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小扇
在特别大楼四层东侧的某处走廊。
北诺再次找到侍奉社，停在了活动室的门前。
他敲了敲大门，门内传出一位女生的准许。
“请进。”
看来雪之下来得比他早。
打开门。
雪之下和昨天一样坐在相同位置，手捧一册文库本，刚才应该在阅读。
她见门口站着一位陌生的男生，刚想开口询问由来，却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淡然有些熟悉。
沉默思索了几秒，雪之下才明白过来，这男生是昨天新加入的社员。
等到北诺自顾自地坐下后，她便开口说道：“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为什么这么说。”
“有人一时冲动，会在他人面前放出狂言。但独自冷静下来就会倍感后悔，甚至不愿意面对现状，还以为你属于这类人呢。”雪之下的语气莫名有些遗憾。
她遗憾少了一个打击北诺的机会。
但北诺纠正了她的看法，“我其实就是那样的人。”
似乎八幡也是同类人。
根据八幡的黑历史，曾一时冲动去向女生表白，结果瞬间被拒，然后回到家中，躲在被子里陷入无尽悔恨。
听到对方承认，雪之下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接着嘴角开始上扬。
“该不会，你觉得后悔才去修剪头发的吧。若是想要抹去烦恼，我倒是建议你剃成光头，舍弃三千烦恼丝，成为比企谷大师如何。”
雪之下撩起耳旁的发梢，瞥了一眼北诺，想欣赏对方败下阵来的表情。
“就知道你会越说越荒谬。”北诺无奈摇摇头。
“你说的那种情况，其实每个人都会经历。人不就是各种矛盾的集合体吗，后悔也好，想要逃避也好，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重要的是接纳自己，不是吗？”
雪之下端坐着静静听完，内心却泛起波澜。
接纳自己？
过去的种种遭遇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双手轻轻合上书本，语调带着几分苛责的说道：
“果然，我讨厌你，尤其是你那肯定自身软弱的想法。”
北诺明白自己的话刺激到她了。
雪之下不仅在否定北诺，也是在否定她自己。
往往这种时候，气氛会逐渐凝固，但他却轻笑一声将其打破，“讨厌我的思维方式，这我能理解，可为什么连我这个人也要讨厌。”
雪之下皱了下眉头，她自认为刚才说的话颇为认真，结果身旁这人仅仅觉得好笑，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喜欢一个人可以爱屋及乌，那么讨厌一个人同样能殃及池鱼，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种强硬性格，我已经充分体会到了，但至少讨厌我之类的话，应该当我不在场的时候悄悄说。”
“才不要呢，不当面说给你听，那有什么意义？”
“……”
雪之下看了眼陷入沉默的北诺。
这个家伙，明明昨天才说过必胜之类的话，思想却截然相反的懦弱，这种言行相悖的人，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她开始怀疑，或许接受平冢老师的委托，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我想你应该没有朋友吧，或者就算有，也会因为你的性格而选择离开。”
北诺的话将雪之下的思绪拉回。
她当即回应道：“首先要定义朋友的范畴是……”
“你这言论正是没有朋友的证明啊。”北诺十分友善的提醒。
“雪之下同学，昨天平冢老师还拜托你改变我孤独的现状，可你自己也身处孤独。现在回过头来看，你似乎帮助不了我呀。”
雪之下似乎被戳到软肋，脸色稍微有所变化，但很快归于平静。
“我孤身一人是自己的选择，并不代表我没法帮你，请你分清楚这点。”
北诺继续追问：“那么你会如何帮我呢？”
“方法多的是，但如果你不愿改变自己，说再多也没用。”雪之下回应道。
“能举例说明吗，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
雪之下越发觉得北诺是个奇怪的人。
昨天还说过不想改变，结果现在又发表愿意改变的观点，雪之下快分不清他到底是意志坚定，还是意志薄弱。
但她还是认真给出了建议。
“方法之一，找到你的缺陷，并加以修正，直到足够让周围人心服口服为止。根据我的亲身经历，这个方法绝对有效。”
北诺忍不住吐槽，“使用这个方法的结果，便是你没朋友的现状？”
“我刚才说了，不交朋友是我自己的选择。”雪之下毫不动摇，“你要是能做得到，自然会有人追随，是否要成为朋友就由你自己来决定。”
“原来如此，追随啊。”北诺瞬间抓住了要点。
雪之下对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满。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第6章 好好相处
北诺摇摇头，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抱歉，我不会采用你的建议。不过作为回礼，我也给你一个提示吧，关于人如何打破现状的提示。”
他这番话勾起了雪之下的兴趣。
但她说话的语气却截然相反。
“哦？为什么只有一个提示？虽然我对你丝毫没有期待，但相比之下，我提供了方法，你却只有提示。难道你想用这种不对等的交谈彰显你的傲慢吗？”
“……”
对于雪之下这番挑衅，北诺没有回应。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足以让雪之下重新审视她刚才的发言。
难道他生气了？
雪之下如此揣测着，但又很快否定。
即使言语中带着刺，他应该也不至于……
不对，雪之下原本就不了解他，他的思考方式完全不在雪之下的预料范围内。
指不定在哪会触碰到对方的雷区。
数秒的沉默让雪之下萌生了道歉的想法。
当然也只是想法，到底要不要付诸行动，则要另作打算。
北诺之所以沉默，完全是故意的。
他理解雪之下的言语带着刺，如同刺猬一样不让其他人轻易接近。
但这种习惯宛如一把双刃剑。
不仅驱散了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同时也刺伤了怀有善意之人，雪之下将名为孤独的牢笼不断加固，这也让她难以挣脱。
北诺希望雪之下能意识到这点。
“既然你不感兴趣那就算了。”
雪之下听完这话，以为北诺是在故作高深，心里泛起了些许的烦躁。
但北诺稍微停顿后，再度开口。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说清楚。”
“之所以只给你提示，是想让你亲自找到答案。如果直接告诉你答案，那将变得毫无价值。”
“越是重要的答案，越是难以理解。”
“当然，我所说的难以理解，不是指费尽心神去计算与分析。倒不如说，答案本身非常好懂。”
“正是因为太好懂了，大部分人都停留在表面，因此才难以真正理解，你应该能明白我说的意思。”
北诺的话说完，活动室内再度安静下来。
他知道，就算雪之下现在对他的提议没兴趣，但只要撒下吸引力十足的诱饵，随着时间流逝，雪之下总有一天会主动向他寻求答案。
而实际上。
他平平无奇的言论，深深吸引着雪之下。
就像长时间行走在无尽荒漠中的人，突然听见了绿洲的存在。
干渴得越久，越是容易动摇。
雪之下雪乃难得开始反省自己的言语态度。
如果刚才不去故作冷漠挖苦对方，或许她现在已经得到了对方的提示。
提示是什么？答案又是什么？
无论真假，她都后悔错过了一次验证答案的机会。
难道要拉下脸来，求北诺重新说一次？
不行，雪之下的自尊不允许。
教室里的两人都一言不发，但一人神情自若，另一人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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