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特立独行鹅
秦氏、丰儿她们一直没怀上,是不是这个有关?
这可是宁府最要紧的事情!
得找个太医给瞧瞧才行。
贾蓉缓慢呼着气丝,眼里火光在兴奋的跳动,在设想着尤氏话里的可行性。突然听到外边脚步声近了,心里遗憾不禁涌出疑惑。
尤氏幽幽飞一眼,悄悄晃抖一下手腕。道:“我去瞧瞧是不是银蝶。等会叫她来帮你,我得回去换身衣裳招待姑娘们了。”
贾蓉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每次更进一步都是好的,反正都在东府里,不比急于一时。
贾蓉看得出尤氏态度的变化,下一次说不得就柔媚的顺从了,对银蝶又实在没多少趣。因而一脸坚强姿态,道:“忍一忍便好了。”
尤氏似笑非笑瞥他一眼,留下一抹风情流波,忍着点点笑意出了房间。
靠,真把银蝶带走了?
贾蓉探头往外面望了眼,眼神里骂出不少脏话。
关上房门,强行压制心中火苗儿。没一会,房门竟被敲响。
是翡翠领着两个小丫头!
“你们怎么来了?”贾蓉一头雾水,看了看后面,除她们外再没人上来。
翡翠温婉轻柔地回道:“太太和奶奶说大爷在楼上,好似喝多了酒,奶奶便叫我上来伺候。”当瞧到贾蓉身上的异样时,温润的脸蛋上悄悄浮起两片红云,便安排两个小丫鬟下楼关大门。
然后酥着心儿进了屋子里。
这日的气温到底较高。翡翠没一会儿便出了不少细汗,最后脸蛋红红地在两个小丫鬟伺候下洗了手、漱了口、洁了面。
她看到两个小丫鬟那红如苹果的脸色,脸上也不禁再闪过一点羞。轻轻揉了揉下巴关节,真真是酸得厉害。
逗蜂轩里。
林黛玉今儿却没钓鱼,见了贾蓉到了门外,拿着鲁班锁欢天喜地招呼道:“蓉哥儿快进来。”
第一二零章:薛宝钗的热毒,贾敬的字
用一句话形容黛玉最合适不过:“一个妙人,多愁又孤傲但绝不失趣味。”
黛玉的多愁和孤傲,或许就像黛玉最推崇的诗人王维所写‘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一切都由母亲早逝和寄居贾家环境里生出的。
林黛玉后来住大观园潇湘馆中,何尝不受王维“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一诗的影响?
她便是这样。若你靠近了,敲开黛玉多愁和孤傲的外像,才能发现这绝对是一个有趣的妙人。
黛玉和宝钗就像是镜子的两面。
宝钗是与谁都能相熟活络起来,待谁都是微笑友好十分亲近,与黛玉外表毛刺的样子截然不同。
若是你走近宝钗,敲开宝钗外放的外壳,就会发现宝钗是矛盾的。宝钗的愁怨和孤傲都隐藏在骨子里,但又有一股天真有趣在内心和骨子里的孤傲做对抗。
倒是这会,宝钗、黛玉二人玩着一个鲁班锁时,两人的天真方才纯净无垢地显现了出来。
“蓉哥儿来了?”薛宝钗面上笑容矜持,柔眼柔顺有光,举止作态解释外人对大家闺秀的印象。
贾蓉稍稍行了一礼。
“又装模作样起来了。”林黛玉略嫌贾蓉的见外,笑语说着,再欣喜地招招手儿。
房间里其他人倒没留意她们。
秦可卿此时和探春、迎春等姑娘们一处说话。
王熙凤、平儿、李纨、尤氏则在一处喝着小酒儿,好不快意。只是李纨总悄悄地往平儿腰上去,偶尔还对王熙凤表白表白平儿的功绩,惹上平儿面红耳赤。
唯有尤氏心神恍惚,时不时地往蓉哥儿身影瞧去。脸上一会是愁,一会是忧,一会又有怪色的喜。
当瞧见贾蓉领着黛玉、宝钗二人起身,尤氏的视线也跟着她们去了。
王熙凤、平儿、李纨三人也探头望了眼,只见三人领着丫鬟婆子到了轩外台阶,水里竟来了一艘船儿。贾蓉先登船头,竟伸出胳膊叫宝钗、黛玉二人扶他胳膊登船,好不欢快。
虽说是扶着胳膊,隔了衣裳,但也未免亲昵了些。
尤氏微愣片刻,倒没想贾蓉和这两个姑娘竟也颇亲近。
王熙凤脸色最为不好,仔细瞧着贾蓉的神色,想要揣摩他是否有借黛玉名义在对宝钗起心思。
李纨虽抱着平儿,双眼倒是看得透彻,幽幽道:“林妹妹来京有些年头,她这会是想家了。”
王熙凤顿了顿,惊奇问道:“难道近日有扬州的书信过来?我怎么不知。”
李纨点头道:“早两日是林姑父的亲笔信送来,因没说正事,便老太太和太太瞧了。信里林姑爷给老祖宗请了安,又问了两府情况。剩下的全是对林妹妹的关切询问,太太揣测是林姑爷的身子不大好了,有想接林妹妹回去的意思。”
尤氏问道:“老太太怎么说?”
李纨趁着酒意说道:“老太太自没好脾气,嘴上臭骂了林姑父一遍,回头吩咐了二老爷写信回去。”
王熙凤道:“这才是老太太的品格,她老人家心里有怨,记挂是林家害死了姑姑,哪能有好脾气。信里没说姑父身子情况?”
李纨摇头道:“我哪有机会瞧那些,全是从太太嘴里无意听来的。”
王熙凤笑道:“姑父一人在扬州,身边也没个亲人,想来是想林妹妹了。一时惦记,便写来了这份信,大概是不要紧的。”
李纨又晃了晃脑袋,紧张瞧了周围,待打发了丫鬟走远。方才小声道:“老太太也不知哪里得的消息,说是姑父又纳了一个二房,虽没给正妻之名,却十分宠爱。这才更一层惹恼了老太太,那天把林家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王熙凤骂道:“定是那贾雨村多嘴。这事莫要传林丫头耳里了,她素来多心,听了这话又不知该哭上几天。”
说着,几人连忙换了话题,继续喝酒。
贾蓉、宝钗、黛玉几人哪知这内情。三人在船上,贾蓉撑着杆儿,行舟与湖面,好不惬意。
偶尔有几缕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正洒在湖面之上,泛起粼粼波光。好似水中藏着一个耀眼夺目的宝藏般,勾引着船只前往。湖沿一半是行廊、香榭、轩亭,西边围墙之内则是矮山低岭。
真真一面是人工繁华,一面是天工鬼斧。
行廊、香榭、轩亭倒映在湖中,有游鱼穿梭,好似水底有一座龙宫。
林黛玉款款站起身子,将周围景色尽收眼底,似要深深记住一般。又瞧了瞧贾蓉,嘴角不仅勾起一抹笑来,回头和宝钗道:“瞧他真有船夫的模样!”
宝钗只觉湖泊太小,天空太高,并不尽心。款款笑道:“叫一个四品龙禁尉给咱们撑船,咱们今儿也算是享受了皇家待遇。”
林黛玉嗤笑道:“姐姐还有两月便要选秀了罢?倒时姐姐是宫里人,行走在嫔妃公主身边,还怕没龙禁尉给姐姐撑船?”
薛宝钗本是待选来京,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想着选秀日子将近心里也畅意向往起来,体内的热毒也隐隐发作。
薛家如今遭蒙大难,哥哥虽在户部挂名,却不上进。家里已无撑事之人,若能成为宫中陪读女官,也算飞上枝头给薛家多一层庇佑。若逢大运被赐到某个皇子身边,不止富贵更高一层,更能大展拳脚有一番作为。
宝钗念及至此,身如火烧,热毒更甚似有万虫啃着肌肤,既痛又酥。
“姐姐怎么了?”林黛玉瞧着宝钗脸色不对经,连忙出声询问。
“不打紧。”薛宝钗微微摇头咳了声,这症状是天生便有的,早习以为常。发作时,肝火攻心,浑身透烫,似火焚炉,最怕炎热,激动不得,最容易心烦意乱。
贾蓉也回头瞧去,只见宝钗没来由的两颊烧红,晶肌玉莹间透着一种咄咄地诱人,稍显丰腴的身姿又似在忍耐着某种难受。
他连忙停了船只,招呼岸上行廊跟随的婆子丫鬟们拉船靠岸。待小船停稳,贾蓉先扶黛玉上岸,又递胳膊伸向宝钗。
宝钗小手接触瞬间,只觉是拿上了一杯滚烫热水。滚滚的火热,直从接触地方传遍全身。
薛宝钗亦也惊疑,迈步间一个踉跄差点栽进湖里,还在叫蓉哥儿伸手拉住。
她脸蛋却更红了,又有一种怪异在缠在心头。体内热毒之火,好似在源源不断的被贾蓉吸走一般,竟有一种久旱逢寒霖的舒爽。
贾蓉也察觉了这股不对经,宝钗手上传来的热流就像高纯度的油,叫他心里的火苗在这时愈来愈旺,就连身上也暗暗仰起一点反应。
“许是天气热了些。”薛宝钗到了岸上,心神略有不宁,脑子里想着竟全是刚刚被贾蓉无意间拉住手的感觉。
宝钗的奶娘见此,忙解释道:“是姑娘热毒又犯,该回去把丸子挖出来吃了,不然有一阵难受。”
两府众婆子倒听说过这事。
宝姑娘从娘胎里带出一股热毒,请了无数的名医问诊皆没用,后来得一个癞头和尚的指点做了批冷香丸。往后每每发作时,便用一钱二分的黄柏煎汤送服。虽不能根除,却也能压制热毒苦症。
薛宝钗款款摆首,含笑道:“不要紧的,刚吹了股凉风,已是没事。”回头望了望,只见天香楼、逗蜂轩已在对面,便好奇道:“这里何处?竟如此幽情别致。”
贾蓉心有狐疑,见宝钗真没事人一样,放稍稍安心。笑道:“这处是丛绿堂,因太过偏僻,所以往日不曾叫姑姑们过来。”见宝钗奶妈子脸上紧张,又道:“两位姑姑且在丛绿堂歇息,让一个跑腿的往梨香院急取药丸,也好这会差人在宁府用黄柏煎汤,药丸到时便可服下。”
薛宝钗听此也觉周到。
奶妈子听不必自己舟车劳顿更是欣喜,只管使唤丫鬟莺儿往梨香院一趟。
因梨香院就在会芳园西北便门不远,贾蓉便安排两个宁府婆子撑船从丛绿堂外直往西北便门去,这样不必再绕一圈园子,最节省时间。
贾蓉、宝钗、黛玉三人则直过竹林,进了丛绿堂里。
黛玉最喜竹子,对此处最为喜欢。笑道:“早知宁国府有这么好的地方,我便不挑你们前宅的院子了,住这里多好!”
宝钗见这儿僻静深幽,笑道:“是个极好的地方。要是颦儿住了这里,可怜别处就少了许多热闹。”
林黛玉听了,似嗔似笑,也不说话。只拉着宝钗在丛绿堂里乱窜,寻到裙楼下的书房里打量一阵后,对着墙上书画颇有好奇。
“亭开幽谷草堂边,朝暮清音落槛前。人去日昇蓬岛路,客来空爱玉溪泉。仙翁世界藏沈洞,佛子楼台出半天。谁爲琢磨岩下石,拟将遗事记当年。”
“先生名利比尘灰,绿竹青松手自栽。拟把一竿盘石上,幅巾闲过峡山来。
清时通退一何忙,抚志山西汉仲长。静觉眼根无俗物,翛然一室自焚香。
隐德家声累世闻,考盘幽涧作闲人。夭红过眼随荣谢,菊秀兰香自占春。
种竹淇园远致君,生平孤节负辛勤。需贤侧席非无意,地远言轻岂易闻。”
宝钗、黛玉二人轻轻念了这几首诗,不禁细看起来。她们两人最好诗词,尤记起这些是宋时王汝舟的诗。
诗中字里,一面写闲云野鹤之姿,一面暗藏报国之志。便是后头署名‘贾恭谨’三字也是洒脱中暗藏锋芒。
“这是哪位长辈的笔墨?”薛宝钗好奇问道。
贾蓉以前也没留意,今天跟着她们二人也细瞧了会,发现另一面墙上还挂一副前明画家郑文林的《牧人瑞梦图》。
不对劲。
恭谨,是贾敬的表字。贾敬暗藏锋芒?开什么玩笑!
第一二一章:王熙凤严防薛宝钗
王汝舟的诗,郑文林的画,确实凭谁都会忍不住猜疑。
贾蓉不擅长诗,却也能读得懂。也不擅长画,却知道郑文林。
郑文林在前明时或许不算极出名,人们只晓得其自号‘颠仙’,最擅长画人物、山水。其笔下人物栩栩如生,画风放纵,动感极强,自成一派。其画,如其号,点染浩方,疯癫狂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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