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重岳目光幽幽:“我一直没问你为什么会对一个人类那么上心?”
这是他隐藏的疑惑,恐怕男人也疑惑了许久许久。
“啊?”
“我是说,你们经历过什么吗?”重岳皱眉,“我们和人类衡量生命的尺度是不一样的,他们的一生在我们眼中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片段,年,你比我更清楚。”
年安静了一会儿想,眼睑泛起了红色:“是啊,我原本就这么想。”
“但其实我们也没法控制住自己,就像大哥你对那些人的情感一样,其实你知道他们虽然喊你是宗师,未尝没有惧怕你的意思,我们是兽,是怪物,和那些凡人不同,在知道了我们的真面目后,他们总会恐惧你我的。”年用手按了按眼角,果然发觉湿润,真不敢相自己,千年来自己空长见识不长心眼,竟然是在哭,“可突然有个人对你表示热情了,你还让那个人那么伤心,哪怕是我,也会瞧不起我自己啊……”
重岳又叹息一声,脸色有一闪而过的怪异:“那么,如果他不介意了呢?”
“什么?”年一愣。
“如果他不介意你出言不逊了呢?”重岳再次重复。
“我耳朵没聋,我的意思是怎么可能,大哥,你以为谁都像你和令姐一样什么都不在乎。”年卡了一下,猛地摇头,“令姐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我快有半年没在梦里见过她了,听说她一直在睡。”
她们不太知道令具体发生了什么,或许是做了场噩梦,但很难想象那个豁达饮酒的女人会长醉不起。
重岳也不知,倒是有点欣慰,他是兄长,虽然过了千年,在看自己的弟弟妹妹时仍然会觉得她们都是一些孩子。他的责任感让他无法对自己的家人视而不见。
不过重岳也委实不会安慰人,就像当年他去开导夕这个自己最小的妹妹,结果在夕的画卷里坐了一天,然后破画离去,夕满面通红以为自己的这个哥哥是在挑衅她!
真没想到几个妹妹还有动心的时刻,重岳缓了下,脑中也浮现出一个女人的面孔,那个女人到最后都没说过爱或是喜欢的字眼,后面她静静地离开,但重岳仍然回忆起和那个女人的时光。
是该有所变化了……他轻叹一声,便用力鼓掌。
一个男人就从阴影里走出来,脸上扬起尴尬又不失礼节的浅浅微笑:“好久不见啦,年小姐。”
“博……士?”
年大惊失色,反应过来难怪街上没人,原来这一开始就是一场圈套,那个人始终躲在角落听她静静地低语!
年心中生出了一种惶恐,几乎要脱逃,可重岳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膀,他真的是个很贴心的兄长,既然是误会就要消除,虽然这个误会如刀笔一样很辣,但吐出来总能好上一二吧?!
阳光下那个男人朝着年伸出了手,和半年前的窘境完全不同,显得开朗又大方,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年因为好奇登上了罗德岛,贪图的却是免费的零食和员工福利,还有一个家一样的地方。
庄宁用无可奈何的语气:“年小姐,别任性了,是我有求于你,我们聊一聊吧。”
ps:果然还是这种大章写的连贯一些,以后不出意外,应该都是这样的几千字的大章,能够保证我的思路不会断掉。
第二章 我要给他铸一把最好的剑(9k5)
归根究底,庄宁对炎尚有一丝特别之情。
虽然这是个封建官僚国家,但好歹文化上有所相近,哪怕是歪瓜裂枣封建余孽,也要比其他国家强上一点吧?
何况在潜心闭关开发矿石抑制特效药的半年前,炎也是庄宁的最后一站,他代表特蕾西娅出使了此国,最后敲定在玉门构筑碎片大厦,其后又在炎国境内兜兜转转了一个月,才开始近乎半年的封闭与悟道。
但和年的结识却是在更久以前,也不知她是在哪个猎头公司网站看到罗德岛的信息,公然就闯了进来。庄宁还记得这个像是烈火的女孩,虽然态度嚣张跋扈,进来流程倒是齐全,就是那一纸简历颇为精彩。
她扬言自己在大炎电影节颇为威名,如若罗德岛要拍个电影,她是可以赏个脸,她本人还表示了对国外的兴趣,庄宁猜测这才是她加入罗德岛的主要原因之一,毕竟罗德岛在落魄也是个跨国企业。
而在那张简历下方,还有个很不起眼的特长——铸造,冶炼,后来庄宁查了下,好家伙,她是导演不假,她的电影也被骂,但别人更多会埋怨她浪费道具,因为道具都是这条龙女自己做的。
这姑娘在打铁可是一把好手,还在炎国军器监挂了名,是个重点危险人物。
好在多数时候她还是比较安分,除了会缠着自己说无聊,她的日常除了看片就是吃火锅,无辣不欢。
那时庄宁还没怎么颓废,也喜欢热热闹闹,对火锅更是情有独钟——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愣,原来自己与她聊开的原因竟然是火锅吗……庄宁挑眉,罗德岛上的饮食体系太过复杂,要高端有高卢和叙拉古菜系,要炸鱼薯条有维多利亚,要快餐炸鸡有哥伦比亚,但庄宁还是更喜欢火锅,他和这些人聊着,热情腾腾,好像在雾气中能看到名为家的种种虚幻倒影。
有时他顾盼往生,总会不禁嘲弄以前的自己,某个黑手党大佬迪亚波罗曾说过一切恐惧都来自过去,所谓成熟就是杀掉不成熟的自己。庄宁不觉表示赞同。
现在,他许久没和他的干员一同用餐了,有人会把东西送到他的桌上,他草草吃罢就得继续工作,没穿越前上班只是被老板领导压榨,可到了罗德岛要面对的压力是以前的上百倍。
年是当时少有能让他开心的人,休息时刻这个热情如火的女孩总是能扶去一切烦忧。
新年时他曾经也想和年一起筹划过拍摄一部大片,窝在休息室看着荧幕闪动,庄宁抬起头,问年导有什么想法,年瘫软在沙发里咬着薯片高呼在鸽一段时间。
他和绝大多数干员其实没什么生离死别,那个自以为能够凭借倾听就走入他人内心的庄宁无疑是个可笑的家伙,但他却需要以前的自己。
于是在这个阳光强烈的午后,庄宁再次朝年伸出了手,他的微笑没有作伪,像是无奈又好笑的样子:“你还在纠结吗,都过去那么久了,年大导演。”
是啊,都过去那么久了,曾经说的话都被你我抛去脑后。庄宁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他微微笑着,这甚至不算伪装,先前那陷入低估的恶灵如今多出一丝一毫的人情味,原因有很多,模拟的十年,他达成了目标,被邪魔碎片侵蚀后,内心的恐惧如烟云散去,最重要的是,他想起来这世上也有人在乎,普瑞赛斯还等着他……种种因素缠绕,构筑起了这个男人。
他对回家的执念没有丝毫的动摇,但他看待世界终究不是灰色,他不介意把这份光辉分享给其余的干员——毕竟他们都是自己回家最好的助力,最好的朋友啊。
年手轻颤着:“你……不生气吗?”
她觉得这个人怎么能不生气?言语有时可比刀剑,区别只在于刀剑砍在酮体,而言语刺激内心。
“生气吗……不,你说的很对,其实她们和我没那么密切。”庄宁低垂下眼睛,脑内倒是勾勒出一张又一张的脸,心如止水。
他重复起了女孩当时的话:“总有一天,她们会和我离开,她们会遗忘我的容貌,可能只记得曾经有个人是她们的boss,可一个曾经的上司对她们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们过的开心就好啦,不是吗,又何必记住我?”
他不无感慨,世界很大,炎国人说知己难寻,除了亲人,所谓知心好友能有几个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故国曾经的干员们会渐渐遗忘,此乃自然之理,有时候能够理解的人也不用多,除了那个真正等着自己的人,何必介意。
“博士,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年更以为哪里不对。
“能是什么意思?”庄宁皱眉,她表述已经足够直白,“遗忘是必然,你也经历过很多这种遗忘,所以你才想让世界铭记你,但我觉得没必要,忘了是个很好的开始,如果记住太多东西,只会苦恼。”
他说着,顺手掏出一杯果汁,最近庄宁终于下定了决心,该干的事情要干,该享受还是要享受的,他还很贴心地给重岳和年也买了一杯。
重岳接过了,年却犹豫,因为她总觉得面前的庄宁有一些……陌生。
也不是陌生。
就像是遁入了空门,看透一切真心,举手投足都自在,可就是少了最初见面时的那个感觉。
“你真的……不介意?”
“我们又不是孩子。”庄宁错开了这个话题,“这次是我有求于你。”
“哦。”
“哦什么,你不问我找你做什么?”庄宁轻轻微笑,“我想要一个武器,最好足够隐蔽,锋利。”
“武器吗,可博士你……”
年很给面子的没有把后续的话吐露,博士的身子就是孱弱,武器也得让人使用,哪怕拿了刀,随便一个丰蹄大汉都能撞飞他吧。
“那是以前啦,发生了一些事。”庄宁沉默了下,如在酝酿,片刻后他故作神秘地开口,“年小姐,你还记得以前你说过要拍一部大片。”
这一刻他的身影突然显得那么高大:“如果你想,我可以实现你的梦想啊!”
……
入夜,玉门极速转冷,昼夜温差之大让人不禁想要抱怨这地方。
年抿着嘴走到铸剑坊,夜色中高炉沉默地仿佛仆从。玉门的铸剑坊在几十年前也曾经火热,那时玉门多的是游侠轻侠。
说是轻侠,实际上就是街溜子,不务正业持剑而行,和东国的浪人没什么两样,区别在于东国的浪人曾经可以随便砍人,但炎国朝廷对这群轻侠势力很不友好,尤其是平祟侯接手了玉门,更是致力于打击轻侠。
后来工业铺陈开了,老旧的手工业也敌不过质量更好,价格更便宜的工业品,逐渐被淘汰,哪怕活下来的也被挤压了生存空间,加之市民也没几个人愿意佩剑,这个专为游侠剑客铸造武器的地方便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年觉得有点悲哀,又认为这是必然,但今晚她走入此地,心中只残留感伤。
那么多高炉,只有最深处的还泛着火焰,隐约听到清脆的打铁声,时至今日铸剑坊只剩一个老伙计坚守,年朝着那人打起招呼:
“老孟。”
“年小姐?”那人回过头。
“铸剑坊借我用一下呗,我好久没动手了。”
她说这话,老孟……孟铁衣眸子一亮:“年小姐要铸剑?”
“怎么看出来的?”
“气势,年小姐,你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可只有提起冶炼时你的眼中会有火焰。”孟铁衣扔出了钥匙,“材料随便选吧,账就算到我头上。”
“啊,你这里本来就赚不了钱吧?”
“你什么时候能学学宗师就好了,嘴上多少攒点功德。”孟铁衣又回到炉子前,用鼓风机把火吹大,“随你便,我这里可能生意不太好,但一开张还是能吃上半年。”
“谢啦。”年没心没肺道了声谢。
可刚一打开,她便看到自家兄长,年的脸几乎垮了下来:“你怎么哪里都在,老哥,这么美好的月夜,你不该站在玉门城墙上,听着羌笛负手而立吗?能不能不要像个尾随狂一样跟着我。”
“你不高兴。”重岳没介意自己妹妹的抱怨,“可博士都说不在意了,你为何不高兴?”
“我哪里不高兴了,你看他刚一说,我不就跑到铸剑坊来给他铸剑了吗?”年表情烦闷,随手推开自家老哥,挑选起铸剑的材质,孟铁衣没说错,要铸剑的年和平日里什么都不在乎的年全然不同,笑容敛去,隐隐散发肃杀的冷意。
“你只有不高兴才会跑来这里。”重岳摇头,“天有烘炉,地生五金,你是这天地间最厉害的工匠,颉一开始便为你定了性,但你对干戈向来厌倦,何况你若真要锻造,根本不需要人类的工具。”
“那又怎样?我就不能用用人类的东西?”
重岳镇定地说:“你心乱了。”
年回过眸子,撇嘴低语:“大哥你像我的老妈子一样,我以前没发觉你这么难缠。”
“我是男的。”
“这和性别没关系。”她索性也不选了,坐到在地,“好吧,我承认是有点烦闷。”
这时她显得那么孤单,白衣被黑夜侵吞。
“我觉得博士说的很有道理。”重岳又不解风情地附和。
“哪里有道理?”
“他说其实没必要被很多人记住,有一两个就好了。”他轻轻点头,“这证明他是个豁达的人,你应该更开心一些,甚至去争取他。”
年嘴角一扯:“能说出这话,就证明你既不要理解我,也不理解他。”
重岳也不高兴了:“他且不提,我自信对你还是略知一二。”
“但我了解他,他说跟我和解了,那绝对不是真的和解。”年抚摸着手中的钢铁,上好的剑胚子,这铸剑坊里当真藏了许多好东西,“那意味他不在乎我了……嗯,大哥,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我不懂你的逻辑思维。”
“逻辑思维……大哥你最近肯定在看什么书。”年又变得很乖很认真,月光照在女孩的脸上,“大哥,你应该习惯被遗忘了,可你不会介意,你是我们之中最不像人的。”
“不像人吗?”
“这是夸赞,若我们各自继承了祂的一部分,你肯定是把所有好的一面继承了过去。”年淡淡地说,“于是我们就只剩下歪瓜裂枣,二哥是个偏执狂,夕胆子小又自闭,而我也……很害怕被忘记。”
“你拼命融入人间。”
“我了解被遗忘是种怎样的感觉,一个人死了,渐渐记住他的人都不在,于是世上再也没有那人存在的痕迹。”年叹息,“以前博士很在意我,突然他不介意了,那只可能是他对我失望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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