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陛下请自重,臣不想升官 第36章

作者:轻不语

他一边给胡岩倒酒,一边兴奋地道:“这狗官一日不死,永川便一日不得安宁!如今胡大人为永川除此大害,还我等一个朗朗乾坤,在下代表永川各族谢过胡大人,今后胡大人若有什么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在下绝不推辞!”

“哈哈哈!”

胡岩大笑一声,很是欣赏地看着王立诚。

“多年未见,王兄在人情世故方面还是一如既往的通透啊。”

显然,他对王立诚如此会做人相当满意。

王立诚谦虚了几句,而后从怀里取出一沓银票,将其放在酒桌上,轻轻压住递了过去。

看着面前的银票,胡岩眯了下眼睛,却没有马上伸手去接,而是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淡然道:“王兄这是何意?”

王立诚微笑着道:“在下看胡大人这段时日脸色差了不少,想来是胡大人为了让那狗官彻底伏法,每日在衙署废寝忘食地翻看卷宗,以致操劳过度,伤了根本,在下看着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要是胡大人您这样的青天大老爷有个什么闪失,在下的罪过可就大咯,所以这一万两还请胡大人拿去买些补品,补充一下元气,养好身子,以便日后为我等蒙受不公之人做主。”

闻言,胡岩笑了。

“王兄倒是有心了,不过这一万两拿来买补品,是否有点多了呢?本官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此大礼,怕是受之有愧啊。”

这么说着,他却没有推开银票,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王立诚。

“不过是一万两罢了,跟胡大人为永川的付出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王立诚朝胡岩拱了拱手,道:“胡大人有所不知,自打那狗官夏言成为永川知县以来,便想方设法打压我等大族,编排各种名目对我等巧取豪夺,不仅如此,还处处偏袒那些不安分的刁民,纵容其欺辱我等良善之人,甚至怂恿他们抢夺我等家产田产,这厮在永川犯下的罪行数不胜数,罄竹难书!”

“大人为我等除去此害,简直恩同再造,那是多少银子都抵不上的恩德!别说区区一万两,就算是十万两,大人您也受得起!”

“哦?王兄当真如此想?”

胡岩轻抚长须,对王立诚的话很是受用。

但还是没有伸手去接银票,似乎是在等王立诚的后话。

“当然,这都是在下的肺腑之言!”

王立诚毫不思索地回应道,而后仿佛是不经意间提及一件小事一般,语调很是轻松地接着道:“不瞒胡大人您说,在下得闲之时,便时常教导犬子王倚,做人当以诚信为本,不可做那偷奸耍滑的下作之事,将来若是能得朝廷恩推,拜入万川宗,甚至有幸入仕,定要像当年胡大人您担任永川县令时那般清正廉直,一心为公,做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在下既然如此教子,自然要以身作则,绝不做那谄媚妄言之事。”

听到这话,胡岩眼中悄然闪过一抹了然。

随后,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银票,接着一脸笑意地端起酒杯,将王立诚刚倒好的美酒一饮而尽。

“王兄的家风优良,本官佩服。”

“多谢大人夸奖。”

王立诚一副欣喜的模样,站起身来为胡岩倒酒。

胡岩这次没有再端起酒杯,而是装作回忆一番,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令郎王倚本官倒是印象颇深,记得当年本官卸任县令一职离开永川之时,他还是个翩翩美少年,端的是一表人才!”

王立诚谦虚道:“大人谬赞了,犬子相貌不值一提,只是历来以大人您为榜样,一直勤奋好学,孜孜不倦,如今倒是颇通经学......”

胡岩轻抚长须。

“如此,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言语间,他终于伸出手,把酒桌上的银票拿了起来,收入囊中。

动作极其自然,显然这种事他早已轻车熟路。

随后两人把酒言欢,再没有提及方才之事。

仿佛那只是他们一个不经意间的酒后闲谈,根本无关紧要。

然而相谈甚欢的他们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屋顶上,一处翻开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瓦片缝隙中,一对冰冷的眼眸悄然注视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胡岩一脸自然地收起银票时,那双眸子更是陡然绽放出一道冰冷的杀机。

夜色渐浓。

皎洁的月光透过乌云,倾洒在大地上,为清冷的夜色平添几分冷寂。

一阵冬日的寒风透过窗台的缝隙刮了进来,越来越投机的两人顿时打了个冷颤。

“胡大人,今日天色已晚,在下就不打扰大人您休息了,咱们改日再聚。”

胡岩礼节性地挽留了一下,在王立诚坚持要回去后,便点了点头。

“也好,王兄你回去以后早点休息。”

“在下省得。”

王立诚拱手笑道:“明日在下还要去刑场亲眼看那狗官人头落地,今晚可得好好休息,免得错过了明天的好戏。”

胡岩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王立诚又道:“胡大人您也早点休息,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大人您了。”

胡岩微微颔首。

客套了几句后,王立诚站起身,而后在胡府管家的引路下离开了府邸。

而就在他离开的同时,屋顶上陡然闪过一道黑影,一个纵身便离开了宅邸,而后飞速朝紫极城方向掠去。

第45章 最后的柔软(求追读!)

浓浓夜色下,偌大的洛京一片寂静。

紫极城中。

所有衙署的公房此时已是漆黑一片,然而紫宸殿中却依旧灯火通明。

身着龙袍的女帝靠着龙椅的椅背,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面前留影石中投影出来的景象。

只见影像中,两个中年男人把酒言欢,正是才散去不久的胡岩和王立诚。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王立诚告辞离开,留影石中的影像戛然而止。

“几百两银子一坛的玉液美酒如同喝水一样豪饮,朕的臣子果然豪气干云,气度非凡啊。”

影像消失的瞬间,女帝朱唇轻启,声音中却充斥着阵阵寒意。

“一万两银子,一县之地一季税收,说给就给,朕的子民如今竟然如此富足,当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而且恩推一事,朕如果没记错的话,历来都是于国朝有功之人的后代子孙才有资格得到的恩典,由礼部全权负责,为何胡岩一介刑部郎官可以插足其中?”

一句句灵魂提问在紫宸殿中回响。

然而此时却没有人可以回答她的质问。

沧溟圣王如今并不在紫极城中,偌大的紫宸殿内,除了女帝之外,就只有一个身着黑色的夜行衣的蒙面人,正是方才一直监视胡岩的玄极卫。

从那凹凸有致的身形,便可以判断出,她是一名女子。

此时的她正半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不发一言,整个人透着一丝干练的气质。

她的呼吸极为平稳,平稳到几乎不会引起周围无处不在的灵气波动,让人完全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这是只有达到一流武者才能掌握的特殊呼吸法,也是监视修为高深的修士的基本法门。

监视朝臣这种事,皇帝一般是不会做的。

在大夏,只有成为修者才有机会当官,士农工商中的士,指的就是修者中的修士。

修者是通过吸纳天地灵气淬炼自身,以此获得超凡伟力的存在,也是修士和武者的统称。

除了苦修之外,修者要想突破,就必须悟道。

而悟道的前提,是有自己的道,然后才是“大势”“机缘”等悟道的关键。

大道万千。

无论是主流的圣贤之道、武道,还是另辟蹊径的诗词之道,亦或者是数算之道、医道、格物之道、天星之道、烹饪之道、商贾之道等小道,都能筑下道基,踏入求道的漫漫长路。

每个修者都可以选择自己的道,筑基以后也能多道并行。

不过大道虽众,各有不同,但修者根据灵力的运用方向,却大体上只有修士和武者之分。

前者重法,后者重功。

前者修神,后者炼体。

而修士之所以备受尊敬,是因为其能够以自身浩然之气调和阴阳五行,在某种程度影响一个地方的灵气,降低灵气聚集形成毁灭性灵灾的风险,其存在有利于天下万民。

而且修士虽然精通术法,但肉体力量并不强,只比肉体凡胎的百姓强一点,相对来说比武者好掌控得多,其存在自身对掌权者也相对有利,并不像武者那般有着凡俗难制的体魄,能用强横的武功大行天下。

只不过修士大多对灵气波动比较敏感,修为越高的修士越是如此,因此监视起来并不容易。

而能够入朝为官的修士,基本都不会太弱,要想监视,至少得派身手不凡的一流武者。

一流武者可不是大白菜,即便是沧溟军中最精锐的玄武卫,也只有寥寥百来个,其中有一部分还被派去保护陆晨了。

如果不是因为陆晨申请重审夏言一案,而胡岩又刚好是刑部荆襄淸吏司郎官,负责此案的各种卷宗归整审理,女帝压根不会注意到这个人,更不会动用珍贵的一流武者监视一个五品小官。

却没想到这个向来颇有清名,在太后上台之前每次京察都能拿到不错的考评,一路从主事升任到如今的刑部郎中的“好官”,内里竟是如此的不堪。

跟陆晨这个无论人前人后,始终表里如一的纯臣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完全没有可比性!

“查!”

女帝如同丢垃圾一般,把手中与胡岩有关的资料用力丢到地上。

“将此獠入仕以来的所有过往,尤其是贪赃枉法的罪证全部给朕查出来!并且查明此獠与礼部或者其他部的干系,将这些涉及结党营私的蛀虫全部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话音落下,一直半跪在地上的那名玄极卫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波动。

“诺!”

简单的一个回应后,她周围的空气突然诡异地晃动起来,下一秒,她的身影突然凭空消失,再不见一丝踪影。

一如她来时一般,无影无踪。

玄极卫离开后,女帝没有再继续看奏折,而是站起身,负着手走到窗边,看向悬于天际的明月。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那明媚的双眸逐渐失去焦距,变得愈发朦胧。

片刻后,她的嘴角莫名扬起,勾勒出一抹动人心魄的笑意。

被太后当傀儡控制了整整六年,让她锤炼出了隐藏情绪和洞察人心的能力,坐稳皇位后,每次和底下的朝臣接触,她总会下意识地将其与陆晨对比。

而越是比较,她就越能感觉到陆晨的难能可贵。

她甚至有种,哪怕全天下都背叛了她,陆晨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跟前,为她遮风挡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