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沉吟至今 第233章

作者:苦与难

  “后退,留出足够的空间,我们要让那些应该被超度的亡魂全部聚集到影壁层!”犬山义明沉声说。

  乌鸦不在的时候他的话就是唯一的指令,没有人犹豫,干部们全都退到了他们临时修建的工事后面。说是防御工事,其实不过是用铲车叉起来堆在一起的木箱。

  箱子里的纸质文件被扔进碎纸机然后和一些雕塑丢在一起随时准备焚烧,然后被填充进了临时找到的石棉和建筑用钢铁材料,这些东西无法抵御死侍的正面冲击,但可以让执行局的人在上面架设重武器。

  比如机枪。

  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退回到为工事的后面,有两个家伙放下了手里的冲锋枪反而来到两挺重机枪的后面,他们戴上降噪耳塞和墨镜,枪管缓缓转动预热。

  那是很古老的加特林,大概是自卫队淘汰的东西,但被保养得很好,明亮如镜的枪口狰狞得反射十几双冰冷的黄金瞳。

  每个人都打开自己面前的箱子,那里面被塞满了常见的乌兹冲锋枪和子弹,更多的则是如司登冲锋枪、温彻斯特霰弹枪这样和加特林年龄相仿的老式武器。

  家主们虽然不知道源氏重工的下面就是地狱,但他们时刻准备和恶鬼们殊死一战,所以这栋建筑里储备了巨量的武器。

  这些武器有些从二战结束就被堆积在仓库里,每一年都有专门的人来进行维护,但从未动用,直到今天到了宝剑出鞘的时候。

  鸟居的后方、那些高大狰狞的木雕被一道道帷幕掠过,电梯井中灌进来狂烈的风,灰黑色的帷幕便像是不甘的亡魂那样舞动起来。

  某一刻所有人都额头都渗透出冷汗,因为他们已经来了。

  那些死侍已经现身了。

  狂风吹起帷幕的时候所有人看见黑色的影子张著双翼匍匐著从电梯井中爬出来。

  第一只死侍出现在影壁层的时候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是个雌性,姣好的面孔缓缓地打量四周,眼睛无神而茫然,是死了一般的灰白色。

  她的鼻尖微微抽动,像是嗅到了蛋液味道的豹猫,空气里那些血腥的微尘就被吸入那个强大的肺叶里。

  如果忽略掉她恶鬼般的双翼和绵延出去四五米的长尾、尖锐得甚至能在大理石地面抓出沟壑的利爪,又在某个深夜偶然见到并有幸同行的话也不咎为一场能让人回味无穷的艳遇。

  果然创建那个实验室的人已经有能力培养出真正的龙形死侍了,她狰狞而美丽,像是人世间由天使与恶魔融合的究极体,帷幕飘动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见到了古老的鬼神。

  犬山义明屏住呼吸,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误判敌人的实力,居然可笑得认为所有死侍都是如刚才被火力压制撕成碎片的蛇形死侍。

  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的人都知道,死侍的畸变等级中蛇形畸变虽然已经接近完全畸变体,但与真正的完全畸变体相比却依旧存在巨大的差距。

  龙形死侍就是完全畸变体。

  那只雌性死侍贴著地砖快速游动,围绕著同类血肉模糊的尸体最圆周运动,某一瞬间突然扑上去,整个上下颌都裂开,嘴阔在那一刻达到惊人的一米!

  犬山义明几乎要忍不住开枪,他的手心渗汗,喉结滚动中刚才受过伤的眼角流淌出细细的血线。

  那张姣好的面孔突然就裂开了,露出荆棘般密密麻麻锋利的牙齿,一口咬掉了一具尸体右肩以上的骨头和血肉,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传递出来。

  这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对抗的东西,她的血统与力量都不如纯血龙类中哪怕最弱小的五代种,但残暴程度和血腥程度却远胜过真正的龙。

  更多蛇一样的影子从电梯井游出来,他们发出欢呼的声音,红色的鸟居下全部被黑影所占据,几十双金色的瞳孔在这些影子的面部闪烁,他们如此贪婪地汇聚在龙形死侍的身边,渴求地望向那几具同类的尸体。

  并不是所有的死侍都进化到了近乎于龙的那一步,他们只是生长了双翼,但体型没有第一只龙形死侍那么夸张。

  昏暗的烛火在狂风里摇曳像是随时都可能熄灭,暗淡的光照亮了层层迭迭的鳞片。

  工事的后面被倾倒了燃油和酒精,每个人身上也涂抹了香薰,人的味道被彻底隐藏了,所以死侍们居然暂时没有发现更多的血肉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PS:这一章有点水,为了剧情过渡,源氏重工任务剧情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会快进到下一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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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268诺诺:咱们仨儿

  路明非端坐在编号为Ⅸ的荆棘王座上,双手十指交叉,他的耳边回响著那部老式收音机里传出的声音。

  管风琴演奏著低沉庄严的乐章,似乎并非商店中出售的磁带记录的声音或者那些幽灵般游荡在世界上空的长波信号所带来的曲子,而是曾在某个庄严宏大的教堂现场录制的弥撒。

  因为管风琴乐的背景音是孩子的欢笑声和婴儿的哭泣声,让人想起那些温暖的、神圣的圣诞弥撒,推著餐车的神父踏入欢声笑语的礼拜堂,餐车上用银质的餐具盛著圣餐,人们集体欢呼起来,为了上帝的带来和恩赐。

  在这寂静的空间中一切的声音都被放大了,飘忽又真实,像是河面起了厚厚的雾,发出声音的人与路明非和诺诺隔著河相互看过去。

  太诡异了,真是太诡异了,那个在源氏重工里构筑起这个死人国度的人,他杀死了橘政宗又把橘政宗的尸体留在这里,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关闭那个收音机,像是料到有人会找来,又像是要无声地展露自己的獠牙。

  诺诺在路明非身边坐下,她犹豫了一下,用两只手去握住路明非的一只手掌。

  他的脉搏极快,像是连续注射了好几针肾上腺素,那对黄金瞳是凶恶的赤金色,简直与狷狂的魔鬼无异。

  橘政宗的尸体被安静地安置在棺椁中,笼罩在尸体面部的白纱被血染红了,湿漉漉地搭著。

  路明非的思绪乱得无法理清,他不明白发什么什么,为什么好像命运的长河分出了陌生的支流,一切都变得未知,一切都好像蒙著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

  这时候带著幽幽花香的温软包裹他的手臂,诺诺轻轻靠上来,她伸手抱著路明非的胳膊,把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用那张小小的、精致的脸去轻轻的摩挲,像是一只安慰主人的猫。

  路明非低头的时候正好能看见那张好看的脸,诺诺一直是个倔强的女孩,从未流露出今天这样的表情,像是个孩子。

  路明非心中微微一动,伸手揽住诺诺的肩膀。

  “我没事,师姐。”他说,另一只握住色欲的手却汗津津的,显然橘政宗的尸体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惶恐。

  如果仅仅是一具尸体还好,路明非很轻易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无非就是狗咬狗的戏码,弗里德里希来到东京杀死赫尔佐格,取代他成为日本黑道的王者,并继续为赫尔佐格身后的那个组织服务。

  可偏偏此时此刻还有另一个活生生的橘政宗就在外面活蹦乱跳跟著源稚生满世界找猛鬼众的麻烦。

  这种诡异的感觉像是针一样狠狠刺进路明非的心脏,他缓缓打了个寒战,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在三峡夔门执行任务的时候负责下潜的是他和诺诺,因为当时原本应该负责这个任务的酒德亚纪和叶胜在上一次下潜的时候遭遇了疑似纯血古代种龙类的生物,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他们通过人面活灵像进入青铜城,随后穿过整个尼伯龙根在现实世界的延伸,从另一边走出来。在出口处同样遇到了和现在几乎如出一辙的诡异事件。他们看到了叶胜的尸体。

  那具尸体被包裹在潜水服中,尚且能够辨别样貌,胸前的铭牌也可以确认的确是叶胜。

  可就在摩尼亚赫号,就在和酒德亚纪一墙之隔的隔壁,另一个活著的叶胜就在那里,像是个死不瞑目的幽灵,又像是个不被地狱接纳的恶鬼。

  “师姐,你的侧写无法在尼伯龙根里面生效对吗?”路明非还是不死心,他想看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想知道赫尔佐格是否真的就此死去了。

  那个贪婪的、疯狂的、残暴的阴谋家,难道会如此轻易地死去吗,即便他的对手是暗面世界延续千年的君王们,即便他要面对的是一百年前就能用一位神的复生埋葬整个狮心会的组织。

  诺诺轻轻叹了口气,她从路明非的肩膀上离开,托著腮歪著脑袋去看路明非。

  “我很难说侧写的原理是什么,但我在使用它的时候不需要念诵龙文,也不会引起元素的共鸣。”诺诺说,“这个能力似乎与时间或者因果相关……但尼伯龙根之中的时间是停滞的,因果也是紊乱的,所谓死人国度,原本就是没有尽头的彭罗斯阶梯,时间空间和因果全都首尾衔接,在这里侧写只能看到能让人陷进去的黑暗。”

  她的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中是瑰丽的红色,像是晕著香醇的美酒,眼波流转中蒙胧著澄澈的雾气,分明眼角还是锋利,神采还是冷冷的,却又有些莫名的万种风情。

  诺诺的颜值一直相当能打,不过她很少发挥自己的优势,在学院里疯疯癫癫想做什么做什么。

  因为好看又讨人喜欢的女孩到处都是,而陈墨瞳就只是陈墨瞳,全世界都只有她一个。

  可现在诺诺脸上那些倔强的微表情都消失了,连五官都变得比以往柔和了些,有那么一个瞬间路明非甚至以为坐在自己身边的不是师姐而是绘梨衣。

  即使无法使用侧写诺诺也依旧是那个小巫女,在她面前的是个路明非很难在心里藏进去什么事情,一眼就能被望到边。

  现在这家伙脸上的表情难看得像是动物园里野性难驯的狼,眼神凶恶得想找个人拼命。

  他并不是愤怒自己无法手刃赫尔佐格,没能亲眼见到仇敌濒临败亡时的绝望和疯狂。他是愤怒宿命如怒啸的长河,你好像改变了一些东西,可很快更大的浪涛就汹涌而来。

  路明非花了很长的时间来了解那个从黑天鹅港逃出来的男人,他知道他的一切,甚至连让曾经为极北之地效力这段往事也从历史的碎片中挖了出来。

  对上这样的敌人虽然危险,但路明非知道自己能赢。他了解赫尔佐格胜过任何人,在他的面前那只老狐狸没有任何秘密。

  可弗里德里希,路明非从未了解过他,更对他身后那个迄今为止仅仅展现冰山一角的组织一无所知。

  面对更加强大的对手面对突然变得扑朔迷离的未来,还有摆在面前的那些似乎越来越多的谜团,多年来伪装的坚强和稳定突然就要崩塌了。

  诺诺不知道怎么平息路明非紊乱的心情,她伸手摸摸路明非的额头,那只素白色的手掌微凉,传递出一缕似乎能让人安宁下来的情绪。

  路明非颤抖著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小小的蓝色火焰从打火机的顶部升起,点燃了香烟的末端。

  他狠狠地吸一口,许久之后才把这口烟吐出来,升起的轻烟中脉搏缓缓恢复了。

  “师姐转头。”路明非轻声说,诺诺眨眨眼,不知道这家伙要做什么,不过还是乖乖转过了头,随后身后传来利刃出鞘撕裂空气的声音和金属割裂骨骼的声音。

  动静过后路明非用色欲血振,将上面沾染的组织液全部抖开。“可以了。”他说。

  诺诺回头的时候看到棺材里那具尸体被剁掉了一只手,而路明非正将一个黑色的塑胶袋往他的装备箱里塞。

  “我寻思著赫尔佐格以橘政宗的身份在日本活跃了二十年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没可能这家伙没在医疗机构里留下过自己的血样。”路明非挠挠头,色欲被他收回了袖管,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几秒钟里就恢复了平静。

  诺诺托著腮仰望他,心里在想原来这个衰仔如今甚至能做到这一步了吗,即使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能压抑住心中的负面情绪。

  “学院检验基因的手段很先进,恰好我和医疗部很熟,我们可以把这具尸体的基因和橘政宗以前留下的血样进行对比。”不愧是接受过无数次生死洗礼的精英、龙血社团社长和虚空学生会主席,路明非冷静下来后立刻想到了当前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

  此时仍在外活动的橘政宗和眼前的这具尸体,两个人里面只有一个是真正的赫尔佐格,另一个则很可能是影武者。

  所谓影武者,一者是接受过脑桥中断手术的克隆体,完全受本体的控制,另一者即是被控制的死侍。

  另一个世界中路明非已经领教过影武者的厉害,也知道赫尔佐格手中有些很强的用以控制死侍的手段。

  路明非啪嗒一声扣上装备箱,扣住诺诺的手腕准备离开这里。

  学院对尼伯龙根的了解在经历青铜城事件之后突飞猛进,截止到青铜城彻底崩塌陷入地壳层,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已经就死人国度的特性写了不少论文。

  阿卡杜拉所长认为只有真正的龙王才能构建绝对稳定的尼伯龙根,其他次代种或者一些有自己际遇的古代炼金师构建的尼伯龙根通常只能存在很短的时间。

  这里看上去不太像某位君王的领地,路明非不知道待在即将倾覆的尼伯龙根里面会发生什么,不过他委实也没有要切身体会一下的想法。

  他这人其实脑子一直不太好使,一遇到事情就爱紧张,紧张起来脑子就更不好使。好些年前还是衰仔那会儿仕兰中学的陈主任说他路明非平时看著也还算过得去,怎么一临了考试就拉了胯,就是因为路明非一考试就紧张,一紧张以前学过的东西就都忘光了。

  虽然这些年也算练得处变不惊了,可这会儿路明非觉得自己真是智商下降得厉害。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最多是表面功夫做得不错。

  以前伊莎贝拉给他做秘书那会儿路明非刚当上学生会主席,委员们大概是受恺撒影响太深,就想著把路明非改造成另一个恺撒。

  可他路主席何许人也,在仕兰中学当著教导主任校长和全校师生的面都敢讲出“我认为一个好的演讲就要和少女的裙摆一样越短越好”这种牛逼到爆炸的话来,而今成了手握实权随便一个文件签下去就是好几十万美元的明非师兄,那公开演讲自然是段子频出骚得不像话。

  可这样亲和力是有了,就是校友会那边真有点不爽,觉得路明非玷污了“学生会八十年的贵族传统”,伊莎贝拉就让路明非以后少说多做,别总露出一副猪哥样来在晚宴上见著人家女孩子的小腿就走不动道了。

  路明非就是那会儿学会了伪装自己,昂热说明非你年纪轻轻心思就这么深沉真和我以前不同啊。路明非心想我这哪是心思深沉,还不是他妈害怕那些已经毕业了满世界屠龙的学生会师兄回来把我吊起来打。

  说到底他路明非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卡塞尔学院甚至小半个混血种世界提起路明非来都是那谁谁谁可真出息,小小年纪就屠了龙还混上了兄弟会老大哥的位置,然后就是竖起大拇指。

  可背地里路明非知道自己其实还是个没长大的衰孩子,只是以前赵孟华他们高看他一眼是因为他装备了高冷炫酷吊炸天的面瘫哥和开法拉利细腰长腿的冷酷姐,而如今其他人尊重他只是因为他卸掉了那些装备反而给自己带上了沉甸甸的过往。

  此时此刻路明非正把他那颗狗脑子转得要冒了烟,可就是找不到太多的线索和答案,他心想要是设身处地等价交换把楚子航换在这,估计师兄他早就幡然醒悟理清楚了头绪了。

  诺诺却不知道这家伙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只是仰视师弟的时候心里突然升起来一个念头,那个念头就是师弟认真起来的时候真好看。

  果然女人大半都是恋爱脑,另一小半只是没找到自己的真爱,这个铁律连陈墨瞳这种红发巫女都无法逃避。

  “这里接收不到信号,也不知道师妹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路明非叹了口气,他拉著诺诺回到门口,看向那条深邃的通道,尼伯龙根中微弱的光把他的影子牵得好像有几十米那么长。

  “赫尔佐格的事情我们还需要回去调查一下,师姐伱的侧写真是太重要了,要是上一次你也在身边就好了。”路明非紧张起来的时候不但脑子不好使,还爱喋喋不休,只是如今他已经很少说烂话了,一是不符合他如今的人设,其二就是因为诺诺估计不能理解他的梗。

  “不过想想师妹应该没问题,东京应该没人能伤到她……”

  “喂,路明非。”诺诺原本定定地望著路明非,此时她突然主动挽住了男人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