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草龙
贝法也说不上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白色的发丝在微微舞动着，表现得相当镇定：
“但我没能体会到被瞥视的感觉。”
“大多数人在被注视的时候并不一定能察觉到视线。你这股力量……”
空挠了挠头：“我没有被类似的命途力量赐福过，分析不出来到底是谁认可了你。”
【可能是命途本身认可了贝尔法斯特号。根据甲方提供的数据分析，极有可能是“互”或“同协”命途赋予了她力量。】
“你现在感觉如何？贝法？能量有恢复吗？”
“弹药和油料都得到了补充，大概够多参与一场战斗。”她轻轻点了点脚尖，面上仿佛永远得体的笑容明显灿烂了些。
“……虽然不多，但算是意外之喜。”
空同样平静地喜悦着。
“看来连这里的命途都不想你离开我身边。”
“贝法很荣幸。”
……
“老师早——您看上去精神真好！”
“已经下午咯？明日奈。”
“老师好。今天遇到好事了吗？”
“嗯？都写脸上了吗？你们的贝法前辈刚刚得到了命途的肯定——花凛，有休息够吗？”
空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将那放肆的笑容收敛起来。
“我状态良好，随时可以出击。”
“别急，还没到交接班的时候，今天过后我们应该就能顺利变成两班倒了，确保地面随时有人跟进情况。”
派蒙还在休息，只是离开房间到观景车厢来还不会触发“自动追踪”功能，空便打算在出发前问问学生们第一次实习的感想，并继续指派一些简单任务帮助她们融入无名客的节奏里。
“三月跟丹恒都打算以地下的歌德酒店为根据地，帮地火解决一下治安问题——暂时不回车上了，我们商讨之后决定分兵……今天咱们的主要任务是前往贝洛伯格上层区寻找‘佩拉’情报官，将她安全接到杰帕德的营地去，顺便根据希露瓦跟杰帕德提供的情报找一找他们的妹妹玲可·朗道，如果有条件的话，将她保护起来，免得可可利亚政府在注意到朗道家的叛逆行为后拿她动刀子。”
空将一张情报单放到学生们的面前，上面画着两个“可爱女孩子”的头像。
说是“可爱的女孩子”，是因为那画作抽象无比的同时又很传神地展现了两个姑娘的特点——
首先是一位戴着圆框眼镜、辅以情报官帽子的姑娘，扭曲且狂放不羁的线条在眼镜周围突然圆润起来，仿佛全身上下的精华全都集中在她大大的、传神的眸子跟镜片上——看上去很有种小大人的感觉，并且画者还在她的眼镜旁边画了一枚闪烁的星星来衬托她的冷静与睿智……即便这种过于卡通的艺术表现形式并不适合出现在严肃的画像上……
另外一位姑娘戴着雪地帽，金色的头发被勾勒得如同彗星的尾巴般几乎从画纸的边缘漏出来，她右手举着一把冰镐，左手托着看上去像是开封状态的罐头，如同贝洛伯格自己的“自由女神”——罐头上面贴着可能是鱼类的标志，而内容物混沌不堪地发出紫光，并向外散发着波浪线状的“异味儿”。
说实话，基沃托斯不乏接地府的艺术形式，但她们完全想不出在不使用发光颜料的情况下，画作里罐头的内容物是怎么做到发出诡异的紫光这种魔幻的艺术效果的，总不能说这画技被星神诅咒过吧？
明日奈跟花凛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空吐槽画像提供者的水平，不过总体来说，这位作画者的人脸识别能力还是要比阿罗娜那个新锐AI强那么一点的……
“诶，昨天我好像在广场见过打扮成这样的姑娘诶？她当时在给孩子们介绍筑城者雕像来着，我还听她介绍了一阵呢！”
这不，明日奈马上就凭借她野兽般的直觉将抽象的画作和自己见过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205.佩拉与玲可
“优菈前辈不一起来嘛？”
“给她安排的休息要更长一些，没关系，今日份的实习咱们三个就能搞定。”
在房檐上隐蔽的空跟花凛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掩护着明日奈。
整了整监控平板，空把视野分享花凛——又到了带娃时间。
虽然很想继续把学生们当成孩子，但果然……有了那层关系之后，空很难再拾回过去教书时的心情。
明日奈跟花凛已经算是社会人了——关键并不在于她们成年与否，而在于她们是否有承担责任的意识，以及她们是否有“生存意识”。
在基沃托斯，无论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有老师兜着，学生们至少生存无虑，但到了贝洛伯格，在无情的银河之中，人时刻都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操劳，甚至做好付出高昂代价的准备，这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
当童话破灭的那一刻到来，花凛跟明日奈被动地接受了这一切，她们不说也不抱怨，但空知道那平静之下汹涌的心绪正在不断拷打着她们的固有认知。
裂界的侵蚀还在城区蔓延，明日奈漫步过拦截网附近时，看到的是一地的铁卫伤员跟少量尸体，以及……前来认领的家属。
牺牲者尚未被盖上白布，寒冷的环境让他们的面部呈现出一种不似已经离去的红润，但在水分析出后，每一枚汗毛上都挂霜，又无情地破灭了家属们的希望。
这是学生们最接近“死亡”这个概念的一刻。
贝洛伯格人的哀恸哭声钻入明日奈的耳膜，让她也无法一直挂着那招牌无忧无虑的笑容，只能从拦截网前匆匆走过。
“老师……这是我们导致的吗？”
“不，这些人应该刚从城区外的战场归来，昨晚贝法没有造成任何误伤，那些切口看着都是残影们造成的。”
空在频段里淡淡道：“不要对牺牲者抱有歉意，明日奈，你要搞清楚自己负责的部分，也就是我们在这场浩劫中的定位——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不断壮大反对可可利亚的队伍，这些铁卫的死亡，与我们无关。”
“我也只是听说圣三一的圣娅差点被人暗杀成功……但光环被破坏所导致的死亡，原来是这副……”
通过明日奈衣物上的摄像头，花凛清楚地看到了那些死者的模样。
“不是所有人都有光环这么珍贵的‘神秘’，花凛。你们要尽快适应。”
“如果加急完成我们这份任务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铁卫们继续受伤害？”
“恐怕不能。明日奈，欲速则不达——无论是布洛妮娅还是奥列格，他们都需要时间调整，让上下层的力量完成一定程度的融合。”
空转动了一下自己枪械的密位：
“物资、人员的调集速度虽然可以靠你个人完成任务又快又好来加速。但民众的情绪积累，利益的统合斡旋才是最耗时间的——这不是战士能够解决的问题，最顶尖的政治家有时也做不到。”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
“有条不紊地等待——在完成这项任务后马上休息重整，养精蓄锐静待下一个任务，就像你们在学校里的生活一样，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和几个本地的大人就好。”
空将目光投向克堡：“……我们也要等待事态发酵。”
“就像日奈竞选学生会长那样吗？”明日奈一抬头。
“她竞选的时候发生什么了？”空十分好奇。
“来找尼禄前辈预定选票的时候，她说要等大家对老师的思念都积攒到一定程度快要爆发时，提出‘进入学生会工作的核心目标为寻回老师’，以此吸引更多的投票。”
“呵呵……没错，那也算是一种利用民意酝酿的办法，日奈她很聪明。”
空闻言乐道：“而且……预定选票，啧啧，这也是大人世界会用到的‘技巧’。”
“虽然跟空崎委员长擅长的不同……老师请尽管下命令把我们当成尖刀来使用吧。我们已经做好了这种觉悟。”
“当然，我不会客气的，这关系到你们的实习分数——但破解贝洛伯格局面的关键不在于争斗，花凛，而是‘以势压人’，即便我们支持的是反对派，并以战争为前提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该摘干净的地方还是要把无名客摘干净。”
以闲聊的方法讲课，解惑，并提供一些相对实用却也没有过分肮脏的理念，空成功地把明日奈她们的注意力从目睹铁卫遗体的阴霾中暂时拉开。
他知道学生们具有朴素的义理心，恐怕三言两语也破坏不了这份年轻的执着——毕竟理解自己看到的、经历的一切，并尝试用自己认同的手段去处理具体问题，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就是这里……看起来还没有被克堡近卫找上门。”
等来到那位情报官的家门口时，明日奈已经恢复了刚落地时的笑容，这让她走在街上时的回头率增加了三十个百分点。
好在贝洛伯格上层的核心街区治安一直不错，没有出现那种因为姑娘过分漂亮就被拦路搭讪的情况。
在一栋看起来不起眼的建筑下，她按响了门铃。
可能是因为整条街住的都是银鬃铁卫的相关人士的关系，这里下午格外冷清。
“您好，请问佩拉情报官在家吗？”
“……”
大约十秒之后，门扉缓缓挪开。
房间之中略显阴暗，一双警惕的蓝色眸子亮起，安全链仍绑在房门上，阻止着外人突然闯入。
“您好，请问您是？”
“我受杰帕德拜托，来保护并接您前往第一戍卫团驻地。具体的联络内容和秘钥都在这枚终端里。”
没用对暗号什么的，也不需要纠结——佩拉情报官那巨大的圆框眼镜让明日奈十分顺利地将她辨认出来……
可可利亚似乎没把她算在有威胁名单里，或者干脆没有那个功夫管她。
“……您是天外来客，对吗？”
在看清明日奈的面貌后，情报官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
“诶？一眼就被看出来了？”
“团里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应该出现在剧院里，在这边晃荡太显眼了……没有被跟踪吧？”
“嘿嘿，和老师说的一样，立刻就暴露了呢。放心吧，没有人跟踪哦？”
“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你没被铁卫盘问完全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他们可能不好意思……唉……”
戴着圆框眼镜的少女本着谨慎的态度，接过了明日奈递来的终端，并没有当着对方的面立刻查阅，而是跟她告罪了一声，让她再在外面等几分钟让她确认一下。
关上门后，她对隐藏在她房内的另一个金发小姑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蹑手蹑脚地摸进卫生间去，将那看似复古录像带般的本地终端打开。
杰帕德刚毅的全息形象歘地冒了出来——
“佩拉情报官，因人事变动，第一戍卫团现归布洛妮娅统领指挥，已启动应急预案，编号＃227，自终端命令启用后，请与接应人员立刻前往驻地报道，报道限时8时，过时不候。”
“啊……哥哥……？”
戴着雪地帽的金发少女一看到杰帕德，马上发出了弱弱的惊呼。
“嘘，玲可，外面的人不知道你躲我家里了——别被她发现。”
佩拉一连竖起手指五六次，可给她吓坏了。
“这是戍卫团的调令——只用我去就行了，之前那些外来者被驱逐，本来该负责对接任务的我立刻被克堡掐断了跟杰帕德长官以及大守护者代理大人的联系，事情恐怕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你的意思是……哥哥他？？”
“不一定，布洛妮娅统领也被‘派’出去了，说不定只是保密特派呢？现在杰帕德长官叫我归队，外面也没有人看守咱们，连联络人员都是外人来的，可能是可可利亚阁下有什么动作要瞒着那几个勋贵……”
“……但昨晚广场区出现的大船……还有流放……”名为玲可的少女还是相当担心。
“……我只知道我收到了归队命令，杰帕德长官的联络器虽然遗失，但还没有被克堡除名，这是个好消息……”佩拉小手搭在玲可肩膀上，很有主见道：
“但保险起见，你还是在我家里躲几天，地下室有够你过一个月的物资……我没回来的时候，你视情况慢慢转移物资，躲到我们的露营地去或者你认为安全的地方……但一定记住了，不管是铁卫还是其他人，只要有人硬闯我的房间，你千万要立刻逃走。”
“佩拉，我跟你一起去算了……我也想弄清楚哥哥那边发生了什么——姐姐今早闭店了，平时她起码会挂上有事出去的牌子……”
“不行，三个人一起行动的话，目标太显眼了，我可能还在被监视，但如果事情没有变得特别糟糕，也没有必须保密的必要，我会传讯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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