自然也知道圣贤之道之所以高人一等，除了修士本身的伟力因素以外，其能够抑制灵灾的作用也是王朝不得不依仗修士的主要原因。
要是没有足够的修士，朝廷不仅要面对各种天灾人祸，还得面对频发的灵灾。
没有哪个朝代能在数之不尽的灵灾中延续三十年以上。
要是能解决灵灾的问题，没了这个底气，修士的未来，才有可能真正掌握在帝王手中。
她颇为期待地看着陆晨：“真的能做到吗？”
陆晨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抱歉，陛下，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能百分之百成功的，微臣只能说，此事有可能实现，微臣和天工司定会尽心尽力，绝不辜负陛下的信重和支持。”
“说的也是。”
女帝笑了笑，毫不在意地道：“朕有点着相了，乾坤未定，万事皆有可能，陆卿也不必太勉强自己，尽力就好。”
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想给陆晨太大压力，她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话说陆卿，你所说的，根据灵气和灵力研究，开发出更多国之重器什么的，能举一些具体的例子吗？朕有点跟不上你的思路。”
这话倒不是谦虚，而是真的跟不上陆晨的思路。
她虽然贵为皇帝，但说到底，也只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生灵，没有经历过蓝星各种思想的薰陶，脑子里也没有现代化产物的概念，更不会用蓝星的思维方式。
她的认知和思维都受到这个高武古代社会的限制，自然跟不上陆晨这个正儿八经的现代“优秀青年”的思维方式。
陆晨稍微思考了片刻，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各种念头。
“先拿微臣现在执掌的工部举例吧。”
说着，他莫名感觉意识微微发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见状，女帝眼中闪过一抹歉然。
陆晨没有在意莫名涌出的一丝睡意，接着道：
“诚如微臣方才所言，新型建材之事乃是天工司目前的重中之重，要是能大肆修建贯穿南北，连接各省府州县的道路，不仅能加强陛下对各地的掌控，还能促进商业繁荣，提振经济，增加国家收入，而且其用处不仅局限于修路，其他诸如筑城等工程也能用上，不然吴尚书相比也不会如此支持天工司。”
听到陆晨提到吴岳，女帝的表情不禁有些微妙。
说起来，她还真得感谢人家吴尚书，要不是这顽固的小老头，天工司这个潜力极大的衙门，估计也落不到她手里。
如今天工司研究出了无害的石炭，光这一项，就不知道将来会给她的内帑带来多少财富。
这吴尚书，真是一个好人啊……
以后还是叫他吴爱卿吧。
陆晨倒是没注意到女帝脸色的异样，继续道：“若是新型材料能够研制成功，朝廷不仅可以大幅节省开支，还能创造不少收益，而当国库稍微充盈一些，就该进一步提升通行效率和加大陛下对各地的掌控了。
闻言，女帝几乎本能地意识到，陆晨接下来要说的，肯定是事关大夏朝未来的大事，极其重要，于是赶忙问道：
“具体怎么做？”
陆晨微微一笑，缓缓说出两个从未出现过的概念：
“研究能够大规模运输物资和人员的运输方式和能够大幅降低成本的远程传信方式。”
话音落下的瞬间，女帝脑子开始快速转动，不断闪过一个个念头。
“大规模？有多大，降低远程传信方式的成本又能降低多少？”
陆晨不犹豫地道：“比如一次性就能搭载上万禁军，朝发洛京，夕至三千里之外的汉江，十天内，将忠于陛下的军队送到我大夏的任何地方；至于传信方式，则是类似于万里传音，但却能实现随时随地实时互通，并且不需要像万里传音那样需要消耗上千枚灵石才能发动一次，至少将其压缩到十枚以内，甚至一枚都不用。”
没错，陆晨的下一个发展思路，就是火车和电话。
当然，并非是蓝星的火车和电话，而是高武世界版的。
如果是普通的古代世界，他自然不会有这种念头，毕竟这两种划时代的产物涉及到的知识非常多，他一个普通人压根不会有那么多知识储备，但这里是存在灵气、灵力和法阵的高武世界，有数不胜数的超自然事物。
只要方向是对的，他就有机会带领天工司将其实现。
“什么？！”
女帝惊了。
上万禁军，日行三千里！
比万里传音还要厉害的传信方式，只需十枚灵石？
甚至有可能一枚都不用？
这是什么白日梦？！
虽然知道陆晨的想法天马行空，常人很难跟上他的思路，但如此打破常识的思维方式，还是让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
虽然她自己就通过圣灵术，让三万玄武卫天降紫极城，在绝境中翻盘，但那是因为圣灵术是圣人遗留下来的，只有拥有圣遗物才能发动的术式。
圣人之力，本就凌驾于一切之上，根本不能以常理判断。
正常的行军，日行三百里已经是精锐了，日行数千里......而且还是用运载的方式，那是什么神仙手段？
简直无法想象。
至于比万里传音还要强大无数倍的传讯方式，就更不用说了。
这是人间可以出现的玩意吗？
“这…这怎么可能实现？”
陆晨摇了摇头，一脸自信。
“在天工司，除了背叛大夏以外，只要敢想，一切皆有可能。”
好一会，女帝才缓过神来。
“如此神奇的技艺，要想实现，光是要投入的研发经费，恐怕要比石炭和新型建材加起来还要多得多吧？”
这一点陆晨倒是没有否认。
“陛下说的没错，到时恐怕吴尚书就算有心支持，国库也无力支撑，不过陛下放心，真到了那种境地，微臣也有办法筹备银两，无论如何，这两个至关重要的项目，微臣都会将其启动。”
女帝自然明白陆晨为何要如此重视这两个项目。
因为，只要这两种划时代的产物问世，她，或者说今后大夏帝国的掌权者，对天下的控制将达到一个无与伦比的地步。
要知道在此之前，无论哪个王朝，对天下的实际掌控能力都相当有限，不得不借助修士和宗门的影响力管理地方，采取强干弱枝的方式治理天下，皇权不下乡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毕竟朝廷不可能面面俱到。
尤其是信息渠道。
就算有信得过的部下监视天下，稍远一点的地方发生什么事，在不动用成本极大的万里传音的前提下，其信息至少也要个把月才能传到京城，等朝廷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更何况也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发动万里传音大阵。
在信息层面，这个世界比蓝星的古代社会也发达不到哪里去。
女帝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神色认真地问道：“有思路了吗？”
“有。”
“什么思路？”
陆晨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莫名反问道：“陛下对阵法之道可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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