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骚茶
影片讲述了高考前夕,被一场校园霸凌改变命运的少年,如何在晦暗无光的道路上寻求救赎并得以蜕变的故事。
该片根据导演少年时期真实经历改编,在题材上另辟蹊径,不是以过来人的眼光回味青春的美好,而是直面青春的痛苦和无奈,把校园霸凌话题带入公众视野,在紧张的叙事节奏之下,电影试图在讲好故事的同时,努力引发观众的关注与思考。
而正是对现实生活的正面介入,使影片走出“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小悲欢小格局,让青春题材电影拥有了一定分量的现实关怀……」
贺天然眉头紧锁,坎城国际电影节是世界上最具影响力与最顶尖的电影节之一,作为一个电影学院的学生,他自然倍加关注,只是今年的电影节早已结束,获奖的电影作品中并无这么一部《我有所思在远道》啊!
如果是一部华语片获得了金棕榈,那么他们这些电影学子是要传疯了的,根本不可能没有印象才对……
而且这影片的导演姓名与获奖年月都被人刻意涂黑,莫非是恶作剧?
贺天然望着“我有所思在远道”那么一行电影名字,心中莫名感到熟悉,他想起自己在另一条时间线中,写过的那本名为《拣尽寒枝不肯栖》的小说,虽然这两句诗词出处不同,但是连起来却意外地合衬……
我有所思在远道,拣尽寒枝不肯栖。
贺天然摇摇头,他隐约察觉到这份剪报或许来自温凉一开始所说的那个元未来,可他现在也暂无具体头绪,只能将视线移到另一份报纸的内容上。
第二份报纸,刊登的是一则简短的民生新闻——
「近日,港城江南区某小区内,因与未来婆婆关系不恰,导致未婚儿媳服药自尽!
当救援人员闻讯赶到时,女子小青(化名)已失去生命特征,至于导致小青作出这般举动的原因,根据知情人透露,由于其男友母亲指责小青学生时代作风问题与近日里某部大热电影的情节过于相似,两人从而引发了剧烈争吵,小青早先时候便已确诊为中度抑郁,与男友本定在下月举行婚礼,如今婆婆火上浇油,遂酿成一桩惨剧。」
报纸上这一行行冰冷的文字让贺天然神魂皆散,脑中嗡嗡作响,他双目圆睁,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更是微微颤抖。
“贺施主……师父还让口述转达给一句话……”
小和尚见贺天然的脸色骤变,神情悲怆至极,所以说话不免变得小心翼翼。
贺天然脑袋如同发锈了一般寸寸抬起,双目艰难地望向对方,嘴里已经吐不出一个字……
小和尚抿了抿嘴唇,咽了咽口水,双手合十说道:“他问施主……今夕,是何年?”
“什、什么?”
贺天然目光涣散,木讷回应。
“今夕是何年。”
小和尚重复了一句。
贺天然脑中一片混乱,从来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在现实生活里,他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他拿出手机想要确认年份,但那部因为打架而屏幕碎裂的手机,界面上只残缺地显示着月份与日期。
“……今天是十月十号,今年是……牛年。”
“施主贵庚?”
“……十八。”
“十八年前是哪一年?”
“……我、我是零零后。”
“是零一零二亦或是零三零四?是二一零零,或者是一九零零?”
贺天然嘴唇微张,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话都到了嘴边,可竟然是无论如何……都答不上来。
他想起来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今年具体是哪一年。
而年份的数字,在这个世界中,是没有任何细节的。
第215章 人生的罗生门(五)
今夕是何年。
这句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关于年份,这个话题就好像贺天然忘记了未来跟家人有关的记忆一样,如果没有人刻意提起,或者没有强烈的明示引导,他根本就无法注意到这一点。
说来好笑,自己穿越到了十二年后,可是那到底是哪一年都不清楚,也从来没有去在意过这一点。
温凉在去年穿越,那场恶作剧也应是在去年发生,可去年到底是哪一年?
新出的游戏预告与宣布上映的电影只是表明会在几年之后的某月某日发售或者上映,零零后成了他们这一代人的统称,往前推便是九零、八零、七零,在这个世界,这个社会,大家好像都约定俗成了一般,不会有人去纠结具体的数字。
牛年过完是虎年,虎年过完是兔年,十二年一轮回,就连身份证上,也没了年份的详情。
一切正常得好像是从来如此,好像本应如此。
当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所谓的“穿越”,真的能称之为“穿越”吗?
如果光阴的刻度都能被遗忘忽略,那么眼下所处的“现实”世界,又真的是“现实”吗?
贺天然不清楚,因为他本就出生在这样一个世界中,一年又一年。
可是此刻,他从心底里确确实实产生出了一种违和感,认为这不对,这不合逻辑。
兴许,是真的应了那句偈语:凡所有相,皆属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兴许,最初的温凉早就告诉了自己答案,现实中发生的情况就如她所言,穿越是假的,重生是假的,会有人来爱自己是假的,自己学会去爱人也是假的,其实贺天然早就死了,如今所遭遇的一切,只不过是弥留之际的人生泡影,一场求而不得的奢望执念。
贺天然脑中种种妄念犹如乱麻滋生连绵不绝,它们结织成网,包裹住了他的神智,让贺天然不由怀疑起了能怀疑的一切……
模糊了时间而存在的怪诞空间,到底算什么?
地狱吗?
可是,指尖拂过书页所带来的纸张质感,手背上清晰交错的褶皱纹路与因为激动而逐渐泛青的血管,秋风扫过耳畔所带来的温度,山间枯黄树叶的沙响,这些眼、耳、口、鼻、舌、身、意所带来的五感六识,自己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都是假的吗?
贺天然笑了。
他咧开嘴,哈着气,无声地发笑。
什么现实与虚幻,什么地狱与天堂。
这些对他而言真的不重要了,经过了两次穿越,脑中多出了大半生的记忆,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现在究竟身处何地了,他不是看透了生死的佛陀,他只是一个被七情六欲,被因果缠绕折磨着的一个普通人……
“那位法师……他在哪?”
贺天然保持着仅有的一丝理智,深沉发问。
小和尚咏了一声佛号,说道:“师父说,他在第一次见你的地方等你。”
贺天然望向庄严肃穆的地藏大殿,“他在殿中?”
小和尚摇摇头,重复道:“他说,在第一次见你的地方等你。”
男人撤回视线,心中已有思量。
他转身正欲离开,身后的却小和尚再次叫住了他:“贺施主,如果你不进殿,那么师父他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什么?”
“女人贪爱,男人贪生。”
“……”
贺天然陡然停住了脚步,在心中经历过了那番惊涛骇浪之后,他双眼死灰,脸上反倒逐渐变得无波无澜起来,他没有去追问这八个字的含义,而是平静道:
“小师傅,劳烦问一句,那位法师,叫什么名字?”
小和尚双手合十,恭敬道:
“我师皈依三宝,虽俗家姓名早已抛却,但仍是取其‘天然’二字,作为法号。”
小和尚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个人影带着一股轻风与两人擦肩而过,贺天然赫然望去,眼眸中独留那人背影,不敢再挪动半分!
那人走得不快,每一步都略显沉重,只见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在佛殿之前稍作停顿,最终,他抬起脚,跨过了大殿的门槛,将自身置于地藏之下,佛殿中央,而后随之蓦然回首……
那是一张与贺天然此刻一模一样的平静脸庞。
两个贺天然,一个在佛前,一个在殿外,天地之间忽然再无了任何声响,他们就这么遥相对望着,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那份心有言而口不语的呐喊祈求——
“进来。”
“出去。”
这又是一种属于贺天然的选择。
或者说,这又是一种他人生应有的结局。
只不过,站在殿外的贺天然沉默了良久,豁然脚下一转,选择与殿中自己来时道路的方向背道而去,渐行渐远。
……
……
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重点不是在地点,而是在第一次。
只是,这个第一次,在不同的世界线中,对应的时间也不一样,贺天然分别在过去与未来见过一次那位法师,可唯独眼下此刻,却如何都寻不见。
“法号天然……那位法师……会不会又是另一条时间线中的自己呢?”
他两次穿梭时空,都是靠着那位法师给予的佛珠所赐,现在他又借那位小和尚之口,特意点醒自己这宛若幻梦般的时光蜃景,贺天然虽是口中自问,但心里早已窥见了些许端倪。
由于佛珠已经被曹艾青抛进了洗铅池中,为今想要再次穿越,也就……只有一种方法了。
贺天然站在山外长亭之中,临渊而望,他脚下山风呼啸,它们裹挟着山间草木的沧桑,化成了无尽悲思滚滚扑面,吹起少年的衣角,抚过男孩的眉眼,扬起了男人的发梢。
从前与现在,如今与将来,两次穿越,好的人生与坏的人生,一场将近五十年的人生记忆,七十二次的画地为牢,内心中的疼痛矛盾与反复权衡,信念的改变与人性的更迭,诸如此类好像都杂糅到了一处,如此才具象化了现在的这个贺天然。
其实,早在两段记忆融合之后,在那一夜拥抱过温凉之后,贺天然就已经意识到了些什么……
从军训回来开始,他的话就越来越少,对自己也越来越陌生,一副少年的皮相之下,包裹着一颗逐渐苍老的心,他像是一匹摇摇晃晃的老马,温凉的痴情和偏执,艾青的缱绻与试探,在这一段极短的时间内被疯狂的压缩成了两道鞭子,无时无刻不在抽打着他濒临崩溃的精神,促使着他赶紧去往下一个十字路口。
但这些都不怪她们,这是自己应该去做,也该去承受的。
只是现在,这匹不识途的老马不想再走了。
因为他好像察觉到,前方没有光。
当日常成为无常,具象只是幻象,那么无论他如何选择,都是错的。
贺天然对于曹艾青的愧疚,比任何人都想象的重得多,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全心全意去回应温凉对自己的爱了,如此一来,两人费劲千辛万苦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一个自己,是不值得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去爱的。
他从始至终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让一切回归到原点吗?”
站在崖畔的贺天然俯视脚下深渊,这立壁千仞的高度,崖下嶙峋的怪石,从脚掌处传来的那种真实到无以复加的悬空感,让他的双腿在无知觉中打起了摆子。
女人贪爱,男人贪生。
贺天然当然怕死,而且怕得要死。
此刻,他的脑中种种闪念与借口纷至沓来,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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