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撑死的瘦子
倒不是说凤姐儿贪财,作为荣国公府的琏二奶奶,掌府内管家事宜,什么稀罕玩意没见过,不至于为一枝黄金珠钗惊奇,她错愕的是“高风亮节”的黛玉怎得学会了人情世故。
想来是因为丧父,孤苦伶仃的,性情不得不有所变化,算是无奈之举,倒真是个可怜的人儿。
不过转念一想,与人打交道需要人情世故,这种性情的变化是好事,是成长所必经之路。
思及此处,凤姐儿笑道:“这礼物极衬我的心意,可见林丫头是念着我这个做嫂子的。”
黛玉笑而不语,倒也没说这是哥哥教她做的事儿,其实她心里都懂,只是不大愿意去做,瞧着哥哥一片心意的,也就没有拒绝。
毕竟不听哥哥言,吃亏在眼前。
宝玉目光落在凤姐儿身后的少女身上,只见其身着半新不旧家常红袄,下着浆洗泛白素色襦裙,瞧着寒酸落魄,然而其明眸皓齿,脸颊虽不施粉黛,但肌肤白腻,眉眼间透着一股恬然、出尘气韵。
此刻,宝玉的脑海中浮现出“孤云出岫,淡雅照人。”八个大字。
“这位姐姐是?”
瞧着宝玉直勾勾的朝着少女看去,众人不由的抿嘴轻笑,这位宝二爷一贯如此,见着漂亮的女儿家,便喜欢上了。
当然,纯粹是喜欢好看的女儿,并无其他,这一点,做姊妹的都能作证。
黛玉端着紫鹃递来的一盏茶浅浅吃了口,侧眸瞥了眼宝玉,微微撅了撅粉唇,倒也没说什么,心儿平静似水。
哎,老毛病了。
倒是作为当事人的邢蚰烟,察觉到陌生少年直勾勾的打量于她,恬然的玉容微微有几许不自然,芳心更是涌上一股强烈的嫌弃之意。
试问,在这个男大女防的封建社会里,原是顾着亲戚情分相见,可对方却全无礼数,居然摆出一副痴汉样的盯着你,你的心情做何感想?
呸,腌臜的下流玩意,若不是顾着身份,举着粉拳锤死你。
凤姐儿“咯咯”一笑,凤眸闪了闪,介绍道:“这是大太太的侄女邢蚰烟,现下投奔在咱们府上,大太太让我且安排着。”
宝玉一听这么个娴雅不似俗人的女儿要在府上住着,心里就止不住高兴,自打宝姐姐、三妹妹和云丫头不在后,府上人气便不旺了,眼下终于是要添新人了。
黛玉与邢蚰烟一并乘船从姑苏来的,两人之间甚少有交集,不算是熟络,但也不陌生,对于这个超然淡泊,如野鹤闲云的少女,心里也是欣赏的。
抿了抿粉唇,黛玉秋水明眸看向凤姐儿,浅浅笑问道:“大太太让你安排,可安排了什么好去处?”
凤姐儿闻言,凤眸微转,余光瞥了一眼静默的迎春,忽地捂额“哎呦”了一声,苦恼道:“我也正为这事闹着哩,要不,让她与二丫头挨着住,也好做个伴。”
被点着名的迎春玉容微微一怔,抬着腮凝新荔的脸蛋儿看向凤姐儿,美眸眨了眨,旋即又垂下螓首,轻声道:“二婶子安排就是。”
凤姐儿闻言,水润的唇角微微翘起,她知道迎春性格木讷,被针戳了也不会吭声,断然不会拒绝。
对于如何安排邢蚰烟,凤姐儿确实有些头疼,若是一般而言,单独安排个院子也就够了,只是这住进府里,一旦邢蚰烟出现什么问题,她可就没好果子吃。
毕竟那邢夫人可是她名义上的嫡母,若是面上给她不痛快,啐她一脸都没地方说去。
迎春本就是大房一脉的,身边的丫鬟、婆子也都是大房的人,即便邢岫烟跟他们发生了摩擦冲突,也是大房这边的事,可以直接上报给大太太来处理,与凤姐儿这个二房管家无关。
至于邢蚰烟当事人的想法,原就是投奔而来,有地方落住就足够了,还指望些什么,谁又会在意她的想法。
况且但凡那大太太要是在意这个侄女,也不会把她扔给自个安排,所求的无非就是一个名声罢了。
闻得此言,黛玉美眸眨了眨,移步至邢蚰烟身前,语气柔和道:“蚰烟姐姐,二姐姐钟爱棋道,是个性子极好的人儿,得闲的时候,你们还能互相讨教一二哩。”
寄人篱下的,黛玉深有感触,自是知晓邢蚰烟心中的苦楚。
邢蚰烟感受到了黛玉的善意,恬然的玉容浅浅一笑,点着颔首轻“嗯”一声,倒也没说别的。
原就是求一偏隅之地安身,旁的也没什么可计较,或者说没资格计较。
皇城,大明宫。
金碧辉煌的殿宇内,水溶与太上皇一如既往的执棋对弈,仿佛他们“父子俩”的交流仅仅就只有对弈,每回都是如此。
太上皇上眼微微下垂,显得无精打采,眼角边不满皱纹,显示出岁月的痕迹,只见其落了一子,轻声道:“你下江南的事情,朕也听说了,差事办的不错。”
水溶闻言轻笑一声,心中明白太上皇的意思,其隐居于大明宫,江南赈灾的事情何必拎出来,无非就是拐着弯的问及“贪墨”之事,准确来说是关于甄家与贾家的事情。
出了这档子事儿,你以为大明宫能安稳,明里暗里求情的人怕是来了好几拨了。
紧随其后落了一子后,水溶湛然道:“皇兄与臣弟闲聊了贪墨赈济粮一事,甄、贾二家难逃其罪,皇兄对此甚为震怒,不过念及两家于国有功,贾珍褫夺爵位,流放苦寒之地,甄体仁抄家流放,不祸及亲族。”
先前在乾清宫之时,永康帝便与他谈及了“贪墨”案,虽说三司尚未定罪,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的罪名已定,无非就是走一趟流程。
对于甄家与贾家的处置,永康帝也毫不藏私的告知于他,一来是对水溶表示信任之意,二来怕是明白太上皇会向水溶问及此事,有意为之,以安太上皇之心。
至于永康帝为何不亲自告知你不是不相信朕,那么你最疼爱的小儿子总不会敷衍于你。
宛若仇敌的“父子”,其中的拧巴很难理解。
太上皇闻言,轻点颔首,旋即专心对弈,也不管其他。
一局对弈之后,太上皇有些乏了,水溶请了一道安,便识趣的离开。
事情都交待好了,该回王府了,有一段时日没见元春她们,心里怪想的,这一段时日,自个要辛苦一些了。
第343章 尤三姐:王妃,这万一王爷不喜就不好了
北静王府,宁安堂。
北静太妃坐在高台软塌之上,清澈的明眸恍若一泓清水,波光粼粼,正眉眼含笑的听着探春讲述江南之事,娇媚的脸蛋儿上,洋溢着甜美的笑意。
堂下,元春、可卿、宝钗、尤氏姐妹俱在,静静地听着关于水溶的消息。
不大一会,北静太妃眉眼轻挑,声音中带着几分抱怨,幽幽道:“这猴儿想一出是一出的,好好的待在京里不好,非得去外头折腾。”
当初是水溶“吵”着要外出带兵剿匪,期间又碰上了洪灾,也不想想她这个做母亲的有多担心、多想念的,真真就是只顾着自个爽,好没良心的种子。
元春听着北静太妃的抱怨,抿了抿粉唇,接着话儿道:“母亲,王爷身负皇差,身不由己,心里还是挂念母亲的。”
满府上下,谁不知道“母慈子孝”的,凭这份情谊,还舍得怪罪?
北静太妃闻言笑而不语,凝眸看着元春的眼神中带着赞赏之色,她自是明白水溶是去干正经事儿,又不是出去诨闹,只是这一去便是小半年的,扔下后宅这一群如花似玉的娇人,这些人儿心中难免会有所幽怨。
深闺怨妇,这可不是空穴来风,想当年她
鉴于此,北静太妃不得拌拌红脸,好让那猴儿回来省些麻烦事儿。
家和万事兴,为了那猴儿,她是操碎了心。
抿了抿粉唇,北静太妃扬着娇媚的脸蛋儿看向堂外渐显暗淡的天色,轻声道:“溶哥儿估计这会子已经见过圣上了,想来差不多要回来了,元春,你遣人去看看菜肴凉了没有,凉了,就吩咐人去热热,别等那猴儿回来连口热菜都吃不上。”
让那心肝儿饿着肚子,这怎么舍得。
元春闻言了然,笑着应道:“母亲放心,儿媳刚才让人重新热过了,就等王爷回来哩。”
对于自个夫君的关心,元春自认为不比北静太妃这个做母亲的差,不仅在膳食上早做准备,便是“芙蓉池”那儿都遣人收拾妥当。
回府后有热菜吃,随后沐浴一番洗净身上的“疲惫”,最后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是夫妻间的柔情蜜意了。
北静太妃闻言,心下满意,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庭院外传来嬷嬷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道:“太妃、王妃,王爷过来了。”
闻得此言,宁安堂中顿时鲜活生动了起来,一双双熠熠生辉的明眸皆然望向屋门处,眉眼间见着雀跃之色。
总算是回来了。
不大一会儿,锦衣华服的水溶踩在堂内羊毛地毯铺就的地板上,缓步走了进来,瞧见堂内一众女儿雀跃的眼神,心儿只觉畅然,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笑盈盈的冲上首处的北静太妃行了一礼,“孩儿给母亲请安。”
北静太妃眸光盈盈的看着眼前英姿挺拔的少年,眉眼间洋溢着藏不住的笑意,娇媚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急迫,说道:“溶哥儿回来了,过来让我瞧瞧有没有痩了。”
听探春说照料得当,可没亲眼瞧见,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这猴儿痩了。
水溶闻言心下不觉好笑,不就是出去小半年,北静太妃何至于一派心急的模样,就这么念着他?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在众人的注目下,水溶落座在北静太妃身旁,鼻翼间萦绕着一股沁人的玫瑰香,轻声道:“母亲,孩儿好着呢,您不必担心。”
此行看似水溶是带着皇差奔波,实际上却好似旅游度假,品尝了江南特色,没有发福就算好的,哪里会瘦了去。
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表现的淋漓尽致.
北静太妃扬着螓首,一双恍若清水的明眸凝视着水溶,眉眼弯弯,道:“你是王府唯一的顶梁柱,不仔细些怎么能成。”
元春:“.”
水溶不以为意,凝眸看着眼前的丽人,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不由的让心儿微微悸动。
小半年不见,北静太妃似乎愈发的光彩照人,莫不是这就是所谓的距离产生美.
压下心中的悸动,水溶偏眸看向堂下微垂螓首的元春,声音中见着温柔,说道:“元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辛苦你操持了。”
元春闻言,芳心涌上一股暖流,熠熠的星眸闪烁着星辰,声音柔婉如水,轻柔道:“这是妾身合该尽的本份,不辛苦哩,倒是王爷奔波在外,妾身等都挂念着王爷。”
水溶心中了然,作为北静王妃,管的就是宅里的事儿,没这份权力还不完整了。
话虽如此,但该勉励夸赞的还是要勉励夸赞。
眼下不急于一时,会有元春的甜头尝,目光转而望向那道风流婀娜的身影,丽人一袭粉衣,衬的女子肌肤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
这般妩媚风流的人儿,自然是可卿了。
双眸微微闪动,水溶柔声道:“可儿,近来可好?”
可卿闻言,眼波流转,眉眼间隐隐见着几许幽怨,声音婉转低吟道:“妾身一切安好,劳王爷挂念。”
其实丽人心中幽怨已久,虽知晓少年一番情真意切的,可她明明是第一个进王府的人儿,不光吃不上正席,连个名份都没有。
难不成王爷只喜爱她伶俐的口舌?
水溶凝眸看着可卿,心下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丽人随意一个眼神,都让人心湖起了涟漪,不得不说,可卿不愧是第一风情的人儿,一颦一动间尽显女儿妩媚的风情,让近段日子以来浅尝辄止的水溶心儿悸动。
宝剑磨从锋利出,该饮血了。
轻缓一口气,水溶的目光转而落在眉眼低垂的宝钗身上,温声道:“宝丫头,伱哩,在王府可还有什么不适应的?”
怎么说哩,宝钗在宁安堂的存在感很低,想来是因为她藏愚守拙的性情,作为一个连名份还没有的人儿,怎会去表现自己。
宝钗闻言,心下微微一喜,自王爷进得堂内,除却刚开始抬眸看着少年,便老实本份起来,眼下王爷终于记得自个了。
抿了抿粉唇,宝钗扬着丰润的脸蛋儿,凝眸看向少年,轻声道:“太妃和大姐姐、秦姐姐待我很好,没什么不适应的。”
虽尚未有名份,但这是迟早的事儿,太妃爱屋及乌的,待她殊为不错,王妃又是她的表姐,相处起来也比较融洽。
水溶轻点颔首,倒也没再说什么,环顾一圈道:“说起来,云丫头去哪儿了,怎么不见她来给哥哥接风。”
湘云性情活泼,按理来说这等场合她早就跳脱起来,眼下没瞧见她,还怪有些不适应的。
北静太妃闻言,微微撅了撅粉唇,娇媚的玉容似有些不满,恹恹道:“云丫头回家去了,等过两日才会回来。”
水溶闻言了然,湘云虽是北静太妃的干女儿,可到底是史家人,那儿才是本家,不可能一直住在王府。
元春知晓北静太妃甚为喜欢湘云,比亲生女儿还亲的那一种,湘云被接回史家的时候,北静太妃还板着脸好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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