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苦与难
诺诺的侧写只是勉强能知道赫尔佐格在实验室设置了一条通往联络室的暗道,却并不知道那个空间里是否存在什么危险,所以两个人都很警觉。
就著手电最后的光,路明非和诺诺对视,随后手中如辉世利剑的光束骤然熄灭,他们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只听见黑暗中各种诡异的微声。
前方显然就是这条路的尽头,出现洞开的大门,路明非将色欲贴著自己的小臂做出扑击的姿势。
诺诺重新点亮手电,但朝下扣著,只有地面上一个小小的光圈,不过靠反光也够照明了。
前面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缕阳光般温暖的色泽从通道的尽头传递过来,那是一扇半开的门,门上的浮雕是浮夸的油画,似乎是描绘撒旦从地狱走出要狩猎人间的盛况,魔鬼们都狰狞张狂地笑,而代表人类的那些旗帜全都折断倒塌在废墟上。
路明非放低了脚步声,他伸手示意诺诺跟上,随后撩起自己的额发,金色像是涨潮的海岸一样淹没那对黑色的瞳孔,暗淡无光的色欲在此刻被唤醒,古老的生命在其中低鸣。
路明非一把推开门,诺诺那双高跟靴子敲打地面的声音忽然间带出了回声。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哥特风的教堂穹顶,那上面上是米开朗基罗所画的《创世纪》,它显然是仿照西斯廷教堂在大厅天顶的宗教壁画,由“上帝创造世界”、“人间的堕落”和“不应有的牺牲”三部分组成,每幅场景都围绕著巨大的、各种形态坐著的赤裸青年,壁画的两侧是生动的女巫、预言者和奴隶。
恢宏的圣歌像是在耳畔奏响,有古老的管风琴在演奏著低沉庄严的音乐。
“根据源氏重工的建筑结构,这里面有可能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前提下塞进来这么大一座礼拜堂吗?”路明非提出来他的问题,他环视四周,这里算得上空旷,但并没有多余的生物。
诺诺摇了摇头,“这里有点不太对劲,不像现实世界,倒像是……”
“尼伯龙根。”
路明非说出这个炼金史上每一个炼金大师都梦寐以求的词汇,一时间一切都变得死寂了,连管风琴演奏的乐曲也像是响起在远山之外。
他那对甚至能让恺撒和楚子航感到胆寒的黄金瞳像是锋利的刀剑那样横扫周围的一切,在这里路明非感受不到风的流动也感受不到空气中原本应该无序游移的微尘,像是一切都死去了。
这很符合死人国度的特征,这根本就是一个依托于源氏重工存在的死人国度。
诺诺突然朝著穹顶开枪,枪声简直胜过狮虎的吼叫在这死寂的圣殿中凶猛地响彻著。
路明非没有阻止,这里应该没有危险,即使有危险也没关系,有他在。就算出现了连他也对付不了的敌人,夏弥也就在不远的地方。
子弹像是撕裂了一层薄薄的气膜,壁画荡漾著消逝了,路明非没有意外,赫尔佐格原本就不是信仰神的人,他如果真有信仰,那天堂必然不会是他的归宿。
穹顶变成了用宝石镶嵌成的星空,星空下摆放著樱红色的长条会议桌,会议桌上则摆著一台风格古典的收音机,里面时而传出沙沙的电流噪音。
管风琴的奏松下显然就来自这台收音机。
就在路明非和诺诺来到这里之前,应该还有人正坐在这张长桌的一侧,侧耳或者闭目聆听管风琴的乐曲。
路明非看看诺诺,他们一起踩著旋转阶梯向下来到这张会议桌的旁边。
如血一般的红,桌面做了镂空,镂空里填充著某些金属。
“樱木,封边是檀木和橡木。”路明非用色欲撬下来一点木材,放在面前仔细端详。
诺诺则查看那些填充镂空的金属,“黄金,全部都是黄金。”她这么说的时候看向路明非,目光凝重。
黄金在神秘学中一直占据重要的地位,炼金术里这种稳定性极强的金属也是绝大多数炼金矩阵最优先选择的媒介。
出现在死人国度的黄金通常会被认为赋予过特殊的属性,但路明非现在真正震惊的依旧是这个尼伯龙根本身。人类没有构筑死人国度的技术,即使在纯血龙类之中要想修建起这种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空间也是君主的权限,有记载的能够拥有独立尼伯龙根的亲王也屈指可数。
而这一座死人国度显然不会是赫尔佐格的作品,另一个世界中他没有展现过这样的能力。
也就是说在背后为他提供支持的人已经终于忍不住现出端倪了,也或许这个尼伯龙根的拥有者根本就不是赫尔佐格而是弗里德里希。
此刻壁龛中烛火摇曳,路明非绕著长桌行走,仔细打量起桌上的装潢。
十尊钢铁浇筑的王座坐落在长桌的两侧和尽头,主位的王座反而朴素暗淡而毫无光泽,像是在模具中随意铸造,其他的王座则像是用荆棘编织的,嶙峋锋利的铁锋指向八方,座次的前方则放放置著用黄金锻造的世界树徽章。
路明非把每一枚徽章都拿起来查看,每一枚徽章的底部都标注著“Ⅰ”到“Ⅸ”。
“我们似乎终于要抓住他了……”诺诺冷冷地说,
“那个编制命运的家伙,那个千百年来藏在历史的黑暗中的组织。”
她用手指去触碰、去抚摸每一枚徽章,只觉得冰冷,冷得刺骨,那上面那些古老的罗马数字用像是生长的藤蔓那样的方式熨烫上去,凹槽中流淌著闪亮艳丽的红色液体。
薄薄的石英把那些液体封在里面,路明非用色欲敲开,浓烈的血腥味渗透出来。
“龙血,纯种龙类的血。”路明非皱眉。龙血和黄金一样在炼金术中的应用十分广泛,但更加珍贵。
这些徽章中的龙血剂量很小,但显然来自某个极高贵的古龙,不知道离开躯壳多久还保留著活性,炽热地滚动著。
“师姐你的侧写还能起作用吗?”
“不能,现实世界和尼伯龙根是不同的,在这里我最多可以像普通人那样推测和推演,却无法看到过去发生的事。”诺诺摇摇头,她把所有的徽章都移开原有的位置,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桌面从中间裂开缝隙,这沉重的实木长桌就缓缓向两侧滑动。
路明非惊呆了。
那里面是一座巨大的棺椁,冰冷的棺椁中静静地躺著极具宗教色彩的尸体,他穿著黑色的西装,心脏被插入了华丽的利刃,身体上则钉入了无数的钢钉,似乎杀死他的那个人很畏惧他从地狱中归来,要用这些难以挣脱的钢铁将他钉死在棺椁中。
路明非意识到什么,他一把掀开遮住尸体面部的白纱,露出死人的面容。
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和诺诺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双方的视线中看到了惊恐和震惊。
“是橘政宗……”路明非缓缓在荆棘王座上坐下,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即使巨大的血洞贯穿尸体的面孔,路明非还是可以依靠他剩下的部分面部特征判断出那确实是橘政宗无疑。
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诺诺说赫尔佐格可能已经被杀死了,路明非原本还有些怀疑,因为就在他们潜入源氏重工之前还从诺玛那里得到了橘政宗的行踪。
可现在这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赫尔佐格?还是赫尔佐格的影武者?
那源稚女发誓要杀死的王将是什么东西?
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插手了,东京好像不再是路明非熟悉的东京了。
怎么办,路明非,现在该怎么办,你得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想想,仔细想想,还有什么东西被漏过了……
路明非将双肘置在桌面,用手掌抚住额心,他的心脏跳得厉害,几乎能够比拟龙骨状态迭加二度暴血时的模样。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得这心跳像是战鼓。
诺诺意识到路明非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立刻来到他的身边帮他抚背顺气,然后在路明非身后俯身为他轻轻按摩太阳穴。
所有人都觉得路明非是个做事有分寸深思熟虑并且成熟得不像样的大男孩,可诺诺知道他的PTSD其实一直没有痊愈,只是一直把疲惫和虚弱都隐藏起来了。
但如今路明非人在东京,时刻可能接触能让他病发的东西,处境并不容乐观。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像是雨声,又像是人走在沙尘上的脚步声。
“宫本小莜!”路明非突然握住诺诺的手腕,吓了诺诺一大跳。他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但又透著浓烈的金色,
“现在只有她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得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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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266夏弥:好弱的超级混血种
夜风裹挟的雨把夏弥的额发淋得湿漉漉的,她把漆黑如同被墨挑染过的长发在脑后束成高高的马尾,袖口挽起露出纤细素白的手腕。
“你们日本人的大义还真是奇怪的东西,既可以为了大义毫不犹豫地去死,又可以为了大义背叛兄友君父。”夏弥将一只脚踏在七宗罪的青铜匣子上,左右手分别倒提名为妒忌的唐刀和名为懒惰的日本刀,纤长漂亮的中指在刀柄上打著有规律的节拍,这节拍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凶猛,分明是女孩柔软的指尖在碰撞,却发出金属的轰鸣,简直像是末日的钟声被敲响,在倒数地狱打开的时间!
夏弥远远地眺望雨夜的深处如猩红的蜂群那样汇成洪流向这栋建筑逼近的狞亮的车灯。越来越多的武装暴徒受到黑道本家的号召绕过东京警视厅的封锁线,汇聚到源氏重工楼下的街道上。
这里的监控显然已经被全部掐断了,如果死侍突破执行局的防守这些黑道分子会成为防守住人与龙边界的最后一道防线。那必然会是一场残酷的战争,所以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磕了药,或者在自己的血管里注射了过量的兴奋剂,他们此刻比赤备还要勇猛无畏。
乌鸦仍旧坐在石桌的一侧,沉默地抽著那支几乎已经要燃到他手指头的香烟。
他的双眉极长,也极细,肤色带著些苍白,分明是个和源稚生一样有些阴郁的男人,此刻却像是一堵山一样坐在醒神寺这份建筑结构的“眼”上。
那个眼是权力的眼,坐在那里的人就是这里的主人,佐伯龙治在以这种方式来向学院宣誓主权。
但他的眉心微挑,因为夏弥敲击刀柄的频率和他的心跳完全一致。震惊与麻木像是从天而降的剑一样贯穿他的灵魂。
以蛇歧八家对七宗罪的调查,乌鸦不可能不了解这件神话中的武装究竟是何等的炼金造物。
被那个本部小姑娘握在手里的分明是妒忌与懒惰。
在拔刀的顺序中,懒惰排在第四位,而妒忌排在第六位,而能将七宗罪拔出到懒惰的人已经是密党最最出色的天才学员。
能将妒忌拔出,这个叫夏弥的中国女人……
是什么怪物!
夏弥在雨中伸了个懒腰,曼妙的身体曲线在招展的长风衣下若隐若现,几道锐利的氙灯光束旋转著切割过女孩所处的位置,某个瞬间她的眸子里有煌煌的金色被点燃。
“很抱歉无法正常接待本部远道而来的专员,今夜源氏重工因为煤气管道泄露和电力系统故障已经封闭,谢绝访客。”乌鸦的声音沉而缓,他其实是在拖时间,源稚生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只要天照命出现在这里,拔出妒忌算什么,源稚生的血统甚至优秀得能拔出暴怒。
夏弥的杯子里已经重新被斟满清酒,那些举伞斟酒的女孩们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大腿内侧却绑著淬了毒的利刃。
如果执行局在影壁层的行动失败,一部分死侍会通过暗道来到这里,这些女孩也是家族的人,她们不会退却。
“你们在自己家里养死侍?”夏弥转过身歪著头去看乌鸦,两个人的视线都隔著薄薄的雨,站在夏弥身边的女孩简直能感受到刀锋在来回扫过自己的肌肤。
乌鸦凛然,他看到夏弥那对金色的瞳孔里带著森冷的笑意。
“请注意你的措辞,专员小姐!”即使被说出了真相,即使乌鸦其实对这件事情原本就一无所知,但在面对卡塞尔学院专员的咄咄逼人时他还是选择用同样坚硬的态度来回应。
蛇歧八家在密党的压迫中已经挣扎了几十年,几十年的时间里这他们一直想作为食客回到那张餐桌上,而非被人刀俎加身的食材。
这个身子略显单薄表情也还略有些阴郁的男人愤怒地起身,他将怀剑拍在桌上,狠狠地将叼在嘴里的烟蒂吐进雨里,暗红色的光点被风吹得炽烈,一秒钟后巨大的雨滴击中了它,随后烟蒂旋转著落进积水里。
金色的鬼火在乌鸦的瞳孔里摇曳,他原本也是相当优秀的混血种,否则也无法被家族看中送到源稚生的身边作为家臣辅佐未来的大家长。
“如果本部要用这种没有实证的罪名来构陷本家,家族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乌鸦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很足胆气也很足,算不上咬牙切齿,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愤怒。
源稚生在留守的人选上选择乌鸦而非夜叉无疑是找到了最正确的解,这家伙虽然街头混混出身,但委实称得上天生的王牌演员。
即便夏弥已经挑明了学院知道此时此刻源氏重工正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还是可以装作若无其事据理力争,要把卡塞尔学院伸向蛇歧八家的触手挡在这栋建筑的外面。
夏弥眨眨眼睛,手腕振动,两把狭长的刀就嗡鸣著将流淌的雨滴震得泼洒出去。
“我知道日本分部有个对标学院执行部的机构,伱们叫那个机构为执行局,是东京混血种圈子里武力值最高的那一部分人组成的执法队。”看面相很年轻甚至还带点婴儿肥的女孩咯咯咯地笑起来,笑的时候眼睛里的金色像是满溢的河一样淌出来,乌鸦只觉得心脏都被阻塞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本部专员的时候他有种面对高山倾塌时候的无力感。
“今夜蛇歧八家的家主们应该正带著这些执行局的精锐满日本追剿猛鬼众吧?对付这种堕落混血种组成的群体你们其实还是更应该让学院插手的。”夏弥踏入雨中一步步朝著乌鸦走去,她的脚步轻盈,像是踮著脚尖走路,又像是一只啄饮的鸟儿。
“在这种业务上楚子航那种杀胚是专业的,而执行部里这样的杀胚还有一打。”名为懒惰的日本刀缓缓在雨中划出优美的圆,狂乱的风压出现在这个圆弧的边缘,刹那间像是支起坚不可摧的壁垒,所有的雨都在接触这股风压的时候被吹乱了方向,再没有一滴雨水落在夏弥的身上。
言灵,风王之瞳。
她一步步向前的时候天际便响彻起缭乱的雷霆,那些如参天大树枝干的闪电穿梭在雨云中,节奏居然和夏弥的步伐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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