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地下道大主管
不过看江衍的态度,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当然,炼神返虚强者的心思,也不是她们可以猜出来的。
芙宁娜定了定心神,点头应下。
克洛琳德有些担心芙宁娜,但江衍没让她留下,克洛琳德自然也不敢停留。
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芙宁娜。
不知为何,这一刻忽然感觉芙宁娜的背影有些孤独。
待众人离开,宗门大殿的大门轰然合拢。
芙宁娜伪装出来的平静也荡然无存。
小心翼翼的看着江衍。
后者缓缓睁开眼,轻笑道:
“不必如此害怕,我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吓人吧。”
间江衍还有说有笑的,芙宁娜顿时也松了口气,好奇道:
“掌门单独留下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江衍没有回话,静静地凝视着芙宁娜,半晌后,江衍缓声道:
“九重问心,天灵根之资,这般资质,纵使比不上神体,但终究前途也不会弱到哪去。”
江衍起身,随着缓缓说起话来,一步一步走到了芙宁娜面前。
芙宁娜被江衍这算是突如其来的夸奖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难免心中有些小骄傲。
“但……”
忽然,江衍语气一转,芙宁娜愣住了,有些担忧的看着江衍。
“你的灵格不全,少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现在并不会影响你什么,可是也不代表未来……”
江衍越过芙宁娜,背对着她望着窗外浮云。
“你可还记得我对重云所言?”
芙宁娜沉默片刻,微微颔首。
“极阳为阴,极阴为阳,阴阳共济,仙路可期。”
江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
“世间断无绝对的阴阳,天地万物虽然繁琐,但剖析本质,无非阴阳和合。”
“夫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所谓天道,阴阳而已,阳主生,阴主杀,未有阳而不阴,生而不杀之理。”
“故阴阳之下,春生、夏长、秋敛、冬藏、四时成序,周而复始,循环不已,亘古如此。”
“凡欲了脱生死,超脱轮回,必先顺阴阳,应天时,需身和天地之机,方举霞飞升。”
幽幽道文颂出,江衍一步如镜花水月般,凝聚在芙宁娜身前。
眸含浅笑,意味深长道:
“世间焉有极致之阴阳?”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历来如此,阴阳对立而统一,相斥而融合。”
“是以,此为天地之道。”
话音落下,江衍头顶忽然浮现出两道朴素而华丽的游鱼。
一者为白,瞳孔为黑,生气燃燃。
一者为黑,瞳孔为白,死气熊熊。
二鱼环游于江衍头顶,衔尾相逐,江衍的气机,这一刻相合天地。
“你可懂我的意思?”
江衍看向芙宁娜,后者抬头看向自己。
头顶上,只有一条纯白色的游鱼,只有眼中,一点墨黑。
孤零零的游荡着,与这片天地格格不入。
“掌门,我……”
芙宁娜抿了抿嘴,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你先天灵格不全,修行仙道,虽然无恙,但终会止步于仙路之前。”
“这不符合你绝代的天资。”
江衍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看着芙宁娜。
“注定……成不了仙吗?”
芙宁娜脸色一白,有些凄凉的笑了笑。
咬了咬牙,低声道:
“掌门,我知道蜀山内门弟子无一不是求取成仙,我注定无法成仙,不配成为蜀山弟子。”
“但我真的很需要修仙……”
“请掌门开恩,待我修炼到炼气化神后期之后,我便离开蜀山。”
“绝不会为蜀山抹黑。”
这一番话,倒是让江衍有些哑然。
“你觉得我是来劝退你的?”
“啊?不是吗?”
芙宁娜一脸呆萌的看着江衍。
后者摇头失笑。
“若我不愿收你,在问心大阵之前便让你离去,何故又传你仙法,收你入门?”
“你以为你身体的情况能瞒得住我吗?不要太小看一位炼神返虚修士。”
江衍笑着点了下芙宁娜的额头,轻声道:
“你的天资乃当今蜀山中数一数二的存在,我自然对你寄以厚望。”
“至于灵格不全的问题,你心中应该也有答案了,我便不必再提。”
“但你须知……”
江衍目光深邃的凝视着芙宁娜,幽幽道:
“你是独一无二的,是独立的人,你不比任何人差。”
“灵格不全的问题,我有很多办法帮你补足,这对蜀山来说是顺手为之的小事。”
“灵格不全,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喊你留下,只是为了告诉你。”
江衍顿了顿,温和的目光透过芙宁娜的瞳孔直入她心底。
五百年来没有一天清闲安详的心,这一刻忽然定住了。
“你有很多担心的事,很多在意的事,但拜入蜀山,不必忧愁这些,你唯一该考虑的,应该是如何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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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蜀山弟子,皆是蜀山之人,既然是蜀山之人,蜀山有权为弟子解决一切麻烦。”
“当然,蜀山历来是支持弟子自行修炼,解决执念的,这也是激励弟子修炼的一种很好的理由。”
“但我明白,你所担心的一切我都清楚。”
“你不必担心时间赶不及,若你扛不住,你的背后还有我,还有整个蜀山。”
“既入蜀山,便不再是孤身一人,弟子为蜀山壮大抛头颅洒热血,蜀山便要庇护弟子。”
“所以……”
“芙宁娜,这一刻起,开始关爱自己吧,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你的天赋,不该被世俗之事拖累,你本可以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听着江衍的话,芙宁娜怔怔的站在原地。
五百年来,所有人,包括那“镜子里的我”,无时无刻都在向她传递着同样的思想。
你是水神,以爱人为重。
你是水神,你必须爱人胜过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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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芙宁娜也这样认定了。
可是所有人都忘了,芙卡洛斯或许记得,但她只能这样做。
芙宁娜本质上是个人类,有人类的喜怒哀乐,有人的骄傲、放纵、懒惰、畏惧……
所有人竭尽全力的斩断芙宁娜的七情六欲,让她当个合格的水神。
只是,今天……
这是五百年来第一次,有人劝她要爱自己。
相比于动辄兼济天下的劝导,这种劝说似乎有些自私。
但这才是芙宁娜最渴望的话。
寂静的宗门大殿中,忽然想起水滴溅射的声音。
芙宁娜轻轻抬手摸了下脸颊。
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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