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苦与难
时间零的领域!
远比他更强大的时间零使用者!
“你的朋友并不信任伱,他甚至想杀死你。”那个用手指挡住昂热攻势的中国男人没有更进一步,他只是站起来,高山般的压力席卷,几乎要把昂热按在地上,他的牙齿在打颤,但手中的折刀丝毫没有褪却。
“那么你赢了,梅涅克.卡塞尔,我们都看到了他的决心,交易达成,你可以死去了。”男人无声地笑了,他拍了拍梅涅克的肩膀,瞳孔中神座般威严的金色散去,随后看向昂热的眼睛。
“真是一个老得快要死掉的老人,不过没关系,你只要够坚定就好了,你眼睛里的仇恨越是刻骨铭心,烧起来的野火就越是旺盛,最终我们能看到那把大火摧毁桎梏弃族的枷锁。”他低声地说,吐出来的字眼和词汇却越来越威严,像是正在走一条踏上王座的长路。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向我动手,昂热,好小子,我没看错你!”出乎意料的,梅涅克并不气恼,他看上去甚至颇有些高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干得好!狮心会的血还流在你的心脏里,这样我就放心了!”
昂热缓缓地坐下,他收起了折刀。“你们想做什么?”他问。昂热这辈子见过的最强大的中国人是路明非,其次是某个叫楚天骄的男人,可他们都抵不上眼前这家伙。
那大概是一个真正的君王,但不知道是哪一位。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在龙族的世界中确实占据了四大君主中的一方王座,那个王座的名字是天空与风。而在人类的世界中,我有过两个身份,第一个身份已经太久远了,久远得连我都开始遗忘,但第二个身份你一定有所耳闻。”中国男人笑著说,他给自己弄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仰头饮尽,发出满意的呻吟,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肃穆,身体前倾,
“在古老的时代,有人称我……
楚王。”
昂热瞳孔收缩,他想起自己曾在中国混血种家族翻阅的古籍,一时有些恍惚。
垓下之战,楚王项羽,疑似……
天空与风之王。
“你应该死去了,只有未留下茧的龙类才会在死去之后成为龙骨十字,这是因为你们的权力都被留在了骨头里,连著灵魂一起。”昂热绝对是世界上最了解龙族的那一批人中的一个。
“差不多死去了,但我是那位皇帝创造的第一个君王,他仿造自己塑造了我,并赐予了我超过其他君王的力量,我几乎能完整地掌握天空与风,我的权力等同于这一系的至尊。”项羽仰头,镀金的瞳孔里似乎荡起回忆的涟漪,“我们这些弃族,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跋涉至死,我见证了那场漫长的·迁徙,没人知道我们在找什么,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
昂热重新坐直了,他捧著那杯咖啡,没有说话。
“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告诉你。”梅涅克爽朗地笑出声来,“我杀死了清政府派遣的突击队中唯一的纯血龙类,那是一个三代种,她是头雌性,但并不暴戾,甚至有些婉约。”梅涅克其实只记得她的眼睛了。
她的眼睛有著太浓重的,哀伤的美,却又坚定如山岩。
“她的名字是虞,沉睡第二个千年再次苏醒,要和天空与风之王王座上的另一个君主李雾月一起,颠覆这个可悲的世界,重建起龙族的神圣帝国!”梅涅克说,“可她其实很可怜,她的生命中只有很短的时间是快乐的,更多的时间是在悲伤与欺骗中度过。李雾月骗了她,他告诉虞说他是项羽的弟弟,他要继续进行那伟大的行程,可他没有说自己要做什么。”
昂热也算是知道些中国历史,知道虞姬和项羽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很多联想。
“我杀死虞,身上沾了她的血,所以才能唤醒项羽,君王苏醒后展现的力量匪夷所思,我希望你能弄清楚那些力量的来源。”梅涅克看著昂热,昂热瞥了一眼那位君王,但后者似乎全无防备,也不在乎他们在聊些什么。
“随后就是如此了,虞在君主的帮助下重新结茧,而我的精神则暂时留在龙骨十字中,随著茧的发育,我们把龙骨十字植入其中,但它能够被取出来。他无法独自存在,必须依靠优秀的‘圣子’用血肉来培育新的躯体。”
“寄生虫?”昂热的瞳孔收缩。
“不是那种低级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互利共生。”项羽说。
“我是你们选中的圣子?”
“原本是另一个小子,不过你的兄弟觉得你更合适,因为你的血系源流出自于我这一支。”项羽对此颇有微词。
昂热没再说话,他不信任龙类,尤其是龙王,他更不信任。
“昂热。”
在康河上的白帆小船,梅涅克忽然低唤了一声,他的声音悠扬低沉,还有些沙哑,像随河上的风流淌的口风琴声,“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相比之下,你才是更适合的执行者,我这样苟延残喘的游魂早就该下地狱了,我的朋友们还在前面等我。”
这个瞬间电光无声的横过天空,撕裂了浓郁的雾。
昂热的瞳孔收缩,他意识到什么,向著梅涅克伸出手去。
可龙王握住了他的手腕,那只钳制住他的手如此坚硬,力量大得能撕碎山峦。
“这是他,梅涅克.卡塞尔自己的选择,他的生命早就走到了尽头,灵魂也该随骨头一起枯萎,是我留住了他,可我们刚才的赌约中是我输了,我不能再把他留在生与死的边界了。”项羽的声音没有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他的眉眼分明是在笑。
“再见,朋友。”他说。
“再见,朋友。”梅涅克也说。
梅涅克的脸色是苍白的,苍白中藏著致命的血红,眼里隐约有某种火焰,握著杯子的手在颤抖。
“我知道你不信任他,你不信任任何和龙有关的东西,希尔伯特,可我看到了,命运的尽头,是黑色的阴影,终焉就在眼前了,那一天所有和神沾点边的东西都要提刀杀上战场,你得有一张通行证。”他握住昂热的手,手中冰冷,像是死去的尸体。
昂热凝视那双似乎燃烧起来的眼睛,许久之后才轻轻点头。
君王豪迈的笑声回荡,似乎渐行渐远,直到消失无踪。
他随后慢慢地转过身去,一面如此巨大的镜子伫立在他的面前,那个叫项羽的男人消失了,只剩下浓郁的雾。
沉默的身影站在雾里,苍青色的鳞甲撕裂了那身考究的英伦风西装,鳞甲的表面流淌著流云似的火光。
昂热只觉得那张年轻的脸隐隐熟悉,狰狞美丽的身躯也似乎曾经相识,他伸手去抚摸自己的面孔,只觉得面骨嶙峋,威严肃穆。
现在该叫他什么?
卡塞尔学院昂热校长?
还是……
天空与风之王,希尔伯特.让.昂热?
第123章 122旧王棺椁,新王王座
路明非坐在校长那张很昂贵的红杉木办公桌前,很娴熟地从茶柜里拿红茶给自己和夏弥各泡了一盏,茶香弥开之后,他端起茶杯把属于自己的那杯一口饮尽,然后沉默地坐下,又悄无声息地抽那支2000版限定雪茄,袅袅白烟缓缓升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早间的办公室是很安静的,这个季节卡塞尔学院附近常见的那些鸟类也不会早起,天窗开著,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起。
天窗撞进来的细碎光弧像是美人的柔荑,落在路明非的侧身,就在满墙的老书书脊上捏出一个消瘦笔挺的影子。
夏弥托腮,坐在沙发上凝视路明非的侧颜,脸上慢慢慢慢地升起一丝淡淡的红晕,阳光挥洒在她的双手,手指白皙、微微颤抖著。
“师……师妹,谢谢你一直守在我身边。”路明非轻声说,他还在吧嗒吧嗒地抽烟,夏弥只觉得那张有些时日没刮胡须的脸似乎变得有些沧桑。沧桑且深沉,忽然那个她看著长大的孩子就变得成熟起来了。
全世界一切宿命的终焉、所有生命的仇敌,黑王尼德霍格,这是一个何等骇人听闻的秘闻,路明非一想到那伟大的至尊就蛰伏在北极的冰海之下,他就浑身颤抖。
“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师兄妹诶。”夏弥歪著脑袋,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忽然跳到你膝盖上来好奇凝视伱双眼的小猫。
女孩想了想,又笑嘻嘻地说,“你去天堂我就跟著去天堂,你去发财我就跟著享清福,你要是宰了神我也能在神的尸体上自己自拍发朋友圈什么的。”
“什么啊,你就是想占便宜嘛,能上天堂的人那么多,高富帅学院里一大把,我又真的能杀死神吗?”路明非疲惫地笑笑。
“如果是你的话,师兄,就算的下地狱我也和你一起啊。”夏弥忽然很认真地说。
路明非愣住了,他缓缓转头去看夏弥的眼睛,那双眸子如剪水般印著金色的微光,美得惊心动魄。夏弥还是托腮,脸上淡淡的嫣红像是天边薄云被初升旭日染上的色彩。
她忽然就和路明非对上了视线,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路明非悄然地转过了头。
夏弥的眼睛珠子却滴溜溜地转,少女的狡黠就放在眸子的深处。
路明非又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来,移动自己的目光,忽然就见到了桌上的相框。
路明非随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上一段时空某一块记忆就毫无征兆地刺进了他的灵魂中,他也曾坐在相同的位置,以相同的角度凝视这张相同的照片。
相框里七个人彼此勾著肩膀在慕尼黑大学的校门前嘻嘻哈哈,夏天的藤蔓垂下来落在他们的头顶。
漂亮腼腆的印第安女孩带著白色的遮阳帽,明媚的眸子若有若无地在晨光中凝视某个和路明非居然有几分相似的中国男人,那个男人穿著很长的西装,留著清廷时的辫子,学院中先辈里颇具声望的梅涅克.卡塞尔揪著中国男人的辫子。女孩在团队里的名字是鬼,而男人是路明非在百年前的先祖路山彦。
他们的旁边还有两个雄壮如狮虎的男人拄著两杆猎枪,分别是老虎和酋长,这两位的身边一个消瘦的男人肃穆地抽著雪茄,他是烟灰。
尚且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昂热则和一个人并肩站在角落里。
那是一个很英俊的年轻人,一身笔挺的白色猎装,一对飞扬如剑的眉毛。
弗里德里希.冯.隆。
出卖初代狮心会的叛徒,昂热一生都在追寻的仇敌。
有些人真的生来就是要背负宿命的,他们的肩上该扛著山一样的仇恨和执念,脚下是荆棘的长路,长路的尽头是自己的坟墓。
可我呢,我的坟墓里该有怎么样的棺椁,我的墓碑上又该写上谁的名字?
路明非无声无息地笑了。
这时候原本就很安静的办公室好像正在远离世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消弭了,终至寂寥。
路明非很快觉察到这份寂静。
他缓缓抬起头,侧过脸,夏弥已经不在这里了,坐在原本女孩那个位置的只有一个小小的、苍白的的男孩。
果然是小魔鬼路鸣泽,可原本见到他应该感到惊慌的路明非居然狠狠地松了口气。
“哥哥你在担心我么?”小魔鬼学著夏弥的动作,托腮歪头,大眼睛眨巴著看路明非。
路明非走到小魔鬼面前,伸手把他精心打理过的头发狠狠揉乱,路鸣泽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像是在外面挨了揍后回到家里的小狗。
“没有,你不是魔鬼吗,魔鬼还需要担心?”他说。
其实确实是很担心的,上一次路鸣泽出现的时候受了伤,还是为路明非挡昆古尼尔被伤到的,那种伤口就算是路明非见了也心惊胆战,觉得小魔鬼好像随时都会死掉一样。
不过他怎么会承认呢,就像好哥们患了癌,就算是都要死了你也要憋著泪用超难看的笑去送他。
这才是好兄弟嘛,哭哭啼啼那不是兄弟,那是基友。
今天的路鸣泽穿著黑色的西装,打著素白色的领带,原本倒像是大人那样子端庄矜持。可路明非弄乱了他的发型,这样看起来他就又像是个小孩子了。
路明非刻意忽略了路鸣泽身上的服饰,那是出席葬礼的衣服,他以前看见小魔鬼穿了很多次,每一次这小子以这种模样出现在路明非的面前都一定意味著某个悲剧的发生。
“说来你又来找我干嘛?我没打算和你交易,我的命可贵著。”路明非警惕。
路鸣泽可怜巴巴地试图抚平自己被揉得乱七八糟的鸡窝头,他看向路明非,“难道没事就不能找哥哥聊聊天吗,哥哥你果然更喜欢师妹那种外表萌妹内心御姐的坏女人,看不上我这种残花败柳蒲柳之姿。”
“你妈残花败柳蒲柳之姿是说女人的,你虽然没怎么发育估摸著也不算男人,可怎么也是个纯爷们吧?”路明非恶寒。
“我们魔鬼可以没有性别,哥哥你要是有想法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变成莉莉丝闯进你梦里和你共度春宵什么的。”路鸣泽贱兮兮地说。
路明非干呕,“滚滚滚,你敢进我梦里我掐死你。”路明非不觉得小魔鬼是在开玩笑,这货真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家伙,想想在梦里和一个纯爷们缠绵,路明非没由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天可怜见,他路社长这辈子也算是牛逼哄哄的大人物,从高中开始就一路开挂走到今天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妹子,可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个大男孩,可不能被路鸣泽祸祸了。
至于莉莉丝,那是魅魔之王,传说中能一夜之间把最精壮的男人榨干。在犹太人的民间传说中,她被认为是《旧约》的人类祖先亚当的第一任妻子,由上帝在同一时间用同样的泥土创造了她与亚当,因不满亚当而离开伊甸园,后来成为诱惑人类和扼杀婴儿的女恶魔。
路鸣泽吐吐舌头,他忽然看向窗外。
路明非也看过去,他立刻愣住了。
“对了对了,哥哥,我们原本就该是去参加葬礼的啊,旧日的王已死去了,你难道不去吊唁吗?”路鸣泽肃穆了,可他的嘴角带著微笑,只是这时候小魔鬼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年轻的皇帝了。
葬礼……吗?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整理自己的衣领,他知道路鸣泽说要去参加葬礼,那就一定有那么一场葬礼在何处等著他,可那是谁的葬礼呢?
他不知道,他没有印象,也全然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只是记得窗外飘飞的蒲公英,多得像是在下一场雪,可雪季已经在伊利诺伊州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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