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哎呀，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保证不会告诉梅比乌斯的。”
我信你这个大嘴巴才有鬼了。
莱恩瞥了眼变身河豚的少女，随意问道：“瑟莉亚女士最后怎么样了？”
“她因为生病去世了，这是梅告诉我的。”爱莉希雅眨了眨眼，在莱恩道歉之前，就温和地说道：“别担心，瑟莉亚妈妈一直活在我心里的，这一路见过很多人，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许多也都去世了，但只要我没忘记，他们就会一直活着。”
如果我死掉，你也会记住吗？
莱恩下意识地想到，最后没有问这种白痴般的问题，爱莉希雅当然会记住了，况且我也不会死，那同时推进的计划全都在我掌控中。
从容源于智商，莱恩显然是一个对命运很有逼数的人，更习惯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
“要去孤儿院看看吗？”
“我很想去，但觉得故事留一点期待感比较好，这样才有奋斗的欲望嘛，莱恩你很想去吗？”
“我听你的。”莱恩双脚踩地，慢慢挺直了背，张开嘴，贪婪地呼吸这小镇的空气，“确实宁静而美好，如果有机会的话，将它当做终末之地也不错。”
一切的始源，一切的终焉，恰如衔尾之蛇，而此时此刻，莱恩已经明白爱莉希雅为什么带自己来了。
那是一种心灵上的链接，想要展示自己的过往，某种意义上，莱恩已经超越了所有人类，距离爱莉希雅前所未有的近。
在视觉上，少女近在咫尺，他能看清每一根粉色发丝，每一道白色丝袜上的纹路，这一路上，两人更是牵手了许多次。
但心灵上的距离更加接近，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见证爱莉希雅的成长，去发现这位少女的不完美，正因为卸去了这份完美，她才像是个生动而活灵活现的‘人’。
“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约会，世界上可能没有女孩，会邀请一个男人去见证自己稚嫩的时光，巴不得在别人心里有个完美的形象。”
换成梅比乌斯，此刻应当嘴硬，连借口都能想出几个来，可爱莉希雅既没有害羞，也没有嘴硬，只按照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
“开心吗？”
“当然了，这是我的荣幸。”莱恩如绅士般抚胸行礼，这么长的时间也算看明白了。
爱莉希雅不能用‘把妹’‘攻略’这般粗浅的眼光去看待，更不存在什么肉体欲望或者精神恋爱，她本就爱着所有人，能得到一个‘更爱’已经是打破平衡了，在‘真我’之下，任何想法都是很自然的，犹如水到渠成。
无需多言，莱恩摊开手，没有任何迟疑，一只带着蕾丝边白手套的小手就放在了掌心，这就是爱莉希雅真实想法的流露，彼此都不用去纠结。
“约束之律者应该动了吧。”
“嗯，真是个顽强的孩子，正拼命抗拒我呢，现在越来越烦躁不安，真是让人有些小失望呢。”
爱莉希雅的失望在莱恩预料之中，现在不是后文明，律者载体也是千锤百炼的战士，甚至他觉得这种链接并非好事。
没有感情的律者很可怕，但本质上只是一台按部就班的机器，唯有将感情与权柄合一，懂得愤怒与绝望，那才能创造奇迹。
这位律者真急了，决定铤而走险，反而让我无法预测。
人会因为愤怒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恰恰因为这样，才难以把控，而那个血之律者看似很疯狂，实际上是人格的惯性，和现在的约束之律者有本质不同。
“求生本能会让祂超越理性，不惜本钱的提升力量，对于人类而言，这是一场浩劫。”
“但你一定会渡过去的，对不对？”
莱恩扭头，看了眼爱莉希雅脸上的笑容，将白色长袍一甩，豁然转身。
“那还用问！”
......
隧道之中，约束之律者缓缓站直，轻轻抹了把淡蓝色的发丝，有着紫色眼影的双眸充斥着一种怪异的神情。
这确实很怪，律者的眼神永远是空洞的，但此刻，祂像是个‘活物’。
“我得感谢人之律者，这份困扰让我明白了人类为什么总是难以战胜，有些东西脱离了成功率的概念，这就是所谓的‘赌博’。”
律者当然是不懂赌博的，祂们会自动选择成功率最高的样本然后执行到底，但人类或者说莱恩不一样，好几次的危机都是以梭哈应对。
即便这种赌博会带来更恐怖的损失，但他赌赢了，那就是赢得彻底。
以前律者无法理解，可是现在祂懂了，这是在绝望之下的必然选择，掺杂了勇气、执着等等感情，还有‘向死而生’的含义。
就比如向死而生，以前律者就没办法理解，死与生本就是反面，怎么可能混为一谈呢。
重瞳扫过四周，三十名浑身插满管子的人影静静伫立着，这些是达米安博士的奇美拉，因为保质期太短的缘故并没有实战意义。
“祂为什么没来？”
“命运之律者似乎与你有类似的情况，我不知道那个叫卡利斯的人类如何做到的，但祂的存在形式有一定价值。”三十名人影同时开口，如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在地下回荡。
约束之律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相似情况’意味着什么，那个人类载体竟然利用某种方式避开了律者人格的重置，保留了一定自主性。
这不可能，这也有所可能，或许是利用了人之律者的背叛，也或许是寻找到另外一条道路，毕竟那些人类一直在谋划什么。
不解与愤怒涌出，情绪的干扰让祂显得痛苦，便使劲甩了甩脑袋。
“这不重要，也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事情，甚至没有余力去关心。”
“看来祂也利用了人类？”
“用人类的话讲，这就是所谓的‘借势’吧，但挣扎是徒劳的，迟早他会被人格吞噬。”约束之律者的眼中带着疲惫，首次体验到某种名为‘无奈’的情绪。
两只巨兽死斗，总会有人浑水摸鱼，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开始吧，在我被这些人类的感情吞没之前，尽快完成我们的使命，人之律者必须被约束，她的危险性已经超过了那个莱恩。”
“我得提醒你，成功率并不高，这不应该被使用，起码要等到他彻底成为同类。”
“世间一切都是赌博，这是我从人类身上学到的东西，或许我们缺少的正是这种勇气。”
千人律者无言，祂不懂勇气，只懂概率学，只会选择成功率更高的方案，可是被莱恩折磨了几次，祂也搞不懂哪个方案才会有高成功率。
况且，她说得对，三个目标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完成，想要做到，只能去学习这无法理解的‘勇气’了。
“你已经不像是律者，我也不会信任你的判断，但，我已厌弃了失败。”
嗡嗡嗡......
隧道发生了某种共鸣，恐怖的能量撕碎了三十件约束衣，形成了紫红色的绸带，这是千人律者将剩下几百条丝线聚合的成果，全部凝聚于这三十个实验品上面。
用人类的话讲，这是自杀，因为这些身躯已经开始崩坏，肉体化作粉尘消失，但在这时，更为庞大的能量波动彻底爆发。
过重超变。
轰！
咆哮的能量贯穿了山峰，像是一柄巨剑刺入苍穹，链接了天与地。
三十具躯体直接灰飞烟灭，这是超越极限的代价，没有了载体，千人律者也会死，但祂控制着这份无与伦比的能量，如触须一般卷向岿然不动的约束之律者。
超越控制极限的能量，所有支配体合一，这个极限只能维持刹那，却足够祂去支配远远比自己更强、又偏偏没有一丝防备的同类。
约束之律者，支配之律者，俱全为一！
第四百零二章 将逐火之蛾连根拔起！
律者终于动了。
不止是莱恩昂起了头，‘天网’更因为超强的能量波动而疯狂报警着，各种读数疯了一样拔高，让人还以为系统出了问题。
爱莉希雅只能确定律者状态，而不能直接追踪，所以先下手为强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律者留有后手，既不会掉线，也不会等死，就一边准备决战，一边等待律者出手。
按梅的设想，这场战争越晚越好，至少她能准备的更加充分，即便这样会有上亿的人死亡，但也比直接败在此处好。
爱莉希雅则是相反的想法，她更情愿让自己为诱饵，强行逼迫律者动手。
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不可调和，可惜那个男人选择了爱莉希雅，这就让人很郁闷了。
“希望你不是被迷得晕头转向。”梅小声骂了一句，看了眼普罗米修斯最新的分析结果，在那浩瀚的能量之中捕捉到一些有趣的波动。
千人律者？原来如此，竟然真的用那一种方式了。
她曾有个假设，千人律者的权柄与想要支配之人的强度和意志成正比，那么有没有一种办法，让千人律者本身强度骤然提升？
“人为崩落，哪怕基因熔毁，只需要存在几秒钟就够了，单论抵抗意志，约束之律者显然会敞开心扉。”
梅扶了扶眼镜，基本上猜了个七七八八，这在预料之中，算是那些叛徒给出的助攻吧。
“但一定很困难，否则早就用了，哪会等到现在。”她的眉毛皱的越来越紧，律者这次显得太无脑了一些，不像以前那般理智。
原来如此，竟然学会了赌博和冲动，让人真有些不习惯。
逐火之蛾对抗律者很多年，渐渐形成了一套模板，律者的权柄会有变化，但人格都是一模一样，将其套入模板就有预测的可能。
反倒是这种人性化的改变，让人搞不懂祂们想干嘛。
如此思考片刻，她对旁边的助手轻轻点头，后者敲击键盘，主屏幕上投射出两个人来。
一个是莱恩，看背景像是在一片花海之中，另一个是维尔薇，她就比较硬核了，数不清的机械臂释放出焊接的火花。
“情报已经发送给你们了，咱们这次麻烦很大，准备怎么应付？”
“每次麻烦都很大，这有什么。”维尔薇满不在乎的说道，然后就被梅狠狠瞪了一眼。
“要不是你准备地这么慢，会如此被动吗？我们早就可以主动出击抢占先手了！”
“可是我天天都在加班嘛，连感兴趣的事情都没做了。”
“这证明加的还不够多！”
莱恩掏了掏耳朵，梅这个黑心资本家连他都看不下去了，就一边听维尔薇解释，一边看向前方。
小河静静流淌，爱莉希雅挽起裙摆，踩在河里，阳光在波光粼粼的河面反射，让那双大白腿有些耀眼。
这位才是真摸鱼王。
看了一眼，他又把注意力投回屏幕上，这才知道维尔薇的准备工作刚过70%，至于内容莱恩早就想过。
既然约束之律者压制能量，那就多‘送’给祂一些目标，在这个世界线里，讨伐律者再也不是一锤子买卖，在解析对方权柄之后，有充分的时间去调整。
“崩坏能储藏器制造问题不大，关键是填充，这事怪不了维尔薇。”
莱恩说了句公道话，就看到维尔薇顿时昂起头，一副有人撑腰的样子，他忍住笑，又提醒道：“但第九、第十神之键为什么还没有做出来，律者核心我早就交给你了。”
“啊这......我继续努力。”维尔薇不敢再留，立刻挂断通讯。
于是屏幕上只剩下了梅，她和莱恩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的无奈，维尔薇的魔术师人格大家都很清楚，即使专门派了伊甸盯着也不行。
这倒不是说维尔薇缺乏紧迫感，她能忍住那些奇思妙想已经很不错了。
沉默许久，还是梅打破了寂静：“爱莉希雅没事吧。”
“她快活的很呢，咱们之中就爱莉缺乏紧张感。”莱恩抬头看了一眼小河，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但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有没有紧张感都无所谓了。”
是的，已经无所谓了，战争持续区区三年已经让人有些麻木，幻想着噩梦结束后的样子。
“我们与崩坏太了解彼此了，以堂堂之阵对战，能玩花招的余地都不多。梅，流浪人类计划的进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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