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血者
“凡人之剑的确很难。”她叹息,“可我是这世间最好的铁匠啊,对你这这种可能威胁到他的人,我怎么可能只用凡人的剑?”
她打了个响指,把静态的高温施加以钢铁,没有金属还能保持原样。
年不需要剑,只是需要材料才借了武器,至于还,等她电影上映了,大概是能还的起吧?
二哥依然没动,不是不想,有锁链紧紧地纠缠住他,一重又一重泛着银光的锁如巨蟒般嵌入他的血肉。
“二哥。”女孩低声说,“这就是你的妹妹,你或许该后悔惹恼了她。”
“天有烘炉,地生五金。”她口中念诵古老的咒文,“晖冶寒淬照云清!”
轰鸣刺激耳膜。天地中至极炽热的火焰消失了,夜色一点点地侵占回自己的领地。
连高温都荡然无存,夜间的冷风再度降临于沙漠,一切都仿佛玩笑。唯一不同的是,女孩身前有铁骑高傲地矗立。
那是上千的铁骑,披挂着铁甲,手持兵戈,铁甲反射着月光,隐于盔面之下的并非人脸,而是繁复的齿轮与枢纽。
兵俑。
上千的兵俑,在大炎古时的历史他们是最好的战争机器,无血无肉,无疼无惧,兵俑以铁铸成,在战场所向睥睨。只是铸造繁复至极,哪怕动用最好的工匠,能造者也不过寥寥。
而这个女孩只下达命令,便在眨眼铸造一只军队,一只最为忠诚,恐怖,强大的军队!
“天有烘炉,地生五金,你比以前进步了太多。”男人都不由感到惊艳。
“我们的权柄与人类息息相关,人类在金铁的方面捣鼓的愈是厉害,我便愈发强大。”
她是动了真格,大炎司岁台的学士自诩了解岁兽,可看到这一幕或许也会惊叹。岁片和其他巨兽全然不同,他们的权柄与人类紧紧挂钩,人类愈是发展,岁兽能够接纳的权柄就更是强大。
而在这一众兄弟姐妹中,只有年能感觉到源石工业开启的百年,她的权柄强大了何止一个阶梯。
二哥或许还以为她是过去的小女孩,但她长大了,每个人都会长大,成长的人会跟过去做割舍。
男人惊叹:“难怪大炎朝廷招揽你,听闻你在天机阁造了五楼十二阁,兵俑千余,太傅也没想到,其实你造出那些东西只用一瞬吧?”
一人成军的奇迹就展露于面前,他却发自真心地高兴。
年心中隐隐流露起了不安:“你还想杀了我吗?你现在要杀的可不是一个铁匠,而是一整个工业体系。”
“工业,人类的玩意。”二哥摇摇头,“这很好,但是,年,你的杀意还不够狠,你也不该和我废话。”
年忍不住了,甚至口出粗言:“我说了我他妈根本不介意你,你死不死关我何事?但我决不能让你博士动手!”
“那你就该杀了我,不然我总会干掉他。”
“好!”
年颔首,眸子泛起决意。
这一刻,兵俑上了马,竟未发出一点声音,马蹄溅起尘土,战士们高声嘶鸣,发起冲击。
那简直如大浪一般自上打下,上千铁骑的冲击就该是这样惊心动魄,若是年不虚度光阴,好好磨砺自己的权柄,或许有一天她一个念头就能构筑起高速战舰!
但就现在来说,兵俑也够用了,全副武装的铁骑与钢铁洪流没有差异,而她要杀的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的区区一个人类。
他会怎么应对?
年并没有放下警惕,却发觉二哥目光如炬,像是赞许又像是悲哀。
“是很好。”他伸出了手,手上握着笔,“可是,我都来杀你了,怎么会不做足准备呢。”
他静静地写下一个字。
只是一个字,纠缠着的锁链就崩溃,所有的兵俑驻足不前,好像被高山拦阻,如何也跨不出这区区的一步。
“不可能。”年后退几步,“字字成谶,那是颉的权柄,你——”
“是啊,哪怕你我能力各异,但最强大的,必然是颉。”他叹息,“颉做字,天雨粟,鬼神惊,是故造化不能掩其妙,灵怪不能遁其型。”
“无论你怎么强大,你的权柄被剥夺,真名被抹去,就毫无意义了,对吧?”他再度写下一笔,兵俑们濒临崩溃,钢铁化作沙粒,随着微风荡漾,竟然留存不下哪怕一丝的痕迹。
年彻底愕然。
一种茫然和恐惧贯通身心,她似若看到了尚蜀山城,看到有个男人朝着他招手,天气闷热,他们走在一起。
这一刻,年知道自己的确死期将近,手默然地垂下,字字成谶,这无疑也来自于男人的手笔。
“睡吧,年。”那人轻轻地举起武器,把刀刺入她体内,呢喃着,“若你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
罗德岛,庄宁停下了动作,静静地顾盼,把视线投落远方。
好像听到了谁在叫唤自己的名字,但想来也不过是错觉,他并未在意。
黑暗深沉,庄宁说:“普瑞赛斯。”
幽蓝的投影浮现于面前,扬起恬静的微笑:“怎么了?”
“罗德岛出了什么事?”
“没问题啊,一切不都在你的计划中吗?”普瑞赛斯叹息一声。
庄宁放下了书,看着自己的手:“是吗……你虽然不说,也觉得我有点过分,对不对?”
他说罢,没理会普瑞赛斯,又是对自己的护卫下令:“scout,离开我十分钟。”
“博士,玉门正在动乱?!”scout难得表示抗拒。
“我知道,我为此等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等来了。”庄宁说,他的确等了足足几个月。
真觉得他在玉门拍戏是一时兴起吗?别开玩笑,哪怕他当时说的言之凿凿,什么为朝廷造势,伸张正义,还扯起了皇家大旗,在舆论上占尽优势。
可这到底只是一部电影,甚至不是电影也无所谓,庄宁他要的是玉门开放,这也是他和太傅商谈的关键,电影只是借口。
与龙门这种每天成千上万人出入的商业城市不同,玉门的管制严格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这座城本质是军营,高铸起来的城墙即是保护,也是囚笼。
二十多年前,玉门北上伐邪魔,接纳了一批江湖人士,这是玉门罕有开放的时刻,山海众趁虚而入,里应外合,若不是宗师发现及时,必然酿成大祸,从那时起平祟侯便更严格登记玉门的出入,只在与其他城市补给接轨之时短暂的开放。
可这防护有时反而是阻碍,尤其是庄宁想请君入瓮之时。
以拍摄之名,无疑是山海众会袭击的最好时机,故而一开始这次袭击就在庄宁的预料。
真正让他错愕的是太晚了,再过几天电影拍完,玉门便也没有理由开放,估计会重新回到封闭的状态。
他一度想山海众不会连这么好的机会都要错过,但二哥还是率领自己的走狗来了,念及于此,庄宁摇头喃喃嘀咕:“我真的很不喜欢巨兽,这些权柄完全不讲基本法,我没法预测。”
这间控制室的阴影延展,勾勒出庞大影子,他们藏了一段时间,见庄宁驱逐护卫才现出原身。
“欢迎,山海众的诸位。”庄宁作辑。
为首的黑袍男人出言冷笑:“你知道我们会来?”
“你们的主子那么敌视我,怎么会不派人。”庄宁又坐下了,“我只是没想到他那么热情,你们的人是否有点太多了?”
真不愧是二哥。
这么大好的机会,不想着杀了平祟侯,趁机夺城,反而派出大批的刺客来暗杀庄宁一个外人。
罗德岛的警报没有响彻,便是巨兽的力量。
“祂给我们的指示很简单。”为首的人撇嘴,让旁人把庄宁包围,“这座玉门都比不上你,因为你故意设了局,逼得哪位大人不得不来。”
“我怎么逼得他不得不过来,他要杀自己妹妹,难道还是我逼得吗?”庄宁摇头,“岁兽就是这么奇怪,又矫情又冷酷。”
他全无一点紧张之意,反倒是环绕他的几十个人如芒在背。
“嗯,我记得你是司魅吧?”庄宁微笑,“你的神力就是这个穿透屏障的力量,还挺朴实无奇。”
他又指着另一个人,轻声说:“至于为什么罗德岛警报没响,大概是你后面的秘使,他夺取了那些警报的声音。”
“为什么没人看见,也不难猜,一叶障目……”到这里,庄宁把手伸向书,那似乎是很炎国的古籍,记录着种种奇闻,看完后发自真心地叹息,“这么伟大的能力,就被你们浪费。”
“闭嘴!”司魅大喝一声。
他其实不该浪费时间,那个人说见面不要多言,直接杀死博士。.司魅本人也这么想,可冷汗却流个不停,如坠冰窟。
为什么不敢动?
为什么,不敢直视他?
司魅猛地恍然,这种畏惧发自于魂灵,他好像成了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在强大的追猎者面前,猎物哪怕最轻微的动作都会被视作进攻的目标。
但这不应该。从情报上来看博士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实际上他也几次濒死。他或许拥有智慧,可智慧在暴力面前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叙拉古的数学家才会死在小兵的手上。
司魅曾一度不理解为什么那大人要这么忌惮此人,派去三五个人足矣,却几乎是倾巢而动,可当他了然时,一种巨大的阴影几乎吞没了他。
“闭嘴?”那个被称作庄宁的男人咀嚼着这个词,缓缓摘下面罩,脸上洋溢起了欢喜的微笑,“你是在……命令我?”
一个声音。
只是一个声音,司魅难免颤抖。而不只是他一个人,所有人都如人偶一般机械地低垂脖颈,仿佛乖乖待宰的孺子牛。
只有司魅还在凭意志抵抗。
——他也是唯一看到那一幕的人。
灯光明灭不定,时隐时现。灯光下影子被拉长,聚拢成百千的触手,缓缓地抱紧庄宁。
就好像拥抱。
那个男人的嘴角笑意更盛,唯独眸子里的戏谑昭告那一份轻蔑。
他置身黑暗,化作邪魔,便是邪魔中的君王,可如今,却有人命令他闭嘴……!
这真是大逆不道啊。
注视那一抹黑暗,司魅恍然,难怪他会恐惧,原来他面对的不是人,而是那所谓的文明之敌!
他与邪魔的君主对视了,看到那形似遥远宙域的黑暗。那不是凡人该接触的,不是他们该抵抗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该在毫无防备的时候接触他。
这甚至与数量无关,蝼蚁再多,难道能破大象的防吗?这一众刺客或许有强大的权柄,能做到种种不可思议的奇迹,在凡人眼里如神灵仙人一般。可在怪物面前,他们的精神渺小的只如蝼蚁,而怪物远要比大象巨大的多!
“俯首。”那个声音说。
“叩拜。”那个低语嗤笑。
“臣服!”那个威严的人咆哮。
黑色的雾气膨胀,好像是打开了翅膀的苍鹰,坍缩挤压而至,这片地盘生死都被倒置,莫大的恐惧如同凝成实质!
司魅到大炎破灭的场景,看到蝼蚁一般的自己的死期!那是被凌迟的苦痛,刀刃剖开他的肌肉,沿着肌理缓缓地下滑,他的五脏六腑流淌出来,行刑人往其中填充着稻草。
啪嗒一声。
倒地的声音。
不是他,是他身后传来,无尽哀怨和诅咒迸发,所有人都在体验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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