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而令无疾之前又说他不想帮人解决经济问题。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现在的技术,贞德如今的状态也没有完成将两个意识都切分出来,既然如此,就证明这项技术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进步,更不必说,就算贞德的灵魂可以被切分出来,用来承载赛博人的意识的身体的技术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出现。
“而且,凭爱因兹贝伦家族的人造人技术,似乎也并不一定要把承载赛博人的身体设计成完全的电子器件构成的躯体吧?”
令无疾躺在床上想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才有自己居然就活在某本科幻小说里的错觉,或者说,他直到现在才终于觉得,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并不是按他固有的印象来运转,尽管在之前,VR技术的进步其实就已经称得上科幻了,但对于他来说,这种技术最大的应用无非就是用来打游戏而已,虽然他用这项技术来扩张自己的神道体系,目前也多少能取得不少的愿力,不过他向来对自己的神道体系不怎么上心,至于推倒表里世界的门墙,目前则受限于筱之之箒、塞西莉娅·奥尔卡特和雪之下阳乃的进度,她们一天没有突破先天,收集到的数据就一天不会更新,所以从《天人》这个游戏学到武术的人,最多也只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好了、搏击技巧变得更多了而已。
所以VR技术对于先前的令无疾来说,大概就跟英O尔发了新一代的CPU、老黄发了新一代的显卡一样。
可直到现在,某个可能性从贞德身上出现之后,他才意识到,那个堪称科幻的时代距离他并没有多远。
甚至只是薄薄的一张纸而已。
前提是他有足够的勇气把这项技术推进下去。
而不是一直都躲在自己所熟悉的世界里,觉得这种技术的发展会带来更加复杂的、难以应对的变化,所以应对就趋于保守,甚至就算这种技术被研究出来了,也要封存起来,想要等到人类的社会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了才拿出来。
“但问题在于,什么样的程度才是合适的呢?”
令无疾喃喃自语。
他一直觉得,技术才是推进人类社会进步的最根本原因。
虽然技术的进步往往意味着能杀死人的手段在不断更新,不断进行更大数字的刷新。
但如今掌控整个日本关东地区的性命的、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悬在众人的头顶上的,不就是他本人吗?
而且他也早就意识到自己的本质,他并不是真的是什么纯粹的左壬,即便这项技术到最后很可能会沦为上层阶级追求永生的工具完全不会对下层开放,他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推进下去,虽然按他本来的想法,其实把希望寄托在表里世界的门墙的推倒上的……
“不,其实最终还是会回到表里世界的门墙的推倒上。”
令无疾忽然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说到底,即便上层阶级想要通过这种技术追求永生,但也不过是把意识的载体从容易损毁的有机质换成可以长久存在的电子元件而已,可如果是这样,就算他们把载体带到外太空,带到月球,也未必没有会被销毁的可能。
因为表里世界门墙的推倒,是所谓“伟力归于自身”的回归。
如果所有人都能修炼,那么即便是在下层阶级中,也未必不可能出现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突破到大宗师甚至之上,然后一拳打爆那些人的载体。
“虽然上层阶级也有可能修炼就是了。”
而且从概率上来说, 甚至上层阶级出现那样的人物的可能性会更高。
毕竟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本来就比下层民众受到的教育要好得多,他们也有更加优越的修炼条件、不断重复试错的资本。
但说到底,那样的人物终究是少数,神秘侧就是这一点显得足够残酷,没有天赋的人,任你条件再优越,也没有办法跨越冥冥之中的那道早就存在的门槛,无论你再怎么堆砌资源,达不到的就是达不到,因为决定一个人在神秘侧的命运的,是个人的意识,而在没有堪破生死天关、甚至是明心见性之前,个人的意识飘摇不定,很难说得上必然有所成就。
而在科技侧,个人的命运,当然说的是作为试验品,而不是作为科学家,则完全是看实验条件够不够好。
第五卷:风雨如晦 : 第十一章:进步与剑术
贞德并不清楚令无疾的目的。
但并不妨碍她察觉到令无疾对她的那种审视的目光。
这种时候,两个人的立场就好像反了过来,监视者成了被监视者,而被监视者成了监视者。
其实从她的角度来看,令无疾是那种相当有个性的人,虽然她在想要拯救法兰西的过程中也见过不少有个性的封建贵族,但那些封建贵族基本上都有个性过了头,过了头就会变得玩世不恭乃至醉生梦死,对于世俗的一切丑恶、下流、无耻都照单全收,而令无疾,最多只是有点刻薄而已。
当然如果她真的能触及到令无疾私生活的另一面或许评价就会变得完全不同。
不过她到底没有跟令无疾深交到这一步。
更不必说令无疾那副外貌给人的迷惑性实在太高了。
所以在令无疾说要她帮忙辅导那两个二年级的女生的时候,她就义无反顾地加入了进去,令无疾原本在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帮忙批改一下试卷,帮她们和贞德整理一下思路,但到了最后,令无疾就没有再继续辅导下去,反而是贞德成了那两个所谓的天才的沟通桥梁,然后那两个天才不断逼迫她跟上她们的思路,所以到最后,反倒是她承担起了辅导那两个人的主要任务,至于令无疾,反倒很早就抽身而退了。
而贞德在这个过程中也充分学习了高中课程所涉及到的各种知识。
甚至还跟她的这个身体的另一个意识共同进步了起来。
毕竟想要跟上那两个所谓的天才,本来需要的就不是正常的课业水平。
虽然从令无疾的角度来说,无论是古桥文乃,还是绪方理珠,都算不上真正的天才就是了。
“当你想要批评别人的时候,要记住,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所拥有的那些优势。”
贞德到底还是在这段时日里学到了不少知识,随口就用那些名著里的句子,想要教训一下令无疾。
只不过令无疾就说:“只是评价标准的问题而已。”
“评价标准?”
“做题这件事,即便是文科,其实就只是一个迎合出题人标准的解答过程而已,所以在我看来,无论是古桥文乃,还是绪方理珠,她们没有真正建立起自己的知识体系,一个人是真正的天才,他会本能地构建自己在做题这件事情上的所需要进行的标准流程,文科的题目就完全不需要理性,只需要感性吗?而理科就不用记东西了吗?”
贞德迟疑了片刻,摇头,但又说:“可是……”
“可是她们只是在自己擅长的科目上表现良好,对于自己不擅长的科目的成绩却不理想,那就只能证明她们之前只是凭借本能来做题而已。”
令无疾跟贞德还有莉莉娅娜三个人一如既往地走在一起,正要穿过学校的中庭,朝校门走去,却又听到身后传来平冢静的声音:“可是在很多人看来,有这种本能,才是真正的天才。”
“哦?”
令无疾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穿着白大褂的、有点神经质的女老师。
“因为在他们看来,本能才是最可贵的,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而一旦经过像你所说的那些构建做题的标准流程,就会破坏这种天然形成的璞玉,进而损坏她们自身的价值。”
令无疾只是点了点头:“所以呢?”
“你好像对这种说法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平冢老师,”唯独在听到令无疾正儿八经地用这种称呼的时候,平冢静才终于有一种自己是他的老师而不是别的可以被他随意指摘的什么身份,“姑且不说这个过程到底算不算是我所帮她们规训出来的,她们的价值,是由什么人决定的?”
令无疾的这个问题让平冢静陷入了沉默。
“说起来,老师你为什么要主动提起那个话题?该不会是有什么老师跟你的教育理念相反所以你就想祸水东引吧?”
“哈哈,”平冢静就中气不足地说,“怎么会呢。”
“最好不是。”
令无疾摇了摇头,就转头继续朝校门走去了。
平冢静看那三个人走在一起的样子,顿时也疑惑起来:虽然她早就清楚这三个人私底下似乎有什么猫腻,但那个金发少女对令无疾的态度似乎本来就不好吧,为什么现在居然这么和谐?
那个小鬼在对付女性生物这方面居然这么擅长?
平冢静摇了摇头,然后又想到自己那个经常被令无疾拿来跟她比较的同事,一时间也不由暗想,假若自己真的把令无疾供出来,以令无疾的手段,说不定会反过来顺从她。
毕竟那人的立场一向混沌莫测。
……
被认为是立场一向混沌的令无疾在校门口就跟那两个欧洲来的留学生分别了。
然后他就一如既往地按照习惯,跑去了神裂火织的家里。
赵素衣也一如既往地在神裂火织那个家的庭院中等他。
虽然神裂火织的家里其实有一个挺宽大的道场。
不过无论是令无疾,还是赵素衣,这两个人都不习惯在那种场合里练剑,虽然神裂火织不在意,不过这两个人动起手来虽然相当克制,但总是不免会造成一些破坏,尽管令无疾也能利用法术进行修补,但修补之后的清洁工作用法术实在做不到那么细腻。
或者说令无疾懒得做那么细腻。
所以他宁愿修补这个庭院。
这天,他一如既往地跟赵素衣相对见礼,然后用太极图的阴阳二气凝聚出一柄样式古朴的剑器,跟赵素衣对练起来,而在这段时日里,他也渐渐对赵素衣的剑术熟悉了,虽然他自己本人做不到那样,但也正如他评价那两个所谓的天才那样,他也本能地形成了应对这种剑术的方法。
赵素衣甚至久违地从令无疾身上感受到了一份压力。
虽然他根本就没有动用六合剑法。
也并没有进入她的剑术所独有的那份心境。
但令无疾每递出一剑,就像是要往平静的水面投入石子,试图破坏她的心境,破坏她使出那份剑术。
所以最后她停了下来,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令无疾,说:“看来是我想错了……”
第五卷:风雨如晦 : 第十二章:风雨
“你是没有可能学会我的剑术的。”
赵素衣对令无疾下了如此的断言。
“在不动用那个所谓的天遁剑法的情况下。”
她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
虽然令无疾隐隐也发现了这个事实,毕竟他向来对自己的天赋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觉得只要他想,无论什么样的法术和剑术他都能学会,但这一个多月来,他应对这门剑术的方法越来越纯熟,但对于这门剑术的认知却越来越模糊,他就觉得,自己其实跟这门剑术或许有种天然的不和。
“你觉得,问题是出现在哪里呢?”
令无疾还是问了一声。
“应该是你太主动了。”
“太主动?”
“对,你太主动了,”赵素衣看着对面持剑的少年,回想起他这段时日越来越纯熟的反应,说,“我说的主动并不是说你所采取的应对的方略,而是说你的心态,你在自己和外界的‘道’或者‘理’之间选择了你自己,而我的剑术所寻求的,却是将自己的心神融入外界的‘道’,你如果一直都是这么选,只怕根本没有可能学会我的剑术,所以你要实现那个空间移动的手段,还不如按部就班地修炼,成为圣人之后,你大概就能依靠那个你那个神通来实现了。”
“是吗?”
令无疾就沉思了片刻。
“当然,你也可以去用天遁剑法来进入那个心境,不过,应该很麻烦吧?”
赵素衣也不是没有听令无疾说起过那门天遁剑法。
对于令无疾使用那门剑法的奇思妙想她有时候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若是创造出这门原本是用来修持心境的剑法的人知道后人这么用,也不晓得是会生气,还是会称赞令无疾。
不过像令无疾这种反反复复斩去自己的杂念、又在达成目的后取回那些杂念的做法,过程未必就一点风险都没有,而如果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只怕令无疾本人就会变成那种断情绝欲、心无外物的人,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哪个令无疾比较好,不过,如果令无疾变成那样,她现在的房东,或者说御主,会伤心不已吧?
尽管赵素衣觉得这两个人的状态实在有趣。
他们中间就像是隔着一张窗户纸,分明一划就破,但两个人都非常有分寸地没有去动,只是安分地站在各自的区域内,像是在等待什么契机,又像是在畏惧划破窗户纸之后看到的那人远离一样。
唯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几千年前的历史人物,是什么英灵,是过往残留的幻影,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见证一出比较有趣的故事。
虽然她还在世的时候,也曾经看到过类似的故事。
只不过范少伯跟施夷光的故事有太多的缺憾。
所以她想要尽可能地让这两个人没有任何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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